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莱尔资本主义全球化替代方案探析
2018-02-10刘洋
刘 洋
(国家体育总局 干部培训中心,北京 100084)
近年来,以寻找另一种全球化以替代目前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的“替代全球主义运动”在世界上开展的如火如荼,众多学者围绕这一问题展开了多维度的探寻和思考,以探求一种更加公平、合理的全球化秩序。英国学者莱斯利·斯克莱尔(简称斯克莱尔)长期关注全球化问题,针对目前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他认为我们确实要承认生活在一个全球化的圈子里,全球化已经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在全球信息网络日益发达的今天,跨越国界的商品和贸易交流,国与国、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对话已经变得日益简单,全球化拉近了人们与世界的距离,使人们可以更加清晰地认识和观察世界。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推行给当今世界的发展提供了各种资源,但如同辩证法一样,它在一路高歌猛进的同时也播下了改变其处于支配地位的种子。斯克莱尔在仔细分析资本主义全球化消极方面的基础上指出,资本主义全球化面临双重不可克服的危机,即贫富两极分化危机和生态不可持续性危机,这些是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致命缺陷,他们侵害了人们生存的各项权利,必然会引起人们的不满,从而促使人们寻求替代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方案。他认为:“资本主义全球化是全球化的一种历史形式,而不是唯一可能的可行形式。”[1]5同时,他对未来全球化的发展方向进行了展望,并通过论证说明确实存在着其他可供选择的全球化生活方式,最终明确提出人类社会最终将通过人权转型从资本主义全球化走向社会主义全球化。
一、资本主义全球化面临着双重危机
对于当今的全球化,很多人将它等同于西方化或资本主义全球化,因为它一直被资本主义发达国家所控制、主宰,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利用跨国公司、垄断企业展开自由贸易的迅速扩张,不断侵蚀着广大发展中国家。尤其是伴随着东欧剧变、苏联解体,资本主义在全球高奏凯歌,使人们更加辨别不清全球化发展的方向。与此同时,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推行使世界贫富两极分化更加严重,人们不断质疑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当初在全世界推行资本主义全球化时许下的各种美好承诺,“在其染指的所有地方,都导致了相差无几的后果:社会和经济不平等加剧,世界最贫困的国家和人民因为疯狂的掠夺而越加深陷苦难,全球环境灾难话,全球经济和社会动荡不安,国际垄断资本集团到处获取暴利”。[2]到了20世纪末,出现了反全球化运动,尤其是替代全球主义运动的出现,提出了“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口号,表达了人们对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的不满,促使人们探求一种新的全球化秩序。
(一)贫富两极分化危机
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化,并没有兑现拉近富国与穷国贫富差距,提高世界不发达国家人民生活水平的承诺,相反,“今天各个地区的赢家和输家之间的差距更大。全球化的演变过程将是不平坦的,带着长期的动荡和越来越大的经济鸿沟……越来越严重的经济停滞、政治不稳定和文化的异化。这将引发政治的、种族的、意识形态的和宗教的极端主义,以及与此相伴的暴力”。[3]根据世界银行、联合国机构和其他大多数资料来源表明,世界上富国与穷国之间的贫富差距在急剧加大,1970—2000年间,最富国与最穷国之间、大多数国家的最富裕群体与最贫穷群体之间的人均收入分配变得更不平等了。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在其2000年的报告中提供了一个让人清醒的视角,“全球贫富差距,在20世纪不成比例地加大了,这是之前任何时候都未出现过的。最富国与最穷国的收入差距,在1820年约为3∶1,1950年为35∶1,1973年为44∶1,1992年为72∶1”。[1]57对于上述情况,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得出的结论是:“经济增长无法加速到足以克服过多收入流向富人这一缺陷的程度。收入并没有产生滴漏作用,他只是在精英群体之内循环。”[1]58世界上“很富和很穷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之间的鸿沟加大,是对资本主义全球化的猛烈批判的聚焦点”。[1]56
以上种种情况表明,资本主义全球化克服不了贫富两极分化愈演愈烈这一顽症,“企业经理人、世界领袖、那些掌管国际大机构的人、全球化的专业人士和主流大众媒体都承认,富者越来越富,一些穷者越来越穷,在我们正在全球化的世界当中贫富鸿沟正在扩大”。[1]67由此带来的后果只能是大量财富和资源纷纷往发达国家集中,而给不发达国家留下的只是分配收入的不平等,社会处于动荡之中。
(二)生态不可持续性危机
