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浙商精神的内涵、功能与演进

2018-02-12

统一战线学研究 2018年1期

摘要：企業家精神具有明显的民族性和区域性，存在于一个个具体的地域性企业家群体身上。浙商是极具代表性的企业家群体，浙商精神是极有典型意义的企业家精神。新时代浙商精神可界定为：在浙江这个特定的区域范围内，在自然、地理、经济、文化、历史和社会等众多生态环境因素的综合作用下，浙江企业家群体在长期生产经营和创业创新过程中积累沉淀的知识、经验、能力、意志、道德和情操等的有效集成，主要体现为诚信精神、坚韧精神、冒险精神、创新精神和担当精神等五种精神。

关键词：企业家精神；浙商；新时代

中图分类号：F292.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378（2018）01-0078-10

恩格斯指出，精神是物质的最高产物[1]。企业家精神可以视为企业家或其群体经济社会活动的最高产物。对于一个区域社会的经济体而言，企业家精神也是区域经济社会或经济实体的最高产物。黑格尔认为：“一般人区别自然与精神，认为实在性为自然的基本规定，理想性为精神的基本规定，这种看法，并不大错。但须知，自然并不是一个固定的自身完成之物，可以离开精神而独立存在，反之，唯有在精神里自然才达到它的目的和真理。同样，精神这一方面也并不是一超出自然的抽象之物，反之，精神唯有扬弃并包括自然于其内，方可成为真正的精神，方可证实其为精神。”[2]这意味着，企业家精神是一种具有精神实在性的存在或存在物，也是企业家作为理性经济人在政治、经济、社会、自然和文化的相互影响中，选择最合适的生存博弈、道德博弈规则参与社会交往和经济互动的最高产物。企业家精神是推动经济发展的宝贵资源，是促进社会进步的强大动力，是引领社会文明的重要引擎。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营造企业家健康成长环境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的意见》强调：“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对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激发市场活力、实现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现代文化精神是在实践基础上从传统文化转型而来的。企业家精神具有明显的民族性和区域性，存在于一个个具体的地域性企业家群体身上。在中国，浙商是极具代表性的企业家群体，浙商精神是极有典型意义的企业家精神。“浙商”首先是一个地域概念，同时是一个有着深邃内涵和宽泛外延、在浙江历史发展过程中长期积淀而成的文化概念。在地域维度上，浙商可以被诠释为在浙江的具有某种共同文化和精神特征的创业者、经营者与创新者的集合。改革开放之初，浙江人以历经千辛万苦、说尽千言万语、走遍千山万水、想尽千方百计的“四千精神”闯出一片天。作为民营经济大省的浙江，在浙商精神的引领下，经济社会持续发展，走在全国前列。新时代，浙商发展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新变化、新机遇和新挑战，浙商精神也被赋予了新内涵、新特征和新功能。基于对亚当·斯密、约瑟夫·熊彼特、彼得·德鲁克、麦克莱兰、麦克尔·波特、马歇尔、柯兹纳、彭罗斯、卡森、坎迪隆、奈特、马克斯·韦伯等的经典文献的系统调研和比较分析，以及对100多位优秀浙商的实证调查和统计分析，课题组将新时代浙商精神界定为：在浙江这个特定的区域范围内，在自然、地理、经济、文化、历史和社会等众多生态环境因素的综合作用下，浙江企业家群体在长期生产经营和创业创新过程中积累沉淀的知识、经验、能力、意志、道德和情操等的有效集成，主要体现为诚信精神、坚韧精神、冒险精神、创新精神和担当精神等五种精神。

一、诚信是浙商勇立潮头的坚强基石

（一）诚信内涵

“诚”是儒家为人之道的中心思想。宋代理学家朱熹认为：诚者，真实无妄之谓。信，即信用信任。《说文解字》认为：“人言为信。”程颐认为：“以实之谓信。”诚信是一个道德范畴，是公民的无形身份证。诚信精神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其一，不自欺。对于个体自身来说，要慎独，只有做到不自欺，才能不欺人。蔡元培先生强调：“诚字之意，就是不欺人，亦不可为人所欺。”其二，不欺人。言而有信，不失信于人，人无信则不立。与人不以诚，则是丧其德而增人之怨。可见，诚实蕴含着诚实无欺、信守诺言、言行相符、表里如一的精神价值。作为商业准则的诚信，则是减少交易费用、提升贸易效率和增加商业福祉的工具，蕴含着相互信任、互利共赢的价值。自古以来，浙江人崇尚诚信价值。南宋浙东永嘉事功学派叶适，倡导义理结合。清代商人胡雪岩，深知诚信是立商之本。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基因，在长期的经营活动中，浙商始终牢记古训，将诚信价值牢牢嵌入经营理念、人生价值观、行为规范和处事准则之中。久而久之，浙商凭借认真精进的态度，凭借诚信理念，勇于开拓，终于成为全国经济舞台上的开拓者和领头羊。

