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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老兵》:援疆英雄的历史传奇与影像表达

2018-02-25俞王毛

西昌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8年3期
关键词:沙海援疆老兵

俞王毛

(南昌师范学院文学院,江西 南昌 330032)

《沙海老兵》是高希希导演的26集军旅题材电视连续剧,2018年3月12日在中央电视台一套黄金档首播。该剧以独特的影像语言讲述新中国第一代援疆战士数十年如一日建设新疆的故事,展现了充满传奇色彩的援疆历史,刻画了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表达了对援疆历史的缅怀,对援疆英雄的礼赞。深刻的主题和精湛的艺术,为该剧赢得广泛好评。

一、展现波澜壮阔的援疆历史

建国初年开始的老兵援疆是真实的历史事件。近年来,这段历史受到电视剧创作界的关注,出现了几部较有影响的作品,如《戈壁母亲》《花儿与远方》《兵团往事》《八千湘女上天山》等。这些电视剧从援疆女兵的角度展现这段历史,为观众揭开援疆兵团神秘的面纱,使“兵团精神”得以发扬光大。从这一点来看,《沙海老兵》与其他援疆题材电视剧的主旨是一致的。不过,与上述作品相比,《沙海老兵》述史更完整,气魄更宏大,它全景式地表现了第一代兵团人扎根新疆的过程,将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表现得富有传奇色彩。

《沙海老兵》的第1集至第4集主要讲述英雄团进入新疆的经过,这是援疆前史。这4集聚焦“十五天徒步穿越死亡之海”、“神兵天降歼灭国民党残留部队”这两个堪称奇迹的事件,将英雄团的英勇无畏展露无遗,为援疆行动奏响了雄壮的序曲。

第5集到第18集集中讲述英雄团援疆第一年的故事,修渠、垦荒、种地、建房、婚恋是其中的主要情节。与前4集紧张的剧情相比,这部分叙事节奏舒缓,情调也由悲壮变为欢乐。修渠是建设新疆行动中的第一个任务,该剧首先以一组镜头展现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接着插入郭背锅等人“算计”栗峰的吉普车的趣事,不久镜头又转回修渠工地,通过对张远发、姚大勇言行的特写,表现战士们的愉快心情,最后以老兵们观看慰问团的表演作结。这段情节结构紧凑,风格明快,充分展示了老兵们的工作热情和对未来的美好想象。垦荒、种地、建房等事件则分散在各集,层层渲染老兵们筚路蓝缕而又异彩纷呈的创业过程。

《沙海老兵》用了大量篇幅表现老兵们的婚恋生活。从第6集起,援疆女兵加入英雄团,女兵的到来给热闹又单调的劳动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英雄团的战士和女兵们共同训练、共同劳动,他们的爱情也悄然萌发,茁壮生长。该剧重点讲述了刘德寿和枣花、姚大勇和马云芳、郭学成和李瑛、栗峰和文清、嘎子和曼丽这几对爱人相知相恋的故事,每段故事都曲折有致,富有情趣。栗峰和文清的恋爱过程让人忍俊不禁。栗峰先是乱点鸳鸯谱,想要撮合文清和盛成福,在撮合不成后,经政委林善海提醒,才知道文清喜欢的是自己。栗峰其实也喜欢文清,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直到被师长“逼迫”,惊觉要失去文清时才下定决心追求她,在通过了文清的考验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又如郭学成和李瑛。郭学成最初喜欢的是左小湘,为了赢得左小湘的爱,他又是送牛肉,又是与“情敌”张远发进行劳动比赛。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左小湘并没有被他打动。就在他为自己的失败感到沮丧时,他偶遇李瑛,一番聊天后,他发现和这个姑娘十分投缘,李瑛也爱慕这位“土八路”,两人很快就喜结连理。剧中的爱情故事与援疆故事水乳交融,战士们因援疆事业结成伴侣,援疆事业也因爱情的滋润而充满浪漫情调。

