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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3-01朱丽娟
朱丽娟
“站住,你去哪里?”国民党两个特务份子围了过来。
最近国民党反动派查得越来越严,对当地群众也越来越过分。
此时,时间是1948年7月的某一天,天空刚刚下过雨,正值白马站(汕尾市陆河县河口镇北中村北端的宜笏村,1947年10月成立)15岁的通信员朱永源打着伞如往常一样,前往北龙送情报,警惕地拿着手中的乔装物—箩格(客家人竹器编制的篮子)。箩格里装了猪肉、鸡蛋、粄,朱永源把自己打扮成“出屋”去作客的样子。
“出屋!”他淡定地对着两个国民党特务答道。
“出屋?”两个国民党特务举着枪,带着怀疑的眼神在朱永源身上扫来扫去,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独自出屋,极有可能是交通站通信员,最近上头风声紧,要求必须严防死守,宁可错抓也不可漏抓。前段时间就因抓漏了几个交通站通信员,导致国民党反动派几次围剿计划失败,让游击队地下党给跑了。
就在朱永源沉着应对时,其中一位国民党大声示意同伴:“给我搜!”
朱永源在他们大声呵斥下,赶紧递上箩格。国民党特务接过箩格左翻翻右翻翻,拿起猪肉和粄闻了闻,又拿起鸡蛋摇了摇,确保这些食物里没有藏着任何情报东西。
他们把箩格交回给朱永源,同时又命令朱永源举起手来。
“给我继续搜。”特务仍不死心。
“是!”
两个特务举着枪,再次对朱永源全身进行了搜索,此时,正值七月天空,虽然下过雨,但是朱永源额头上、背上还是冒出了细汗。加上早上接到白马站站长朱瑞先的任务时,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瘦弱的他,此时肚子里已传来了咕咕叫的声音,但是革命归革命,再饿,也不能把乔装用的食物给吃了,暴露身份,导致送信任务失败。这是他第五次接到送信任务了,此前的每一次给游击队通风报信,他都化险为夷地完成了任务。
特务掀起朱永源的衣服,要求他脱掉外裤,左搜搜右搜搜就是没搜出个东西来,便互相示意眼神命令朱永源穿回衣服。
正当朱永源重新提起箩格,拿起之前放倒在地上的雨伞(当年只有纸伞)时,警觉的特务再次把疑点放在了朱永源手上那把还没有检查过的雨伞上。
“站住,你,把雨伞给我打开!”特务板着毫无血色的脸,有些狰狞地举着枪瞄着朱永源的脑袋再次大声喝道。这个时候,他们千方百计想抓一个地下党向上级交差。
加入革命队伍不到一年的朱永源此时内心有些许紧张,不由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因为他要给北龙地下联络点送的情报正装在雨伞的手柄里,万一被国民党发现,那这次任务就彻底失败了,不仅自己牺牲,而且还会连累在这里革命的所有游击队员。
此时,时间已逼近中午,雨后的太阳正火辣辣地烤着他原本就瘦弱黝黑的身子,汗水正如涌泉般冒了出来,渗在了他膝盖上前天因送信而摔倒的伤口上。因为伤口太深,还未完全愈合,这个时候被汗水渗着后传来了阵阵揪心的疼痛,但是年仅15岁的他,却忍着疼痛,轻轻地咬了咬牙,出乎国民党的意料,淡定地把手中的纸伞打了开来,并且在国民党面前旋转了360度。
看到朱永源手上的雨伞并没有甩出个什么东西来,两个特务彻底打消了继续搜的念头。
“你,走吧。”特务们继续板着脸,挥手叫朱永源走开。
此时,经历内心万般忐忑的朱永源赶紧点头,转身就往北龙方向走去。
最后,他圆满完成了任务,把情报送达了游击队地下联络点。
这样的惊险对于交通站通信员朱永源来说,慢慢地习以为常,他从未忘记当初加入革命时发过的誓,笃定的革命信念—保卫革命,保卫祖国。
为了把信送到目的地,朱永源把自己乔装成放牛或找牛的平民,把信藏在斗笠里,穿着蓑衣,或背着鱼篓,假装到山溪里抓鱼,通过各种身份的掩护,凭着淡定的神情以及“实力派”的演技瞒过了国民党每一次搜,安全地把秘信送到了上护镇嶂顶、禾割坪等通讯联络点。
实每一次送信对朱永源而言,其都是一种重生,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活着送信出去,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假如任务失败,自己怎么个死法都不知道,是被割喉还是剖肚,他不敢想象,因为国民党的残忍手段已经让他许多战友惨死。但是他没有害怕过,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決定,把一生都献给革命。而关于交通站通信员这个身份的秘密,朱永源一直遵守着白马站站长朱瑞先的叮嘱,一辈子都没有说出来。
直到2017年,省里有领导来慰问朱永源,他才把保守了70多年的秘密讲了出来。年轻时,他的父母兄弟都不知道这个秘密,甚至在他后来成家了,他的妻子直到去世都未曾知道过他真实的身份。
时间拉回到2018年8月8日,坐在我面前的这位朱永源老人一脸慈祥,精神抖擞,思路清晰。此时,我就是一个认真听故事的孩子,乖乖地蹲在他的身边,听他慢慢又清晰地回忆着他那段解放前三年的交通站通信员故事,仿佛跟着他回到了那段历史,重现了那个惊险又可怕的画面。
如今,已80多岁高龄的朱永源老人成为了北中村为数不多健在的交通站通信员。他的战友朱瑞先站长、郑万生、彭克明、叶佐恕等等,都已离开了人世,所有的革命故事,就这样随着他们的离去而慢慢被隐没在了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