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题设置:毛泽东意识形态工作的基本视角
2018-02-07安阳朝
□ 安阳朝
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是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围绕社会主要矛盾确立意识形态工作的主题,进而将其转化或分化为系列分论题,对党政军民学进行宣传教育,以统一全党全军全民思想、实现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的实践活动。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属于实践的范畴。就其本质而言,就是毛泽东在领导人民进行新民主义革命胜利、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进程中,不断运用马克思主义武装全党全军全国人民,推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实践活动。简言之,就是党掌握意识形态的领导权、主导权、话语权。从议题设置的视角把握毛泽东意识形态工作,需要把握以下四个问题,即为什么设置、由谁设置、为谁设置、设置什么。
一、何为议题: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的基本内涵
议题是毛泽东意识形态工作的基本视角。理解和把握议题的缘起和基本内涵,是研究毛泽东意识形态工作的重要切入口。
在西方传播学的语境中,“议题”是指“依据重要性的不同,而将相互联系的一系列问题进行排序”。[1]在毛泽东的著作中,议题多出现在会议文件之中。如“我们这次会议议题众多,中心的议题是将旧有土地制度加以改革的问题。”这里的“会议议题”“中心议题”的内涵是指会议的主题、集中讨论的问题。议题是西方传播学的重要概念,英文表达为“agenda”,中国学者将其翻译为议题或议程。
毛泽东意识形态概念中的“议题”不是西方传播学所界定的内涵,而是基于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实践的语境,根据毛泽东对于议题的论述及其在意识形态工作中运用的史实,而获得的特定的内涵与意义。如果脱离了对于议题所运用的具体语境的历史分析,“议题设置”的内涵就会流于表面和笼统。呈现于党的文件中的“议题”,从表面分析,主要指会议的题目、集中讨论的问题。而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将议题与中国革命和建设实践结合在一起,发掘毛泽东设立议题的内部动因与历史逻辑,议题就是指解决社会发展的主要矛盾的方案。
毛泽东最早提到“意识形态”是1938 年,他在《读李达著〈社会学大纲〉一书的批注》中指出:“社会意识形态是理论上再造出现实社会。”“代表古代反动贵族的意识形态是古代观念论哲学……由于希腊奴隶经济的向下发展而产生的深刻的阶级分化与斗争,引起贵族主义与民主主义之意识形态的斗争,前者便以观念论哲学为基础。”[2](PP225-226)这表明毛泽东认为经济变化造成阶级的斗争,阶级的斗争引起意识形态的斗争。1939 年毛泽东在《读艾思奇编〈哲学选缉〉一书的批注》中指出:“哲学是一定阶级的意识形态的集中表现。”[2](P310)明确了哲学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1957 年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第一次明确提出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这个概念,而且强调“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制度和法律,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指导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这些上层建筑对于我国社会主义改造的胜利和社会主义劳动组织的建立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它是和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即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相适应的;但是,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存在,国家机构中某些官僚主义作风的存在,国家制度中某些环节上缺陷的存在,又是和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相矛盾的。”[3](P214)这是毛泽东系统说明意识形态与经济基础、上层建筑之间关系的论述,并指出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指导。1962 年 9 月,毛泽东在八届十中全会中指出:“凡是要推翻一个政权,总要先造成舆论,总要先做意识形态方面的工作。革命的阶级是这样,反革命的阶级也是这样。”[4](P9)由上可知,意识形态是毛泽东在革命和建设中所关注、思索、运用、建构的重要方面。毛泽东所使用的意识形态概念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是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
