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权结构对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性的影响研究
2018-02-28吴秋生潘若瑄
吴秋生 潘若瑄
一、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高度重视科研创新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十八大报告把创新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十三五”规划建议也提出:“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和主导作用”。外部经济环境的影响与各项政策的出台极大地释放了我国企业管理层进行研发投入的热情,巨额的研发支出对公司的财务状况必将产生重大的影响。
2007年之前,会计准则规定对研发支出采用全部费用化的会计处理方式,企业很有可能通过削减研发支出进行盈余管理,从而达到平滑盈余的目的(马如飞,2012)。2007年之后,新准则规定开发阶段对符合条件的研发支出可以采用资本化方式进行会计处理。研发支出资本化在不减少研发支出的同时,可以增加企业短期绩效良好的正面信息。但已有研究表明,部分企业通过研发支出资本化的会计处理方式操纵盈余管理(蒲文燕,2008)。因此,研究导致研发支出资本化失真的原因尤为重要。
已有学者研究导致研发支出资本化不真实的原因,在盈余管理动机方面研究发现,企业为了平滑盈余而可能将研发支出进行资本化的会计处理(李叶乔和陈彬,2010);在研发支出方面研究发现,研发支出资本化已成为管理层平滑盈余的一种方式,并且研发支出越多的企业,管理层通过研发支出资本化操纵盈余管理的动机越强(许罡和朱卫东,2014);在报酬契约方面研究发现,管理层当期薪酬辩护需求越大,其通过研发支出资本化进行盈余管理的动机越大(谢德仁、姜博和刘永涛,2014);在股权激励方面研究发现,实施股权激励的公司,管理层为了达到要求的业绩条件,会通过资本化提高利润操纵盈余(周超琨,2016);在债务契约方面研究发现,企业由于债务契约的原因会提高研发支出资本化的比例提高利润从而平滑盈余(宋文龙、王睿和杨艳俊,2009)。截至目前,尚未有人研究过股权结构对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性影响的问题。
基于以上情形,本文以我国沪深A股有研发支出的全部上市公司为样本,将股权结构进行多方面的细分,从股权集中度、证券投资基金持股和高管持股三个方面,深入研究股权结构对研发支出资本化和盈余管理之间关系的影响,探究导致研发支出资本化失真的原因。
二、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
股权结构是公司治理结构的核心,从而为研发支出会计处理提供了治理环境。研发支出资本化可以在不减少研发投入经费的同时增加企业当期的资产价值,向外界展示企业重视创新能力,绩效良好等正面信息(Lev和Zarowin,1999)。2007年会计准则规定了研发支出资本化的条件,但目前阶段仍难以区分,研发支出资本化还是费用化很多时候取决于管理层的主观判断,从而为管理层运用研发支出会计选择调节业绩提供了空间(谢德仁、姜博和刘永涛,2014)。
股权越集中于第一大股东,其控制公司的权力越大,内控制衡越弱,大股东越容易通过操纵利润来隐瞒和误导小股东实现财富转移(Fan and Wong, 2002)。研发支出具有不确定性且计量难,确认有很大的主观性,研发支出就成为管理层调节盈余的工具(鲍宪华,2009)。研发支出费用化会降低企业的当期利润,不利于企业掩饰其对小股东财富的侵占行为,且将面对因业绩差导致股价下跌的压力(梁莱歆和周凝,2010)。研发支出资本化的会计选择,会增加企业的资产并改善当期损益,从而为企业提供操控盈余的空间。因此,股权越集中于第一大股东,公司和管理层采取研发支出资本化操纵盈余管理的动机越强,进而可能影响研发支出资本化的真实性。
根据以上理论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股权集中度与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程度负相关。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一方面,公司扩大规模导致资金需求量增加;另一方面,人们生活质量的提高,闲置资金在不断增加,人们需要一种投资工具使闲置资金保值。由于个人投资者缺乏专业投资知识,证券投资基金因其专业性和低风险而受到青睐。证券投资基金持股比例的增加会使其在持股公司的话语权提高,大多数投资基金已从短期的投机经营转向长期的投资经营(李维安、武立东,2012)。 作为理性的长期投资者,基金公司能够明白研发支出带来的企业的未来价值,因其长期持股也可以享受到研发支出带来的好处,会促进研发支出的投入(范海峰、胡玉明,2012)。研发支出在提高企业竞争力的同时具有滞后性和不可预见性,从而给管理者造成会计处理短期化的决策压力(Myers,1984)。管理者会通过研发支出资本化的会计处理方式操纵盈余管理来减少这种决策压力(李叶乔、陈斌,2010)。证券投资基金投资者具有规模和信息优势,投资者对研发投入掌握的信息越多,越容易对研发支出未来的预期收益做出判断,减少投资者与企业之间信息不对称的问题(Maug,1984)。从而减少管理者对研发支出会计处理的短期化决策压力,进而减少管理者通过研发支出资本化操纵盈余管理的行为,提高研发支出资本化的真实性。