当前,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蔓延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日益严重,已经受到人们的批判性审视。联合国开发规划署、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世界银行、世界资源研究所一致承认,目前全球体系是不可持续的,只是它是个资本主义体系这一事实被忽略了。[1]64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为了保护本国的自然环境和生态资源,往往在不发达国家建立厂房,利用当地廉价的土地和劳动力从事污染严重的工作,把本国的环境危机转嫁到不发达国家。留给第三国的只是生态环境不断恶化,生存家园不断遭到毁坏,而人们得到的只是建立在损害自身身体健康基础上仅仅满足温饱的些许温暖。“第三世界的资源仍然源源不断地流入西方。想拿走的拿走了,想留下的留下了。一个是从西方迁来高污染、高耗能和没有发展前途的夕阳工业,另一个是从西方运来他们的工业废料和生活废料”。[4]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从这种不平等的全球化中获取了巨额利润。
富者越来越富,穷者越来越穷,我们生活的全球化世界中的贫富鸿沟正在扩大。虽然,“跨国资本阶层在公共场合的代表也同意,存在着环境问题,必须采取措施。但他们却包容了对消费主义和全球化的温和批判,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整体性的生态危机二者之间的致命联系,却几乎完全被压制。就像人吸食了大麻上瘾一样,获取巨额利益的吸引,已经使他们欲罢不能,而只能对不断污染的环境熟视无睹,放任自流,麻木不仁”。[1]67-68要想解决以上问题,主要依靠世界上不发达国家团结起来,尤其是第三世界国家,共同抵制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对环境的破坏,实现生态可持续性发展。
二、人权全球化是实现社会主义全球化的基础
在对待全球化问题时,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体系内部也经常出现不同的声音,质疑当今的全球化。例如,比尔·盖茨公开变成数字鸿沟的批评者,乔治·索罗斯批评金融全球化,约翰·布朗爵士(英国石油公司首席执行官)主张保护环境,康奈尔大学的拉维·坎布尔辞去了世界银行贫困问题报告作者的职务,约瑟夫·斯蒂格利茨离开了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的位置,这些都对从资本主义体系内部向资本主义全球化提出越来越强烈的批评起到了作用。[1]333-334
由于资本主义全球化无法彻底解决上述两种致命危机,尽管它仍是当前全球化的主导形式,人们在享受全球化成果的同时,也留给人们许多启发和思考,促使人们积极思考其替代方案,以超越当前这种不合理、有损人权的全球化。斯克莱尔认为,人权全球化是实现社会主义全球化的基础,社会主义全球化的实现最终要通过人权转型实现。在“种种反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运动中,人权全球化的影响越来越大”。[1]353人权的全球化“意味着一方面消除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方面存在的巨大差别,另一方面消除经济权利和社会权利方面的巨大差别”。[1]362斯克莱尔提出:“人权全球化这个主题,最有力、最准确地表明了大变革的世界历史中心方向。集中关注民主、社区、性别、族群、宗教、教育等问题的人权运动,都为资本主义全球化所培育,也受到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损害。”[1]2进而,他指出:“不同类型的社会主义者进行的争取经济人权的斗争,已经将这些争取较传统形式人权的运动带入到直接挑战全球资本主义的全球化新领域。之所以集中关注资本主义全球化的两个最严重的危机——贫富两极分化和生态不可持续性,正是因为它们直接损害了这些人权。”[1]2
在探寻替代当前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具体实现路径时,有人主张直接用暴力方式推翻现存的全球化秩序;有人主张采取非暴力方式,靠唤醒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良知来实现;有人则主张通过资本主义体系内部的改良缓和方式来实现,斯克莱尔更赞成使用非暴力方式,他指出:“通过暴力手段带来的革命性社会变革,不可能产生民主的结局,尽管有些暴力推翻独裁者的做法曾使普通人的生活得到改善。而对于实现任何一种替代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可行方案而言,非暴力都是唯一的长期策略。”[1]349如果采用暴力方式,就会给“跨国资本阶层和那些为他们辩护的人义完全合理的口实,让他们可以使反全球化运动提出的那些问题变得无足轻重,有时候甚至完全回避这些问题。大公司高层管理人员和主张全球化的官僚、政治家、专业人士和消费主义精英都惊喜地发现,他们可以将暴力和随意破坏的事实归咎于抗议者”。[1]349关于资本主义全球化如何终结这一命题,他认为:“这是一个需要进行概念研究和大量实质研究才能找到一丝答案端倪的问题。而作为某种新形式的社会主义全球化的基础,人权的全球化为这种讨论提供了脉络。真正人权的全球化,它将是反霸权的全球体系。”[1]13
三、从资本主义全球化走向社会主义全球化
首先,斯克莱尔认为,不应当将全球化等同于资本主义全球化,尽管资本主义全球化是全球化在当前时代的主导形式。这使得我们有必要思考其他形式的全球化,这些形式在向世界历史新阶段过渡过程中将超越一种社会经济制度的资本主义,同时又可能保留资本主义的一些积极成果。[1]354社会主义全球化的基础是人权全球化。而人权全球化,“是合作社民主制和社会主义全球化之间的逻辑和实质联系的环节”。[1]362人类社会最终将逐渐“通过人权转型从资本主义全球化走向社会主义全球化”。[1]362