全球化使全人类获益匪浅。我国积极利用全球化平台，开展“一带一路”沿线经济带建设，推动自贸区试点工作。同时，今天是一个大变革时代、互联网时代、大数据时代、云计算时代。浙商精神的内涵也发生了变化，但是诚信精神始终是基石。在新的时代环境下，诚信精神理应体现时代特性。首先要自重、自尊，这样才能坚持原则。其次是互利，在互利中实现共赢。最后是互联，主动作为，拥抱创新，融入新时代。在互联网时代，要把新方法、新工具全部活用起来。

（二）诚信功能

诚信精神是浙商勇立潮头的坚强基石。史书《水窗春呓》记载：著名老店，杭州之张小泉，天下所知，然得名之始，只循“诚理”二字为之。张小泉的成功秘诀在于诚信。许多宁波的老字号，如一言堂、老三进鞋帽店、冯存仁堂药店等都以诚信为经营宗旨，经久不衰，勇立潮头。在近代中国，浙商秉承诚信经营的理念，在全国的经济舞台上独占鳌头。宁波巨商包玉刚讲求“与信誉成交，借信誉发展”，因此获得了商业的巨大成功。宏达制衣有限公司董事长徐国生在谈到企业家最重要的品质时，毫不犹豫地回答：“诚信。”正泰集团董事长南存辉说，正泰集团之所以用“正泰”这个名字，目的是体现“正气泰然”的思想，公司“经营要走正道，为人要讲正气，产品要正宗，要讲信誉”。由于南存辉极具诚信，便出现金笔一说，仅凭自己的一个签名就能得到银行数以千万的贷款。先行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吕文广认为，对消费者保持诚信是最为关键的。历史上无数浙商的成功，其坚强的基石便是诚信精神，无信则无以立。endprint

（三）诚信演进

浙江从古至今的求真务实精神孕育着诚信精神，求真务实精神和诚信精神本质上是一脉相承的。浙江的地理格局曾发生过几次大变更，其中最为显著的是沿海平原曾几度由桑田变沧海。在此种险恶的自然环境下，浙江人在盐碱地和沼泽地里开拓田地。东汉时的鉴湖治理，使宁绍平原成为粮仓。魏晋以后的太湖流域圩田，让宋元时的江南成为商贸中心。根据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古代浙江人在一步步与自然斗争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立足实际、开拓进取的精神品质。义理相通，这种求真务实精神孕育着诚实守信的品格。东汉时期，王充提出了“疾虚妄”“重效验”，强调注重现实实效和经验，摈弃虚假和妄想，以对当时散布虚妄迷信的谶纬之学、虚论惑众的经学之风作出批判，主张主观认识与客观存在的一致性。这种主客观统一的主张正是求真务实的核心内涵。南宋时期，浙江金华迎来了规模很大的移民，成为全国的学术中心。面对外来文化和思潮的冲击，浙江学者保持了理性的头脑，不迷信新鲜事物，依然保持自身的求真务实之风。明代理学是我国文化的一大瑰宝，其中有两位主要代表人物。其一是王阳明，他主张知行合一，鼓励人们摆脱迷信和妄想，彰显了浙江精神的自觉和主体理性。其二是朱熹，他主张格物致知，彰显了客观事物和主观认知的统一。近代龚自珍发出“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呼吁，马一浮提出“默然不语，其声如雷”的诤言[3]。这些都可以看出浙江学人一以贯之的“求真务实”的文化基因。

改革开放中，市场经济肯定和尊重个人利益。“致富不是罪过”“个人致富光荣”等观点的提出，打破了中国几千年来义利观的束缚。但是由于市场经济初级阶段法制的不完善，个人在追逐利益过程中容易导致道德的沦丧，有的浙商摒弃了诚信经营的理念，出现了诚信危机。但是浙商最早醒悟，痛定思痛。出现诚信危机的浙商深知诚信精神的价值，进而推动浙江全省上下逐步建立和完善政府带动企业、行业自律、群众参与、舆论监督四位一体的信用监管体系；从各个层面入手，通过各种渠道重塑浙江诚信形象，更坚实地打造浙商诚信品质。