《沙海老兵》讲述的不仅是援疆故事,更是爱与奉献的故事。最后8集重点表现老兵们对新疆的深厚感情。在三十多年的岁月里,老兵们立足沙海,为新疆的建设贡献出全部力量,新疆成为他们无法割舍的第二故乡,就像栗峰说的,“这是我的家,是我的根,不管我去哪,走到什么地方,我家不能丢,根不能丢”(第24集)。在这几十年中,无论时代怎么变迁,无论遇到什么风浪,老兵们都不改援疆初心。老团长栗峰、老政委林善海曾经被调往条件更好的地方,他们放心不下和田,后来又找了机会调回来。70年代末,嘎子和曼丽夫妇本可以按政策回上海生活,但是嘎子说,他的根已经扎在这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曼丽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也留了下来,和嘎子一起建设新疆。怀着对新疆的深情,老兵们将生命之根深深地扎在这片土地上,活着——他们默默奉献,死了——他们就长眠在胡杨林里,守护着这片土地。

在该剧的结尾,老兵们都垂垂老矣,两鬓苍苍的他们激动地坐在电视机前,观看庄严的国庆阅兵仪式,之后来到那片埋葬着战友的胡杨林,和他们一道回忆往昔的峥嵘岁月,分享作为共和国儿女的喜悦和自豪,诉说这一生的无愧无悔。在他们身边,清澈的渠水缓缓流淌,传扬着老兵们铸剑为犁的光辉业绩,高大的胡杨树静立不动,见证着沙海变绿洲的神奇变化。

二、塑造勇敢真诚的英雄形象

正如美国学者哈尔·西梅尔斯汀所指出的,英雄是电视情节剧的核心。高希希是一位有着英雄情结的导演,他的军旅题材剧塑造了许多深入人心的英雄形象,如《历史的天空》中的姜大牙、《马上天下》中的陈秋石等。《沙海老兵》也不例外。在援疆历史的框架内,该剧着力刻画了一群活跃在沙海深处的老兵。这些老兵有着异于常人的果敢坚毅,有着战天斗地的浪漫激情,有着感人至深的真诚善良,正是他们,使沙海的故事成为传奇。

《沙海老兵》以对英雄的礼赞开场。第1集开头有一段画外音,是由子辈转述的英雄团老兵的话语:“父亲说,他是一名老兵。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无数的人民子弟兵浴血奋战,不怕牺牲,勇往直前。那些难忘的往事已融进了他的血液,那些往事也成为了他的精神魂。”这样的开头为全剧的英雄叙事奠定了基调。接下来,发生在嘉峪关的一场激烈的遭遇战,让观众真切地感受到英雄团战士“不怕牺牲、敢于胜利”的英雄本色。随着剧情的展开,一个个鲜活的英雄进入观众的视野。

团长栗峰是《沙海老兵》的主人公,是该剧着力刻画的英雄人物。作为部队的高级将领,栗峰充分展现了领导者的能力、魄力和仁心。他忠诚于党和人民的事业,永远以大局为重,以国家利益为先。栗峰有着过人的军事才华和胆识,他带领英雄团打了无数个胜仗。在英雄团转为生产建设部队后,他又带着全团战士扎根和田,开展生产,将沙漠变成良田。栗峰对和田充满感情,不管身在何方,他都将和田当成自己的家。文革开始后,新疆的建设事业一度出现停滞,忧心忡忡的栗峰毅然放弃北京的工作,以高职低配的方式回到和田,继续领导生产。栗峰像兄长一样对待全团战士,无微不至地关心他们。为了留住女兵,他让战士用最好的骡马驾车去迎接进疆女兵,把最好的房子让给女兵住。在女兵们安顿下来之后,他又想方设法给团里的“老大难”创造谈恋爱的机会,最终促成了老兵们的美满姻缘。刘德寿在进疆前当了逃兵,栗峰没有派人去追赶他,给他留下改过立功的机会,不久刘德寿果然主动归队。后来,刘德寿为了保护粮种献出了生命,栗峰在痛惜之余,将刘德寿的女儿星星接到家中抚养。工作调动时,他将星星带在身边,将儿子亮亮留在和田,要求亮亮照顾星星的母亲枣花和继父张远发。

