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小夫妻的freestyle：带着俩娃去环球

张清云+小南

纳木错、可可西里、古格王国、冈仁波齐……阿全和十三第一次踏上新藏线时，都还是学艺术的大学生，一个20岁，一个19岁。特立独行的两人，开启了让人惊诧的精彩人生：在夜市摆摊售卖旅途中买来的饰品，赚了人生第一个一百万；大学结婚，还没毕业，就有了儿子；毕业后，一度开了8个实体店、总资产上千万，还旅行了几十个国家。

可当财富几乎一夜归零时，阿全得了重病，十三怀了二胎，他们能闯过来吗？在这对不羁的90后小夫妻身上，发生了哪些精彩故事？

靠着我的左耳说话：我们可以互相陪伴一生

2010年8月1日，暑假中，阿全和十三结伴，从杭州出发去新疆、西藏。阿全在中国美术学院雕塑系读大三，十三在浙江理工大学设计专业读大一，两人家都在杭州，父母是工薪族。一次，十三跟朋友看电影，朋友认识阿全，他俩也就顺理成章地相识了，因为都酷爱旅游，他们有很多共同话题。

5月初，阿全背着刚买的大帐篷，兴冲冲地跑到十三的学校，当场展示给她看，问她酷不酷。十三说酷。然后，两人商量着去新疆和西藏来一场旅行。

8月1日，两人背着大帐篷，还有以前在新疆买的馕子，疯狂地行走在陌生的公路上，穿过陌生的村子，爬过陌生的山，坐在陌生的车上，跟陌生的人对话。纳木错、可可西里、古格王国……一路上，他们手脚并用，拽着将被风雪吹走的帐篷而憋红了脸；当望着干净的犹如梦境般的星空时，却流泪。

3000公里的新藏线，风光旖旎，又有种历险的兴奋。到大坂时，平均海拔5000多米，阿全头痛，十三照顾他。在冈仁波齐转山，有次雨下大了，小溪变成小河流，水流很急，阿全背着大帐篷，从石头堆里跳过去后，又回来背十三，要是脚下打滑摔倒，两人可能都会被冲走，在无人的野外十分危险。

有时，他们头挨头地睡在车里，有时住在很小的农民房里，却超级开心。沿途的小饰物，一枚戒指、一串手链、一个发簪、一件衣服，都让他们爱不释手。他们一路买了一大堆新奇的纪念品。

9月1日，从西藏回来后，十三总去找阿全，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我今天路过一家寿司店，超想去吃一次啊。”“阿全，你看这张图好好笑。”“快看那个走过去的女孩，是不是长得很像舒淇？”“阿全，阿全，你别画画了，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啊，今天周二半价。”可是，阿全就像没听见。

十三的学校旁边有个夜市。她拿了一块桌布，装了一小箱子买回来的小玩意去夜市摆摊，她卖的东西既新奇又便宜，还会讲旅途中的故事，第一天就卖了五六百元。后来卖断了，她只好把那些买来时很贵、自己珍藏的首饰拿出来，便宜分享给大家，还通过在旅游途中认识的西藏朋友，帮她挑选一些饰品拍照，邮寄到杭州，进价三四十元，她卖60元，进价100元，她卖150元，她的摊子在夜市火了。

阿全放下他的雕塑，也跑来和十三一起摆摊。那些讲故事的活，十三全揽下来，有人要买东西，她忙不过来，喊阿全，总要叫上好几遍，他才应声，她以为阿全是觉得摆摊丢脸。阿全告诉她，他十几岁时生过重病，右耳听不见了，让她最好靠着他的左耳说话，十三眼圈一下子湿了。以后，她就靠着他的左耳说话，爱将两颗心紧紧包裹在一起。

杭州的冬天湿冷，两人摆摊时，冷风嗖嗖，吹得鼻尖发红，手冻得像烤猪蹄，十三裹着阿全的大羽绒服，跺着脚取暖，旁边卖烤红薯的大叔送了她一块红薯。这样辛苦赚来的钱，已够他们交学费了。