（四）诚信案例

“宁波帮”是中国工商史上由传统商帮成功实现集团性转型的工商业群体。基于“开拓精神、开明思想、诚信品德、互助风格”的理念，“宁波帮”获得了巨大成功。“宁波帮”经商的黄金法则便是诚信[4]。宁波是河姆渡文化发祥地，诞生了发轫于明末清初的宁波商帮。传统意义上的“宁波帮”，指明清以来宁波府旧属六县（鄞县、奉化、慈溪、镇海、定海、象山）及现行区划中的余姚、宁海在各地活动的工商业者，是以血缘、地缘关系为基础而结成的地域性商人群体[5]。19世纪初，宁波的百万工商业者以“宁郡六邑”的地缘为纽带相互支持，迅速在上海脱颖而出，并扩张到全国各大商埠。“宁波帮”对诚信的坚守，在血缘、地缘、业缘等多方面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种由家族、同乡、行业关系所形成的团结力量和群体互助意识，是近代“宁波帮”能到处扎根、得以发展壮大的重要原因。而这种对诚信的坚守，也从老一辈“宁波帮”传给了如今的“新甬商”。2003年，印度商人哈里斯不知宁波消博会延期举行，只身来到宁波，当地为他举办了一场“一个人的消博会”。作为“新甬商”的代表之一，雅戈尔集团董事长李如成说，市场经济是老实人的经济。可以说，“宁波帮”以信义闯天下，诚信第一是“宁波帮”立足世界的“金字招牌”[6]。

二、坚韧是浙商砥砺前行的强大支撑

（一）坚韧内涵

作为浙商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坚韧精神无论是在浙商创业初期、守业阶段，还是在经济发展新时代，始终发挥着积极推动作用。“坚韧”指的是在遭遇身体及精神困难、压力时，坚持而不放弃的忍受力，即面对危险与灾难时坚定的精神、坚强的耐受力、勇气和后劲。浙商精神中的坚韧精神贯穿于浙商奋斗史。它在创业初期体现为身处困境时仍奋力图存。这是成功商人的起码前提。面临恶劣的环境和迷茫的前景，浙商没有蝇营狗苟或是自甘潦倒，而是将目光放大到全国，凭借坚韧的筋骨摸索出一条脱贫致富的道路。在拓业阶段，坚韧精神体现为忍辱负重、吃苦耐劳。“四千精神”以及“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的“兩板精神”充分体现出草根出身的浙商始终保持昂扬向上的积极状态，百折不挠，执着前行[7]。在守业过程中，坚韧精神则体现为自强不息、艰苦奋斗。浙江缺乏工业基础，缺乏外资推动，缺乏政策扶持，但改革开放以来，浙江的经济社会发展走在全国前列，以坚韧不拔、勇往直前的意志，不断开拓新市场，进军新领域，书写了一部催人奋进的创业史[8]。

（二）坚韧功能

坚韧是浙商砥砺前行的强大支撑，这种支撑不仅体现在浙商个人精神、行为层面，更在浙商企业和浙江经济的发展中有很好的表达。现代浙商多是白手起家，从草根开始生长。浙商创业大多靠吃苦耐劳，锐意进取。他们眼界开阔，抱负远大，创造了一个个广为传颂的商海传奇。正如宋代大儒王应麟在描绘绍兴人品性时所指出的：“其民复存大禹卓苦勤劳之风，同勾践坚确慷慨之态，力作治生，绰然足以自理。”改革开放以来，浙江涌现出一大批发展势头良好的企业，而这些企业并不是生来就强大，都经历过小规模形态下的顽强挣扎。对于处在该时期的企业来说，管理者和所有者往往是一体的，企业能不能很好地发展取决于老板的自身素质和管理水平。企业老板能否成为真正的企业家，则与其是否具有企业家精神密切相关[9]。浙商企业作为我国民营经济企业的典型代表，在荆棘密布、挫折丛生的初创时期，更需要坚韧精神的支撑。及至企业拓展阶段，面对迅速变化的内外部环境，浙商总结经验，把握规律，增强开拓进取的勇气和力量，不忘初心，继续前行。对于浙江经济而言，浙江虽然是“经济大省”，却是公认的“资源小省”，因此在逐步探索这个难解之谜的过程中提出了“浙江人经济”理论。其基本思想是：浙江经济最大的资源是浙江人，最大的财富是浙江精神，最大的优势是浙江文化[10]。浙商精神对浙江经济发展产生的巨大影响可见一斑。如今，浙江经济的发展进入转型升级时期。“浙商回归”、浙江制造“走出去”和“双创”活动等，更需要发挥浙商坚韧精神的支撑作用。在“腾笼换鸟”和“浙商回归”过程中，坚韧精神有助于克服挫折。在浙江制造“走出去”的征程中，浙商更需吃苦耐劳、迎接挑战。在推进大众创业和万众创新过程中，坚韧精神经过历史积淀和时代选择，更能够引导80后和90后年轻创业者、科技人员创业者、留学归国创业者，打造更有活力的创业创新生态系统。endprint

