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的创新发展策略

□ 叶静侠 王 敏

新疆哈萨克族刺绣是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传承新疆哈萨克族优秀文化的重要形式。当前，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不但传承和创新性发展了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还对新疆哈萨克族人民群众的增收致富起到了积极作用。本文主要就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在发展中面临的困境进行分析，并有针对性地提出解决方案。

刺绣古称之为“黹”、“针黹”或者“针绣”，俗称“绣花”①，又因刺绣多为女性所作，故也被认为是“女红”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刺绣源远流长，历史悠久，不仅是中华五千多年文明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表征之一，中国各少数民族刺绣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重要的构成内容。

新疆哈萨克族刺绣包括毡绣和布绣，是新疆哈萨克族最具代表性、最为普及的传统手工艺术，于 2008年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哈萨克语中，刺绣被称为“克叶斯铁”，是用来衡量新疆哈萨克族女性品性和能力的重要标准，女子绣品的好看美观则被认为是其心灵手巧的表现。

在众多刺绣品种中，新疆哈萨克族刺绣因丰富大方的用色、种类繁多的图案及精湛的手工技艺而独树一帜，是新疆哈萨克族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也是新疆哈萨克族人民勇敢自信、纯朴善良、自立自强等优秀品质的重要反映。

一、新疆哈萨克族刺绣别具一格的特征

新疆哈萨克族刺绣图案种类繁多，主要以几何纹、花木纹、动植物以及各种自然景物等为图形素材，“其中几何纹样和花木植物纹样运用较为广泛，纹饰以二方连续、四方连续、单独纹样、适合纹样居多。”②新疆哈萨克族刺绣图案来源广泛，善于从大自然中提取所需素材，并寄以内涵丰富的意义象征。

新疆哈萨克族刺绣以用色大胆丰富、颜色艳丽又不失和谐等特点而闻名。新疆哈萨克族绣娘们往往根据刺绣品的规格、用途选以适宜的配色方案，多讲究“明暗相衬，对比之中呈和谐之态”。

新疆哈萨克族刺绣针法主要包括“平针绣、辫针绣、植绒绣、串珠片绣、钩针绣、综合绣、十字绣”③，具有粗犷豪放、简单质朴的特点，体现出新疆哈萨克族人民性格豪爽、热情好客的特点。

二、新疆哈萨克族刺绣发展面临的困境

目前，新疆哈萨克族刺绣主要分布在新疆乌鲁木齐地区、阿勒泰地区、塔城地区、伊犁地区的新源县、尼勒克县、昭苏县、巩留县、昌吉回族自治州木垒哈萨克自治县、哈密地区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和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等新疆哈萨克族人居住区。其中以木垒哈萨克族刺绣最为有名。

随着城市化和工业化的迅速发展，新疆哈萨克族的生产生活方式和社会结构随之也发生了变化，刺绣生产单位由原来的家庭作坊发展为刺绣合作社或者刺绣产业园，刺绣品的销售模式也由原来的“自产自销”发展为以营利为目的的经济生产活动。虽然新疆哈萨克族刺绣特点鲜明，但在复杂的市场经济体制下，新疆哈萨克族刺绣的发展仍面临着不少困境。

（一）从业人员受教育程度低 出现刺绣专业人才短缺现象

目前新疆哈萨克族从事刺绣的人员主要是新疆农牧区的哈萨克族家庭妇女，当下情形是她们普遍受教育程度偏低，年龄偏大，不能熟练使用国家通用语进行日常交流。一方面，由于她们的教育水平偏低，导致只有极少数经验丰富、手艺较好的绣娘能够自行设计刺绣的图案、配色，并选以合适的针法完成刺绣品，而绝大多数绣娘刺绣技艺水平参差不齐，只能绣出中低档的绣品。这些都直接导致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发展缓慢。