2011年5月，两人在中国美术学院边上，开了一家14平米的实体店，门店转让费需3万多元。他们把摆摊半年的积蓄拿出来，交完房租，只剩下2000多元，水电、木工、油漆粉刷，都是两个人一起完成。他们给小店取名“流浪共和”。这年，两人除了学习，就窝在小店里，设计、制作首饰，店面却很萧条。于是，十三看店，阿全出去摆摊，想办法将客户引流进来。要是一天没开张，他们煮锅饭，打个鸡蛋拌点酱油，就能凑合一顿。好的时候，他们下楼炒两个小菜，要瓶啤酒，过得也很惬意。生意稳定下来后，两人有了积蓄，又在浙江传媒学院的弗雷德广场开设了第二家实体店，100多平米。阿全还不满足，又捣腾出一家城北店，装射灯、打木条、刷漆都自己来，每天回到20平米的农民房里，一句话不说倒头就睡。

矛盾终于来了，十三觉得阿全跟自己沟通太少，除了忙碌还是忙碌。一天，她崩溃地朝阿全嚷道：“我不能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了！”阿全愣住了，说：“如果你觉得太累，我们可以把店全都关掉，转掉都可以，再出去旅游，好不好？我一直认定，我们是可以互相陪伴一生的。十三，不要离开我……”

十三看着阿全发湿的眼睛，上前抱住他，贴着他的左耳说：“我不离开……”两人拥吻在一起。

女大学生做妈妈：为爱奋斗就能拥有全世界

这年7月暑假，阿全和十三再次进入藏区，到了尼泊尔。这时，十三已怀孕。他们穿越高原，在被太阳晒得发热的土地里，阿全拾起彩色布条，捉过十三的手腕绑上，打个紧紧的结：“我们走过这个地方，也让儿子记住。”十三笑靥如花。

阿全畢业了，想跟还在读大三的十三“奉子成婚”，同学都为她担心。阿全剪掉留了多年的艺术挂长发，向十三保证会把店面经营好，会一辈子对她好。得到双方父母的认可后，他们领了结婚证。

他们的大儿子老虎出生时，十三毕业在即，阿全替她做毕业作业。有人指责他们对自己、对孩子不负责任，阿全对十三说：“孩子是上天的恩赐，我们有手有脚，生活一定过得不比任何人差。”

毕业那年，十三和阿全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一百万，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儿子。他们的父母都才40多岁，工作忙，不能帮忙看孩子，十三便学着做妈妈。她一边带孩子，一边打理店面，讲故事卖东西，她讲的故事生动又蕴含人生哲理，吸引了一大批顾客。生意越来越好，阿全又在杭州几所高校旁边陆续开了三家实体店，还开了一家男装店、两家网店，日总营业额平均5位数，总资产做到了上千万元。endprint

十三又有了另一种担心：她怕孩子成为阿全的负担，怕她肚子上的妊娠纹掩盖了青春，怕柴米油盐会磨损他们的爱情……阿全却絮絮叨叨地对她说：“刚在一起时，谁都不看好我们。现在，有人说要是我们分开了，谁都不相信爱情了。”十三开心地笑了：“那我们一辈子都要绑在一块了。”

他们把儿子交给父母照看，把店交给员工，一年去国外旅游三个月。他们在英国小镇听礼拜，在巴斯巨石阵前拥吻。在新西兰跳伞时，十三惊叫着，阿全拉着她的手，说有他在身边陪伴。在纽约的洗衣店里，十三合着音乐跳舞，阿全跟着音乐应合。

2014年7月，在印度的“死亡沙漠”里，准备骑骆驼时，十三脱下鞋子抖沙子，竟被毒蝎子蜇了，小腿开始发麻。当地人快速拿来白砂糖给她覆上，一些毒液已慢慢沁了出来。医院离得很远，阿全怕颠簸会加速毒液漫延，只好让十三在帐篷里静养。看着十三强装的笑脸，阿全无助又恐慌，整个晚上，他一边给十三换药，一边照顾她，为她祈祷。第二天，十三脱离危险。阿全后怕不已，发誓一定给这个从19岁就跟着他浪迹天涯的姑娘最幸福的生活。

