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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谈中学诗歌教学中“言—象—意”的链接

2018-02-24刘光宏

新教育时代电子杂志(教师版) 2018年17期
关键词:小桥西风游子

刘光宏

(芜湖市南陵籍山中心初中 安徽芜湖 241000)

笔者认为,诗歌教学的难点和重点在于如何引导学生通过感受和理解诗歌的语言和意象来探求诗歌的感情意蕴。也就是说,如何“寻言”“寻象”以“观意”才是诗歌教学的重要内容。这里,笔者试图以三首诗为例来说明诗歌教学如何建立“言—象—意”的链接问题。具体解读如下:

一、映带与反跌——意象的组合

诗的特殊功能在于以有限寓无限,以片段的意象来暗示整个情境,当诗人在心中直觉到某些意象恰能蕴涵自己要表达的情感时,情感便会被表现在这组意象中。因此我们在教学时要帮助学生了解抽象的诗歌情感时,就一定要从具体的意象来切入分析。

举例来说,我们在教学《天净沙·秋思》时,要想帮助学生深入了解游子茕茕孑立的黯淡心绪,就必须从与其情感有着同质异构关系的意象切入。具体地分析,《天净沙·秋思》的首句以“枯藤”“老树”“昏鸦”三个意象组合成一幅枯寂、暗淡的画面,投映着游子孤独而沉重的心境。前两个意象描写静态的生命。“藤”与“树”,本是在葱郁的绿色中透出蓬勃的生命力,然而作者以“枯”状藤,抽离了“藤”原本丰盈质感的生命绿色,而凸显凋零、枯萎;以“老”状树,描摹树木错根盘节的枝干所裸露的岁月沧桑。后一个意象则描写动态的生命,带着一天旅行的倦意而归巢的黄昏之“鸦”,虽然可以解释为是直陈描述,但是黄昏暗淡的残阳投映在归巢乌鸦的黑色之上,愈加给人沉重压抑的感觉。“枯藤”、“老树”在结构上形成映带关系,藤之“枯”,愈凸显树之“老”;而树之“老”更映衬出藤之“枯”,二者相辅相成。而“昏鸦”与“枯藤”、“老树”也形成结构上的映带关系,意象的动静结合不仅规避了意象选择的单一性,而且由静而动,也隐隐地透露出诗人由对枯老的生命状态的感知而翻卷出枯寂、沉重的心绪的情感变化。

次句以“小桥”“流水”“人家”三个意象组合成一幅轻快、温馨的画面,浸染着心境的淡淡喜悦。前两个意象是自然之景,后一个意象则是人文之景。桥因为“小”而小巧可爱,水因为“流”而轻畅欢快,弯弯的“小桥”,淙淙的“流水”,让游子在刹那间脱去心灵的枯寂沉重而泛起轻快的淡淡喜悦。而这“人家”则是一个能够给游子带来自在与欢喜的所在,是一个能够过滤去游子纷扰生活的压力与紧张的所在,是一个能够使游子超拔现实漂泊的灵魂栖息地。“小桥”、“流水”、“人家”这一幅幅叠加在一起的画面,使游子产生一种短暂的温馨幻觉。在结构上,“小桥”“流水”互相映带,小河流向远方,带给游子诗意的想象,“小桥”沟通两岸,承载着游子的一丝期冀。同样,“人家”与“小桥”“流水”也形成映带,正是这小桥连接着小河那边的“人家”,才给漂泊的游子带来温馨的幻觉。

三句以“古道”“西风”“瘦马”三个意象组合成一幅苍凉、萧瑟画面,同时又融入了游子悲凉、落拓的心境。“古道”本身就充满历史的苍凉与孤寂,加之秋天傍晚的“西风”,又增加了一份萧瑟和寥落,而行走在古道上的一匹“瘦马”,更使画面苍凉与孤寂。在结构上,“古道”“西风”构成映带关系,古道、西风自古是伤别之景,古道因为西风轻轻掠过而愈显得苍凉、孤寂,西风也因为飘落在古道之上而更加萧瑟、寥落。“瘦马”与“古道”“西风”也构成映带关系,“瘦马”不仅写出游子的落拓,也暗示了马因长途跋涉而“瘦”,更彰显了古道的苍凉、孤寂,西风的萧瑟、寥落。而诗人将上述所描绘的画面放在“夕阳西下”的背景下,更显得孤寂、苍凉、萧瑟,所以,“断肠人在天涯”的悲叹则油然而生啦。

就前三句而言,虽然句中所描摹的意象构成互相映带的结构关系,而上下句之间则构成反跌的结构关系。由首句的心境之悲翻转出次句的心境之喜,再由次句的心境之喜又忽地翻转出悲来,在反跌中写出情感的波澜。值得注意的是,第二句虽写心境的淡淡喜悦,实际上也隐含着一种悲情的反跌——短暂的温馨的幻觉与持久的悲凉的现实,构成隐性的反跌;异乡人家的温馨想象与漂泊异乡的游子孤寂现实,又构成隐性的反跌。

二、浑融与跳跃——语言的组合

意象是构成诗歌的核心元素,然而意象并非是一种独立的存在,而是以语言为物质载体,也就是说,诗歌是借助于语言而创造意象的,因此论述诗歌意象的组合离不开对语言组合的研究。