随着城市化的发展和新疆“安居富民”工程的推进，新疆哈萨克族逐渐实现了从游牧到定居的转变，生活方式和审美观念都发生了极大变化。年轻一代的新疆哈萨克族刺绣传承人群或进入学校享受国家义务教育的优惠政策，或成为社会各行业中的一份子。年轻一代的新疆哈萨克族女性专门学习或从事刺绣的人数有限，加之部分绣娘更偏爱绣花机这种能够机械复制的新型绣花工具以获得更大的经济效益，种种原因使然，从事手工刺绣的人员更是少之又少，这些原因直接导致刺绣从业人员的年龄结构不合理及刺绣技艺后继无人的后果。

另外，新疆哈萨克族刺绣产业普遍存在专业人才短缺的问题。例如，笔者根据在伊犁地区对昭苏县五棵松达娜刺绣事业部的实地调查得知，该合作社占地面积不足一百平方米，共有9 名员工，她们均是本村的家庭妇女，在合作社里充当多种角色，既是刺绣工，也是对刺绣品进行图案配色的设计师，还是该合作社刺绣产品的销售人员。

（二）刺绣作品类型单一 题材单调

传统的新疆哈萨克族刺绣多以传统纹饰为主，颜色以艳丽明亮最为常用，多与服饰、家居装饰品、毡房相结合，主要的刺绣产品有新疆哈萨克族传统服饰、传统的马鞍、手包、花帽、背包、钱包、刺绣挂件、桌旗以及旅游手工艺品。这些刺绣品明显暴露出作品类型单一、题材缺乏创意、制作工艺粗糙等缺点。这也从侧面说明新疆哈萨克族刺绣囿于以往的传统观念里，导致发展停滞不前，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潮流，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要求，以致富有文化内涵的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无法展现真正的魅力。

（三）缺乏创意意识 市场竞争力薄弱

市场因素在任何产业发展战略中都占有重要地位，对于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的发展而言，如何打开市场销路，最大化地占据市场份额，成为业界最关注的问题之一。

就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而言，多以小规模的家庭作坊、刺绣合作社等形式开展刺绣生产活动，其中，这种生产模式多分布在新疆南北疆的乡镇，从业人员大多是家庭妇女，她们几乎没有外出工作的经验，刺绣手艺一般，文化教育程度偏低，不具备完成整套刺绣工艺的能力，往往需要借助经验丰富的老手艺人的帮助。 同时，这种生产模式具有规模小、研发能力差、市场竞争力弱等短板。像以新疆木垒县哈萨克民族刺绣文化产业园为代表能够自主进行设计、培训、研发、生产、销售等功能的刺绣产业园少之又少。

（四）品牌意识薄弱 精品力作欠缺

就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的发展而言，全疆各地普遍存在一个共同的现象：刺绣合作社的数量逐年增加，呈现出较好的发展态势，然而大多数刺绣合作社或者企业没有独立的商标品牌，知名的刺绣品牌更是寥寥无几。

新疆哈萨克族刺绣精品，具有较高的收藏价值。它不仅代表了新疆哈萨克族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独特的审美情趣，更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2011年，木垒胡杨绣创新性地将刺绣工艺和产品创意相结合，创作出《新疆哈萨克族百名英雄人物图》，最终以 38 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所竞拍。但就新疆哈萨克族刺绣精品的实际情况而言，刺绣精品的市场潜力有待进一步开发。

（五）缺乏资金 产业化发展受限

根据笔者在新疆伊犁地区昭苏县的田野调查获悉，目前新疆伊犁地区的刺绣家庭作坊、合作社的资金来源有三部分，主要包括成员集资、自我积累和政策补贴。但由于各种因素的限制，刺绣家庭作坊、合作社的生产运作仍面临着严重的困难。

刺绣合作社资金短缺主要有以下几种原因：第一，合作社成员多是农村家庭妇女，收入水平较低，能被用作投资的资金更是有限；第二，部分刺绣家庭作坊、合作社不具备向金融机构申请贷款的资格，因此相关的金融机构无法将其视为合格的信贷主体，为其提供贷款服务；第三，根据国家政策的相关要求，新疆各地州对包括刺绣产业在内的文化创意产业给予了一定的优惠政策，但由于各级政府在投资和资源配置方面的力度有限，所以，包括伊犁地区在内的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需借助多方社会力量进行合法融资。