（三）坚韧演化

坚韧精神之所以在浙商身上全方位展现出来，是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外部因素可以从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两个角度分析。浙江人多地少的矛盾较为突出，“七山一水两分田”使得煤、石油、钢铁等工业原料资源极其匮乏，没有形成良好的工业基础[3]。先天不足靠后天努力来弥补，这也意味着在弥补过程中需要直面困难，从而逐渐形成了坚韧不拔的品格。先前浙江被称为越国，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是世世代代浙江人实现人生价值的榜样，也是浙商精神有别于其他地区企业家精神的突出地方。内部因素主要是指受外部因素影响而内生的性格特质。背靠山岭、面向大海的地貌特征培育了浙江人百折不挠和有容乃大的气魄，先贤智慧的积累也在浙江人骨子里播种了披荆斩棘、永不言弃的精神因子。

坚韧作为浙商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沿着浙江商人的发展脉络来梳理其形成过程。早在先秦时期，浙江就同东亚、南亚、西亚等地区及国内沿海地区进行贸易往来。北宋、元、明、清时期，浙江都拥有非常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用以出口当地盛产的丝绸、茶叶、瓷器等[3]。在这样浓厚的商业氛围以及原有的地理、人文背景影响下，浙商自古就形成了坚韧不拔的精神品质。及至当代，浙商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货郎游走和创业探索阶段，他们大多从“三无”起步，白手起家，在恶劣环境中砥砺前行。二是蚂蚁雄兵和资本扩张时代，百万浙商主动内化吸收现代经营理念和管理知识，面对前沿的市场经济，不拍挫折，率先导入股份制等现代企业形式。三是资本社会化、市场化时代，此时的浙商实现了向企业家的转变，他们已经基本完成资本原始积累，熟练掌握了现代市场经营手段，在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交互发展中寻求自身发展[11]。可见，无论是在白手起家阶段还是经济转型时期，浙商面临的环境是复杂且不断变化的。为实现企业的长足发展，浙商始终发扬坚韧精神。

（四）坚韧案例

坚韧精神在浙商砥砺前行中的支撑作用尤以义乌商人的发展表现得最为充分。义乌作为一个地域资源贫乏、区域市场狭窄的内陆小县，在短短的时间里创造出令人惊奇的发展速度和辉煌成就，坚韧精神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改革开放之初，义乌商人就壮起胆子摆摊，摇着拨浪鼓在大街小巷开展“活经营”。“摇着拨浪鼓走天下”被视为义乌商人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缩影。如今，这个“建立在市场上的城市”，从当年的“马路市场”成为今天的“世界超市”。在这期间，义乌商人始终坚持艰苦创业、自强不息的坚韧精神，努力克服初创时期的恶劣环境以及转型时期的内外部压力。义乌双童吸管董事长楼仲平是最后一批“鸡毛换糖人”。新光集团董事长周晓光在开始时同其他义务商人没有什么两样，为改善家庭生计在各地城市摆地摊，凭借勤劳奋斗赚取第一桶金后没有止步，继续探索新的商机。周晓光曾说：“我们还年轻，凭着我们的人品和勤劳，完全可以成功，就算失败了，即便卖菜卖水果，我们也能养活一家人。”[12]这充分体现了她砥砺前行、自强不息的精神。凭借这股精神，从1995年到1998年，新光集团一举成为国内饰品行业的龙头企业。

