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高中语文教材中《庄子》选文的美育功能——以《逍遥游》为例

王晓声

（江西省宜春中学，江西 宜春）

庄子是我国先秦时期重要的思想家，是先秦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庄子一生曾为“漆园吏”，即管理漆树的园丁小吏，生活贫穷困顿，但却鄙弃荣华富贵与权势名利，力图在乱世中保持独立的人格，追求一种逍遥无待的精神自由。庄子主张“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他将渺小而短暂的个体生命融入宇宙万物之间，自由地遨游于“无何有之乡”（《逍遥游》），这是一种哲人的孤独，更是一种智者的生命境界。在先秦说理文中，最有文学价值的是《庄子》，人教版高中课本中选编了多篇庄子文章，这些文章多以寓言体的形式成篇，想象意出尘外，虚构怪生笔端，论辩形象诡谲，语言极富诗意，能给接受主体（学生）以强烈的心灵震撼。在一次又一次精神的碰撞与灵魂的洗礼中，接受主体潜移默化地进入了诗化的“庄周世界”，去感受他的音容笑貌与生命神采，于是审美活动便在审美对象与审美主体之间现实地生成着。其中庄子对人生境界的无止境追求成为留给接受主体最鲜明的审美印迹。

“逍遥游”乃庄子的人生境界，如何带领学生深入浅出地理解庄子“逍遥游”的状态呢？

先秦时期是人类思想的“轴心时代”，这一时期，先秦诸子百家争鸣，统而言之，形成了五种理想人格，即孔子的君子式人格、孟子的大丈夫人格、墨子的苦行侠人格、杨朱的贵我人格，以及庄子的自由洒脱人格。庄子的这种自由洒脱的人格在先秦诸子中极具个性、熠熠生辉，是一种仙化的飘逸的人格，它独来独往，不吝去留，“若垂天之云”，悠悠往来聚散。因而，这种洒脱自由的人格能够在一种远离的姿态中显出格外的美丽与洒脱。这正如后世所言：“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系，望天空云卷云舒。”（明·陈继儒）在庄子看来，世间万物皆自然天成、悠然枯荣，自然万物自有其运行的规律，它们遵循宇宙大化，“适性而为”。

在庄子看来，宇宙万物得“适性而为”正印证了“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知北游》）的洒脱与自适，那么立身于宇宙万物中的人也应当依循自己的本性而活，不居功自恃，不怨天尤人，而应当做到“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天下》）。于是，作为立世之人则应“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努力实现“物我和一”，达到“天人合一”。这种物我两相忘的状态是一种“庄周梦蝶”的状态，它实现了“与万物齐一”，实际上是一种绝对的精神自由状态。

既然庄子所追求的逍遥游是一种绝对的精神自由，那么宇宙万物之中是否存在这种无所待的逍遥游呢？接下来，庄子以形象的语言为我们解答了这个问题。庄子提到鲲鹏、野马、尘埃、大舟、草芥、蜩与学鸠等诸多文学形象，说明世间万物皆有所待，有所凭借。接着庄子又以“小知与大知”“小年与大年”作比较，进一步阐明世间万物不仅有所待，而且有小大之辨。虽然万物有所待，但“小志（蜩与学鸠）不如大志（鲲鹏）”“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至此，庄子实则已经告诉了我们一个鲜明的道理：世间万物皆有所待，但是境界有小大之别，而人理应当追求人生更高的境界。不仅万物有所待，作为万物之灵的人也是有所待的，“知行德能”之人有所待，宋荣子、列子之徒有所待，唯有至人、神人、圣人无所待，唯有这类人能做到物我合一，能做到逍遥游。庄子已经把道理讲得很清楚了，这种唯有至人、神人、圣人才能达到的绝对的精神自由之境绝非一般人所能达到，但是每个人都可以不断地超越自己，不断地追求人生的崇高境界，这一点对于年轻学子们显得尤为重要，这便是庄子《逍遥游》呈现给我们的审美境界。世间万物没有绝对自由，但我们可以畅想生命，丰实灵魂，对人生境界无止境追索，这正体现了庄子选文的美育功能。

众所周知，在《濠水观鱼》这篇短文中，庄子讲到他与惠子在濠水的桥上看水中的鱼儿自由游弋，庄子觉得这是“鱼之乐”，惠子则反驳“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也毫不示弱，回应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庄惠二人便如此锋芒毕露地争辩下去，都不退让。实际上，庄子是以一种审美的态度来看待水中之鱼，而惠子则是以一种逻辑的态度来辩白庄子的论题，他们在学术思想上本来就存有分歧。这是庄子自由洒脱人格的体现，彰显的是庄子的生命境界，即庄子对至高人生境界的追求。

庄子，既是我们思想上的先驱，又是我们精神上的朋友。庄子以旷世文章放飞了他的思想，彰显了他对至高人生境界的追求。“鲲鹏展翅”的逍遥游是庄子自由无待思想的放飞；濠水观鱼，庄子向我们敞开了他那澄明旷达、超然洒脱的心胸。高中语文教材中的《庄子》选文以审美心胸论为思想端口向接受主体传达了庄子的精神实质：人生自有大境界，吾将上下而求索。学生在学习《庄子》选文时，能够在庄周洒脱性情与美丽人格的濡染下获得美的感动，能够在聆听中华先秦哲人的生命故事中拥有文化自觉、建立文化自信，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