伊犁昭苏县夏特乡别斯喀拉盖村里的新疆哈萨克族刺绣抱枕

新疆哈萨克族刺绣作为一项宝贵的传统民间工艺值得发扬光大，但就目前对其开发的程度而言，远不足将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充分挖掘出来，因此，相关政府部门和企业应加强对新疆哈萨克族刺绣的开发力度，尽快将零散分布在各地区的刺绣家庭作坊、合作社和企业进行资源整合，推动新疆哈萨克族刺绣朝着专业化、产业化方向发展。

三、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的创新发展策略

随着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化及“中国传统工艺振兴计划”的实施，新疆文化创意产业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如何抓住和把握时代机遇，促使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朝着产业化、专业化、品牌化方向发展，成为社会各界普遍关注的问题之一。下文中，笔者便拟从五方面对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的发展提出相关的建议

（一）加快人才建设 形成系统的人才储备库

在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的发展过程中，想要解决人才短缺的问题，必须要有长远的眼光，形成系统的人才储备库。具体的措施有：第一，加大培训力度，组织不同级别的培训。目前，政府相关部门以及新疆高校等机构组织开展了多期不同类别、不同层次的刺绣培训活动，组织新疆南北疆的妇女学习刺绣技艺，更新刺绣创作理念，扩大刺绣持有者的人群范围。第二，实施人才引进计划，培养新疆本地从事专门技艺研究的专家。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的发展不仅需要技艺精湛的绣工，更需要刺绣产品创意设计师、专业的管理人员和市场营销人员。第三，加大对新疆哈萨克族刺绣传承人认定工作的力度，吸引年轻人学习刺绣技艺。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的传承和发展需要吸引年轻人群的加入。

（二）加大产品研发力度 满足市场不同需求

“文化产业的本质是要实现经济效益，立足市场是刺绣产业创造价值的根本。”④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要想在国内外市场打开销路，大有作为，必须要以市场需求为前提进行产品研发。首先，在设计理念上，做到兼收并蓄、与时俱进。在传承新疆哈萨克族刺绣文化内核之外，注重将传统工艺与现代时尚相结合，设计出具有特色、新颖、精美的刺绣品。其次，积极与其他产业进行“跨界合作”，包括与服饰产业联手打造手工刺绣名片，提高手工刺绣的市场适用性与经济效益；与旅游产业联合开发设计新颖、精致、易于携带的特色旅游商品，既能提升特色旅游商品的文化内涵，也能拓宽手工刺绣产业的销售渠道，提高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的知名度；积极与高端产品市场接轨，提高刺绣产品的收藏价值。例如针对收藏品、国际服装高级定制等领域，联合创作出既有原创性、时尚性、又不失特色的产品。最后，坚定保持新疆哈萨克族民间刺绣工艺的核心内涵，并积极吸收其他绣种的精华之处。例如，新疆木垒“奥艺”胡杨绣就是在吸收苏绣的基础上研发出的新绣种。

（三）推动刺绣产业专门化、产业化、集约化发展

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的生产单位多零散分布于新疆南北疆的乡镇，其发展受到各方面的制约，积极推动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化、专业化、集约化发展是其发展有效的途径。

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可借鉴内地经验采取“由小及大，由零散走向集中”的产业模式。相关政府部门和刺绣企业可引导刺绣农户加入刺绣合作社，以壮大合作社力量，再由刺绣企业吸收合作社的力量，结成利益结合体，“形成包括设计、收购、生产、营销为一体，订单作业、散户加工、统一生产标准、统一包装、统一商标、统一销售的一条龙市场经营体系”⑤。此体系以刺绣企业为主，以农户为辅，以刺绣合作社为桥梁连接企业与刺绣农户的联系。主要模式是由企业统一设计形成带有图案、配色、针法要求和针线完整的刺绣材料包，统一发放给合作社成员，待刺绣完成后，公司统一回收并进行后期加工，投放市场进行统一销售。