三、冒险是浙商奋勇争先的不竭动力

（一）冒险内涵

不敢冒险才是企业和企业家最大的风险[13]。冒险是企业家精神的天性，企业家必须具备冒险精神。冒险精神是企业家人格的主要构成要素之一[14]，也是企业家精神的重要内涵和重要表现之一。经济学家理查德·坎蒂隆和富兰克·奈特认为：当企业家面对机遇时，往往同时面对着高风险，企业家要勇于承担风险。能不能抓住机遇，敢不敢接受挑战，是考验一个人勇气、智慧、能力的试金石，也是一个人能否成为企业家的分水岭[15]。在新时代，企业家除了要敢于冒险，更要善于冒险。企业家之所以敢于冒险，除了有敢于挑战的勇气外，更多的是基于自信。这种自信来自于对客观事物的深刻认识、深度调研和对风险的系统评估、对未来的科学预测以及基于此而作出的理性判断等。而善于冒險则进入到了实践的领域，包括科学决策、风险控制及科学管理等[15]。企业家的冒险精神表现出不同的类别：一种是源于天性的本性冒险型，另一种是在后天实践中培养起来的认知冒险型。本性冒险型企业家往往在生活和工作中均表现出一致的冒险性格，认为机会总是伴随着风险，而认知冒险型企业家则对风险有着更理性的认识，往往在工作中表现出稳健的风格。无论是哪一种企业家都应该培养和具备科学冒险精神，具有对风险进行科学管理的指导思想，在对事物深刻认识的基础上，了解、分析和研究风险，科学地处置风险，大胆决策，有效执行[16]。除此之外，冒险精神常常与开拓、进取精神相结合，表现为企业家敢为人先，任时敏行，锐意进取，不断开拓。

（二）冒险功能

浙商的冒险精神是其创业和经营过程中不可缺少的品质，能使浙商抓住稍瞬即逝的机遇，不断创造辉煌。冒险已成为浙商奋勇争先的不竭动力。其主要表现为浙商善于发掘市场，长于抢占先机，加强国际合作，勇于承担风险。近年来，浙商充分发掘以互联网为核心的信息经济市场，推动互联网增值服务、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新业态渗透到经济社会的各个领域。同时，浙商善于把握时机和机遇，善于与时俱进，能够随着环境和态势的发展变化，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并迅速行动。浙商率先发展信息经济，并打造“互联网+”产业，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以及城西科创大走廊建设等。目前，互联网正逐渐成为浙江传统产业改造、高新产业发展最大的推动力。

浙商还具有长远眼光，深信行商无界，敢于“闯天下”，敢于“走出去”，敢于参与全球资源配置，并积极参与国际分工与合作。新时代，浙商需要进一步树立全球战略视野，积极融入“一带一路”建设，注重产品和文化的双输出，以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推动中国企业与全球的深度融合，实现“中国浙商”向“世界浙商”的历史性跨越。浙商及浙江企业敢于承担风险，并善于控制风险，凭借着冒险精神大胆决策，激发出新的发展动力，化危机为转机，不断推进浙江经济转型升级和社会发展进步。经济转型升级必将面临挑战和风险，冒险精神有助于浙商在浙江经济发展和转型升级过程中直面挑战，承担风险，寻找机会，奋勇争先。endprint

（三）冒险演化

冒险精神是企业家精神的重要组成，同样是浙商精神的核心。浙商冒险精神的形成由来已久。资源条件的先天不足造就了浙江人自强不息和百折不挠的实干精神；人口密集在客观上迫使浙江人勇敢地外出谋生、闯荡世界，地理环境的多样性孕育了浙江人勇于开拓、敢于冒险的胆略。从吴越到汉代到宋朝再到当今社会，地理上的多样性与开放性造就了浙江省内内陆文化与海洋文化、中原文化与吴越文化、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近现代文化等多种文化的相互碰撞和交融，塑造了浙江人敢闯敢干、开拓进取的精神品质[3]。浙江文化讲究创新冒险的精神气质、大气开放而能兼收并蓄的生活态度、理性务实的人生追求、工商皆本的价值理念。浙商精神受其影响，冒险精神也就得以逐渐形成。王孝通曾说：“浙人性机警，有胆识，具敏活之手腕、特别之眼光，其经营商业也，不墨守成规，而能临机应变。”[17]浙商通常具有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和超前的眼光，对潜在市场的发掘能抓住不为常人所察觉的市场机遇。在此基础上，从古至今，浙商凭借“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和“舍我其谁”“横刀立马”“敢为天下先”的冒险精神和非凡胆识，面对机遇和风险迎头而上，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成为开拓市场、造就奇迹的人。

