嵌入性理论下互联网同传统行业融合的社会学分析

邱晨+李文强

摘 要：“嵌入性”理论作为新经济社会学研究中的一个核心理论受到学者们的关注，在经过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等学科的发展后，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和说服性。主要借助嵌入性理论分析影响互联网同传统行业融合的主要因素，指出融合过程中应重视对传统行业的分析。传统行业镶嵌于地方社会结构中，在长期互动过程中逐渐适应了地方环境（政治、经济、文化等），形成各自的发展逻辑。而互联网作为一柄双刃剑，给传统行业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带来严峻的挑战，如何抓住机遇应对挑战，关键在于形成对融合外部环境的准确分析，国家政策、市场环境、地方性制度作为传统行业的主要运行环境，应首先被考虑其中。因此，对于互联网同传统行业融合的影响机制分析，必须从国家政策、市场环境、地方制度三个维度分析，唯有这样才能保证互联网同传统行业“无缝链接”，推动传统行业的再生式发展。

关键词：互联网；嵌入性；影响机制；传统行业

中图分类号：F49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編号：1673-291X（2017）33-0011-05

随着网络信息时代的到来，互联网技术迅猛发展，为传统行业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对其发展提出了挑战，各传统行业同互联网的融合已成为当前社会发展的主要趋势。我们称这种融合为“互联网+”，即充分发挥互联网在生产要素配置中的优化和集成作用，将互联网的创新成果深度融合于经济社会各领域之中，提升实体经济的创新力和生产力，形成更广泛的以互联网为基础设施和实现工具的经济发展新形态，这种结合并非简单的相加，而是一种深度融合，代表了一种新的社会形态。在融合过程中，互联网凭借其独特的灵活性使它能够同各个领域相结合，在优化资源配置、提升社会的创造力和生产力方面发挥出巨大的优势。2015年3月5日上午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上，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提出“互联网+”行动计划。同年7月4日，国务院印发《国务院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推动互联网由消费领域向生产领域拓展。自“互联网+”理念提出发展至今，已经涵盖工业、金融、民生、医疗、农业、教育等多领域，互联网同传统各行业的融合作为一种生态战略已上升为国家战略。

当前对于“互联网+”的研究中多以互联网为主体，研究重点也多集中在在金融、商业以及信息产业，以互联网本身的技术性和模式的可行性为焦点，如互联网与社区治理[1]、互联网与教育[2]、互联网与金融[3]等，却忽视了作为主要行为主体的传统行业，其所处的外部环境更是鲜有涉及。因此，笔者从新经济社会学核心理论出发，借助“嵌入性”理论分析传统行业所处的外部环境，指出融合不仅需要技术上的要求，还要重点考虑传统行业本身现状，综合分析其内外部运行环境，才能避免结合过程中产生“水土不服”现象。

一、“嵌入性”视角——一个重要的分析框架

“嵌入性”（embeddedness）的概念最早是由Polanyi在《大转型》（The Great Transformation）中提出，并将该概念应用于经济理论分析。他认为，市场不仅与其他经济制度模式无高下之分，甚至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其重要性还不及其他制度模式，不能容忍资本主义社会里不断扩张的市场逻辑，主张批判自律市场。同时他指出，人类经济嵌入并缠结于经济与非经济的制度之中，将非经济的制度包括在内是极其重要的，经济作为一个制度过程是嵌入在经济和非经济制度中的，他认为互惠、再分配和交换这三种经济活动形式在不同制度环境下的嵌入形态是不同的[4]。虽然Polanyi并没有给嵌入性一个明确的定义，但他将其作为辨别经济和市场在社会中的位置变化的分析性概念，提出了经济体系和社会体系的嵌入性问题，初步形成了嵌入性理论的分析框架。从Polanyi的观点可以看出，其嵌入性的概念侧重于分析人类经济活动与社会体系的双边联系[5]，这为后来的Granovetter、Zukin、Dimagggio等人的发展研究奠定了基础。

1985年，Granovetter对于嵌入性有了新的认识，创造性的重塑了嵌入型的概念，他的《经济行动和社会结构：嵌入性问题》也成为了研究嵌入型的经典之作。他的嵌入性概念强调了社会对经济行动的影响，将社会关系纳入到经济行为分析中，认为经济行为是适度嵌入于社会结构中的，提出了适度社会化的嵌入性思想[6]。尽管嵌入性概念源自于Polanyi，但同Polanyi思想相比，两者又有着明显差异：一方面，Granovetter对其思想继承发展，将其双边宏观联系的嵌入性内涵推广到多边联系的嵌入性内涵，同时他更加侧重研究了社会网络对组织的自利行为的影响，将网络分析作为研究经济社会学的主要方法，发展了新经济社会学的研究方法体系[5]；另一方面，两者又有明显不同，Polanyi主要强调经济活动是一个制度化的过程，Granovetter认为经济活动应该被看作人际互动，在研究组织理论时强调人际互动所产生的信任是组织从事交易的基础，也是决定交易成本的重要因素[7]。

