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一巧用石菖蒲通九窍经验介绍

路理杰 指导：刘华一

1.天津中医药大学，天津 300193；2.天津市中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天津 300120

中药石菖蒲是天南星科植物石菖蒲的干燥根茎，其味辛、苦，性微温，归心、胃经，功能开窍豁痰，醒神益智，化湿开胃，用于治疗神昏癫痫、健忘失眠、耳鸣耳聋、脘痞不饥、噤口下痢等病症[1]。现代药理研究发现石菖蒲对中枢神经系统具有兴奋和抑制的双向调节作用，还具有抗抑郁、降血脂的作用[2]。刘华一教授现任天津市中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副院长，医学博士，研究员，主任医师，博士研究生导师，师承国家级名老中医高金亮教授，临证30余年，学验颇丰，同时衷中参西，继承创新。笔者兹就刘教授临床使用石菖蒲经验浅述如下。

1 心、脾胃与九窍的关系

人有九窍，两眼、两耳、两鼻及口，又称为清窍，乃神明出入之处；前后二阴又称浊窍。九窍启闭，受气为用，与心、脾胃的关系密切。心主神明，乃精神所舍，五脏六腑之大主；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气机升降之总枢。血为气之母，心血充足，则神明灵敏不惑，气机升降有序，气机畅达，诸窍得利，人即安和。李东垣云：“九窍者，五脏主之，五脏皆得胃气乃能通利。”脾为心之子，若脾胃运化失调，气血无以化生，心失所养，神明失用，气机逆乱，则升降失常；清阳不升，清窍失养，浊阴不降，渐聚成痰，瘀阻诸窍，变生九窍诸疾。

2 运用石菖蒲的经验

刘教授认为人体气机以畅达为要，气机畅达，诸窍得以正常启闭。石菖蒲不仅具开窍药之共性，又有独特之个性。其入心经，可舒利心气以解郁宽中，开窍宁神。其气清芬，走达诸窍而通之，使一身之气，起亟旋展，尤其化湿以畅达脾气，善治痰蒙五脏九窍之咳嗽鼻塞、口舌不适、健忘不寐、眩晕、耳鸣等疾患。石菖蒲被历代医家记载，功效颇多，其虽辛散温燥，亦能随其配伍它药，纠己之偏，去性存用[3]。

2.1 芳香化湿，醒脾开口窍 脾开窍于口，口中黏腻不适，或口淡无味可见湿浊为患的脾胃湿热或寒湿困脾之证。因湿邪黏腻而凝滞，脾气失其畅达，犹如昏昏欲睡之人，伴见纳食呆滞，食后胀甚，嗳气，脘腹痞满，大便不爽，舌苔白腻垢秽或黄厚。脾喜燥而恶湿，直须芳香以醒脾化湿。石菖蒲辛温，能驱寒除湿且助脾阳而启运化，又其气味芳香可化湿浊。临证中，无论寒湿中阻之白腻苔，或湿热中阻之黄腻苔，刘教授拟方都加用石菖蒲15～20 g，常配伍藿香、砂仁、厚朴、佩兰等芳香避秽祛浊之品；若湿邪化热则加入连翘、黄连、山栀等清热燥湿之药；若气机壅滞，则纳呆脘胀明显，常用厚朴、枳壳、玫瑰花等行气、降气之品；若湿阻肠道，患者常大便黏腻不爽，加茯苓、炒薏苡仁利水渗湿以通利大便。湿浊即化，气机舒展，脾之转运恢复，津液正常输布，厚腻的舌苔均逐渐消除，口窍得开。

2.2 舒利心气，安神开心窍 石菖蒲芬芳轻扬，气重于味，辛兼横走，故能下气开心。临证中，若见情绪抑郁、心悸失眠的患者，刘教授多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归脾汤及半夏泻心汤化裁酌加石菖蒲、远志、茯神以解郁安神。若情志不遂，气郁化火而急躁易怒，暗耗心阴则虚烦内生，刘教授喜用石菖蒲、郁金，少佐黄芩、绿萼梅、合欢花，清热解郁而畅心神。此外，石菖蒲益智，可治疗老年痴呆、健忘、多寐，若兼痰湿蒙蔽清窍者，其效尤著。如《重庆堂随笔》所评：“清解药用之，赖以祛痰秽之浊而卫宫城，滋养药用之，借以宣心思之结而通神明。”

2.3 逐饮开音，祛痰通鼻窍 鼻为清阳出入之道，气血多聚之处；《灵枢·忧恚无言》言“咽喉为水谷之道，气之所以上下者也”。若脾虚清阳不升，水湿不化，浊阴盘踞鼻窍可致鼻塞流涕，不闻香臭；壅阻喉窍，则音嘶不扬。石菖蒲味辛，合于肺金，能逐水饮，利气道，常和苍耳子、辛夷、白芷同用以化浊通鼻窍。若肺脾郁热，咽喉不利，须加入蝉蜕、胖大海、牛蒡子、桔梗等开音利咽。石菖蒲亦能开肺宽胸[4]，祛痰止咳，常和炒莱菔子、白芥子、细辛行气祛痰之品同用，以治湿痰阻肺，咳嗽久而不愈，咯痰黏腻者，疗效奇佳。

2.4 豁痰清窍，明目聪耳窍 耳为肾窍，目为肝窍，其得养赖于气血生化有源，髓海充足，则目明耳聪，且刘教授认为耳聋耳鸣多为脾胃健运失常，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水湿不化，痰湿、火热之邪上蒙头目，常伴头目眩晕。《神农本草经》有言其能“开耳窍，明耳目”，刘教授对不同病因之耳鸣眩晕，不论虚实，都酌入10～15 g。若湿痰化热上扰，情绪易怒，口干口苦，常用龙胆泻肝汤加石菖蒲，增强清肝火、明眼目、通耳窍之功；若见头目刺痛，舌紫暗，为瘀血停着，痹阻清窍，用失笑散加石菖蒲以活血化瘀，聪耳明目。

