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大雪(短篇)

2018-02-20唐丽萍

中国铁路文艺 2018年12期
关键词:侦查员工会主席医生

唐丽萍

澳门回归的时候正是京九铁路开通后的第三年。那年冬天,广东和平地区下了一场大雪……

“叮铃铃!叮铃铃!”刚上班,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一阵骤响。

我拿起话筒问:“喂,哪里?”

“小苏,车在楼下等你,马上出发!”秦处长语调不高,声音急促而沙哑。干秘书这一行,我的脑细胞能在瞬间激活并做出快速反应:有任务!

我放下话筒,习惯性地瞅一眼桌上台历:2月9日,正月初五。然后,把钢笔夹在日记本扉页,塞进衣兜里,噔噔噔,疾步下楼。

警用越野车已经发动,车身颤抖,警灯闪烁,像一匹战马紧绷缰绳铆足劲头,随时准备出征。

我看见后座车门开着,二话没说一头钻进去。秦处长不在车里面。副驾驶室上的人说:“快,抓紧时间!”

警车驶出云铁公安处大院,一路狂奔。

今天不跟领导出行,要去哪里?执行什么任务?为什么事先没有交待?我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好多个问号,试图从身边寻找答案。

环顾车上的人,我心里一紧,好像气氛不太对头。刚才说话的是工会主席,他的位子原来是秦处长的。他身后靠窗坐着云海市脑外科专家金兆杰,我和金医生之间夹着财务室的女民警方珍。

先说说司机老于吧,他是秦处长的专职司机,从部队转业来的越战老兵,经常随领导下沿线,驾驶技术杠杠的。我曾经想找他学开车。他仗着年龄比我大,非要我叫他“哥”。这非亲非故的同事关系,叫“老于”就可以了,叫“哥”有点那个意思。哼,我才不上当呢!后来,他又改变主意,说如果帮他擦一个月的车,就收下我这个女弟子。想来想去,我还是不肯,学车的事就這样搁浅了。

年初,老于跟秦处长去了京九铁路和平路段,因为那里发生一起破坏铁路设施重大恶性案件,差点造成车毁人亡的惨剧。案子发生在1月4日,代号为“1·4”案件,与前不久发生在湖南境内的“11·5”和“11·23”案件是同一性质。当时普天同庆澳门回归,春运又即将来临,铁路运输大动脉突然发生这样的大案,让很多人始料不及,惊动了中央领导同志,要求务必不惜一切代价破案!于是,铁道部公安部直接督办这个案子,云铁公安处的领导、刑侦骨干和技术人员纷纷立下军令状:不破此案,誓不收兵!在这个紧要关头,老于怎么会出现在单位?

往年春运一旦揭开锅,工会主席就会带着成箱成筐的米、食油、水果和牛奶去沿线慰问民警和家属,乐呵呵地去,乐呵呵地回,欢天喜地,不亦乐乎。今天他阴沉着脸,两手空空,话也不多,好像谁欠他的钱没还。这是咋的了?

金医生是云海市的名医,平时看病没有预约连面都见不着,今天居然有闲工夫出门,是不是有事来单位找他的警察妻子办事,然后坐顺风车回家?但他身上穿着白大褂,还拎着一个医药箱,不像来找妻子的,倒像是出诊。那么,什么情况下金医生要坐警车出诊呢?这又让我费解了。

坐在我身边的方珍是财务室的出纳,怀里抱着一个鼓囊囊的黑提包。估计是工会主席安排她同行的,那个黑提包里有可能装的是慰问金。听一些民警议论,工会发的慰问品并不适用,食油和米送到派出所食堂,只有单身汉才能享用,有家室的干瞪眼。再说,天寒地冻,在野外蹲守肠胃不好的民警一喝牛奶就拉肚子。乘警出乘十天半个月难接地气,等回来再领水果,几乎坏一半。现在改成发慰问金,方便实用,想吃什么买什么,人人都能感受到组织的关怀和温暖,这才是把好事办好了。

想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此行的目的,一定是秦处长要我随车收集素材为春运写总结做准备吧。于是,我朝方珍微笑着打招呼。

方珍表情漠然,丝毫没有理会我,身体随警车颠簸摇摇晃晃。

“哎,你是不是晕车?要不,咱俩换个位置?”我友好地询问,想拉她的手,发现她双手冰凉,不停地颤抖。

金医生温和地问:“你感觉哪里不好,就告诉我,好吗?”

方珍轻轻“嗯”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车还能开快一点吗?”