20世纪90年代末，在Granovetter等人研究的推动下，嵌入性理论迅速发展，迅速从新经济社会学领域逐步向外拓展丰富发展了嵌入性理论外延。管理学研究者在组织行为研究中开始采用嵌入性理论来分析组织绩效。Hagedoom更是基于组织嵌入性特征将嵌入性分为了三个层次：双边嵌入性、组织嵌入性和环境嵌入性[8]，嵌入性的层次结构表现为从宏观联系到中观联系再到微观联系。后来学者们从多视角审视嵌入性，例如网络联系视角、虚联系视角，发展出了多种分析框架，如结构嵌入性、认知嵌入性、文化嵌入性和政治嵌入性框架[9]以及业务嵌入性、技术嵌入性分析框架[10]，使得嵌入性理论有了更强的适应性和解释力。

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嵌入性理论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虽然其仅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发展，但理论发展迅速、成果丰富，嵌入性理论已经与经济地理学、社会学、管理学、区域经济学、发展经济学和创新经济学等理论快速融合，成为一个重要的理论分析工具[11]。虽然，嵌入性论主要的研究应用领域在经济学，但其研究思路和分析方式对社会科学也产生了重要影响，尤其是对非正式制度和地方环境的认识，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更为全面的认识分析视角。endprint

二、融合的影响机制分析

作为融合的主要参与者，传统行业嵌入在地方社会结构中，形成了自己的内生发展逻辑，在由国家、市场、地方性制度组合形成的生态环境中缓慢发展。

（一）国家因素

任何社会形态的产生发展都离不开国家的大环境，究其根本“互联网+”是创新互联网发展的新业态，在新的互联网技术基础上，同各个传统行业相融合，这关系到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状况。自2012年11月“互联网+”的理念提出以来，已经受到广大学者以及国家领导人的重视。2015年3月5日，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上，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提出了“互联网+”行动计划，同年7月4日，国务院印发《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推动互联网技术同现代制造业结合，引导互联网企业拓展国际市场，“互联网+”战略上升为国家战略。

面对不断发展的互联网技术，其影响直接接触民生部分，国家对于互联网发展的宏观调控显得尤为重要。为保证在传统行业同互联网的融合中能够健康发展，国家建立了相关的法律体系，合理规划互联网发展。在《互联网电子服务公告规定》《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等法律法规中都明确国家作为主导，决定着互联网的发展方向。因此，国家的态度决定着“互联网+”模式在技术方面的发展程度和落实方面的深度。

国家对“互联网+”重视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在于它同社会治理有着密切的联系。黄璜认为，“互联网+”的实质是实体世界与互联网世界如何接轨、融合和进化，并由此产生新的“互联网文明”。互联网创新实现了全球信息资源及其利益的重新配置，作为社会利益工具的公共政策必然面临重大挑战[12]。在国家治理广度上，杨峥嵘认为，应该对互联网加以更大限度的融合和应用，并借鉴互联网那个的多元向度的方式将政府机构、公共组织以及公民个人三者结合起来治理国家事务[13]。董立仁指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需要社会各方面的共同努力，特别是需要借助“互联网+”行动计划及互联网思维驱动[14]。国家治理需要互联网，互联网的发展也需要国家以法律形式的支持，只有维护两者之间的动态平衡，才能实现“互联网+”模式的良性发展和国家治理的现代化。

（二）市场因素

不同于以往的商品，在面对互联网这样的虚拟产品时，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支配地位往往被滥用[15]。由于互联网本身的虚拟性，使得它在商品交换时同传统的面面交换有着较大的不同。传统的商品交换以实物为基础，商品的特征直观地展现在交换者面前，而“互联网+”模式下的商品交换，时间和空间界限被打破，依托先进的互联网技术来展示商品的特性，新技术的运用对产品进行了“再包装”，一些不利于交换的产品特性被技术手段掩盖，产生了大量的欺骗、虚假现象。这些非常态现象使得市场不得不谨慎地对待互联网技术，以防止互联网对传统行业市场的冲击。

互联网同市场的关系还体现在对信息的处理上。互联网在一定程度上减小竞争者之间信息的不对称性，但对于传统行业却使信息更加不对称，许多传统行业的生存发展依靠的是信息的不透明化，互联网的加入使得信息快速流动，传统行业失去了其信息优势，自然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面临淘汰的危险。一个典型的案例：一个生产西梅干果的传统公司，老板作为生产者，也是总经销商，前两年公司老板就开始“触网”，但互联网的玩法让他受不了，因为网上有各种促销活动，而且信息流动非常快，几近透明，只要某个分销商某一产品降价，全部的经销商都立刻知道，会在第一時间质询他、要求他降价。作为总经销商，他难以解释，不得不承受一轮又一轮的降价压力。而传统的线下销售，各地价钱虽然也不同，但因为信息不透明、或者传递速度慢，各卖各的，也相安无事。这位老板对此一筹莫展，他的结论是，线下的生意好做，线上难做、甚至没法做，最后索性又回归传统，只做线下的生意（案例来源于人民网）。信息的高速流动和透明化使得传统行业很难有竞争力，面对新生的信息技术和商业模式，传统行业如果不主动转变观念，很难在互联网时代中生存。

