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龙纹样的现代图形探讨与应用研究

刘倩

(常州大学，江苏 常州 213000)

1 中国传统龙纹样的基本概述

1.1 传统龙纹样的定义。龙自古就在中国人民心中有着无与伦比的神圣与崇高地位，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上被赋予了高贵与吉祥的美好寓意。龙本是虚无的，就像凤凰与麒麟一样，是想象出的物种，有着威严和雄伟的形象，深受民众的爱戴和崇敬，正如闻一多先生所说：“龙是中华民族发祥和肇瑞的象征。”[1]它的实质，就是中华先民对自然力的神话，在经过漫长的创造、演化和升华后，龙已然成为了中华民族的图腾、精神象征、文化标志和情感的纽带。

纹样是一种对装饰图纹的总称，也叫作花纹、花样或者图案。[2]龙纹样就是对龙形象的艺术性总结和升华，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变化直到后期的逐渐成型。在我国的殷商甲骨文中，对“龙”字也有一定的形象刻画，字体共有繁体和简体两种，但总体规律都是有着角、口、足和弯曲的身体，这些都是对龙纹形象的一些早期解读。

1.2 传统龙纹样的内涵分析。随着社会的进步，龙纹样所具备的内涵也变得越来越丰富，其象征意义也得到了明显的加强，可以说，龙在中华民族心中的崇高地位，不仅是因为它有着威严而典雅的外形，还因其具备深刻而丰富的内涵所以受到广大人民的喜爱。

1.2.1 帝皇权势地位象征。中国传统龙纹样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与政治皇权联系在一起，但这丝毫不影响它在民众心中的地位以及对它的崇拜。从唐宋开始，龙纹样便开始了它的世俗化进程，在民间，龙同样有着崇高的地位，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龙的尊贵地位在民众的意识观念里已经根深蒂固，随着龙纹样的威严之感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吉祥寓意和各种美好的象征。自宋代起，百姓的服饰上开始出现了龙的纹饰图案，不过多以装饰为主，其主要特征是清新典雅，质朴亲民，具有较强的亲和力，寄予了民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1.2.2 名族精神象征。龙文化作为中华文明中的主流文化之一，其民族内涵得到了很好的传承和发扬，它已经深入到国人的骨髓中，并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观念里生根发芽，成为我们民族的象征和标志。此外，龙文化也开始被传输到世界各地，成为世界各族人民情感交流的纽带。经过千年的传承，如今，龙纹样的使用依旧是一种普遍的存在，这种民族象征在我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是一种寄托、一种信仰。

2 现代图形设计的基本概述

图形设计是一种通过一定的视觉符号清楚直观地将信息与观念传达给受众的一种方式，也是设计领域中具备符号化特征的一种艺术形式。当图形设计进入到现代社会的时空范围中时，它主要以视觉形象承载着信息传递的职能来进行与外界的文化沟通，所以它便具备了利用视觉符号来进行信息沟通的特征，并带有一定的情感化和文化性，它已然变成了由多种学科相互交错的一种存在形式，不再仅仅局限于普通艺术审美的层面，而是集哲学、视觉心理、造型艺术、信息传递、市场营销于一身的综合性艺术模式，成为了现代信息传播模式中的独特文化现象，所以加拿大传播理论家马歇尔曾说：“现代社会已由文字文化转化为图形文化”[3]。

2.1 现代图形设计的特征。设计语言形式之多，造型秩序之丰富，使得现代图形表现呈现出多姿多彩的局面，任何元素只要通过一定的思维方式，就能拼凑组合而达到出人意料的视觉效果，这种特征方式极大地超越了声音以及文字等形式所具有的单一的信息传递模式。

2.1.1 简约直观。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人们易被过多的信息所淹没，纯粹的设计能够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就接纳了图形所传达的信息和观念，其给人以清爽干净的感觉以及清晰的思路和直观的视觉感受。繁冗的设计往往容易给人带来一定的设觉疲劳，分不清主次；而舍弃掉设计中的多余部分，则能够快速将图形意图和图形信息传递给观者。在日本著名设计师田中一光的作品《日本舞蹈》中，画面中以方格做等分，以日本舞蹈演员作为表现对象，将演员的头发、五官、脸型、服装等元素进行了抽象的图形化处理，加上颜色的搭配运用，巧妙地表现了日本舞蹈演员的面部表情，生动而传神。

2.1.2 代表性。优秀的图形设计从来都是因内外兼备而存在的，外在的艺术形态具有很强的审美观赏性，而内在又表现了其深层的涵义；此外，象征性也是一种图形表现的设计语言，具有很深刻的表达效果。在北京2008年奥运会标志中，作者将中国传统的印章与书法等艺术形式相结合，变换出了一个向前奔跑即将迎接胜利的运动员姿态，体现了勇于争先的奥运精神；此外，运动员的姿势又很像“京”字，表达了北京人民迎接八方来客的热情姿态。