表1 相关变量设计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根据以上理论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证券投资基金持股比例与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程度正相关。
在高管持股比例相对较高的公司,持股高管既是公司的管理层又是公司的股东。高管的报酬主要来自于与业绩相挂钩的薪酬及奖金和在二级市场出售的股票价格与授权价之间的差价。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一方面,管理层有为了提高薪酬等经济利益进行研发支出资本化造假的动机。因为,我国大多企业对高管实行业绩考核与报酬挂钩的激励方式,这会导致管理层有在会计选择方式上造假从而粉饰绩效的动机(谢德仁、姜博和刘永涛,2014)。而且,部分上市企业尤其是高科技公司的治理层将研发支出投入纳入管理层考核指标标准,以抑制通过削减研发支出来平滑盈余的行为(周超琨,2016),但管理层可以采用研发支出过多资本化的手法,满足治理层增加研发支出的要求,同时不影响或少影响管理层的经营业绩,实现自己较高的薪酬利益。另一方面,管理层有对外传递利好信息以提升股价,增加自身持股价格的动机。因为,研发支出资本化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企业未来的价值,其变动对公司股票价格走势影响较大,管理层增加研发支出资本化程度(李丹蒙、夏立军,2008),以便将来将持有的股份高价套现获利。根据以上两个方面的分析,管理层持股比例越高,选择资本化造假行为的动机就越强,从而可能导致研发支出资本化的真实性降低。
根据以上理论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高管持股比例与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程度负相关。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2011-2015年间有研发支出的A股上市企业公布的数据作为研究依据,剔除了ST公司、金融业公司、保险业公司及数据不完整公司,最后得到751家公司,共2456个样本观测值。其中2011年的样本观测值为366个,2012年样本观测值共459个,2013年样本观测值共504个,2014年样本观测值共566个,2015年样本观测值共561个。本文研究样本数据均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采用Excel和Stata13对样本进行了初步整理和实证回归。
(二)变量设计及说明
1.被解释变量
目前,运用总应计利润法度量盈余管理程度的模型主要由有:Healy(1985)模型、Deangelo(1986)模型、Toes模型和陆建桥模型等。由于修正的Jones模型误差最小,被大多数学者广泛应用。因此,本文选择修正的Jones模型计算出的可操控性应计利润绝对值作为盈余管理行为的衡量指标。其绝对值越大,则表明应计盈余管理的程度越大。
2.解释变量
本文从股权结构的角度,研究其对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性的影响。选取的解释变量有研发支出资本化、股权集中度、证券投资基金持股比例和高管持股比例。研发支出资本化程度是指研发支出资本化金额与研发支出的比值,但由于披露研发支出的上市公司较少。因此,参照相关文献,本文采用研发支出资本化金额投入比,即研发支出资本化金额/主营业务收入,来衡量企业研发支出资本化程度。经统计第一大股东,前五大股东和前十大股东发现,我国普遍存在“一股独大”的现象,所以,本文用第一大股东的持股比例来度量股权集中度。
表3 变量回归结果
3.控制变量
基于已有研究理论(许敏、张悦、谢玲玲,2015;许罡、朱卫东,2010),本文选取资产负债率(即:期末公司总负债与总资产之比)、净资产收益率(即:税后利润与所有者权益之比)、现金流量(即:经营现金流量与总资产的比值)和主营业务收入增长率(即:主营业务收入增长额与上期主营业务收入的比值)作为控制变量,分别从偿债能力、发展能力、现金流动性和盈利能力四个方面控制其通过影响企业绩效进而影响企业盈余管理的行为。同时,本文用期末总资产的自然对数控制了样本公司规模。此外,加入了年份虚拟变量及行业虚拟变量控制其外部因素。