（四）冒险案例

浙商敢闯敢干，勇于冒险，这在温州商人中尤为突出。在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进程中，温州商人埋头苦干，快速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在全国甚至世界各地开拓出市场。温州商人闯荡四方，更是将温州商会建到了各地，形成了温州帮。广大温州商人凭借着冒险精神，敢于解放思想、谋事而动、抢抓机遇、捷足先登，创办了全国第一个专业市场、第一座农民城、第一家无区域限制的民营财团等；创造了“温州模式”，发展出一个最富生命力和最有前途的區域经济发展模式。当代温州商人敢于冒险，善于冒险。他们在控制风险水平的基础上，敢为人先，勇立潮头。南存辉从做鞋匠到自己创业建厂，敢于“借”人才，“借”设备，“借”技术，并推行股份制，敢于分享财富，减少家族股份以吸引更多人才，成为“温州模式”的积极探索者和杰出代表。德力西集团董事局主席兼总裁胡成中从最初走出柳市、定位长三角的先锋策略，到后来与施耐德中西合璧的尝试，再到近几年涉水环保、LED的丰富想象力，均体现着他“敢吃螃蟹”的先驱者信条。以南存辉和胡成中为代表的当代温州商人不断地发掘市场，敢于挑战，勇于突破，将新时代企业家的冒险精神诠释得淋漓尽致。

四、创新是浙商做大做强的重要法宝

（一）创新内涵

创新是“做别人没做过的事或是以别人没用过的方式做事的组合”[18]。只有当创新符合客观需要和客观规律时，才能顺利地转化为创新成果，成为促进自然和社会发展的动力[19]。经济学家熊彼特指出，创新是经济发展最重要的驱动力，而创新依赖于企业家的“创造性破坏”[20]。创新是民族的灵魂，是企业的生命，企业家的核心功能就是创新。创新精神包含多重含义[21]。其一，创新精神是敢于质疑、敢于批判的精神。创新起源于问题，问题在很多情况下是怀疑和批判精神的产物，所以创新要求具有批判精神，批判精神是创新的重要前提。其二，创新精神是尊重知识、尊重科学的精神。创新不是没有现实根据的幻想，它是严格地遵循科学的活动，是以科学性为基础的。科学精神是创新精神的基石。其三，创新精神是勇于探索、不断开拓的精神。创新意味着开拓，就是进入新的领域，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事。面对未知的领域，只有开拓才可能创新。其四，创新精神是百折不挠、乐于奉献的精神。创新有着独特的风险性与内在的不可预见性，它是变化不定、难以控制的；不是闭门造车，只有思想荟萃才能迸发火花。

（二）创新功能

创新是浙商做大做强的重要法宝。经济新常态下，浙商受到的最大挑战是要素成本快速上升、国际产业转移放慢等导致的利润空间受到挤压、利润增速放缓问题。科学应对不确定性，积极有为引领创新，是浙商的新使命。浙商的新动力来自创新精神。企业家创新精神基于市场导向，在创新动力和企业禀赋的共同影响下，经过探索、识别创新机会和整合资源，最终实现制度创新、技术创新和价值创新。当下，浙商要勇敢地配置全球资源，大胆创造新科技、新模式、新业态、新商业规则，用愿景驱动创造，成为“全球化时代中国经济的代表”。经济新常态下，推动浙江经济发展和转型升级需要提高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企业作为市场主体，引入新产品、提供新标准、实行新管理、采用新技术、开辟新市场，都需要创新实干的企业家精神。现阶段浙商要依靠制度创新和技术创新获得比较优势和核心竞争力，通过抢夺创新人才、催生领先科技、打造创新平台形成新的发展动力，加快转型升级和换挡步伐。从长远来看，实现浙商成长，需要实现从竞争驱动型向价值创新型的成功转变。浙商不应当在自己所熟悉的本业内进行恶性竞争，而是要以价值创新的方式跨越本业，开拓新的领域。价值创新不仅仅是拥抱变革，更不是适应变革，而是要成为变革中的变革者，从而实现公司利润与顾客价值的双重增加，成功实施“蓝海战略”[22]。

