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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决策过程中的面孔特征效应*

2018-02-21陈林林

心理科学进展 2018年4期
关键词:面孔吸引力审判

张 倩 陈林林 杨 群



审判决策过程中的面孔特征效应*

张 倩1陈林林2杨 群1

(1杭州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心理学系, 杭州 311121) (2浙江工商大学法学院, 杭州 310018)

面孔是社会交互活动中的一种重要信息源, 来自实验室或者真实案件审理的证据表明, 面孔特征维度会对民事赔偿裁决、刑事案件量刑等司法行为产生影响。这些面孔特征维度包括:面孔的吸引力、可信度、成熟度, 面部的种族特征, 以及面部表情等。在审判决策过程中, 这种面孔特征效应还受到诸如犯罪类型, 罪行严重程度, 决策者的思维加工类型、法律专业训练, 个体的信念、态度和动机等因素的调节。面孔特征影响审判决策的内在机制, 主要和信息的自动化加工、犯罪刻板印象的激活和特质推理以及情绪的唤起几个方面有关。未来研究应重点关注:(1)研究的生态效度; (2)面孔特征对审判决策影响的文化差异, 重视本土研究; (3)各个面孔特征维度可能存在的交互效应; (4)如何去调整或者矫正审判决策中的面孔特征效应。

审判决策; 面孔吸引力; 面孔可信度; 面孔成熟度; 面部表情; 犯罪刻板印象

每一项审判结果都关系到个体权利保护、司法公正和社会和谐, 为此, 各国的法律体系和司法程序都力求保证审判的客观性、公正性和权威性。研究表明, 法官和陪审团的决策过程既包含专业知识训练和认知监控这样促进审判公正的理性因素, 也包含情绪、直觉等可能会干扰司法审判公平的非理性因素(李安, 2013)。面孔特征对于审判决策者来说, 是一个不可回避的直觉信息。研究发现, 人们对面孔特征的知觉加工会影响不同类型的社会决策, 其中也包括司法过程中的审判决策(Alkozei, Schwab, & Killgore, 2016; Kim & Chung, 2013; von Stockhausen, Koeser, & Sczesny, 2013; 杨昭宁, 侯书伟, 2011)。

1 审判决策:一种特殊的社会决策

审判决策是指审判人员(主要指法官或陪审团)通过司法程序, 依据法律规定和个案事实, 做出具有法律效力的司法决定的过程。在民事审判中, 决策任务包括确定民事权利义务关系、确定赔偿范围与金额; 在刑事审判中, 决策任务主要是定罪与量刑。审判决策可以被视为一种社会决策, 它涉及到在社会交互过程中, 作为第三方的司法决策者做出利他性的惩罚决策。

和其他社会决策一样, 审判决策的心理机制也会受到双加工系统的影响, 尽管理性−分析系统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但经验直觉或者情绪因素对司法裁判的影响也不可忽视(Peer & Gamliel, 2013; 杨群, 李煜, 孙得琳, Lee, 2016)。行为研究证据显示, 一些启发性策略普遍存在于审判决策过程中(乐国安, 李安, 杨群, 2016)。法官或者陪审团都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各种刻板印象和认知偏向的影响(Vidmar, 2011)。甚至法官的进食和茶歇时间都可能影响到裁判结果(Danziger, Levav, & Avnaim-Pesso, 2011)。神经科学证据发现, 一些负责情绪加工的典型脑区在审判决策过程中被激活, 这表明情绪情感也可能是影响审判决策的一个重要因素(Buckholtz & Marois, 2012; Capestany & Harris, 2014; Krueger, Hoffman, Walter, & Grafman, 2013; Treadway et al., 2014; Yamada et al., 2012)。

在司法过程中, 案件当事人的面孔作为一种经验直觉信息, 会直接地呈现在法官或者陪审团面前。人类具有识别并从面孔中提取信息的出色能力, 面孔特征也是人们进行各种社会交往活动所依赖的一种重要信息源, 例如, 个体选择配偶时会把面孔吸引力作为一种很重要的参考(Little, 2014; Wang, Hahn, DeBruine, & Jones, 2016)。面孔特征信息, 例如面孔吸引力, 可信度, 成熟度等, 一般被认为是和审理案件本身无关的法外因素, 但它们可能会在审判决策者未明显警觉的情况下, 影响裁判结果(Funk & Todorov, 2013; Porter, ten Brinke & Gustaw, 2010)。

司法审判是一种特殊的社会决策, 因为司法裁判结果轻则关乎财产损失, 重则会影响到自由权和生命权的失去。在实际的司法过程中, 审判结果可能需要经过多道程序才能做出, 这些程序规定了审判人员如何对待案件材料, 如何质证并采信证据, 以及如何与诉讼参与人进行多边交互活动, 以最大化限制经验直觉因素对审判决策的影响。因此, 面孔特征对审判决策的影响应当不会等同于它对一般社会决策的影响。无论如何, 系统考察审判决策中表现出的面孔特征效应, 对于我们理解审判决策过程中可能产生的直觉偏差, 以及在实际的案件审理中识别并减少这种偏差都具有借鉴意义。