毛泽东虽然没有直接提出“意识形态议题设置”这一术语,但在其著作、党的重要文献中有众多关于这一研究对象的相关论述。很多的论述散落在意识形态工作的部署和宣传工作的论述之中。以此为据,可以推导出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的概念:所谓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就是指以毛泽东为核心的领导集体围绕社会主要矛盾所确立的社会理想、政治主张、施政方略(意识形态工作)的中心主题,并将其转化或分化为系列分论题对党政军民学进行宣传教育,以统一全党全军全民思想、实现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的实践活动。以毛泽东为核心的领导集体是意识形态议题设置的主体。换言之,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就是将解决社会主要矛盾的方案,为全党、全军、全民所接受、认同和践行,从而推动社会矛盾、民族矛盾的解决。
二、设置目的:“把拥护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我们的人搞得少少的”
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的最终目的是实现共产主义,具体目的是“把拥护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我们的人搞得少少的”。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只有辨别谁是我们真正的朋友,谁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才能够设置什么去称赞,什么去批判,才能够“团结我们的真正朋友,以攻击我们真正的敌人”。
(一) 设置宣传共产主义的议题以“团结真正的朋友”
如何区分“拥护我们的人”“反对我们的人”?二者的分水岭在于各自主张的意识形态的性质不同、政治主张不同。“我们的人”主张共产主义的思想体系。“共产主义是无产阶级的整个思想体系,同时又是一种新的社会制度。这种思想体系和社会制度,是区别于任何别的思想体系和任何别的社会制度的,是自有人类历史以来,最完全最进步最革命最合理的。”[5](P686)而“反对我们的人”坚持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如国民党主张建设资产阶级专政的国家,即使共产党与国民党在大革命时期和抗日战争时期实现两次合作,但两党的思想体系也泾渭分明。1940年3月11日毛泽东在《目前抗日统一战线中的策略问题》中指出,在宣传问题上中国共产党应掌握五条纲领,虽然“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阶段上,国民党的这些纲领,同我们的纲领是基本上相同的;但国民党的思想体系,则和共产党的思想体系绝不相同。我们所应该实行的,仅仅是这些民主革命的共同纲领,而绝不是国民党的思想体系。”[5](P752)同时也要警惕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所宣传的思想。“封建主义是近代中国最腐朽、最落后的思想意识,”它与帝国主义是一对亲兄弟,共同统治和奴役着广大人民群众。
要把共产主义的理想内化为“我们人”的奋斗目标。议题设置就是将“我们的”目的“告诉军队和人民”,化“我们的目的”为“军队和人民”的目的。如此,拥护我们的人就会变多,与之相对,反对我们的人就会变少。议题要将“我们的目标”确立的依据告知受众,也就是确立议题的立场。如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总结战争的经验,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明确指出“政治动员是反‘围剿’斗争中第一个重要问题。这即是说,明确、坚决而充分地告诉红军人员和根据地的人民,关于敌人进攻的必然性和迫切性,敌人进攻危害人民的严重性。”[6](P202)再如,毛泽东在抗日战争时期强调“必须使每个士兵每个人民都明白为什么要打仗”。[7](P309)只有将“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建立自由平等的新中国”的抗战目的告诉军民,“方能造成抗日的热潮,使几万万人齐心一致,贡献一切给战争。”
(二)设立批判“三座大山”的议题以“攻击真正的敌人”
议题设置的内容既要宣扬我们的目的,同时也要批判敌人的目的,减少目标实现的阻力。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明确指出,批判只是一种手段,而且它的主要工作就是揭露。设置批判议题,就是通过揭露敌人的真面目反对“我们的敌人”。
(1)设置反对官僚资本主义的议题。官僚资本主义政治代理人即为国民党。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提出“精诚团结,共赴国难”,但是国民党只是宣称实行国共两党的共同纲领,“但是除了抗日一点外,现在的国民党都不能实行,只有共产党和进步派才能实行。这些是已经普及于人民中的最简单的纲领,但是许多共产党员还不知利用它们作为动员民众孤立顽固派的武器。”甚至后期,国民党积极反共、消极抗日。为此,共产党的议题设置揭露“这个口号不应该只是讲得好听,还应该做得好看”,还击国民党的不作为。设置“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等议题,在舆论上对国民党造成压力,从而使国民党陷于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建国后,针对资产阶级腐化堕落、自私自利的思想问题,展开“三反”“五反”运动,这既是经济运动也是对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批判。虽然后期由于运动方法过激,毛泽东主张采用爱国主义思想、共同纲领来取代,但是“三反”“五反”的功绩不可抹杀,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反对资本主义议题的典型。