举例来说,陆游《书愤》一诗的颔联“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的语言组合,就显示出作家独到的艺术匠心。从此句语言组合的特点来看,有以下两点:

1.利用语词的修饰与限定关系,创造出具有象征意味的单个意象

这种语言组合是利用语言的“聚合关系”,使单个意象与诗人的某种情感构成对应关系。这句诗有六个客观物象:船、雪、渡口、马、风、关隘,分别以楼、夜、瓜洲,铁、秋、大散,或加以修饰,或加以限定;或状物形态,或限定范围,既是对客观物态的描摹,又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使客观物象染有浓厚的主观情感,从而构成诗歌的意象:天地苍茫,楼船横江,军容壮阔;萧萧秋风,铁马渡关,英雄慷慨,这句诗中的意象寄寓着作者触物兴感而产生的雄迈自豪的情感,就这一点上说,情与景、物与境,构成内在的对应关系,二者是浑融一体的。当然这句诗也和下句“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形成了一种意脉上的反跌:如今揽镜自照,霜雪染鬓,岁月迫使诗人和梦想做一次精神的告别,其心中点点泣痕,其“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惆怅绝望尤使千载后的读者为之潸然。

2.利用语词的并列与映带关系,创造出具有抒情意味的系列意象

这种语言组合是利用语言的“组合关系”与“聚合关系”交错,使系列意象构成了具有整体意义的意象群。“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中共有由六个独立性的语词构成的一个意象群,这些独立的意象既前后并列,又形成映带。这就构成了这句诗“语不接而意接”的特点。所谓“语不接而意接”,李元洛先生解释说:“这种意象常常是多用名词构成诗句,省略其中的介词、连词之类的关联词语,语言表现形态上不如常态那样逻辑严密,甚至有时不合一般的语法习惯与规范,但它却有情意的线索贯穿。而且能刺激读者的想象。”(李元洛:《诗美学》,第167页,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这句诗中的六个意象由六个名词构成,省略了两两名词之间的连接词,所以“语不接”而形成叙事节奏上的跳跃;又因为诗人在每个意象之间的组合时特别注意前后意象的映带关系,所以“意接”而形成整体意义,使得诗句浑融一体。如果我们硬要在这些独立的意象之间加上连接词,就不仅会使得诗句在节奏上显得松散,无法一气流转,而且也会缩小该诗句意象的密度,无法概括出更广阔的空间景象,以更强烈地刺激读者的想象。

3.挣扎与激扬,情感的组合

大家都知道,日常生活中所产生的情思大多粗浅芜乱,不尽可以入诗;入诗的情思都须经过作者的一番剪裁与构思,所以比日常的情思更为精炒,因而我们在分析诗歌的情感时,除了要关注意象与语言之外,还要注意分析透过语言所表达的情感本身。

举例来说,李白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虽然短小,从结构层面看,却是完整而又曲折;从情感表达看,又是单一而复杂。虽然全诗流淌出的是诗人不甘于岁月摇落、理想折翼、生命徒然落空的沉哀巨痛,但是诗人却没让这种情感一下子整个的奔迸而出,而是表现出一种腾跃挣扎,虽然这种挣扎并不成功,但由于诗人恣纵不羁的才情及由此而生出的自负又使得整首诗没有最终沉沦下去,而是在诗中表现出一种高蹈轻扬的人生态度。具体地说,从结构逻辑看,全诗共分为四个层次:第一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是起句,“不可留”的昨日和“多烦忧”的今日中间没有任何时间的空隙,这意味着作者每一天都饱受着“功业莫从就,岁光屡奔迫”的精神苦闷,因此,情感是下沉的。第二、三、四句“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是转句,其中第二句作者以澄澈万里的秋空中长风送雁为壮阔的背景,登上高楼,痛饮狂歌,希望用短暂的麻醉来栖放自己那颗久已冷郁的心。第三句作者把自己的文章比作他非常推崇的谢眺,其对自己才情的自负赤裸裸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而这一份卓然不群的狂妄也委实让人感受到了李白式的昂扬和激越。第四句作者酒酣兴发,想象自己飘然欲飞,上天揽月,这种飞扬豪放的健举、天真昂扬的情绪似乎拂去了诗人心中飘零落拓的沉哀。因此,这几句的情感是上扬的。第五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对二、三、四句来说是转折,对首句来说又是承接。当诗人从幻想的天堂跌回到人间大地时,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依旧无可遁形,那一份飘零落拓的沉哀深痛并没有因为短暂的失忆而云飞水逝,清醒之后的悲苦来的更加深重。因此,这句诗的情感是下沉的,但是我们也要从“抽刀断水”这一诗人主动作为的细节中看到作者不屈服与命运的倔强,因而,这句诗的情感虽下沉但并不沉沦,在忧愤苦闷中依旧有豪放雄迈的气概。

结语

综上所述,在诗歌教学中,笔者以为,我们应该始终以象为中心,以言为载体,以意(情)为旨归,通过“寻言”“寻象”以达到“观意”的目的,从而构成言—象—意三者的链接。通过这种文本细读的方式,不仅解决了学生在阅读过程中所产生的困惑,而且使学生在犹如醍醐灌顶似地觅得问题答案的瞬间,心中升腾起审美的欣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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