2 审判决策中的面孔特征效应:来自不同面孔维度的影响

2.1 面孔的吸引力

面孔吸引力主要指的是面孔引起的美感知觉和判断, 吸引力高的面孔往往能引起他人情绪上积极愉悦的体验, 并能驱使他人产生接近意愿(Rhodes, 2006; Wang et al., 2015)。在不同文化下, 个体对面孔吸引力的判断具有高度的一致性(Coetzee, Greeff, Stephen, & Perrett, 2014; Langlois et al., 2000; Little, 2014)。人们对面孔吸引力的知觉和判断主要依赖于面孔的物理特征, 例如面孔的大众性、对称性、性别特征典型性、脸部肤色等(Griffey & Little, 2014;Lee et al., 2016; Pazda, Thorstenson, Elliot, & Perrett, 2016; Torrance, Wincenciak, Hahn, DeBruine, & Jones, 2014; Trujillo, Jankowitsch, & Langlois, 2014); 有时也会参考一些社会性特质, 例如面部表情, 人格因素等(Huang, Pan, Mo, & Ma, 2016; Zhang, Kong, Zhang, & Koud, 2014)。人们对面孔吸引力的知觉非常迅速, 大概在1/10秒内即能做出判断(Willis & Todorov, 2006); 时间越短, 所知觉到的面孔吸引力就越高(Rashidi, Pazhoohi, & Hosseinchari, 2012)。

面孔吸引力对社会决策的影响已被陆续发现。例如在选举时, 当候选人的面孔看起来更有吸引力, 人们倾向于认为他们更有能力, 他们获得投票的份额就更大, 最终更可能赢得选举(Chen, Jing, & Lee, 2014; Laustsen, 2014; Sussman, Petkova, & Todorov, 2013)。面孔吸引力的效应在司法过程中同样存在。早期的实验室研究发现了吸引力仁慈效应(attraction-leniency effect):即一般来说, 吸引力高对被告来说在审判决策中是一个有利条件, 与面孔不具有吸引力的个体相比, 面孔具有吸引力的个体被定罪的可能性更低, 定罪后被建议判处的惩罚会更轻(Efrain, 1974; Leventhal & Krate, 1977)。在民事裁判中, 面孔吸引力高的被告会被罚更少的赔偿金, 面孔吸引力高的原告则会得到更多的赔偿金(Kulka & Kessler, 1978; Zebrowitz & McDonald, 1991)。在真实的法庭研究中, 面孔吸引力的仁慈效应也得到了验证。Stewart (1980, 1985)采用田野研究方法, 对真实法庭中的各类刑事案件进行了两年的跟踪观察, 最后发现面孔吸引力和法官的量刑严苛程度存在显著的负相关。

面孔吸引力对审判决策的影响可能受到犯罪类型的调节。如果犯罪类型和吸引力特质相关, 吸引力成为了被告人实施犯罪活动的一项有利条件, 例如在诈骗案中, 被告人可能利用自己的吸引力来达到欺骗受害者的目的, 那么此时仁慈效应便消失了, 代替出现的是回旋效应(boomerang effect), 即决策者对吸引力高的被告人的惩罚会更重。只有当犯罪类型和吸引力特质无关的情况下, 例如盗窃案, 才会出现仁慈效应(Goodman- Delahunty & Sporer, 2010; Sigall & Ostrove, 1975; Smith & Hed, 1979)。Mazzella和Feingolds (1994)利用元分析发现, 在抢劫、强奸这类的犯罪类型下, 面孔吸引力更高的犯罪嫌疑人受到的惩罚更轻, 但这样的效应在诈骗案中并不存在。在新近的一项研究中, 来自以色列的研究者向大学生被试展示了一个附有女性犯罪嫌疑人照片的诈骗案, 被试需要在阅读完案例材料后作出责任认定和量刑判断。结果发现, 被试认为面部吸引力高的犯罪嫌疑人比吸引力低的犯罪嫌疑人更应该为罪行负责任(Shechory-Bitton & Zvi, 2015)。

除了犯罪类型之外, 罪行轻重程度也可能是调节面部吸引力对审判决策影响的一个重要因素。两项来自于真实法庭审理案件的研究均提供了支持证据。Downs和Lyons (1991)采用自然观察法分析了法官对轻度违法犯罪被告人的处罚, 其中包括915名女性和1320名男性。所有被告人的面孔吸引力事后由警察进行评定。结果发现, 被告人的面孔吸引力只在轻罪中影响法官的处罚决定, 面孔吸引力更高的被告人被处罚的罚金或者被判定的保释金更低。类似地, 另一项研究分析了明尼苏达州994名被控吸毒、侵犯财产和暴力犯罪的男性被告人的处罚, 并对他们的面孔吸引力进行了事后评定。结果发现, 面孔吸引力只会影响犯有较轻罪行即吸毒被告人的刑罚, 对于侵犯财产和暴力犯罪, 尤其是相关累犯的刑罚, 没有发现面孔吸引力的任何效应(Fraga, 2015)。

