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
2018-02-24刘国芳
刘国芳
开始,他不是一个贼。
开始,他只是去找人,找一个叫张贵的人,这张贵住在一幢八层的楼房里。不过,张贵住在哪一层,他忘了。他走进了那幢楼。但从一楼走到八楼,他没看见一个人,好像,这幢楼里没有住人。
他只好从八楼走下来。
走到四楼时,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但男人眼睛都没抬一下,也就是说,男人根本没看他,就从他跟前擦身而过了。
很快,他从四楼走了下来。但他没走,他在楼下待了一会,又上楼了。
他还要去找张贵。
这回,走到六楼时,一个人从房里出来。但这人也没看他,就从他身边走了下楼。
他继续往上走,很快,走到了八楼。但这趟也白走了,他没见到张贵或没找到张贵。
他觉得应该问问人家。
往下走到三楼时,他又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往上走的人。他于是看着这人,还笑着问道:“请问,张贵住在哪楼?”
“不知道。”那人也没看他,匆匆走了。
很快,他又走了下来,这一趟,也是白走。
在楼下又待了一会,他又上楼了。
他还得去找那个张贵。
这回,他分别在四楼和五楼碰见两个人,他也问了他们,问他们张贵住哪楼。一个人说不知道。另一个人,根本就没理睬他。
很快,他再次走到了八楼,但那个他要找的张贵,还是没找到。
从八楼下来,他决定敲门问问人家。
他敲开了七楼一户人家,他说:“请问,张贵住在哪楼?”
“不知道。”随着,门咣一声关了。
他往下走,敲开了五楼一户人家,也问:“请问,张贵住哪楼?”
还是那句:“不知道。”说着,也咣一声把门关了。
仍往下走,他又敲了三楼一户人家的门,但在这儿,他根本没把门敲开。
又回到一楼了,他要找的人,还是没找到。
再往上走时,他没敲门,也没碰到一个人,倒是在七楼一家门口,看到几双鞋。其中有一双,崭新的,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穿着很合适。
他提起了这双鞋,往下走。
这回下楼时碰见了两个人,他有些慌了,也紧张。但他的表情有些浪费,那两个人,根本没看他。
他顺利地把鞋提了下来。
到此,他变成一个贼了。
第二天,他又去了那幢楼,但他不再去找张贵了。他手里拿了只编织袋,专门去偷东西。在那幢楼里,他把很多看着上眼的鞋子往编织袋里放。放满了,往下扛。在六楼和四楼,他又碰到人了,但没人看他一眼。
再去时,他带了开锁的工具。他敲了几户门,有两户开了门,他就说找张贵。有一户没开门,他就晓得屋里没人,于是他便把门撬了。
他成了真正的名副其實的贼了。
出来时,他还搬着一只彩电。
也没人过问他,但走出楼道时。一个人认识他,这人喊着他说:“东东,你怎么在这里?”
他说:“你是谁?”
那人回答:“我是张贵呀!”
他说:“张贵,哪个张贵?我不认识。”
说着,他搬着彩电走了。
(选自《一只浪漫主义的鸟》)
【赏析】
文章写出了一个人由普通人变为贼的过程,这个过程中,既有个人因素,又有社会因素,个人的贪婪是成为贼的本源,群体的冷漠是助长变化的加速器。文章通过一个好人在群体注视下逐渐变成贼的故事,展现了当下一些人冷漠、自私的群体面貌,这是社会中确实存在的问题,也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文章的叙述很有特点。以他不是贼,寻找张贵起笔,而文章最后,他变成了贼,他不找也不认张贵了,这样的安排极具戏剧性和讽刺性,引人在惊奇中思考作者的深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