生活不仅只有诗和远方。2014年下半年，实体店遭遇淘宝店冲击，“流浪共和”出现亏损。年底，夫妻俩把工资和货款结清，仅余7000元现金。2015年春节后，房东催要房租，经销商催要货款，焦虑的阿全瘦了十几斤，头发大把地掉。他开始一家接一家地关店，最后只剩下那个起家的14平米老店。

从头再来又能怎样？3月，阿全和十三拿着借来的80万元高利贷，到俄罗斯进货。一天傍晚，他们在市场上看中一个摊位的蜜蜡，摊主说要去仓库拿货。天要黑了，阿全跟摊主说：“我送妻子回酒店，再回來找你们。”回酒店后，他叮嘱十三：“我两小时内没消息，你就打电话给我，打不通马上报警。”

阿全提了一袋美金，来到壮汉的仓库，两人英语都不好，沟通靠比划。壮汉称重后，报价一万美金。拿钱时，阿全不小心暴露了其余几捆美金，他拿好货，提起袋子准备立马撤出，壮汉拦住他说：“Wait！”旁边还有个壮汉，阿全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谁知壮汉又端着一盘老蜜蜡走过来，原来对方看上了他其余的美金，要给阿全最好的货。阿全的美金全换成了老蜜蜡，他吹着口哨回到宾馆，十三扑上来抱着他，又哭又笑：“你让我担心死了。”阿全哈哈大笑：“我这不是完整回来了？”从此，那个名叫伊万的壮汉，成了阿全在俄罗斯的供货商。

回国后，阿全租了一个偏僻的郊区房子，成立了工作室，进行线上市场的开发。他们收集世界各地的小物件和将消失的手工艺品，在线上销售。他们还聚集一群爱旅游、爱手工制作的目标人群，去更远的地方，带回更神奇的物品销售。几个月后，不仅顺利还上了高利贷，还补上了所有的亏空。

2015年下半年，十三想做淘宝女装，她进货，自己设计、打版，已怀二胎的她放言要打造自己的品牌！阿全支持她追寻梦想，拿钱给她开了工作室。

2016年2月，临近除夕。因太过劳累，阿全突然患上“眩晕症”，晕倒在工作室。十三挺着大肚子，开车把阿全送到医院。伴随着24小时不间断的耳鸣，医生说阿全可能终生听力受损。他对十三说：“要是我两个耳朵都聋了，怎么和你交流？”十三说：“你可以去学唇语，或者我们打字。”她边说边在他左耳旁哭：“你不好起来，怎么在我耳边叨叨呢？我爱赖床，你要不逮着机会吵醒我，我会一直睡到下午啊，我又怎么找到机会说‘不想听不想听，你好烦，快走开呢？还有‘我爱你，都没和你说够啊……”阿全听到了，握着她的手流泪。

在世界最南端补个仪式：细水长流最幸福

那时，十三已怀孕8个月，阿全让她回家过除夕，她要守在医院里。“这么大的肚子，医院有什么好呆的？”“这不是陪着你嘛！”十三委屈，抹着眼泪就往外走。可走出门，她又担心起阿全，蹲在病房门口。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响起鞭炮声。医院没什么人，拖地的后勤大妈看到十三问：“姑娘，还没回家过年？”十三擤了下鼻子：“老公生病。”“你大肚子还照顾他呀？”大妈叹息着走了。

十三又推开病房的门，阿全背对着她，十三握起他的手：“我想和你呆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这才叫过年。新年快乐，我们不吵了，你也别赶我走好吗？”阿全回过身，把她紧拥入怀。这个除夕，只有十三和阿全两个人，但他们却觉得拥有了全世界。吃着医院里的便当，喝着刚点的奶茶外卖，盘算着夜宵到底吃沸腾鱼还是外卖寿司。十三动情地说：“和你在一起才叫年，只有你在才算家。”