以上研究结果均表明, 在审判决策中, 无论是普通大众被试还是专业法官都可能会受到面孔吸引力的影响。有研究者在模拟的审理情境中, 专门比较了法官, 陪审团, 检察官, 警察, 法学院学生, 被告人代理律师等在猥亵儿童、虐待儿童和谋杀罪等案件中, 照片信息对决策结果的影响, 研究结论表明, 专业的司法从业人员难以排除面孔吸引力对量刑决策的影响(Ahola, Hellström, & Christianson, 2010)。

近40年以来, 陆续有研究证据表明面孔吸引力可能是法官或者陪审团审理案件中的一个法外影响因素, 而犯罪类型、罪行严重程度等因素在其中起着调节面孔吸引力影响审判决策方向和程度的作用。当然, 在众多研究中, 仍然存在一些矛盾性结果。例如, 尽管多数研究发现, 在“诈骗案”中, 高面孔吸引力对被告人来说是一个不利条件, 但也有研究发现, 面孔吸引力高的被告在诈骗案中所受到的惩罚更轻(Wuensch, Castellow, & Moore, 1991); 或者具有不同吸引力的被告所受到的惩罚并无显著差异(Shechory-Bitton & Zvi, 2015, 2016)。这种分歧可能和几方面的原因有关:(1)案情的性质。同为诈骗罪, 案情和吸引力特征的相关程度并不同, 只有当外貌是实施犯罪的一个有利条件时, 审判人员才可能更容易提取相关的刻板印象, 即长得好看的更有可能赢得他人好感实施诈骗。(2)案件中涉及的有效信息的充分程度。不同研究在描述案件有效信息的详细程度上会有不同, 决策者通过案例描述所能获得的信息也就有一定的差异, 当案件的有效信息不充足时, 审判人员更有可能受到面孔吸引力这样的直觉信息的影响。此外, 在一些重点考察面部可信度对审判决策影响的研究中, 也发现面孔吸引力的作用并不明显(Porter et al., 2010; Wilson & Rule, 2016), 这可能是因为在这些研究中, 在控制了面部可信度后, 个体间面部吸引力的差异缩小, 代表性降低, 从而导致面部吸引力效应减弱。

2.2 面孔的可信度

面孔可信度指的是个体通过对他人面孔信息的感知, 来判断他人值得被信任的程度。相比面孔吸引力, 面孔可信度更多地是一种知觉到的社会线索, 它在某种程度上接近对脸部效价的评价。和面孔吸引力判断相同, 人们对面孔可信任度的知觉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自动形成(Todorov, Pakrashi, & Oosterhof, 2009)。尽管面孔可信度的识别非常迅速, 但人们对面孔可信度判断的一致性却很高(Rule, Krendl, Ivcevic, & Ambady, 2013)。面部的一些物理性结构特征可以显著预测面孔可信度的判断, 例如眉毛内角上扬、颧骨突出、下巴宽平、鼻骨浅平、面部较宽, 脸部皮肤光滑的人看上去更值得人信任(Bakmazian, 2014; Todorov, Baron, & Oosterhof, 2008; Tsankova & Kappas, 2016)。同时, 面孔的典型性程度也是影响信任度知觉的重要因素, 脸部特征看上去越符合一般性的典型面孔时, 人们所知觉到的信任度就越高(Sofer, Dotsch, Wigboldus, & Todorov, 2015)。

在社会决策过程中, 知觉到的面孔可信度是人们可能会用到的重要线索, 例如在投资决策中, 人们更愿意把钱投资给脸部可信度看上去更高的合作伙伴(Ewing, Caulfield, Read, & Rhodes, 2015; Rezlescu, Duchaine, Olivola, & Chater, 2012)。面孔可信度对审判决策产生影响的实验证据, 主要来自于刑事司法领域。一项模拟情境研究发现, 比起面孔可信度高的犯罪嫌疑人, 模拟陪审团对面孔可信度低的犯罪嫌疑人进行定罪时需要的证据显著更少, 定罪的倾向更大, 不过这个效应只存在于严重的罪行中(例如抢劫致人死亡), 而在较轻的罪行中(例如汽车盗窃), 陪审团对两组犯罪嫌疑人的定罪决策没有差异。同时, 在严重罪行中, 陪审团对那些面孔可信度低的犯罪嫌疑人进行定罪裁决时更加自信, 更加坚信其决策的正确性(Porter et al., 2010)。