（三）创新演化

改革开放以来，浙江经济持续快速增长，重要原因之一是企业家坚持创新。浙商创新精神与浙江独特的文化传统、地理环境有关。从文化传统来看，在长期历史发展过程中，浙江形成以“永嘉文化”为核心的不讳言利、不尚空谈的商业伦理观，包含“善于进取、急于图利”的功利主义色彩和“四民平等、工商皆本”的工商文化传统以及“崇尚柔慧、厚于滋味”的人文情怀。讲究实际、注重功利的价值取向，构成了浙商致力于经济发展的内在动力；自主创新、敢为天下先的思维品格，构成了浙商在经济改革中致力于制度创新、实现体制外增长的精神动力；善于经营、富于机变的文化性格，赋予了浙商在适应市场机制中胜人一筹的素质和优势。从地理环境来看，浙江具有海陆交界特征。海洋代表着开放、闯滩、冒险的意识，内陆则孕育了坚韧、刚毅、负重的品性。海洋文化和内陆文化的叠加和交融，造就浙商开放冒险、包容坚韧的创新精神。浙江作为沿海省份远离传统政治中心，改革开放后国有经济比重不高，制度创新历史包袱轻。“七山一水两分田”这一恶劣的生存条件使得大多数地区要实现经济发展，无法单纯依靠农业，而必须大力拓展非农产业部门。在国家投资有限的情况下，发展非农产业就不得不依靠民间资本和民间创新[23]。endprint

浙江传统文化蕴涵的自主创新精神与现代经济具有内在的兼容性，通过对本区域人们长期的熏陶和潜移默化，在民间沉淀了一大批具有创新开放意识的“观念人力资本”。在改革开放的大环境下，他们挣脱了政治束缚，迅速转化为具有创新精神的民营企业家，形成了浙江制度创新的浪潮，从而推进浙江工业化进程，推动浙江经济快速发展。这种制度创新不是外部力量的强制作用，而主要是“观念人力资本”在实践中不断探索、自愿选择，然后政府加以引导与规范的结果[24]。但随着改革步入深水区，制度创新之外的技术创新和价值创新越来越成为近十年来浙商打破低端制造路径依赖及瞄准新兴行业的转型突破口。

（四）创新案例

自2014年起，华立集团内部就掀起了学习型共享经济变革热潮。华立通过自建创客平台，引导员工从“雇佣者”向“合伙人”转变，先后涌现出锣卜科技、智能家居、云骐科技等创新项目和企业。借助制度创新动能，一批传统企业也纷纷开启技术创新、产业转型之路。随着饮料行业的快速发展，产品包装向“小型化、礼品化”方向发展，人工码垛劳动强度大，岗位人员流失率高。杭州娃哈哈精密机械有限公司研发的高位高速码垛机，获得了中国食品科学技术学会颁发的产品创新组一等奖。高位高速码垛机使娃哈哈的重体力劳动岗位实现自动化生产，有效解决了生产线码垛岗位人员流失严重的问题，生产效率显著提高，也使得娃哈哈饮料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得到进一步增强。在价值创新上，部分浙江企业家开始瞄准新兴行业。从2004年“支付宝”推出到2015年“网商银行”运营，阿里系金融版图在支付、理财、保险、担保、小贷等诸多板块渐次铺开，对传统金融机构产生强大“创造性破坏”冲击波。

五、担当是浙商顶天立地的精神支柱

（一）擔当内涵

担当精神源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强调个人对整体的义务、责任与担当。担当精神已经融入中华民族的朴素情感之中，根植于追求真理、创造幸福的坚定信仰之中。追昔抚今，中华民族从来不缺乏勇于担当的脊梁，不乏能扛重任的楷模。党的十八大以来，“担当”一词频频出现于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讲话之中，要求领导干部坚持原则，敢于负责，敢于担当。担当精神是一种基于对行为合理性深刻认识的意志和品质，是使命意识和责任观念的有机统一，其实质就是敢于负责、能够负责的精神。浙商不仅有担当的能力，更有担当的勇气。新时代浙商是浙江发展的排头兵，以行动担当责任。无论发展企业、关爱员工，还是施仁布泽、乐善好施，无论情系桑梓、回报故里，还是保护环境、节约资源，浙商都在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着担当精神。现阶段浙商不忘初心、筑梦前行，用连通全球、惠泽世界赋予了担当精神更深层次的含义。