市场产生的经济效益对不法分子产生极大诱惑力，由此产生的市场氛围让传统行业望而却步。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传统电信诈骗“互联网+”的特征日益明显[16]，根据公安部刑侦局发布的数据显示，近年来电信诈骗案件以每年20%～30%的速度快速增长，2015年1—8月，全国公安机关公里电信诈骗案件3.7万起，同比上升31.5%（数据来源于公安部刑侦局官方微信平台）。市场不得不对此做出积极回应，利用以网治网的方法，对“互联网+”市场进行监管。以下是近五年来全国电信诈骗案件数量统计[17]：

从上图中可以容易地看出，近五年来电信案件呈持续走高的趋势，互联网同通信行业的结合一方面带给人们巨大的便利，同时也被不法分子利用损害人们的财产利益。据统计，自2011年起，电信诈骗案件导致的损失均达到100亿元以上，2015年更是达到了222亿元，2016年上半年直接经济损失高达54亿元人民币。

（三）地方性制度

地方性制度又可以称为非正式制度，非正式制度是嵌入在社会结构的地方性知识，它具有嵌入性和地方性的特征[18]。对于地方性制度的解读能够真切地了解日常生活中的社会要素，对于任何研究都是不能忽视的视角。张佩国指出：“地方性制度解释的研究策略，正是要试图抛弃以往的诸如社会结构、社会分层、社会变迁之类的解构主义形式的抽象概念。”[19]“互联网+”的运行并非是一个自上而下或者除旧布新的单项过程，其落实是一个同地方性制度双向互动的过程。一方面，“互联网+”对地方环境有着一定的要求，地方是否具备“互联网+”的运行环境，比如民众的认知水平、地方的技术条件与经济状况等；另一方面，地方也会对“互联网+”进行甄别，依照地方实际需求选择相应的模式。

如果说国家、市场决定着互联网同传统各行业的成败和发展方向，那地方性制度就决定着其实际运行效果。当互联网同传统行业融合时，并非代替式结合，传统行业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已根植于地方社会结构中，本身具有一定的地域性特点。以农村电子商务（以下简称“电商”）发展为例，传统手工制造业有着规模小、技术要求高、产品质量高的特点，但在市场和宣传等方面存在很大的局限性，互联网的加入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一问题，然而电商自上而下的发展模式并没有带动农村传统手工业的集群式发展。一方面，由于传统行业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已经形成了独立经营的特点，加之地方权力结构下的保护主义，可能会打破原来地方性制度形成的动态平衡，使得农村传统行业望而却步；另一方面“小农意识”让农民不敢去尝试电子商务业务[20]，其中所存在的潜在风险是农户不敢承担的，传统行业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已经形成自己的经营模式，打破这种模式惯性绝非易事。endprint

三、结论

互联网打破了人与人之间时间和空间界限，对于国家经济、企业经营和个人生活生产方式产生巨大影响[21]，这既是一种机遇也是挑战，对于传统行业而言更是如此。长期形成的内生逻辑可能在一定历史时期对传统行业发展起积极作用，但已不适应当前高速发展的社会环境，互联网的出现为传统行业带了来新机遇。归根结底，“互联网+”属于一种经济行为，因此借助嵌入性理论，重视对传统行业生存发展环境的分析。唯有国家通过政策导向、市场调控手段为“互联网+”营造一个良好的融合环境，同时重视地方性制度，打破行业内生逻辑，才能实现两者的真正融合。正如Polanyi所说：“经济作为一个制度过程是嵌入在经济和非经济制度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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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赵振.“互联网+”跨界经营：创造性破坏视角[J].中国工业经济，2015，（10）.

Abstract：“Embedability theory”，a core theory of economic sociology，has received extensive attention of scholars.After the development of political science，economics，sociology and other disciplines，has strong explanatory power and persuasive.In this paper，by means of embedding theory analysis of the main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Internet and traditional industry integration，points out that the integration process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the analysis of the traditional industry.The author thinks that the traditional industry structure embedded in local society，in the process of long-term interaction gradually adapted to the local environment（political，economic，cultural，etc.），to form the development of their logic.The Internet as a double-edged sword，brings to the traditional industry with opportunities as well as serious challenges，how to seize the opportunity and challenge，this paper argues that the key is to form accurate analysis of the fusion of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national policies，market environment，local system as the main operating environment of traditional industry，which should be considered first.Therefore，for the influence of Internet and traditional industry fusion mechanism analysis must be from the national policy，market environment，the local system three dimensions analysis，only in this way can we guarantee the Internet and traditional industries“seamless link”，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regenerative of traditional industry.

Key words：internet；embeddedness；influence mechanism；traditional industry

[责任编辑 刘娇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