老于信心满满地回答:“放心吧,我保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工会主席回过头,对方珍说:“别着急,听那边说,他现在情况还稳定。”

听了这些对话,再看警车前行的方位,我立刻意识到刚才分析错了,今天不是慰问活动,而是另有任务。再仔细想想,我回过神来,工会主席说的“那边”应该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和平“1·4”案件破案现场,“他”指的是刑警支队副支队长,也就是方珍的丈夫王辉强。这时,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她的“他”出事了?

和平县地处南岭深处的粤东北部,是京九铁路入粤后的第一个县,也是靠铁路拉动经济发展的重点扶贫县。

春节前,那里发生破坏铁路设施的“1·4”重大案件,一下子冒出三百多名铁路警察,拉开一张无形大网,四处搜罗犯罪分子的蛛丝马迹。我奉命去那里参加了现场办公会。

听说,和平县城及周边地区商铺里的快餐面、雨伞、水鞋、手套、电筒这些东西一夜之间断货,全被侦查员买走了。破案现场指挥部频频告急:天寒地冻,侦查员冒着大雪昼夜奔波,不少人带病带伤工作,急需提供防寒用品和治疗肠胃病、感冒、外伤、高血压、心血病方面的药品。当时的情形就像战斗已经打响了,前方战士冲上阵地拼杀,后援却迟迟没能跟上,急得指挥员嗷嗷大叫。

王辉强是第一批赶到这里的刑侦骨干。掐指一算,他应该有一个月没有回家了。如果案子没有新的进展,回家的时间还遥遥无期。

方珍和她丈夫王辉强都是铁路警察,从内地来到沿海支援粤东铁路建设。方珍温婉可人,在单位搞财务。王辉强魁梧粗犷,有“刑侦铁汉”之称。这是我对他俩最初的印象。

后来单位分了房,他们住三楼,我家住四楼,常来常往。我发现王辉强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暖男。

逢年过节迎亲待客的时候,他家都是王辉强掌勺。王辉强出差搞案子前,总要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想交待的事写在便条上,甚至连菜都洗好切好配好盛在碟子里,只等方珍下班回家从冰箱里拿出来加工。他从衡阳探亲回来带了小龙虾,用牙刷一只只刷洗干净,掐头去腮,加葱姜蒜辣椒佐料,焖熟后让儿子送到四楼,要我们品尝湖南口味菜。我笑他不像侦查员,倒像邻居大妈。

有一次,我们两家相约一起去平海玩。我水性不太好,带着四岁多的女儿在浅水区戏水。不料气候突变,海上风高浪急,潮水迅速上涨,一个浪头打过来,把我和女儿冲散了。幸好女儿身上套着一个塑料救生圈,没有沉下去。我手忙脚乱拼命朝女儿的方向划水,想把救生圈拽回来。没想到,又是一个浪头打过来,救生圈越漂越远。我急坏了,不顾一切冲进深水区要去救女儿。突然,旁边一只大手紧紧拽住我。“危险,让我去!”我猛然抬起头,看见王辉强高大威猛的身体往水里一扎,甩开臂膀,奋力潜泳,很快接近游泳圈。当他抱着孩子淌水来到浅水区,湿淋淋地站在我面前时,我没有听见女儿的哭声,发现她全身乌青,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王辉强的怀里瑟瑟发抖。

“快,用浴巾包好。”王辉强边说边把孩子塞给我,“我去把车开过来,车里有暖气!”

慌乱中,我拿浴巾裹住女儿,搂得紧紧的,心里害怕极了,眼泪刷地一下流出来。

一路上,他不停地安慰我:“没关系,兴许吓蒙了,一会儿缓过劲来就好了。回家给她灌点姜糖水,散散寒气。”

回去以后,我按他的办法处理,女儿很快恢复正常了。阿弥陀佛!

大约跑了两个小时,山路崎岖不平,车速渐渐慢下来。外面雪花飞舞,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拼命清扫,视线还是朦朦胧胧的。这是我来广东遇到的第一场大雪,尽管车里开着暖气,但我仍然感觉到四周寒气逼人!

工会主席的砖头手机响了,车里的人精神一振,纷纷竖起耳朵,身体向前凑过去。

手机里传出叽里哇啦的声音,依稀听得出是秦处长讲话,语速很快。工会主席“嗯”了几下,通话就结束了。

“快说,他情况怎样了?”方珍用手推工会主席的肩头,急切地问。

工会主席再次扭过头,望望金医生,迟疑一下,才说:“没事。时间还早,秦处长要我们吃过午饭再去县医院。”

“不,先去县医院!”

工会主席又说:“放心吧,先垫垫肚子再走,不会耽搁太久。”

方珍勉强接受这个安排。警车停在路边店,要了几碟炒粉,大家胡乱扒拉几口。方珍呆呆地坐在车上,不肯下来,连水都没喝一口。

金医生把工会主席拉到路旁,窃窃私语,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快说,那边情况怎样?救人要紧啊!”