3 传统龙纹样的现代图形表现思考

中国传统龙纹样的造型方式同样也是古代艺术家们创造性思维的体现，是物化了他们思维过程的结果。古籍《易经》[4]中曾有云：“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纹，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以及唐代画家张璪所提出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5]等理论，这些观点都很好地说明了古人在发挥创造力的时候都非常注重运用联想和想象的思维方式。在借鉴传统龙纹样的时候，首先需要通过横向对比的思维方式，具体表现在对比的联想、相似形的联想和形与意的联想上，这些联想方式的共同之处都是在原有纹样的基础上进行无限的联想和想象，通过提取龙纹样中的外型元素，比如身形、龙头、龙足等，利用不同的联想方式，打散、重构，要“取其精华，去其糟怕”，充分发挥传统龙纹样所蕴含的设计灵感和利用价值，从而对其进行深度的剖析和拓展。

3.1 相似形的联想。这种联想方式将两种可能毫不相干的形态或者外在特征进行了内在的融合，使两者间发生关系。在各自拥有不同属性的情况下，相似的外形构成了它们形态上的相似性和共通性。著名平面设计师陈绍华的作品《琛龙》的标志设计中，就很好地验证了相似形的联想方式带来的视觉效果。这幅标志是为珠海市琛龙船厂有限公司做的一幅标志设计，该标志选取了春秋战国时期的细长型龙纹为表现对象，将龙纹样的形状与船的形状交织重叠在一起，很好地诠释了形与形之间的联想。由于传统龙纹样具有蜿蜒变化的特征，其样式造型没有固定的形式，利用它的这个特征，将龙纹样的体态特征与船的造型相结合，既突出了船厂的主题，又将龙生生不息的意蕴融汇了进去。整副作品效果自然和谐不生硬，是形与形联想的直观体现。

3.2 对比的联想。我们通常会用一件事去隐喻另一件事，也可以用不好的情况来衬托好的情况，这些都是人类的对比意识。对比性的联想主要是运用事物间可能存在的互为相反的联系来表达情感或者说明问题。陈幼坚为A&S communication公司设计的标志中，我们可以看到对比联想的处理方式。整个标志的基本外形是大写的英文字母“A”，是公司的首字母，作者将公司的元素与中国传统元素相结合，形成了中西方文化的鲜明对比，言简意赅，形象生动。

3.3 形意相融。形与意的联想是依靠象征性带来创意和想象的，象征性能够带动一些抽象或者具象的概念彼此连接，从而达到展现个性的目的；一种概念或者思想往往有着多种表达元素，而相同的图形也具有多种概念表达的功能。在“龙行天下”设计比赛中获得最佳创意奖的《龙鳞·奥运系列》中，形与意的联想得到了明显的反映。作者提取了龙纹样中圆形鳞片元素来加以联想和想象，圆形可以用作联想和象征的东西很多，作者将圆形的鳞片形状依次比作乒乓球拍、铁饼和杠铃，加以堆叠，形成了很好视觉效果，龙鳞饱含着中国竞技体育傲居世界的强大精神，既抽象凝练，又极富想象的空间，以形传意，象征着中华民族的精神。

4 传统龙纹样在现代图形表现中的应用

设计在今天的时代背景下所体现的价值已经不再局限于生活中的日用品，它所体现的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整体精神风貌和文化深度，传统龙纹样在现代图形设计中的应用也已经相当广泛，说明民众对于传统文化有着较高的重视程度。传统艺术是弘扬民族文化的重要手段，将其运用到现代图形设计中，让文化传承在现代社会得到深化，从而发挥它特有的文化价值，彰显民族自豪感。

现代图形中的龙元素完全可以在传统龙纹样的造型基础上进行加工和转变，在海量的龙纹样中，可按照时间的顺序进行筛选，从初始秦汉龙纹再到后期元明清龙纹，并以成熟期龙纹样为主要表达对象，选择了具有代表性的诸如侧面龙纹样、正面龙纹样、盘旋的龙纹样、飞翔的龙纹样等样式，从中寻找灵感，能够带来不一样的启发。正面龙纹样是明清时期才出现的龙纹样式，也是龙纹样发展到后期各方面造型都比较成熟的代表，而侧面龙纹样则是选取了元代龙纹样加以表现，元代的龙纹样头部扁长，龙体细长，也是一款具有代表性的龙纹样式。