栗峰作为领导表现得几近完美,却并非模式化的人物。他的性格具有丰富性和复杂性。他性子急,被政委林善海戏称为“孙猴子”;他喜欢和兄弟团“抢任务”,一旦抢到就显得特别得意;他性格爽朗又风趣,在面对喜欢的女孩时却扭捏得厉害,直到被战友们架到女兵们的屋子外面,才鼓起勇气向文清表白。这位智勇双全、大公无私、亲切友善的团长赢得了全团战士的敬爱,他也以自己的人格魅力,将英雄团凝聚成一个团结、奋进的集体。

除了栗峰,其他老兵的形象也塑造得鲜明生动。连长张远发是一位英勇顽强、有情有义的英雄。他成熟稳重,有勇有谋,在解放和田一役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带领先遣队到了和田城外,为了争取时间,他命令战士在骆驼的尾巴上绑上柳枝,驱赶着它们绕城跑,以此来迷惑敌人。在战斗中,他为了保护栗峰受了重伤,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忍着剧痛完成左臂截肢手术。在建设和田时,他没有因为少了一只胳膊而自伤自怜,而是凭着苦干成为劳动模范。在感情生活方面,他内敛而深情,对于因救他而成为植物人的枣花十分感激,他把丧偶的枣花接回家悉心照顾,给她擦洗、按摩,陪她说话、唱歌,终于在数年后将她唤醒。枣花醒来后,张远发决定与她结婚。在婚礼前夕,枣花不幸去世,张远发却坚持完成婚礼,希望借此给逝去的枣花一点安慰。刘德寿本性淳朴,他在部队里负责养骡马,对这些牲口十分尽心。他一开始不想进新疆,为此当了逃兵,后来在爱人枣花的劝说下重返部队,从此一心一意留在和田,利用自己的养马技术为建设边疆作贡献。首长和战友们原谅了他的错误,他却始终将教训记在心间,时时以此来警醒自己。后来,为了抢救被大漠狂风卷走的种子,刘德寿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沙海,彰显了英雄本色。此外,循循善诱的林善海、言语诙谐的郭学成、性格憨直的姚大勇,以及那些成为“戈壁母亲”的女兵们,其英雄事迹同样令人敬仰。这些平凡而又伟大的老兵用生命谱写了一部援疆传奇,以实际行动深刻地诠释了“英雄”的含义。

三、援疆故事的影像表达

电视剧是一门独特的叙事艺术,它以摄影机为中心,通过影像语言来讲述故事。该剧中,导演高希希运用独特的画面、色彩、声音等影像语言,将老兵援疆的传奇故事讲述得荡气回肠。

画面直接作用于观众的视觉,是电视剧最常用的表达手段。该剧注意运用画面的构图和运动来叙述事件,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和精神品质。在“胡杨林埋葬战友”的情节中(第4集),该剧首先以远景镜头呈现坟墓的画面。简易的坟包、木制的墓碑、墓碑前的花环占据了画面的中心,其后景是一片胡杨林,绿色的胡杨林烘托出牺牲者的伟大与崇高。随着镜头的推摇,坟墓前肃立的战士逐渐显露。政委站在最前方,后面战士们站成几排,构成了整齐又富有变化的造型。此后,镜头在战士、墓碑、胡杨林之间几次切换,景别也在全景、近景、特写之间不断转换,构成了一组极具暗示性的画面。这些画面既交待了生者与死者、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又彰显了死难战士的献身精神,营造了庄严肃穆的氛围,收到极好的表意效果。