工会主席低垂着脑袋,“来不及了。”

“唉……”

“如果路上不让她吃点东西,等会儿到了医院就……”

“实在不行,只能给她注射了。”

“好吧。”

警车停在县医院大院里,立刻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朝这边看过来,那是我们的侦查员。他们穿着皱巴巴的衣服站在纷纷扬扬的雪地里,眼睛干涩泛红,神色忧郁,腮帮胡子拉碴,呼出的气息变成一团团白雾。看这模样,不知道他们熬了多少夜有多久没有理发刮脸了。

我搀扶着方珍从车上下来,大家默不吭声,自然后退两步,闪开一条道。金医生提着医药箱三步并作两步,风一般抢在我们前面跑过去。工会主席提着方珍的黑提包,跟在后面。

医院过道里全是人,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一直跟到抢救室门外。我嗅到了一种森冷的味道,不禁打个寒颤。方珍两腿哆哆嗦嗦,越抖越厉害。我伸手揽住她的腰,尽力不让她瘫软下滑。

秦处长从抢救室出来,身体拦在门口,拉着方珍双手低声说:“小方啊,先听我说。医生交待了,辉强刚刚动过手术,还在昏迷中。你必须保持冷静,不要惊动他。明白么?”说完,朝我看了一眼。此时此刻,我不需要领导给我交待什么,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使命。

方珍不由分说,推开秦处长,闯进抢救室。当她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时,腳步又突然止住,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的心也被眼前的一幕紧紧揪住。一张铁铸的病床上,王辉强被剃成光头,后脑勺连着两条带血的胶管,脸色苍白,嘴唇乌青,像一个沉睡的巨婴一动不动。

方珍嘴唇蠕动,想喊不敢喊,生怕惊醒了他。伸出手想去抚摸,又不敢抚摸,生怕触痛了他,任凭眼泪无声地往下流淌。

抢救室里站满了人,却是出奇地安静,静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我瞅见病床边生命体征监测仪上心率读数和血氧饱指数已经归零,穿白大褂的医生站立在旁边束手无策,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方珍没有注意这些,泪眼朦胧中,看见被子没有盖严实,王辉强一双赤脚裸露在外面。她轻轻走过去,解开上衣扣子,把他的脚紧紧捂在怀里,一边抚摸一边柔声细语地说:“辉强啊,你冷吗?我来看你了,给你带了羽绒衣,还有年货……”

身后有人轻声咽呜,紧接着又有人抽泣着跑出去。

秦处长走近方珍,说:“小方,跟我去隔壁,听听医生怎么说,好吗?”

方珍把王辉强的脚轻轻塞进被子,压实被角,木然地站起来。

来到隔壁办公室,医生说:“王辉强因脑溢血抢救无效,于当天下午4时10分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以为方珍一定会嚎啕大哭,没想到她嚯地站起来,走到秦处长面前,怒目圆瞪,指着他的鼻子大喊:“你,就是你!那天夜里是你把他从家里带出去搞案子的!”紧接着,她鼻翼抽搐,扑通一声跪下,拽着秦处长的裤腿,涕泪横飞,“我求你,求你现在平平安安再给我把他带回去!行吧?他才41岁啊……求求你啦!”说着,脑袋磕在地板上“咚咚”直响。

在场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秦处长语无伦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啊啊,我、我……”他想伸手扶方珍起来。方珍脑袋往前一栽,晕倒在他的脚边。

我站在旁边,早已经泪水涟涟,根本没有力气再去照顾方珍。上来几个侦查员,七手八脚把她背走了。

事后,我听说王辉强在“1·4”案件现场负责调查取证工作,一直驻扎在镇里。在天寒地冻风餐露宿的情况下,侦查员每天只能休息两三个小时,谁都躲不过感冒发烧皮肤龟裂腹泻头痛这些毛病,一边吃药一边硬撑,没有人请假回去。

在大家眼里,王辉强的底子最好,当过排球运动员,拥有1米9的个头200多斤的身板,比谁都硬朗。他总是干活抢在前头,吃饭落在后头。

2月9日凌晨5点多,他起床准备带人去县城调查走访。坐在床沿边系好鞋带,刚抬头,就感到一阵晕眩,额头冒虚汗,眼前发黑。他摸索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清凉油,往额头上抹了抹。

“队长,怎么啦?”侦查员看见他脸色不对,关切地询问。

“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你们抓时间先出发。”

“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你们先走吧,要是迟了,今天的任务就很难完成。我稍后赶到。”

大家都知道王辉强的脾气,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下一人照顾他,其他人先出发。

人马刚出门,王辉强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乾坤颠倒,胃里翻腾,接着昏迷过去。

留在屋里的侦查员大惊,赶紧把人叫回来,开车送王辉强去医院。

由于颅内大面积出血,药液输不进血管,必须给王辉强做颅脑手术,而县医院没有把握做这样的大手术,转院又来不及,怎么办?

