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写：生活或者情（组诗）

【电动车反光镜】

霓虹闪烁。电动车反光镜对这种虚假的繁华

表示出疲倦。

它告诫自己：这并非生活的真相！

事实是川流不息的车、车鸣声

继续往反光镜深处挤兑。尽管停留只是一瞬

只是忽然而已。

也有几张农民工的脸庞，因工钱结的顺利

简单地写着满足。显然是早出晚归

他开始盘算晚饭该给孩子加点肉或禽蛋

什么时候才能住上电梯的房子……

这一切，包括家长里短，连日的艰辛

恰好被反光镜收藏。

此时，在通往城中村的路上

反光镜有些许的开心，亦反射出欣慰之光。

【地震启示录】

1976年，唐山地震。我尚年少，不知死亡

只是一味认定死亡就是走进了一段黑暗

只是不停地梦见地裂并陷落其中

后来，这个梦境契合了我对人世的看法

1996年，包头地震。我正年轻，不畏死亡

并不代表我不留恋狭窄而拥挤的人间

那时我正在用力地爱、奔跑和梦想

后来，我一直奔跑在通往死亡的跑道上

2008年，汶川地震。我在中青年的任期上

曾试图解开一道绳索。那时，一位诗人写下：

见不得光的，不全是鬼，人是黑暗中

最黑的一部分

2016年，我重操旧业，并消除业障

所有努力不过是在反证：蜘蛛网也有脆弱之处

一定会漏下一点点光亮

前三天，谈及往事，也谈及经历的地震

诗人静波，端着啤酒坐进暮色，他说：

生死只有一支黄鹤楼牌香烟的长度和亮度

只不过，我仍然两手空空，仍不屑从工厂

拿回一些铁管和木材，搭建一个避震棚

或者灵棚。

只不过我开始庆幸：能举起一小截儿蜡烛

去为自己照亮返乡的路程

【一朵蟹瓜兰：以蕾、以蕊、以寂静……】

先是花蕾，包含着灿烂星汉

后是初绽之蕊

在饮食男女的背后狂欢

时光转折的缝隙处，一朵蟹爪兰

以寂静、以光阴的名义

向玻璃之外，向远处同样的寂静报到

一朵蟹爪兰，多么霸道

不。它只是被人间烟火缠住了身子

不背时光推演，不违日月旋转

携带着家族的小幸福

和月光、粮食以及小动动物们

纵身跃入这低矮的人间

像鸟张开羽翅，除却天空别无它求

蟹爪兰，只是张开暗哑的嘴巴

以蕾以蕊以寂静，说出：

我盛开，但我只做肉体凡胎

【冬至，人在归途】

出巴彦淖尔，京藏高速

像一条莽蛇逶迤在河套平原

乌拉布格、特汉其、达拉盖……

红旗村、胜利队、复兴二队……

三倾地、西沙窝、五常圪旦……

一些蒙语地名

一些文革地名

还有一些土里土气的地名

匍匐在道路两侧

又嗖的一下，被甩到后头

黑黢黢的夜色，零星的灯光

被風吹得忽明忽灭

冬至的困顿，甚至错愕

仿佛高速路一闪而过的路标

刺目、充满惊悚和小喜悦

这样的出逃，像是前些日子的梦境

真实、具体，短暂

恍如一个片段连着另一个片段交替发生

冬至前的第一场雪也在发生

被雪的袍子加冕的村庄

白天，像祖国一样

云朵冰凉地挂在树梢

炊烟扶着幸福的味道上升

车过白彦花镇，我拿出手机

删除掉一些生活的垃圾和碎片

安静下来的昆都仑河

早已星星点灯，准备收留我

作者简介：寒焱，原名任彦军，品散见于《鹿鸣》《中国冶金文学》《草原》《六盘山》等期刊，并曾入选《建国60年包头市文学作品选》 。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