新疆大学非遗中心的新疆哈萨克族刺绣抱枕亮相第十四届深圳文博会

这种产业模式既解决了刺绣合作社缺乏专业人才，不能对刺绣产品进行自主设计的短板，还解决了刺绣合作社的产品销售问题。与此同时，相关刺绣企业也可以从中获利，不但可以解决厂房、人员不足的问题，还可以最大程度地节省生产成本，以获得更多的资本积累。

（四）加大宣传力度打造刺绣知名品牌

品牌具有文化性、互动性、导向性，既是一种无形资产，又是一种社会构建表征。目前，包括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在内的新疆文化创意产业都未能真正打响商品品牌战，形成有效的市场效益。因此，若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想要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需加快品牌建设，通过多种媒介方式进行全方位宣传。

第一，大力扶持一批知名度较高、有潜力的新疆哈萨克族刺绣企业，通过政府和社会资本的运作，促进它们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完善内部管理机制，实现生产规范化。

第二，加快建设刺绣文化产业园的步伐。刺绣产业园是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走向专业化、产业化、规模化的关键一步，以此不仅可以集中力量，统一打造新疆哈萨克族刺绣名片，以刺绣文化产业园为基础，“将该园建成集生产、加工、销售、展览、观光、休闲、娱乐为一体的综合园区。”⑥

第三，开启多媒介宣传模式。互联网的快速发展，让人人成为自媒体。因此，新疆哈萨克族刺绣的宣传不仅限于传统的广告宣传，包括电视、广播、纸媒宣传，还可以利用微信、微博等新媒体进行广泛宣传，入驻京东、淘宝等电商平台进行销售。除此之外，还可选择刺绣精品积极参加文博会、亚欧博览会、文化创意产业博览会等国内外大规模的展览会，打响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名片。

值得指出的是，在打响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名片的同时，也要注重具有中华文化立场的宣传引导（如商标注册、logo 设计等）以及富于中华文化共通性的哈萨克族民间图案、符号以及刺绣载体形式的结合。

（五）优化资源配置 简化信贷程序

没有充足的资金支持，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的发展受到极大的限制，因此，需要政府和企业双方的共同努力。对政府而言，正确使用经济职能，发挥其宏观调控的职能，简化申请信贷的程序，为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的发展制定优惠的信贷政策，支持新疆哈萨克族刺绣产业的发展。对新疆哈萨克族企业而言，应加强自身的经济实力，制定符合当前经济形势的公司发展战略，合理控制发展规模，避免浪费社会资源与资金的现象。

随着当前经济和社会的快速发展，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果，不仅大量转移了农村富余劳动力，增强农村妇女的主体获得感，促进新疆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总目标的实现，助力打赢 2020年脱贫攻坚战。然而就其发展过程而言，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人才短缺，存在着生产规模小、品牌意识薄弱、资金短缺等问题，不利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因此，如何立足中华立场，加快新疆哈萨克族手工刺绣产业化、专业化、集约化发展的步伐刻不容缓。

注释:

①李也贞、张宏源、卢连成、赵承泽，《有关西周丝织和刺绣的重要发现》，第62页，《文物》，1976年第4期。

②常亚恒、翁梅，《新疆哈萨克族民间刺绣艺术研究》，第24页，《六盘水师范学院学报》，2013,(5)。

③常亚恒、翁梅，《新疆哈萨克族民间刺绣艺术研究》，第25页，《六盘水师范学院学报》，2013,(5)。

④童行健，《产业视域下云南民族刺绣的创新发展》，第224页，《民族艺术研究》，2016年 5月。

⑤童行健《产业视域下云南民族刺绣的创新发展》，第224页，《民族艺术研究》，2016年 5月。

⑥诺金：《论新疆哈萨克族民族刺绣产业的发展与创新—以木垒哈萨克自治县哈萨克刺绣文化产业园发展为例》，第10—11页，《中共乌鲁木齐市委党校学报》，2017年第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