院方当即决定,先做好术前一切准备,同时请云海市脑科专家火速赶来会诊和抢救!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一幕,金医生携带医药箱出现在警车上。

但是,王辉强病情急转直下,深度昏迷,县医生意识到与死神抢夺生命分秒必争,不能再等了!

下午4点,手术提前进行。颅内淤血呈喷射状放出来后,王辉强再也没有醒来。金医生从500公里以外赶来时已无力回天了。

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秦处长当时的心情,事后他回忆起来,说当时他整个人都傻了,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方珍的跪求,他宁可自己倒下,也不想看见民警家属找他要人!

为了把王辉强的遗体送回家,他又一次伤透了脑筋。

为啥?因为过年放假,县医院开灵车的司机回老家了,过正月十五才能回来。等于说王辉强的遗体要孤零零地在异乡停放11天!

租车运回去吧,车主一听过年拉死人,太不吉利了,就是给十万二十万也不干!

侦查员都是从警多年的七尺男儿,听说这件事后,居然抱着王辉强的遗体嚎啕大哭,“兄弟啊,我们就是扎副单架也要把你抬回去!”

最后,总算有了办法,秦处长从临近的铁路公安处借来一辆用于关押嫌疑人的囚车运送遗体。可是,这辆囚车是由一辆日产五十铃客货两用车改装的警务车,车厢太短,无论如何躺不下王辉强1米9的身躯。处长一咬牙,要人在王辉强胸前塞上棉被,五六个侦查员抱住他的头和手臂一起用力,把那僵硬的身体扳成弓形,好像怀里抱着一个虚拟的排球。王辉强没法吭声,闭着眼睛接受了这个屈体姿势。

方珍打了安定针,神情恍恍惚惚。我俩互相依偎着安安静静坐在囚车副驾驶室。秦处长和几个哭肿了眼睛的侦查员挤在后面,一起护送王辉强回家。

司机老于甩一把鼻涕,用衣袖擦着眼角说:“他娘的!老子好像又回到越南战场上拉战友遗体回家一样,只不过沿途听不见枪炮声闻不到硝烟味罢了。”

他的话提醒了大家,是啊,不能让王辉强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搜自己的衣袋凑钱,买了鞭炮、黑纱、白花和草纸,一路停停放放,震得冰雪四溅,山谷轰鸣,引来不少好奇的人围观和议论。

王辉强的遗体送回云海后,秦处长要我留下来处理丧后工作,自己带着人马又去了冰天雪地的“1·4”案件现场。

方珍病倒了,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她的父亲怕她出事,日日夜夜守在床边,老泪纵横地劝她:“女儿啊,你可要想开啊。想想战争年代有多少人一去不返,可他们的家人不是也得好好活着吗?”

我到楼下去探望方珍,可是我又蠢又笨,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她,只能默默地陪她坐着,陪她流泪,听她讲王辉强生前的点点滴滴。

她从枕头底下掏出王辉强的照片,是一张从证件上抠下来的穿警服的彩照。方珍告诉我家里人怕她触景生情,把其他照片都藏起来了,只偷偷留下这一张,她天天带着睡觉。

“你看他是不是好帅?”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不忍心再看王辉强,把目光移向窗外光秃秃的木棉树,心里盼着早点开春,盼着和平地区早点雪晴。

2月28日,犯罪嫌疑人落网,“1·4”“11·5”和“11·23”三案同时告破。

秦处长回到云海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王辉强的墓前,告诉他破案消息,然后将一瓶五粮液泼洒在地上,红着眼睛大声说:“兄弟,庆功酒,干了!”

第二年春天,从北京来了一名作家,说想写一部关于铁路警察破案的小说,找我要素材。

我把他带到和平,站在铁路桥上,说:“去年冬天,这里下了一场好大好大的雪,我們有三百多名将士奉命集结……”

猜你喜欢

侦查员工会主席医生
最美医生
主办侦查员的侦查资源管理权配置研究
主办侦查员制度的运行困境及对策研究
——以博弈论为分析工具
医生
望着路,不想走
判定逃跑方向
400万元公款美容的工会主席是怎样的一朵奇葩
黑龙江省工人报刊协会
黑龙江省工人报刊协会
办案质量终身负责制下的主办侦查员制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