事实上, 在真实的司法裁决活动中, 研究者同样发现了面孔可信度所扮演的重要角色。Wilson和Rule (2015)选取了佛罗里达州的犯罪记录数据库里742名罪犯的照片, 这些人均被认定犯下了故意谋杀罪, 他们中的一半被判死刑, 另一半被判无期徒刑。研究者让被试对所有罪犯照片的面孔可信度进行评定, 最后对量刑和面孔可信度的评定作逻辑回归。结果发现, 被判死刑的罪犯比被判无期徒刑的罪犯的面部可信度更低, 面部可信度的评定分数能显著预测罪犯的实际量刑结果。在进一步的研究中, 研究者将实验中的罪犯照片换成了一审被判死刑或无期徒刑但后来被无罪释放的无辜者, 然后进行类似的实验程序, 结果发现, 面部可信度对原有量刑结果的预测作用同样显著。为了进一步证实面孔可信度对量刑的影响, 研究者重新选取了罪犯样本, 结果表明, 无论是白人罪犯还是黑人罪犯, 死刑犯的面孔可信度要显著低于被判无期徒刑罪犯的面孔可信度。被试在完全无视案情信息只根据罪犯面孔照片进行判断的情况下, 对面孔可信度低的罪犯的假设性量刑比对面孔可信度高的罪犯更重; 尤为重要的是, 这种由非专业被试仅凭面孔信息做出的假设性量刑结果和专业法官实际开庭审理所最终做出的量刑裁决之间存在显著相关(Wilson & Rule, 2016)。

面孔可信度对审判决策的影响, 同样也受到其他因素的调节。法官或者陪审团的高水平动机加上复杂的证据评定, 都可能增加面孔可信度对审判决策的影响。新近的研究发现, 审判人员的个人所持有的信念和态度对审判决策过程中出现的面孔可信度效应也起着重要的调节作用; 当模拟陪审员在司法公正性态度上的分数越高时, 他们对面孔缺乏可信度的被告人的宽容度越高, 更倾向于判定其无罪。相反, 那些种族偏向态度明显的模拟陪审员, 在证据认定时对面孔缺乏可信度的被告人却更为严苛(Korva, Porter, O'Connor, Shaw, & ten Brinke, 2013)。另外有证据表明, 情商水平高低也会影响决策者在社会决策和推断过程中对脸部线索的利用情况。在一个假设性的针对恐怖威胁的机场安全检查情境中, 情商更高的被试更倾向于拘留那些面部可信度低的嫌疑人以做进一步的审讯(Alkozei et al., 2016)。

由此可见, 无论是在假设性的还是真实的司法情境中, 面孔可信度都会对证据认定, 定罪和量刑产生影响, 但这种影响大多数时候可能是带有偏见性质的。虽然人们对面部可信度评价的一致性很高, 但不可靠。面孔可信度的评价较容易改变, 同样的面孔在不同的情境中可能会产生不同的信任感知水平(Young, Slepian, & Sacco, 2015)。更重要的是, 人们对面孔可信度的评价是不准确的, 对目标对象的可信度知觉判断和其实际的行为之间并无关系。有研究者让被试对美国头号暴力通缉犯和慈善家进行脸部信任度评价, 结果被试的区分能力只是稍稍高于随机水平(ten Brinke & Porter, 2011); 另外有研究发现, 被试无法根据脸部照片区分军队中的罪犯和英雄(Rule et al., 2013)。也就是说, 根据面部可信度的线索做出关系到个体切身利益的审判决策, 是一种高风险的司法行为(Porter, England, Juodis, ten Brinke, & Wilson, 2008)。

2.3 其他面孔特征

面孔包含了很多信息, 除了常见的面孔吸引力和可信度之外, 面孔成熟度、面部种族特征、面部纹身、以及面部表情等其他方面的面孔特征, 都可能影响到审判决策。

2.3.1 面孔成熟度

面孔成熟度主要指的是面孔看起来是更倾向于娃娃脸还是成熟的脸。拥有娃娃脸的成年人, 往往长着圆脸, 大眼睛、高眉毛、小鼻子, 窄下巴。比起成熟的面孔, 娃娃脸被认为更加的温和、友好、和蔼、诚实; 同时也被认为更加的不可靠、不负责任、更加天真、依赖(Korva et al., 2013; Zebrowitz & Franklin, 2014; Zebrowitz et al., 2012)。

近期, Kardis (2013)在一项关于精神错乱抗辩的研究中发现, 与成熟面孔的被告人相比, 模拟陪审员认为拥有娃娃脸的被告人的无罪可能性更大。娃娃脸对司法裁判的影响可能受到行为意图的调节。实验室模拟情境实验发现, 在有预谋的犯罪行为中, 较之成熟脸被告人, 娃娃脸被告人被定罪的倾向更低; 在过失犯罪行为中, 娃娃脸被告人被定罪的可能性更高(Berry & Zebrowitz- McArthur, 1988; Goodman-Delahunty & Sporer, 2010)。该结果在真实法庭的民事审判中也得到了验证。Zebrowitz和McDonald (1991)分析了506起小额诉讼案后发现, 在故意行为中, 随着被告娃娃脸程度的增加, 被告打赢官司的可能性上升, 而在过失行为中, 拥有娃娃脸的被告打赢官司的可能性会下降。