社会主义全球化的建立是基于这样一种信仰:人类的生存是与资本主义剥削、帝国主义、家长制的和种族主义的民族国家不相容的。[1]32斯克莱尔认为,存在着一种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替代方案,即社会主义全球化。虽然与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跳跃式相比,无论是在物质上,还是在政治上或意识形态上,作为一种全球规划的社会主义全球化几乎还未开始产生影响。但正是由于资本主义全球化解决不了贫富两极分化危机和生态不可持续性危机,所以人们对未来的替代方案的出现充满了信心。他明确指出:“社会主义全球化不仅仅是可能的,而且是必要的。”[1]382他同时还告诉人们,在向这一称之为方向的过渡过程中,必须要坚持的中心问题是:民主、人权、社会主义。[1]382
其次,他通过比较分析了人们之向往社会主义全球化的原因,“社会主义全球化是基于这样一种信仰:人类的生存是与资本主义剥削、帝国主义、家长制的和(或)种族主义的民族国家不相容的。[1]32-33进而,通过比较资本主义全球化和社会主义全球化,他明确指出:“跨国公司是不民主、缺乏代表性的实体,其主要目的是在全球范围内为那些拥有和控制它们的人赚取利润,对受其行为影响的社区的福利不给予应有的关注,而将来的生产者——消费者合作社的组织,目的将是改善它们自己在其中生成的社区和它们与之结成联盟的社区的福利。”[1]361而“社会主义全球化意味着,人们的经济和社会权利是他们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的一部分”。[1]360目前“资本主义让全球体系达到了对有些人来说物质极大丰富的程度,但不受限制的消费主义造成了环境恶化和资源缺乏,而且仍然未能将所有人的生活水准提高到令人满意的程度”,“社会主义全球化将最终提高每个人的生活质量,并通过确立其他破坏性较小、贫富两极分化作用较小的文化和意识形态,从而使消费主义的文化—意识形态变得不恰当”。[1]386
最后,斯克莱尔指出,虽然目前资本主义在全球化中居于主导地位,但当前的全球化并不等于资本主义全球化,我们有必要思考其他形式的全球化。他旗帜鲜明地指出:“社会主义全球化是资本主义全球化的一种替代选择。它是一种有机的工程,尽管没有任何一个部分能完全与整体分开,但仍有可能从全球资本主义这座大厦中看到社会主义全球化的根芽,只是社会主义全球化还没有对全球资本主义构成严重的实际威胁。不过,资本主义全球化尽管仍居统治地位,但它并非与当今世界就完全是一回事。”[1]387面对未来的全球化,斯克莱尔告诉我们:“人类进步探索的下一步,必须是通过人权的全球化实现从资本主义全球化到社会主义全球化的转型。”[1]385我们要充满信心迎接这种新的全球化。
四、相关评价
与资本主义全球化在全世界的蔓延相比,无论是在物质条件、政治条件或意识形态上,社会主义全球化在世界领域的影响力较小。斯克莱尔客观分析资本主义全球化内部存在着贫富两极分化和生态不可持续性的基础上,使人们对资本主义全球化有了清醒的认知,鼓舞了人们寻求一种新的全球化替代方案的信心。
现在世界上各个国家和地区出现的反资本主义运动、反全球化运动、替代全球主义运动充分表达了人们对生活在资本主义主导全球化的不满。但是,纵观众多学者或政治家提出的种种全球化替代方案,对于贫富两极分化问题或生态不可持续性问题,他们往往只关注其中一点,而斯克莱尔在思考全球化替代方案时,却能够将上述两个问题有机统一起来,从整体上把握全球化发展方向。他提出的社会主义全球化替代方案是一种崭新全球治理体系。
斯克莱尔提出的通过人权转型从资本主义全球化走向社会主义全球化,虽然只是从伦理道德诉求、价值诉求层面表达了实现社会主义全球化的美好愿景,在操作层面还有诸多问题值得进一步思考和探索,但他对未来全球化的初步构想,反映了他以全球化替代问题为导向,对这一问题的积极深入的思考。问题本身的提出,就具有较强的启发意义,正如他所说,对这一问题的探讨只是刚刚开始。
斯克莱尔将全球化研究置于一种新的研究框架内,为我们探寻资本主义全球化替代方案提供了思路和启发,促使我们不断探索一种公平、公正和可持续的全球化发展方式。当然,我们也要承认,实现社会主义全球化是一个历史过程,它是一种有机的系统工程,虽然社会主义全球化还没有对全球资本主义构成严重的实际威胁,但仍有可能从全球资本主义这座大厦中看到社会主义全球化的根芽。[1]社会主义全球化的实现,要通过人们一起努力来创造,社会主义全球化才是未来全球化发展的方向和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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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斯克莱尔.资本主义全球化及其替代方案[M].梁光严,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
[2]卫建林.西方全球化中的拉丁美洲——一个调查报告[M].北京:红旗出版社,2004:363.
[3]卡瓦纳,曼德尔.全球经济突围[M].童小溪,译.北京:中央编译局出版社,2008:45-46.
[4]卫建林.秋天遭遇春天——危机和后危机世界[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59.
[5]刘洋.“替代全球主义运动”研究综述[J].学术论坛,2008(6):52-56.
[6]刘洋.探寻“替代全球主义”运动的方案选择[J].理论与改革,2008(6):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