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2018-02-09张李浙蓉
张李浙蓉
我时常幻想着“风雨故人来”的情境。或许我等的不是人,是心中的那段童年。在攀上了远方的大山,跨过了静谧的河流,目睹了昼夜交叠、斗转星移,心情孤寂百无聊赖时,想起心灵的童年,那至纯至美的记忆如散落的珠玑沉淀在生命深处永不消弭。
我常幻想着回到过去,去看一看孩提时代的自己。那时候的食物都比现在的纯真美味,那时候的心情总似新雨后的空山清新舒爽,那时候的人情就像林间的阳光干净透明。
“哥,我们早上去哪儿玩?”“哥,我们待会儿吃啥?”“哥……”。而哥哥总是神秘又调皮的让我等着,让我跟着,让我看着,每一次都不会让我失望。
“走,今天我们烤红薯去!”哥哥甩下一句话就奔向院子里去。我赶忙抓起我的小土铲就冲进院子里。也不知哥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黄泥做胚的火盆,火盆里铺好了一块块乌黑的木炭,旁边凌乱地放了些引燃的柴火。“去,去拿几个红薯来。”哥哥边拿了些柴火准备点燃边示意我。我匆匆回屋去捡了几个大大的红薯,顺手又抓了一把花生。不多时,木炭就烧红了,像是一颗颗透着红光的宝石,隐匿着一个个炙热的精灵,溅起的火花在空中飞舞,像星星,让人忍不住想捉在手心里。哥哥挑了三个最大的红薯,埋在木炭下面,用土铲仔细地拍严实。我趁机拿出花生撒在了小火盆里,找了根小木棍轻轻地拨弄着。待花生“啪”地裂出那一声脆响,两双小手一齐去抢,烫红了手心,却不舍得扔掉,从左手颠到右手,再从右手颠回到左手。稍冷后,剥开扔进嘴里,一缕清香在舌尖辗转。“哥,红薯哪时候能吃啊?”“等会儿,再等会儿。”于是我盯着炭火,盯着燃起的烟雾,痴痴地等,等到那烟雾袅袅散去,等到那轻烟编织出宛如梦境的安怡和沉醉……
“能吃了,能吃了!”“嗯嗯。”我急忙揉了揉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着哥哥划开炭灰,烤红薯的香味扑面而来,馋意在舌尖涌动。哥哥扒出红薯,用纸包着,掰成两半分一半给我。“啊,真好吃!”也不顾那沾着的灰土,“啊呜”一口咬下去,瞬间,那香甜,浸润了整个童年;那软糯,柔软了一世的艰辛……
还记得有一次,爷爷骑着他那高大的永久牌自行车赶场回来。趁着爷爷睡午觉的工夫,哥哥笑着用胳膊捅了我一下:“爷爷带回来的袋子里都是好吃的呢,先到先得!”我一听到吃的,沉沉的睡意一下子全散了,立刻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去,在熟悉又安全的呼噜声中,小心翼翼的提起袋子,走出门口。然后飞奔到楼梯下,咧着嘴和哥哥翻出一罐话梅糖,并排坐到台阶上,剥两颗塞进嘴里,酸酸的,甜甜的,尝到的全是童年的稚挚,沐浴的全是祖辈父辈的慈爱。
如今,在日新月异的都市之中,经久了车水马龙的喧嚣,高楼林立的拥堵,我越向往年少时的阳春烟景,明月下的青苔泉流,三五伙伴的嬉戏打闹,在溪边湿了裤脚,在田间沾了泥泞,在雨里淋了清凉,在风中飞扬的童年……
愿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