2.3.2 面部种族特征

面部的种族特征主要表现在反映种族典型特征的面部肤色深浅以及五官特征上。无论是实验室研究还是对大样本真实案件的事后分析均有证据表明, 相比白人, 黑人在死刑罪中被定罪的概率更高(Glaser, Martin, & Kahn, 2015)。当被告是黑人时, 其皮肤颜色越深, 受到惩罚也会更重, 而且惩罚的时间也更长(Burch, 2015; Gyimah- Brempong & Price, 2006; King & Johnson, 2016; Viglione, Hannon, & DeFina, 2011)。

面部种族特征对审判决策的影响不仅体现在“黑人−白人”两元化的分类上, 还表现在面部种族特征的程度上。对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600多件死刑案件的分析发现, 即使是排除了黑人和白人之间的种族差异, 也就是当被告人都是黑人时, 面部特征越具有黑人的典型性特征时, 被告人就越可能被定罪, 但这种效应仅限于受害者是白人的案件中(Eberhardt, Davies, Purdie-Vaughns, & Johnson, 2006)。另一项对佛罗里达州260名真实罪犯的数据库研究, 也获得了类似的结论:即使是在白人罪犯群体中, 被告人脸部的非裔特征越明显, 被判处的刑罚就越严重(Blair, Judd, & Chapleau, 2004)。

在美国的司法体系中, 种族差异可能带来的司法歧视得到了普遍重视。在中国社会, 群体间面孔的种族特征差异较小, 种族问题也不突出。因此, 面部种族特征对审判决策的影响存在明显的文化与地域差异。

2.3.3 面部纹身

纹身作为影响面孔的一个因素也会对审判决策产生影响。人们对纹身的印象多是消极的。人们认为纹身者更缺乏吸引力, 更不诚实, 更富有攻击性(Guéguen, 2013; Swami et al., 2015)。个体所拥有的纹身数量越多, 其得到的评价越负面(Swami & Furnham, 2007)。在观看具有不同纹身类型的被告人面孔后, 模拟的陪审员会认为, 有着监狱类型纹身的被告人和负面特性有更多的联系。研究者还发现, 面部纹身是以间接的方式影响定罪的, 对被告人危险度的感知调节了纹身和定罪之间的关系(Kelly, 2013)。面部纹身在定罪和量刑阶段的影响是有差异的。一项实验室研究发现, 与面部没有纹身的被告人相比, 面部有纹身的被告人更容易被判定有罪; 但当确定被告人有罪之后, 面部有纹身和没有纹身的被告人之间的量刑未呈现出差异(Funk & Todorov, 2013)。

由于纹身文化在年轻人群体中有一定的流行度, 关注纹身和刑罚之间的关系具有现实意义。不过, 当前有限的结论均来自模拟情境的实验室研究, 未来需要更多的实证研究去考察纹身和审判决策之间的关系。

2.3.4 面部表情

除了面部的一些物理特征会对审判决策产生影响外, 面部所呈现出的情绪化的特征——面部表情——也会影响审判过程。面部表情能为我们判断他人的情绪、动机、意图等提供重要的信息, 这些信息又会进一步影响社会互动过程(Carr, Korb, Niedenthal, & Winkielman, 2014)。例如, 人们可以通过微笑的表情来推测信任与合作意向, 而在决策情境中, 这种推测将会影响个体的决策结果。

在模拟的司法情境中, 有研究证据显示, 带有微笑表情的被告人, 可以使被试在定罪量刑判断过程中显得更为宽容(LaFrance & Hecht, 1995)。微笑表情对量刑决策的影响可能会受到其他面部特征的调节。大学生被试在进行惩罚决策时, 当被告人的面部是低吸引力时, 会出现微笑−宽容效应; 当被告人面部是高吸引力时, 被告人的微笑表情会诱发加重处罚(Abel & Watters, 2005)。此外, 被告人是否悔过, 在很多司法系统中被认可为审判人员量刑决策应考虑的合理因素; 在美国某些州, 被告人的忏悔甚至被规定为量刑的减轻情节。Maclin, Downs, MacLin和Caspers (2009)在一个模拟的过失杀人案情境中呈现带有懊悔或者生气表情的被告人照片, 模拟陪审员会明显受到被告人面部表情的影响。被告人懊悔的表情会令陪审员做出更宽容的决策, 定罪倾向更低; 被告人生气的表情则会促使陪审员做出更严厉的决定。被告人悔过对量刑具有一定的法律实践意义, 司法实践中更多地是根据被告人的供述以及一些补偿行为来判定其是否悔过。但目前并未有证据表明, 基于面部表情对被告懊悔情绪的评定是可靠的(Bandes, 2016)。