2.5 辛散行气，通前后二阴 小便通与不通，与气机调畅与否关系密切。若气机升降出入失常，膀胱气化失司，可致小便滴沥不尽或闭塞不通。而肺乃膀胱之上源，石菖蒲辛温温肺，又可调畅气机，使清阳上升，浊阴下降，以升获降，水液得下，刘教授常配伍乌药、小茴香、木通以温里行气，通利小便。石菖蒲燥湿，又行胃肠之气，对湿浊、热毒蕴结肠中所致水谷不纳，里急后重之噤口痢，尤为良药，常和黄连、生甘草同用以清热解毒，利肠通窍。治疗慢性结肠炎、溃疡性结肠炎等疾患，刘教授常用参苓白术散化裁，加入石菖蒲、木香、黄连、炒芡实、仙鹤草，效如桴鼓。

3 病案举例

例1：口窍不通案。潘某，男，62岁，2016年7月9日初诊。胃脘痞满，纳差，口中黏腻不适，口苦，大便每天1～2次，不成形，舌暗、苔黄腻，脉弦数。苔腻是湿浊中阻之象，治以燥湿化浊为主。处方：炒麦芽30 g，枳壳、炒苍术、紫苏叶各20 g，龙胆草、石菖蒲各15 g，清半夏、黄连、黄芩、玫瑰花、厚朴、郁金、生甘草各10 g，干姜3 g。7剂后，痞减纳增，口中黏腻感消失，大便成形，腻苔渐化。继用7剂告瘳。石菖蒲调和气机，加黄连、厚朴以助辛开苦降之力，调畅内在阻遏，获得化浊的治绩。

例2：胸中满闷案(心窍不通)。王某，女，55岁，2017年7月9日初诊。近日由于精神压力大引发神疲，乏力，纳差，胸中满闷，食后痞满不适，口气重，偶头晕，夜寐不安，大便尚调，舌暗、苔黄腻，脉沉细滑。此为肝郁脾虚之郁证，治以醒脾化浊、解郁开心。处方：石菖蒲20 g，柴胡、白芍、清半夏、郁金、栀子、夜交藤各15 g，茯苓、炒酸枣仁各30 g，炒白术、牡丹皮、生姜、玫瑰花、绿萼梅、合欢花各10 g，薄荷(后下)3 g。7剂后诸证好转，纳增，但食后仍痞满，寐不安，舌暗苔稍黄腻，脉沉细。加厚朴10 g，枳壳20 g，继服2周后告愈。刘教授诊治郁证重在心肝脾，石菖蒲开通心窍、理气除痰，《本草便读》曰“凡花皆散”，故用玫瑰花、绿萼梅、合欢花疏肝行气以解郁。

例3：鼻窍不通案。刘某，女，58岁，2016年8月14日初诊。近日感冒，低热，畏寒，鼻塞咽痛，咳嗽痰黄，大便黏，每天2次，肠鸣，舌红、苔薄白稍腻，脉弦。此为感受暑湿，疏泄受阻，但患者咽痛痰黄有化热之象，治以祛暑解表，清热化湿。处方：石菖蒲、香薷、桔梗、板蓝根各15 g，扁豆、茯苓各30 g，藿香、白芷、苍耳子、紫苏叶、炒杏仁、炒白术、金银花、生甘草各10 g。3剂告愈。

例4：耳窍不通案。李某，男，53岁，2017年3月27日初诊。食后痞满，乏力，劳累后头晕，耳鸣，耳聋，耳中疮疡。大便不畅，不成形，寐差。舌暗、苔薄白，脉弦滑。此为土虚木乘，清阳不升，刘教授重视气血辨证，取医经“气虚则脑转耳鸣”之意，治以补土抑木。处方：茯苓、生白术各40 g，炒意苡仁、煅磁石(先煎)、炒麦芽、枳壳各30 g，生黄芪、蒲公英各20 g，石菖蒲、钩藤各15 g，紫苏叶、天麻、牛膝、炒杜仲、郁金、木香各10 g。7剂后，耳鸣减轻，疮疡已愈，继服5剂，诸症消失，体力恢复。

例5：前阴不通案。冯某，女，52岁，2017年6月5日初诊。小便困难，无小便意，大便质黏，每天1次，矢气频，纳可，寐欠安，舌暗边有齿痕、苔薄白，脉弦数。此为中气不足，膀胱气化失司，治以升阳补气。处方：生白术50 g，当归、枳壳各30 g，炒槟榔、炒莱菔子、肉苁蓉各20 g，柴胡、白芍、石菖蒲各15 g，牛膝、泽泻、升麻、桃仁、生甘草各10 g。7剂后，小便通畅，改用补中益气汤加石菖蒲以巩固治疗，14剂后告愈。因脾虚推动无力而致癃闭、便秘，刘教授重用生白术，既是“治病求本”亦属“塞因塞用”，血为气之母，故补气同时还要配以活血之品。

[1] 国家药典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10年版[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0：85．

[2] 李海峰，石若娜，韩文静，等．石菖蒲药理作用及其机制的研究进展[J]．时珍国医国药，2016，27(11)：2728-2730．

[3] 刘景仁．漫话菖蒲[J]．山东中医杂志，1987(4)：39．

[4] 张烨敏．陆拯运用菖蒲记[J]．浙江中医杂志，1999，34(1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