色彩是电视剧叙事和抒情的常用手段,马克思曾指出,色彩的感觉是一般美感中最大众化的形式。《沙海老兵》在色彩运用上非常用心。仍以“胡杨林埋葬战友”情节为例。在这组由多个镜头表现的画面中,主色调是土黄色——土黄色的坟墓,土黄色的墓碑,土黄色的军装,深浅不一的土黄色共同构成了深沉、凝重的基调,与战士们沉痛悼念死难烈士的心情十分契合。不过,由于光线十分明亮,这些颜色沉重却不阴暗,不仅传达了对死者的悼念,也隐喻了生命的顽强和精神的厚重。在土黄色的基调中,还有其他几种鲜亮的颜色:花环上嫩黄和洁白的花朵、墓碑上红色的字、墓地周围绿色的胡杨林。这些颜色各有其象征意义:嫩黄和洁白象征了生命的纯洁,红色象征了生命的珍贵,绿色象征了生命的延续。这些颜色既与土黄色构成对比,又使这种沉重的颜色得到调和,它们共同构成内涵丰富的视觉符号,表征着逝者的壮烈和不朽、生者的决心与勇气。

美国学者波布克曾论述声音在电影艺术中的重要作用:“为了阐明音响作为电影的一个主要元素的重要性,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之一是看一部去掉了声带的影片中的一个场面。一旦没有了声音,无论画面拍得多好,剪辑得多好,仍然不再有真实感,因而也失去了感染力。影片的速度也好像减慢了。结果常常是看到一系列照片。”[1]声音在电视中的意义同样如此。声音填补了电视剧画面的空隙,使镜头的内涵变得深刻而完整。《沙海老兵》将声音元素运用得恰到好处,常常通过人声、环境音响和音乐来表现人物,推进剧情。在“刘德寿沙漠护种牺牲”的情节中(第17集),声音的运用就十分出色。这部分情节以一个表现漫漫黄沙的远景镜头开始,同期响起清脆的驼铃声,接着,刘德寿和战友们出现在镜头中,他们一边行走一边谈笑,驼铃声、说话声、脚步声构成和谐的混合音响,传达出老兵们完成任务顺利归来的轻松心情。很快,这份轻松就被呼啸而来的风声打破,刘德寿知道这是沙尘暴来了,他迅速地向大家发布命令,发现装种子的口袋被风卷走后,他孤身在风沙中寻找。陡然拔高的呼喊和应答、发电报的滴滴声、杂乱的脚步声、短促的惊呼声、重物倒地的声音、越来越猛烈的风声,加上节奏急促的背景音乐,将沙尘暴的危险渲染得惊心动魄,将刘德寿的英雄形象衬托得愈发鲜明。在刘德寿牺牲前夕,沉缓悲壮的背景音乐响起,仿佛天地都在向这位英勇护种的战士致敬。这段背景音乐没有随着护种情节的结束而结束,而是延续到“枣花生孩子”这个场景中,巧妙地将父的死亡与子的新生组接在一起,使镜头和画面变得格外耐人寻味。在该剧的其他部分,声音的运用也可圈可点,独特的声音艺术极大地丰富了该剧的表现力。

“在一部电视剧中,线条、景别、色彩、造型、背景音乐等元素的组合方才构就一个完整的影像系统,给予观者最为直接的视觉、听觉冲击”。[2]《沙海老兵》通过蒙太奇的手法将各种影像语言组合在一起,构成完整而独特的影像系统,生动地呈现援疆故事和英雄人物,使观众获得情感熏陶和思想启迪。

四、结语

高希希指出,《沙海老兵》“是一部关于青春、关乎理想的作品,‘为了一种信念默默坚守,是一种高昂的理想主义,是一种不能被遗忘的精神品质’”。[3]的确,《沙海老兵》无论是对援疆历史的追寻,还是对英雄人物的刻画,都洋溢着一种理想主义激情,都传扬着奉献、忠诚、勇敢、仁义等美好品质。这样的主题,不仅是对历史的总结,更是对现实的呼应。今天,我们国家正处在社会主义建设的关键时期,这是一个创造历史的时代,一个呼唤英雄的时代,《沙海老兵》通过对援疆英雄历史传奇的影像表达,发挥了“价值引导、精神反思和信仰塑造的重要功能”[4],完成了主流价值建构,这正是其思想意义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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