阿全一躺就是3个月，十三既要管店，又要照顾阿全，挺着大肚子的她扛住了。2016年4月，她生下二胎儿子，阿全喜不自禁，取名花椒。每天早上，十三先送阿全去医院针灸，再送老虎上幼儿园，雇保姆照顾花椒，自己得空处理店里的事情。半年后，阿全痊愈，十三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却还没经历求婚，十三不依。“直男癌”的阿全说：“求什么婚，结婚戒指都戴了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两个了，这不是作吗？”

十三不放弃，想起来就念叨：“你到底什么时候求婚？”阿全说：“我在想，随便一点是不行的，我要在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向你求婚。”十三认为他是戏言，两人大吵一架，阿全摔门而去，十三很失望。

十三非要死磕单膝下跪求婚的细节，因为她觉得求婚才是婚姻的开始，这是仪式感。她和阿全在一起后，有哪些事是她牢牢记住的？他第一次的吻，第一次送自己书包的颜色，他给自己买的第一只口红的牌子，还有他偷偷剪下她的一段头发和他的绑在一起，装在小瓶子里，挂在墙上……爱情、婚姻需要这些细节和仪式感，能让对方感到尊重和爱意，也让彼此更加用心，在仪式感中，爱意从未落下。

2016年5月，阿全跟十三去泰国旅游。他们穿着当地的婚纱服饰，头上戴满鲜花装饰，牵着手走在海边。阿全向十三表白：“365天乘以24小时再乘以60分钟，我们几乎每分每秒都在一起，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唯独欠你一场浪漫的婚礼。你从来没有穿过婚纱，我想你穿着婚纱跟我潜入海底，只有我和你。这应该就是你想要的婚礼吧？”

十三惊喜不已。在牧师的见证下，两人举行了一场惊艳的水下婚礼。再次躺在沙滩上，两人深情凝视，十三想起所有的过往：19岁开始一起游历世界；还未毕业，她就怀孕生子，为了爱，为了家，他们牵着彼此的手，从未分开。阿全也在想，这个把最好的年华给了他的姑娘，是他一生认定的爱人，这场别具一格的婚礼虽姗姗来迟，却可以铭记一生。

回国后，两人又奋斗一年，他们网店的营业额高速增长，成为淘宝女装的新锐网红店。

2017年8月20日，世界最南端的阿根廷，在一艘游轮上，十三拉着阿全看海，阿全望着她说：“你19岁就跟我在一起了。”十三目光羞涩地躲开，装作用手机拍海景。阿全又说：“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一直没向你求婚。”说完，他突然从身上掏出一枚闪亮的钻戒——原来在国内时，他“骗”来十三的戒指，偷偷定做了一只一克拉的大钻戒。阿全单膝下跪：“十三，希望我们能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

十三明白过来，顿时泣不成声，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见状纷纷围拢过来，用各种语言高声喊道：“答应他！”面对许多相机，十三含泪点头，阿全给她戴上钻戒后，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转眼，花椒已一岁，而随着老虎的长大，小小的院子已不能让他尽兴玩耍。老虎帮爸爸搭帐篷，帮妈妈给充气床打气，花椒在一边看着乐。阿全和十三带两个儿子去办护照，这该是中国最小的两个办护照的小公民，阿全和十三不仅要带着他们走遍世界，还要成立一个小小的世界little thing博物馆。

接受记者采访时，十三说：轰轰烈烈的爱情就好像昙花，但同样花期短，森林里的仙人掌却只抓住夜间和凌晨开花。细水长流的日子里有心爱的人陪伴，才最幸福。阿全则说：他们选择特立独行的生活，最关键的是热爱，人的一生无论是不是幸福，都只能享有一次，只有先热爱生活，才配享受生活。

编辑/宋美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