总之, 由于面孔包含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即使是在审判决策这样的严肃情境下, 法官或者陪审团也难以保证决策过程不受面孔特征的影响。除了上述面孔特征外, 面孔的其他维度, 例如面孔熟悉度也可能在审判决策过程中表现出特定的效应。相比之下, 有关面孔吸引力和可信度对审判决策的影响的研究较为充分, 而其他面部特征的研究仍然较为有限, 尤其缺少针对真实法庭审理案件的大样本数据。

3 司法审判过程中面孔特征效应的内在机制

虽然尚未有研究对司法审判过程中的面孔特征效应的内在机制做出详细而系统的论证和阐述, 但是总的来说, 面孔特征之所以会对审判决策产生影响可能和以下几方面的原因有关系:信息的自动化加工; 特质推理和犯罪刻板印象; 情绪的唤起。

首先, 各种面孔特征可能是以一种自动化的、直觉的方式作用于审判决策的各个阶段中。根据认知的双加工理论, 个体拥有两种信息加工系统:一种是快速的, 无需意志努力, 易受情绪和直觉影响的自动化加工系统; 另一种是较慢的, 受意识控制的, 不易受情绪和直觉影响的控制化加工系统(Evans & Stanovich, 2013)。这两种加工系统普遍地存在于人们的决策过程中, 包括审判决策(Goodman-Delahunty & Sporer, 2010; 李安, 2013)。研究表明, 人们大概在100 ms内就能对面孔的吸引力和可信度做出评价(Todorov, Mende- Siedlecki, & Dotsch, 2013; Todorov et al., 2009; Willis & Todorov, 2006)。而基于面孔特征做出的社会判断和审判决策被认为是下意识的, 受直觉支配的自动化加工(Goodman-Delahunty & Sporer, 2010; ten Brinke & Porter, 2011)。研究证据显示, 经验加工偏向的被试在审判决策过程中较容易受到面孔特征的影响, 而理性加工偏向的被试的定罪和量刑则更不容易因面孔特征而发生改变(Gunnell & Ceci, 2010; Shechory-Bitton & Zvi, 2016)。Porter和ten Brinke (2009)提出了危险决策理论, 进一步解释基于面孔特征的审判决策。根据该理论, 人们从面孔特征中推测的直觉性信息并不准确, 它会导致人们注意力变窄, 过分自信, 并产生认知偏向。虽然从进化的角度看, 对面孔特征快速直觉的判断是有利于人类生存的, 但是在现代司法情境中, 它会增加决策的危险性。并且, 由于这个过程具有自动化、下意识的特点, 审判人员在整个案件审理的过程中, 可能会基于最初的直觉判断同化一些模糊的证据, 产生类似于证真偏向的效应(Korva et al., 2013; Porter et al., 2010)。

其次, 在审判决策之际, 个体可能会将面部特征与人格特质或者犯罪刻板印象相联系, 从而使决策产生偏差。研究发现, 人们可能基于外貌特征对个体内在特质做出推论。例如, 认为漂亮的人会更加的友好、热情, 同时, 也更聪明, 即“美丽的就是好的”的刻板印象(Shechory-Bitton & Zvi, 2016; Wang et al., 2015)。个体基于面部特征所进行的这种特质推理在一定程度上和刻板印象有关。例如, 面部有纹身的被告人之所以更容易被定罪, 不仅是因为纹身和消极特质相联系, 更重要的是纹身激活了审判决策者的犯罪刻板印象, 即被告人的面孔特征符合法官和陪审团认知结构中关于罪犯典型特征的表征, 这种犯罪刻板印象作为一个中介变量影响着定罪结果(Funk & Todorov, 2013)。有研究数据显示, 当嫌疑人的面部特征符合犯罪刻板印象时, 决策者会更倾向于认为案件中所呈现的证据就是该被告人留下的, 从而认定该被告人有罪, 但决策者一般不能察觉到犯罪刻板印象对其决策的影响(Smalarz, Madon, Yang, Guyll, & Buck, 2016)。此外, 个体在感知具体的面孔特征时可能会和特定的犯罪类型相联系。研究数据显示, 在面孔和犯罪类型相一致的情况下, 决策者的量刑会更重, 也就是说如果被告人长着一张盗窃犯或者诈骗犯的脸, 那么他更可能会被认定犯下了相应的罪行, 且受到的惩罚也更重(Macrae & Shepherd, 1989)。

