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着,你不愿醒来的梦
2018-03-05围子
围子,编辑,自由写手。想认认真真做一个写好文字的普通人,想把心里的话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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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概是地球上最不容易的生物。
情绪像深海,哪怕水下蕴藏着掀翻地表的力量,海面也只是风吹绸缎般鼓动。
碳、氧、氢、氨,一堆脂肪骨骼,构成了大同小异的人。就算每一颗心的情绪堆积如山海,看起来,仍旧表皮完好,还能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我对海总是有莫名的感情,一个人坐在海边,淹没在巨大的孤独里,整个世界无比安全。
三声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沉默了许久,他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说:“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要说。”
那一年是2007年。
海甸岛的房子4000块一平,人民广播电台的四大花旦主持人的海报占据了全部公交车体,19岁的人满脑子理想和远方,心,跟着每天跑在马路上的16路飞驰。
程一问我,“人们说的未来究竟是什么?”
我想起姐姐第一天搬进海边别墅时,坐在花园里的雀跃。酒窖是她的,家庭影院是她的,一千平的三层楼是她的,Dior,爱马仕也是她的。可是几年之后,她一个人在客厅里睡睡醒醒,姐夫像客人一样不定期入住,每天四小时整理房间的烦躁是她的,厨房里七十块一斤的米做出来的一个人的寂寞是她的,永远花不完的钱和永远快乐不起来的焦虑也是她的。
你看,未来抽象又具体。
我们追求的未来,总是用物质来衡量,更大的房子,更多的收入,更高水平的圈子。可是谁也不能保证,未来的日子里你能拥有什么、失去什么。
所以我说,未来不过是支撑人们活下去的动力,因为虚无,所以人们可以赋予它无限美好,不能推敲,是每个人醒着的梦。
程一说,“未来真不是个东西,我不想要未来。”
那一年是2010年。
海甸岛的房子12000块一平,三声成了占据公交车广告的当家花旦,程一去了新西兰学一个厨师面点专业,我们感慨,她这个吃货,有点不择手段啊!
我更喜欢深夜的海。
海浪翻滚一遍遍捶打着沙滩,皮肤寂寞,内里喧嚣。
三声的抑郁越发严重,十一点爬上床,刷着手机,磨磨蹭蹭到了两点,仍旧不敢睡。假装不睡可以对抗失眠,就像假装快乐可以对抗痛苦。
他的声音第二天7:00准时清澈地响遍这个城市上空,他在节目里,暂时忘记了从小到大没有夸过他一次的父亲,忘记了哭起来像黑洞一样的母亲,忘记了狠狠羞辱过他的老师,忘记了对整个世界的嫌弃与厌烦,他认认真真说着:阳光缓缓温暖城市,我在清晨的每一个角落,陪着你。
这一年,是2017年。
月亮从海面沉下去,太阳从天空升起来,夜晚不退潮,海浪一层层穿梭,时空交相呼应。
2007年,三声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沉默了许久,他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说:“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要说。”
他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说:“我想自己也印在16路公交车上。”
他说:“我只想要自由安静的生活。”
我们都不知道,少时的某一个决定,会和想要的生活南辕北辙。那些关键期总是在多年以后才缓缓浮出生活表面,生命最糟糕的事情,是不能重来并且没有如果。
我们,都一不小心,活进了别人憧憬的未来。
年少的时候,只觉得这世界上人人平淡,快乐着别人的快乐,烦恼也没什么差别。痛苦就是轰然倒塌,幸福就是一股暖流涌上头颅。
后来才知道,你嘴里的轰然倒塌是楼高万丈,砖瓦破碎,身在废墟,满目凄凉;我眼中的轰然倒塌是世界光速抽离,雙眼得了雪盲症,思维停滞,嘴唇颤抖。
你我之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程一说,“未来真不是个东西,我不想要未来。”
可是我知道,原本,她想要的未来,是有三声在身边的未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