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卵记

张明轩

在怀孕这件事上，男人和女人一样都不容易……

某天凌晨一点多，我轻手轻脚刚进屋，客厅的灯“啪”的一声亮了。老婆气鼓鼓地站在客厅中央，指着我的鼻子问：“还有脸回来？这个月的努力又白费了！” 她那怨中带恨的控诉，让我忍不住“啪啪”掌了自己两嘴：“叫你喝！明知道喝完酒不能和老婆嘿咻，咋就管不住你这张破嘴？”

平时喝酒，老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几天是老婆的排卵期。而我一喝酒，为了孩子的健康，她就不能跟我那啥。我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自觉地窝在沙发上睡，但我心里苦啊。年底公司应酬多，我作为业务经理，不喝酒陪客户，年终奖就要泡汤，甚至工作也可能丢掉。

想起刚才老婆气得直掉泪，痛斥我不理解她天天忙成狗，还得看主管脸色，请假去医院测卵泡的辛苦。唉，我不也是天天累成狗，见人就说要封山育林不能喝酒，但最后还是架不住公司好酒的“企业文化”呀。

去年10月，老婆26岁生日晚上，她慎重地把怀孕写进她的“未来计划”里，然后开始每个月去医院照B超、测卵泡。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让我们错过了排卵期。我被公司派往青岛出差。老婆说：“很多人都是出游时怀上宝宝的，我请假陪你去吧！”想着每次见客户，不喝到舌头大决不罢休，我说：“车船劳累的，咱不急这一时。”

“不急不急，那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老婆火又上来了。可看着父母隔三差五送来一箱箱补药，我一个大男人，能不急吗？

离7月的排卵期还有好几天，老婆就捧着本小台历，指着上面红色加粗圈的日期，说：“这几天，你不能喝！”别人是重要的事情说3次，她是一连3天，每天说3次。好在那几天正好是我负责的项目要验收，我不会出差，也不用喝酒。

老婆觉得怀孕这事，除了掌握排卵期，还要天时地利人和，精子、卵子才能完美邂逅。所以，每个月的排卵期，我们不能吵架，要天天拥抱、亲吻说“我爱你”。当然，时机一到，就得马上“办事儿”。

这不，大中午的我接到她电话：“快回家！医生说今天的卵泡最合适。”可是，马上轮到我上台给客户主持验收会议了，这时候回家和老婆造人？不可能啊。我说：“我现在走不开。能不能晚几个小时？下班后马上回家！”

“不行！你趕紧说家里有急事，请两小时假！”老婆在电话里嚷嚷，“不回来，就离婚！”说完就挂了电话。但是掌声响起，我要上台主持会议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立马给老婆打电话，关机；马上给她最喜欢的茶餐厅打电话预订座位，下班前去厕所洗了把脸，喷了小鲜肉同事的香水，下班路上买了她最爱的黄色桔梗花。

一进家门，就见老婆红肿着眼，她旁边的垃圾桶塞满了揉成团的卫生纸，这是哭了一下午的节奏啊。我腿一软，顺势跪了，双手把鲜花奉上。不理我？那我就长跪不起。

终于，老婆抹了一把脸，接过我的花，说：“没见过看韩剧哭的？别以为你买把破花我就原谅你了。”

说完，她就起身往卧室里走。一个声音响在我耳边：“傻子，赶紧去把卵泡追回来呀！”

半个月后，老婆大喊大叫地递给我一根验孕棒，哇塞，两道杠杠！我们匆忙赶往医院，权威的检查结果出来：真的怀孕了！

老婆哭得稀里哗啦，我也忍不住泪眼婆娑。我容易吗我？我花了两年陪老婆备孕，接下来10个月我还得围着她转，而接下来至少18年，我还要努力挣钱养孩子。每个男人都期待荣升父亲，但成为父亲的这条路，真的是满满的套路好不好？

但是，男人就是喜欢这样的套路。不然此刻，我怎么会温柔地摸着老婆依然平平的肚子，心里充满了无边的期待和喜悦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