最后, 面孔特征对审判决策的影响也和决策者情绪的唤起有关。在司法审判中, 决策者能直接观察到罪犯的面部信息, 而这些面部信息会在一定程度上唤起决策者的不同情绪。Shechory- Bitton和Zvi (2016)在一项研究中发现, 个体对面孔吸引力低的罪犯持有的负性情绪更强, 惩罚强度也更强, 而这种效应在不具备司法经验的学生身上表现得更明显。此外, 对于情绪强度评分相同、可信度评分不同的面孔来说, 个体实际所知觉到的情绪强度并不同。例如, 对表达同样愤怒的面孔, 个体在可信度低的面孔上知觉到的愤怒强度比可信度高的面孔更强, 而对于表达同样高兴的面孔, 个体在可信度高面孔上所知觉到的高兴强度比可信度低的面孔更强(Oosterhof & Todorov, 2008)。因罪犯的面部特征唤起的情绪可能会成为审判决策者的一种信息源, 直接或间接地引导决策者产生惩罚强度的直觉。

总的来说, 面孔特征在司法审判中的效应可能是一个不易被察觉、快速而又自动化的加工过程。由被告人面部特征所激活的犯罪刻板印象, 使得决策者更倾向于做内在的特质推论, 从而影响审判过程的不同方面。而由被告人面部特征所唤起的情绪体验, 则被审判人员作为一种信息, 直接或者间接地引导审判人员做出不同程度的惩罚。被激活的犯罪刻板印象和唤起的情绪, 可能会更加促使决策者以一种自动化的方式去加工信息, 从而使决策结果产生偏差。

4 总结和展望

在社会交往活动中, 面孔是一种重要的信息源, 个体借助面部的一些物理性结构特征或者情绪性特征可以快速地形成对面孔的感知, 而这些被感知到的信息会影响到社会决策的各个方面。迄今已有的研究证据表明, 即使是在司法领域中, 审判人员也很难保证不受到面孔信息的影响。无论是从探索司法审判的内在心理机制, 还是从促进司法裁判的中立性和公正性来看, 系统考察面孔特征对审判决策的影响都意义重大。通过回顾以往的研究, 不难发现相关研究在很多方面都有待于完善和拓展。

首先, 司法裁判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社会决策, 研究者在考察面孔特征对审判决策的影响时, 要注重研究的生态效度。来自实验室模拟情境的研究结论需要在真实的司法情境中进行检验才具备现实意义。在众多面孔特征中, 有关面孔吸引力、面孔可信度、面孔成熟度以及面孔种族特征方面对审判决策的影响, 都有一定的来自真实法庭案件审理的数据支持, 研究者或者采用自然观察法、或者通过获取真实案件数据进行实验室分析, 所得到的结论基本能和实验室的结论相印证。但即便如此, 由于司法裁判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 审判人员在审判过程中受到的影响因素众多, 如何分离面孔特征对审判决策的影响, 以及考察面孔特征对不同阶段的审判决策的影响具有较大的难度, 但也非常重要。以往研究大都聚焦在庭审阶段, 事实上, 审判人员在整个案件审理过程中, 可能会在庭外反复多次与被告(人)会面, 并且除了面孔信息外, 他们还会接触到大量的法内和法外因素。Wilson和Rule (2015)所发现的结论, 即法官经过整个审理程序对罪犯最终判处的刑罚和被试对这些罪犯的面孔特征评价显著相关, 说明面孔效应确实可能存在于真实的法庭审理中。但是, 审判过程中的面孔特征效应是否作为一种第一印象贯穿于审判过程的始末, 还是有可能会发生变化, 仍然不得而知。

第二, 文化因素可能是调节审判过程中面孔特征效应的重要因素, 但已有研究很少比较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个体的审判决策如何受到面孔特征的影响。大多数研究都是来自于英美法系, 受陪审团制度的影响, 这些研究采用的被试大多是大学生或者普通被试, 当然也有少量采用具有司法实践经验的被试, 比如警察, 法律专业学生和法官等。未来研究中应进一步比较普通被试和具有不同程度的司法经验的专业被试, 在审判决策中如何受到面孔特征的影响。中国属于大陆法系, 审判程序和制度具有自身特点, 中国法官在真实案件审理中是否以及如何受到面孔特征的影响并不清楚。未来的研究应着力加强本土研究, 考察中国法官或者具有中国司法经验的法律专业人员, 在模拟或者真实的案件审理过程中如何受到不同类型的面孔特征影响。另外, 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们对面孔特征进行判断时, 也存在着差异。有研究发现, 在对面孔的可信度进行评定时, 东西方文化背景下的个体所使用的面部线索有重叠, 但也有不同。例如, 白种人会用到鼻子长短和嘴唇的丰满程度来判断可信度, 中国人则使用了嘴唇外翘的程度和头的厚薄程度两种线索(Xu et al., 2012)。也就是说, 对于同样一张脸来说, 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个体对面孔可信度的评定可能是有差异的。为此, 研究面孔特征对审判决策的影响的跨文化效应显得非常必要。