变量具体定义及说明见表1。
(三)模型构建
为研究股权结构对研发资本化与盈余管理之间关系的影响,本文设计了以下型:
其中, 为回归系数, 为随机扰动项。本文采取分组回归的方法进行研究,将股权集中度、证券投资基金持股比例和高管持股比例根据平均值各分为高低两组,然后运用上述模型分别进行回归检验。
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
表2反映了本文选取的2456个样本观测值中各变量的相关统计量。其中,应计盈余管理程度均值为0.240,说明样本选取的公司存在盈余管理行为;研发支出资本化程度均值为0.01,表明目前来说,企业研发支出资本化程度还比较低;股权集中度指标均值为34%,最大值为86%,最小值为3%,反映了样本公司明显存在“一股独大”的现象;高管持股比例均值为7%,最大值为84%,最小值为0,表明样本公司高管持股差异较大;证券投资基金持股比例均值为3%,最大值为24%,最小值为0,表明目前我国证券投资基金整体持股比例还相对较低。
(二)实证结果
表3反映了股权结构对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性的实证结果。
模型(1)是对全样本研发支出资本化与盈余管理之间关系的检验,在没有控制变量的情况下,研发支出资本化与盈余管理正相关,且在5%的置信水平下显著,表明研发支出资本化会导致企业操纵盈余的行为,且研发支出资本化程度越高,其操纵盈余的行为更加明显;模型(2)的回归分析是对假设1的验证,在股权集中度比例较高的样本中,研发支出资本化与盈余管理正相关,且在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而在股权集中度较低的样本组不显著,表明股权集中度的提高会使研发支出资本化与盈余管理之间的正相关关系显著加强,即股权集中度与研发支出资本化的真实性负相关;模型(3)的回归分析是对假设2的检验,在证券投资基金持股比例较低的样本组,研发支出资本化与盈余管理正相关,且在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而在证券投资基金持股比例较高的样本组不显著,表明证券投资基金持股比例的提高会削弱研发支出资本化与盈余管理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即证券投资基金持股比例与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性正相关;模型(4)的回归分析是对假设3的验证,在高管持股比例较高的样本组,研发支出资本化与盈余管理正相关,且在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而在高管持股比例较低的样本组不显著,表明高管持股比例的提高会使研发支出资本化与盈余管理之间的正相关关系显著加强,即高管持股比例与研发支出资本化的真实性负相关。
(三)稳健性检验
为使研究结果更加准确可靠,即避免控制变量对研究结果的影响,本文进一步对上述各个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1)将衡量研发支出资本化程度的指标即研发支出资本化与主营业务收入的比值替换为研发支出资本化总额与总资产的比值。(2)对最大值与最小值相差较大的连续变量进行1%分位及99%分位的Winsorize处理。再次对以上模型分别进行回归分析。该稳健性的回归结果与上述模型的回归结果一致。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以2011-2015年间我国沪深A股全部有研发支出的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分析了股权结构对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性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股权集中度与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程度负相关;证券投资基金持股比例与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程度正相关;高管持股比例与研发支出资本化真实程度负相关。因此,在积极推动企业加大研发支出,实现创新驱动发展的同时,应当采取以下措施确保研发支出资本化的真实性:积极推进国企混合所有制改革,适当降低国有股集中度,优化国企治理结构;在上市国企混合所有制改革中应当大力引进证券投资基金,提高国企治理效率;在国企高管激励设计中,合理确定高管持股比例,强化配套的内外部监管制度,在充分调动高管经营管理积极性的同时,防止内部控制局面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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