由于中国元素在现代设计中得到了广泛的运用，作为中国元素中的典型代表，龙纹样相比其他传统元素祥云、瑞兽、篆刻等更加受到国人的青睐。随着国人对传统元素的重视，各种龙纹样符号铺天盖地，让人眼花缭乱，跟风式的现象层出不穷，无论是活动、庆典还是设计，认为只要添加了龙纹样元素就是彰显传统文化了。殊不知，对于传统龙纹样，我们要有着清醒和理性的认知，它是凝结着文化精神的一种民族符号，已经成为国人意识中代表传统文化的固定形式。但是，现代社会往往在体现其传统精神的同时，现代精神往往被忽略，龙纹样的发展也是与时俱进的，为其增添现代感和现代精神是必不可少的。此外，很多时候对龙纹样的思想认识也只是停留在表象化的理解，我们需要做的是增进自我对它的理解，这是一个过程，需要我们有着深刻的文化积淀。

4.1 元素的提取与表现。传统龙纹样在与现代图形设计相结合的过程中，其表现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的，这就为传统龙纹的现代表现增添了趣味和现代感。同样，于造型成熟，所以值得我们去借鉴和参考的地方较多。外在可进行提取的部分主要包括龙纹样的整体造型，主要表现在龙纹样的头部、身体、足、尾巴等部位，头部中又有五官、毛发、触角、龙须等细节之处，这些都是现代图形表现中可以提取的设计元素。而内在可提取的元素就是龙纹样所包含的内涵精神了，龙纹样所具备的坚韧、刚强、威严的内在品德是相对于外在更难以把握和提取的，需要我们对龙纹样有着充分的认识和理解，最后抽取出的元素以现代图形表现的方式呈现出来。

4.2 传统龙纹样的重新理解。重新理解，不是死板机械地对传统纹样进行模仿，毫无新意地去追求传统的风格而不能突破传统的藩篱，这些都是我们在结合传统龙纹样中所存在的误区，应当极力去避免，抛开了对传统格局的依赖，新的思路才能产生。所以当我们用现代眼光去重新理解传统龙纹样时，不仅仅需要对龙纹样的表面诸如基本造型特征有着基本的了解，还需要思考它的哪些精神内涵和构成元素能够与现代设计模式相匹配，这同样体现了现代社会对传统龙纹样的继承和发展。

在韩秉华先生的一幅龙形海报设计中，就彰显了他对龙纹样的与众不同的理解方式。该幅作品的龙纹样取自于元明时期的龙纹样造型，头部相对于前代有所拉长，嘴唇上翘，嘴巴呈闭合状，并有意融合了清代龙纹样的一些特征，如毛发上飘。这同样是运用现代思维重新设计龙纹样的典范，将不同时期的龙纹特色进行叠加，再利用现代图形语言中概括简洁的表现方法，使其在整个造型样式上更加多变，更加具有现代感。

4.3 联想的表现方式。提取原纹样中的造型样式，比如触角、眼睛、眉毛、龙须、龙发、足、身、尾等部位，用基本图形的方式将其概括，并选出最适合的方案加以采用，图形化虽然简单，但要运用得体也并非易事，需要进行不断的尝试与实验，只有不断总结，才能找出最适合的匹配方式。通过对正侧两种传统龙纹的观察和思考，可以选取了相似形和形与意的联想方式来表达作品。根据龙纹样本身的形体结构来确定作品中龙的形状以及摆布，一方面也是考虑到对传统纹样的尊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强作品最后的识别性。而形与意的联想，就是抽取龙纹样中的部分来加以表现，主要表达其意，以意衬形，来达到一种很好的表现效果。

5 结语

在文中提出了主要从龙纹样的形、内涵的角度分析探讨，融入到现代图形设计中去，通过对优秀案例的分析，提出龙纹样在应用中的转化方法，融入现代元素，与时俱进，让龙纹样经久不衰，并符合现代人的审美眼光。而对传统元素进行现代化的修饰和改造，赋予其现代化的设计语言，不仅是为传统艺术注入新的活力和生命力，也为未来图形表现的发展提供了可借鉴方向。希望此文对龙纹样的现代表现探索，可顺应时代的发展规律，使现代图形设计折射出浓厚的中国美学内涵。

指导老师：钟砚涛

[1] 闻一多.从人首蛇身谈到龙与图腾[J].人文科学学报，1942.

[2] 田自秉，吴淑生，田青.中国纹样史[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

[3] 夫龙.现代图形[M].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1999

[4] 夏代的《连山》、商代的《归藏》及周代的《周易》，这三部经卦书统称为易经，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杰出代表；广大精微，包罗万象，亦是中华文明的源头活水。

[5] 唐代画家张璪所提出的艺术创作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