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花正艳
2018-02-07磐安县国土资源局曹香玲
□ 磐安县国土资源局 曹香玲
人间四月,很多花睡了,还有的花醒着。花在不同的地方,会因时而开;人在不同的地方,会因景而醒。
四月的高姥山,毫不掩饰对春天的迷恋,以一片盛开的红裙朵,在春的帛锦上酣畅而书。向着海拔1200多米的高姥山,此程可寄。只是担心嘀嗒的雨声是否惊扰了山上的杜鹃?她是否一夜未眠而倦容怠客呢?
站在白云栖居的地方,耳膜发出了微微的声响,眼前一片敞亮,万亩杜鹃,仿佛“一夜好风吹,新花一万枝”,滚动的红色,恰似万名仙女舞起的红绸。仰望一朵朵迎风而笑的杜鹃,旧事如云雾般飞向远山,远山在坐禅神定。
这杜鹃,似曾相识。噢,那是家乡的杜鹃,开在峻峭的山崖边,开在银锄闪亮的地埂边,开在香火点燃的坟茔边。每到清明时节,山上随手可摘,总觉得花看不够,就摘一簇尚未开放的花枝,插在家中的瓶子里。放学回家,一看,瓶子里次第吹开了一朵朵红色的“小喇叭”。忙问母亲,这花朵是怎么开的,母亲说:“它高兴怎么开就怎么开啊。我哪有闲心看它开花呢?”杜鹃自己要开花,就像母亲自己要干活。对于母亲来说,再没有比温饱更让她关注的事了。
喜欢杜鹃花,因为她站立的美,不骄不媚,不依不俗。此时,谷雨时节,家乡的杜鹃,已睡着半个多月了。而位于磐安县盘峰乡高姥山的杜鹃,却正开得火热,云锦杜鹃、马缨杜鹃、天目杜鹃等百多个品种,在这第二个故乡,扎根、酝酿、吐苞、怒放,根本看不出是外来者,执著地绽放着红。而那些祖辈世代在高姥山的毛鹃,也不逊色于与外来者,她们更知高山的冰雪、霜冻与暴风雨的考验。
杜鹃的红,却不敢细看,因为花下躺着那远去的亲人。噢,那挑着白术迈步于杜鹃丛里的年轻人呢?那提着篮子挖野菜的银发呢?那弯腰于蕃薯洞里取种的背影呢?
生命在时光中苍凉。今年清明时,摘了几簇杜鹃插在亲人的坟茔上,杜鹃、纸钱、清明纸……不知该怎么说,但有些寄托是无声的,是永远的。顺着婉转的曲径,让鸟儿传递着思念。
生命也在时光中圆满。正如这高姥山的杜鹃,坦然凋谢,诚然盛开。正如这高姥山的杜鹃,从故乡迁到异地,不愁眉苦脸,不懈怠彷徨。只要魂魄所在,就是心安之处。
或许是这这些杜鹃开得太盛大了,让人迷失其中。在我们的左边、右边、前面、后面,那席卷而来的红近乎覆盖了绿波。对面那片整齐、蓬勃的松杉绿,以沉默的姿态包容着众星捧月般的杜鹃。
或许这些杜鹃的花形更大,花姿更俏,宛如万千佳丽云集,数百仙女下凡。有人聚集在一棵杜鹃花前,花开斜依,红嫩欲滴,瓣泽如绸,风吹摇曳,引领着高山的姿色,吹响了深春的号角。再一看,才发现这棵杜鹃,一侧枝干被修剪了,另一侧枝干依然从容开花,且枝高凌霄,愈加红艳,大家争相聚焦于各个角度,寻找着美。
“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七中能薄艳中闲。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这是唐代诗人杜牧笔下的杜鹃花。高姥山的杜鹃以红色居多,也有淡紫的,皆清雅端庄,散发着诱惑的美。眼前不知从何处飘来一位美女,长发及腰,淡黄帽子,深紫色披风,淡紫的长裙,往哪一搁,都是一面风景。
同行的一位俏皮小妹,忍不住把脸贴近杜鹃花,柔指轻点唇边,一对红豆似的耳环轻晃,丽人是欲听花开的声音?还是欲与花朵私语?还是来场美妙的邂逅?
今天的高姥山风姿绰约,适合偶遇。远山白云迷象,近山红粉密匝。在石板路的交叉口,大家随意凑对,一男一女从两条道上走来,瞬时相遇,四目相对,是一见钟情?是久别重逢?是相濡以沫?目光的表达,或许对方未必明白,就像生活有时只是一厢情愿。正因为不对等的表白,才有了一波又一波的欢笑。然有一对夫妻,仿佛各自奔波,蓦然相遇,瞬时读到了当初的美好,看见他们深情的拥抱。
让闲人逗比的杜鹃,辽阔了天边,韵染了江南。俯瞰娘娘庙,仿佛看见母亲,在农历七月七日“庙会”这天,到这里朝拜,夜晚背靠此山,露宿到通宵,这“靠山”的风俗据从明代延续,至今已600多年。仿佛看见一群妇女,在那天用木勺舀七仙湖里的水喝,据说湖里的水是仙人赐的,只是当时她们想不到这些湖的名字:留兰湖、秋罗湖、连蕊湖、玉荷湖、香果湖、紫堇湖、醉蝶湖,也想不到这“七仙湖”已成为浙江省湿地公园。
观景台上,上来两位小学生,其中一位挂着相机,他们钻进人群,突然发现一只松鼠在丛林里跳跃,立即惊呼着追去,留下那荡漾的杜鹃红。
漫步于杜鹃林,拐角处,找到了柳岸花明的出口,默默用蓓蕾许生命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