第三, 面孔特征是作为一个整体呈现在审判决策者面前的, 各个面孔特征维度可能会存在交互影响。例如, 面孔的吸引力和可信度比较难以相互分离。有研究发现, 个体在评定面孔可信度时所用到的线索有很大一部分也会被作为判断面孔吸引力的线索(Xu et al., 2012)。同时, Bzdok等人(2011)对16项功能性磁共振成像研究进行了元分析, 来检验面孔的可信度评价和吸引力评价是否具有共同的神经网络基础。他们发现, 可信度评价和吸引力评价的大脑活动模式基本上都涉及双侧杏仁核和右侧伏隔核。此外, 面孔的其他特征如面部纹身、肤色也可能会影响对面孔可信度的感知。由于纹身通常给人以不好的印象, 当个体面部有纹身时, 其面孔被感知到的可信度也会下降(Funk & Todorov, 2013)。由于面孔的不同维度之间可能存在着上述的交互影响, 未来研究可以关注这些面孔维度对审判决策的分离效应或者交互效应。例如, 在考察面孔吸引力和可信度对审判决策的分离和交互效应时, 可以在选择面孔材料时, 同时操纵面孔的吸引力和可信度高低, 研究这两种面部特征在审判决策中的主效应和交互作用(如在面孔吸引力高或者低的情况下, 分析面孔可信度对审判决策的影响), 并且, 可以通过统计手段分离这两种面孔特征对审判决策影响的贡献大小。

最后, 已有研究证据表明, 被告(人)的面孔信息是一种可能干扰审判决策的直觉因素, 而这种影响的方向和程度受到多种因素的调节。未来的研究应着重考察如何去调整或者矫正面孔特征效应, 并可以考虑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进行:(一)研究意识监控对面孔特征效应的作用。从心理机制来看, 面孔特征作用于审判决策的过程是一种自动化的过程, 根据双加工理论, 自动化直觉经验系统往往具有优势加工的特点, 但可以受到控制化的理性分析系统的调节。Lerner, Goldberg和Tetlock (1998)在实验中发现, 告知被试司法裁决任务之后要接受采访, 则会显著降低愤怒情绪对裁决结果的影响。还有研究发现, 群体讨论可以减少面孔吸引力对量刑的影响(Izzett & Leginski, 1974; Patry, 2008)。根据已有研究成果, 可以从以下方面增进审判人员的意识监控:在司法实践过程中, 法官或者陪审团应尽可能地了解面孔因素对审判决策的可能影响; 落实审判公开, 提升司法过程的透明度; 完善并落实法院的内部管理制度, 例如, 完善合议制度能在较大程度上抑制直觉因素的影响。(二)研究审判决策者的理性监控能力对面孔影响司法决策的调节。研究发现, 模拟陪审团的信息加工类型会影响审判决策, 经验偏向加工的个体对面孔吸引力低的罪犯的定罪倾向更强, 量刑也更重; 理性偏向加工的个体的决策则不会受到面部信息的影响(Gunnell & Ceci, 2010)。不过, 尚未有研究考察在真实的案件审理程序中, 法官或者陪审团的认知方式或者思维加工类型和面孔特征效应的关系。如果后续研究能够进一步展示法官的理性监控能力的作用, 就能对审判人员进行针对性的司法培训。(三)研究决策者的专业知识训练和经验对审判决策中面孔效应的调节。专业知识和个体经验差异可以影响到审判过程的各个阶段(Ahola et al., 2010; Shechory-Bitton & Zvi, 2015, 2016), 尽管有研究发现, 专业法官仍然难以排除面孔效应的影响, 但总的来说, 经过专业知识训练的审判决策者对案件判断的准确性会提高; 同时, 他们受到情绪因素的影响也更小(Dickert, Herbig, Glöckner, Gansen, & Portack, 2012)。未来研究可以选取具有不同专业水平和实践经验水平的专业审判人员, 比较这些群体在审判过程中如何受到面孔特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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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ffects of facial features on judicial decision making

ZHANG Qian1; CHEN Linlin2; YANG Qun1

(1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School of Education, 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1121, China) (2School of Law, 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Facial features including facial attractiveness, trustworthiness, maturity, racial clues, tattoos, facial expressions and other facial feature dimensions serve as important sources in social activities. Empirical research evidence and case studies demonstrate that facial features influence judicial-making in the process of judicial decision making such as in cases of judgment of civil compensation award or criminal punishment. The effect of facial features on judicial decision is modulated by many factors, such as criminal types, severity of the crime, professional legal training, individual beliefs, cognitive styles, attitudes and motivation of the decision makers. The effect of facial features on judicial decision making has been also found to relate with automatic information processing, stereotype activation, trait inference and the emotional arousal. Future studies should focus on the following topics: (1) external validity of the research; (2) cultural differences of the facial feature effect on judicial decision-making; (3) interactive effects of different facial features; (4) correction and adjustment of the facial features effect on judicial decision making in judicial practice.

judicial decision making; facial attractiveness; facial trustworthiness; facial maturity; facial expression; criminal stereotypes

2017-03-08

杨群, E-mail: qunyang@hznu.edu.cn

B849: C91

*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31500907)和浙江省“之江青年社科学者行动计划”项目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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