（二）担当功能

顶天立地是新时代浙商的使命，担当又是浙商顶天立地的精神支柱。“立地”是浙商企业家的基本担当。浙商发展企业，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坚持“人人都是人才”的理念，培养员工，从根本上提高劳动力供给质量。浙商企业还本着“以人为本”的管理理念进行人性化管理，使员工得到真正意义上的人文关怀。在慈善领域，浙商也有良好的口碑，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着担当精神。这不仅在企业内外起到榜样作用，还为企业树立了良好的品牌形象，助力浙商提升核心竞争力。浙商精英背井离乡外出谋生，漂洋过海闯荡世界，在取得辉煌商业成就的同时，不忘回报桑梓，从事资本、技术和知识密集型产业的投资，实现经济结构的平稳和良性转换。浙商还要“顶天”。浙商企业将保护环境的理念融入自己生产实践中，走综合利用之路，发展循环经济，生产节能环保型产品，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浙商先成长为“中国浙商”，现又历史性地成为“世界浙商”，在全球化条件下展现浙商的责任与担当。浙商树立全球视野，积极融入“一带一路”建设，引领全球变革。

（三）担当演进

浙商的担当精神反映其特有的“历史文化基因”。早在春秋时期，浙商始祖范蠡不仅做到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和“散财济民”，而且忠以为国，帮助勾践振兴越国。浙商的担当精神源于范蠡，而越文化孕育了浙商的担当精神。越文化品格对浙商精神有深层次的影响，浙商的个人英雄主义不仅有“白手起家”“求人不如求己”两层意思，更有“自我价值实现”的现代理念[2]。宋代以后，浙江人才辈出，学派林立，学术思想异常繁荣活跃。浙东学派的义利观是浙商伦理精神的核心，而“义”即社会责任感，“利”即经济利益。社会责任感是浙商伦理精神的核心命题。南宋有以“陈亮”为代表的“永康学派”，以叶适为代表的“永嘉学派”；清代有以黄宗羲为代表的浙东学派，使浙东学术发展到了全盛时期。陈亮所创立的永康学派强调“务实济事”，其事功思想能够为浙商精神提供动力。“义利合一”的价值观使在浙商精神融入利责统一、“从商即做人”的价值理念[3]。以叶适为代表的“永嘉学派”强调“以利合义”。叶适不是简单的功利学提倡者，提倡功利时没有忘记道义。黄宗羲认为义蕴含利，事功与仁义并未分别，人应尽其所能为社会服务，社会对个体的地位和权利也不应忽视。由此可见，浙东学派并没有“专事功利”，而是“义利并重”。宁波商帮、龙游商帮、南浔商帮都曾在历史上辉煌一时，不仅在经商方面创造了宝贵的经验，更为当代浙商创造了精神财富。宁波商帮不仅提倡“冒险”“创新”“诚信”，更是将“克勤克俭、施仁布泽”作为理念。宁波商帮在生活上自奉甚简，力戒奢侈，在功成名就后往往施仁布泽、造福社会。龙游商帮历来看中“财自道生、利缘义取”，坚守以义取利的儒商品格，这正是龙游商帮获得成功的要诀[5]。一代又一代的浙商在崇文重教、重商崇儒的环境下成长，形成特有的担当精神。

如今，浙商组织及浙商精英们营造的积极承担社会责任的氛围对浙商担当精神的传承与发展大有裨益。2006年，浙商大会推出国内首份企业社会责任奖——浙商社会责任奖。此后，社会责任成为浙商群体评价一家企业是否“优秀”的核心标准。2007年，16位浙江民营企业家代表参加浙商大会的3 000名浙商发布了《浙商社会责任倡议书》。浙商精英的赈济行为快速兴起，成为与政府赈济并行的重要方式，成为拉动浙江慈善事业发展的重要力量。此外，当代浙商对教育事业、文化事业的贡献也十分巨大。endprint

（四）担当案例

担当精神使无数浙商撑起脊梁来完成使命，而担当精神在绍兴商帮中表现得尤为突出。浸透着越文化精神的越商以其所具有的炽热的担当精神激活了内在潜力，用行动诠释着越商的顶天立地。天津绍兴商会会长张秀燕联合绍兴籍企业家共同发起成立“阳光义工爱心社”。截至2015年12月，阳光义工爱心社共结对子助孤645人，助学1 477人，帮扶孤寡老人703人，帮助特困单亲母亲6 400余人，宣传环保120多次，历年来向社会捐款捐物累计人民币7 940多万元。新时期的越商树立全球战略视野，以全新的生态观、资源观展现越商的全球担当。越商的担当仅是浙商的一个缩影。当代浙商精英们不仅有担当的能力，而且有担当的勇气。浙商正在以实际行动为世界的美好注入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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