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院一根扁担挑起了家风传承

余国煌

戏剧中商业题材的历史剧并不少见，有展现商人们至诚至信、不屈不挠、勇于创新的商业道德和精神的作品，如京剧《晋德裕》；有表现商业人物爱恨情仇与生活的舞台作品，如舞剧《一把酸枣》；有对商业兴衰的历史原因进行清醒反思的舞台作品，如话剧《立秋》；也有展现商人对国家、对天下的人文主义关怀的作品，如秦腔《关中晓月》等，不一而足。与其他商业题材作品相比，晋剧《王家大院》突破了商业舞台作品的传统创作视角，以“家庭、家教、家风”作为切入点，通过王家治家报国的故事深入挖掘王家大院兴盛的深层原因，展现了王家从严治家、尚俭立德的治家理念和家国一体的社会担当。这也是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风”重要指示精神的一部新创文艺作品，具有重要的现实启示与意义。

该剧共分为四场。前三场集中写时任户部郎中的王家长子王崇仁严执家法，惩戒因染上毒瘾，当扁担，抵押祠堂的三弟王崇礼。第四场写面对国难、票号挤兑、经营亏损等内忧外患，王崇仁克服重重困难，抵押王家大院筹款募捐的义举，彰显了“家国一理”的爱国情怀。全剧以崇仁的儿子王欣十二岁开锁礼入戏。开锁礼是流行于我国北方的重要风俗，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礼仪，代表着孩子已经长大，开始确立在家庭和社会中的地位。开锁礼对于王家也意味深长，它不仅象征着家族的兴旺与传承，同样也是传承家风家训的一个重要仪式。因此，以开锁礼入戏是非常讨巧的情节设定。在开锁礼上，作为一家之长的王崇礼设置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环节，启用祖上传家信物“扁担”。通过担扁担这一仪式，一方面告诫子孙后代不忘王家卖豆腐起家创业的艰辛，另一方面也以扁担寓意着“责任”与“担当”，教育子孙有担当，修身报国。这也奠定了本剧以家风传承作为核心的基础。

抓住一个重要的意象，深挖其作用和意义，并以它作为贯穿全剧的始终，是戏曲惯用的一种技巧和手法。它不仅能够凸显戏剧所展现的中心主题，同时也能够使全剧更加连贯，提高戏剧的观赏性。在全剧中，“扁担”这一常见的劳作工具是最为重要的意象。不论是崇礼吸毒当扁担，胡耀宗前来还扁担；第三场“承祖家训”中崇仁以扁担来训诫族内子弟，讲述王家祖先怎么创下家业；最后一场王欣带着王家子弟挑豆腐，舞台上呈现精彩的“扁担舞”；还是最后王家率领大家，用扁担挑粮饷支援前线抗击德法联军的将士，扁担频频的在剧中出现。如前文所述，扁担既是王家创业发家的依靠和凭证，又喻示一种精神的传承，一种中华民族勤劳奋斗、艰苦朴素、有责任担当的传统文化精神。可以说在晋剧《王家大院》中，一根扁担挑起了王家的家风传承。

戏曲是一门表演艺术，通过演员扮演角色，在舞台行动过程中塑造人物讲述故事。在舞台呈现中，晋剧《王家大院》确实是下足了功夫。剧中的扭秧歌、踩高跷、骑毛驴等场景，有着浓郁的晋中地域特色。舞台整体简洁干净，通过舞美和全息投影在舞台上呈现山西特有的大院细节和文化，无不是晋剧甚至山西地方文化艺术气息的呈现。在演员表演方面，饰演主人公王崇仁的演员王珍如，以情感饱满的唱腔诠释晋商的责任担当和家国情怀，特别是“承祖家训”中“水有源方能够径流长远，木有本才能让枝茂叶繁”的唱段中，王珍如唱的铿锵有力，赢得了阵阵喝彩。此外，饰演三弟王崇礼的演员郭少峰，在舞台上展现520度僵尸、跪步、乌龙绞柱等繁难的戏曲技巧，也无不使得该剧的观赏性大为提升。

当然了，尽管该剧已经有了较为精彩的呈现，但笔者认为依然还有较大的提升空间。清代戏曲理论家李渔在《闲情偶寄·词曲部》“结构第一”中说过：“古人作文一篇，定有一篇之主脑。主脑非他，即作者立言之本意也。”一个剧要有一个主旨，有一个贯穿全剧的情节线。在《诗学》中，亚里士多德也论述了戏剧行动的一致性，认为戏剧“所模仿的就只限于一个完整的行动”，但并不排斥使用次要的情节。正如前文所提，本剧分为“戒毒”和“捐款”两部分。这两部分在一定程度上是相互割裂的，至少两部分的关联性显得相当薄弱。剧中用大量篇幅描述王崇仁处理三弟“吸毒”之后，突兀地插入要筹集粮饷的情节，将戏剧主线转入到筹钱粮的点上，并插入一整套“商铺亏损”“商铺被洗劫一空”“逃户兑换银两”“二弟要分家”等次要情节。这些无疑会使故事的完整性、连贯性大打折扣，也会让观众在欣赏过程中有情感的脱节和断裂。创作者不妨进一步探索二者之间的联系，尽量地将其融为一个相对和谐的整体，甚至可以割舍一部分情节，使整个戏更加集中贴合。

总的来说，晋剧《王家大院》将“扁担”这一意象贯穿全剧，挑起晋商家风传承的担子，彰显良好家风家训在整个社会和国家发展中举足轻重的作用，是该剧独特和创新的视角，也是该剧与时代精神相呼应之处，非常值得鼓励和借鉴。期待《王家大院》的创作者们能深入挖掘王家几百年来代代相传的治家精华，扎实地讲好这一家风传承的故事，为观众们带来更加精彩的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