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视频网站中用户的自我呈现

◇ 瞿旭晟 李 静

业界学界对弹幕现象本身的兴趣正迅速提高。（Doland，2015）其中Bilibili为首的弹幕视频网站平台得到了广泛关注，尽管弹幕本身是“非同步”的，但这些弹幕“严密地贴合于视频时间线上，就会制造一种错觉——好像所有人同时在观看同一个视频，而所有吐槽也都是同时的”。日本学者滨野智史把这种弹幕文化所独有的时间性称为“拟同步性”。（杨骏骁，2016）这种“拟同步性”极易引发一种局部性的、狂欢式的交流。总之，通过梳理文献可以发现，从戈夫曼的戏剧理论出发，对弹幕视频网站进行研究的文献还比较少。少量研究已经意识到弹幕参与行为是“以身体的非物理在场为空间站位所开展的虚拟互动仪式。”（邓昕，2015）

本文以深度访谈为主的网络民族志方法，对受众在弹幕视频网站的自我呈现行为展开研究分析。笔者通过判断抽样，选取对于弹幕视频网站十分熟悉的、具有代表性的被访者8人（3名女性，5名男性，下文分别编号为01、02、02、03、04、05、06、07、

08）作为深度访谈对象。因为弹幕视频主要受众群体为年轻人，所以受访者的年龄集中于20到30岁，访问采取非结构法访问。这八人均为弹幕视频网站的爱好者，分布于动漫圈、韩娱圈、游戏圈等。与此同时，笔者通过现场观察的方式来弥补深度访谈未能充分挖掘的材料。访谈和现场观察的时间在2018年1月至3月。

弹幕视频网站中的前台与后台

笔者通过访谈发现，作为舞台设置的弹幕网站主要集中于三类，一是以A站（Acfun）和B站（Bilibili）为代表的二次元弹幕视频平台，如受访者所言，“主要是在B站看，偶尔在B站找不到资源的时候就去A站。”（编号01）；二是主流视频网站如优酷、乐视、搜狐等，他们也逐渐推出了弹幕功能。“为了霍建华，在搜狐看《他来了请闭眼》的时候，发现也会有各种弹幕”（编号02）；第三类是游戏直播平台，如战旗、斗鱼等。“我平时玩炉石，有时候会看比赛直播，所以一般会选择斗鱼或者战旗。”（编号04）

前台的第二个标志是个人前台，个人前台指“表达性装备中能使我们与表演者产生内在认同的那些部分”（戈夫曼，2008：20），包括“仪表；言谈方式；面部表情；举止”等等。以此观看弹幕可以发现，用户发送的弹幕内容承担了这一角色。这些个人前台，具有不同的风格，并且是随时变化的。笔者通过对受访者观看弹幕视频地点的梳理发现，对于弹幕行为而言，典型的后台区域就是区别于网络的现实生活场域。这里前台和后台的转换与勾连往往是自然而然的。如受访者所言，“有时上自习的时候，会戴上耳机拿出手机看动漫，看到那些搞笑的弹幕，差点憋不住笑出来，哈哈哈哈哈，然后就愉快加入刷屏队伍。”（编号04）

弹幕视频中的自我呈现

具体就内容来说，笔者通过对访谈资料的梳理，将弹幕视频网站中自我呈现的内容分别以下几种类型：

1.情绪型。正如受访者所说，他们面对女神或者男神会表达喜爱之情。“经常被我男神帅翻，哈哈哈哈，那时候我也和她们一样花痴地刷屏。”（编号05）。即利用弹幕对视频进行吐槽或批判或搞笑，起到一种宣泄情感的需求。

2.科普型。“看动漫的时候就会有一些人去科普。比如说这个东西大家都不懂他就会写一段弹幕去科普解释一下。”（编号01）此类用户发布弹幕解释故事背景，对视频进行科普，比如对于一些专业术语的解释，以帮助他人更好地理解影片。

3.翻译型。其中一位受访者表示，“我有时候看日本动漫最新番，会看到许多人主动翻译对白。”这种行为，会使其他观众通过弹幕更好地理解视频。

4.预示型。“在遇到情节特别紧张的时候，就会看到满屏的‘前方高能’刷过。”这种精彩高潮部分的预示，给观众提前制造一种紧张感。

5.无意义型。笔者通过观察发现，一些弹幕会是无意义的语言文字，如“哈哈哈哈哈”“2333333”，表达一种存在感。

由此可见，弹幕视频网站的前台区域中，受众通过自我呈现所表达的内容十分丰富，充分地扩大了前台区域。

表演者与观众角色转换更为灵活

如戈夫曼所言，“当一个人在扮演一种角色时，他必定期待着他的观众们认真对待自己在他们面前所建立起来的表演印象。”（欧文·戈夫曼，2008：15）随着数字媒体时代的到来。“表演者”这一名词的含义也更加丰富。就弹幕网站来说，在弹幕视频网站中发布弹幕的即为“表演者”。当笔者问到“发表弹幕时，是否会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时？”被访的8人全部表示不在乎。

进一步来看，基于“拟同步性”前提的弹幕行为，使得数量不特定的人群构成了戈夫曼意义上的剧班。这个剧班，“只与维持相关的情境定义的互动或互动系列有关。”（欧文·戈夫曼，2008：89）。但与戈夫曼笔下传统自我呈现不同的是，个人在匿名网络下其自我形象构建脱离了现实中的人际交友圈，而朝向深度整合的人际交友资源发展。“如果正好看到和我想法一致的弹幕时，我就会追加弹幕，‘哎，前面那个放学别走，咱俩聊聊。’。”（编号01）也就是说，在弹幕视频网站中剧班成员间的组合具有很大的任意性和随机性。“当我的想法和意见与那些人发的弹幕不一样的时候，我会选择发出自己的观点。比如有人在说‘哇！女主好萌呀！’我的感觉明明就是好傻呀，所以就把我的想法发出来了。”（编号03）剧班成员的任意性和随机性的搭配，可能会创造许多种可能性。

本文笔者从戈夫曼的戏剧理论出发，阐述了在弹幕视频网站中前台与后台的表现形式。并且通过对研究对象的深度访谈，探讨戈夫曼的“戏剧理论”在全新语境下的解释力及其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本研究发现，戈夫曼戏剧理论的隐喻在在线空间中依然极具说服力，通过文本（弹幕）的“给予”和“流露”，前台与后台依然是分析虚拟互动的关键所在。（Robins on，2007）在弹幕视频网站中，前台区域呈现逐渐扩大化的趋势。在弹幕视频网站中，作为用户的人们既可以充当在前台（视频中）发布各种弹幕的表演者，也可以变为在后台观看的观众，去观看其他人（包括自己）的演出，而且这一现象可能会同时存在，即观众和表演者的身份也逐渐出现模糊化。□

（作者单位：上海理工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