(2)反对帝国主义的议题。帝国主义与资本主义交织在一起,反对帝国主义议题分两类。一类是矛头直接对准帝国主义,如“所有反对派都是纸老虎”“友谊?还是侵略”“别了,司徒雷登”“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另一类,矛头既反对帝国主义也反对资本主义。如“赫尔利和蒋介石的双簧已经破产”。(3)反对封建主义议题。帝国主义与封建主义是“一对亲兄弟”,虽然辛亥革命推翻封建帝制,但是封建主义的终结是在建国后农村进行了土地改革之后。这不仅得益于毛泽东成功设置一系列土地革命的议题,如“打土豪,分土地”,而且从思想着手,肃清封建主义的思想残余,清除“毒草”。更为重要的是,毛泽东设置了对待传统文化的原则性议题——“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三、如何设置:毛泽东议题设置的主客观条件
毛泽东领导革命建设的个人历程就是中国共产党历史的缩影。毛泽东议题设置不能仅仅理解为个人的议题,而是从历史进程之中,从党和国家的角度去把握它。正如毛泽东思想被中国共产党定义为党的第一代领导人集体智慧的结晶。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的主体是以毛泽东为核心的领导集体。其中毛泽东是议题设置的主要贡献力量。个人议题上升到组织议题需要具备主客观两方面的条件。
(一)主观条件: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确立
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确立是一个历史过程,是在革命实践中逐步确立唯物史观,信仰共产主义,成长为马克思主义者。毛泽东确立马克思主义信仰,这是形成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意识形态议题不可或缺的主观条件。
1917年之前,俄国十月革命尚在酝酿,国内帝国主义与人民大众的矛盾尖锐,新文化运动处在前期,各个思想倾向的知识分子纷纷发表观点,社会思潮广泛兴起。毛泽东“在这个时期,我的头脑是自由主义、民主改良主义及空想社会主义的有趣的混合物。我模糊地景仰‘十九世纪民主主义’乌托邦主义和旧式的自由主义,但是我坚决地反对军阀和帝国主义。”[8](P30)由此可知,早期毛泽东能够对社会的主要矛盾有所感知,能够清醒地认知敌人,但对解决问题的道路和理论武器仍处在探索的时期。“自由主义、民主改良主义以及空想社会主义”是毛泽东转向共产主义的思想前奏。“这时,长沙正在第一次革命的前夜。我激动异常,就写了一篇文章,贴在学校的墙壁上。这是我第一次发表政见,可是有点糊里糊涂。我还没有放弃对于康有为和梁启超的崇拜,我不很明了他们和新领袖的区别。所以在我的文章中,我主张应将孙中山由日本召回就任新政府的总统,并以康有为任总理,梁启超任外交部长”。[8](P18)毛泽东“第一次发表政见”,并将其贴在墙壁之上,说明毛泽东已经初步具备设置议题的萌芽,但是仍采取民主改良主义的武器。
1919年之后,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解放人们的思想,马克思主义思想得到初步传播。1919年7月4日,毛泽东创办《湘江评论》,担任主编,亲自执笔撰写大量文章,支援五四运动,对湖南的学生运动影响很大。其中影响较大的为“创刊宣言”——《民众的大联合》,为其他刊物转载介绍,被誉为“现今的重要文字”。 “《湘江评论》不仅在当时湖南思想界有很大的影响,而且也受到全国思想界的重视。”[9]“一九二○年冬,我第一次将工人政治地组织起来,并开始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及苏联革命史的影响下领导他们。我第二次到北平时,我读了许多关于苏联的事情,同时热烈地寻找当时中国所能见到的一点共产主义书籍。三本书特别深印在我的脑子里,并且建立了我对于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我一旦接受历史的正确解释后,此后丝毫没有动摇过……一九二○年夏,我在理论上和某种程度的行动上,变成马克思主义者,并且自此以后,我自认为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 1920年11月,湖南劳工会领袖黄爱、庞人铨在毛泽东的说服、影响之下,放弃原有的无政府主义主张,1921年底加入社会主义共青团, 1922年英勇牺牲,被李大钊誉为“劳动阶级的先驱”。[8](P36)在此之前,“景仰十九世纪民主主义乌托邦主义和旧式的自由主义”“对于康有为和梁启超”均属于对资本主义方案的范围,这一时期的观点和政见说明毛泽东在探寻救国真理道路中,进行了艰辛的探索,却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和道路。而当毛泽东接受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站在人民的立场,意识形态的构建建立在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科学社会主义为理论基石之上,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的科学性得到确认和保障。
(二)客观条件:毛泽东核心地位的确立
意识形态议题设置为受众所接受,不仅需要议题自身内容的科学性,而且需要中国共产党作为组织保障。毛泽东是在革命实践中逐步在军事、政治、组织、思想上确立为党的领导核心,使其意识形态议题设置具有权威性和合法性,个人议题上升到全党和国家的高度,这是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的客观条件。
在北伐战争时期,毛泽东担任中央组织部部长,并于1925年到国民党担任代理宣传部部长。期间,他提出《中国国民党之反奉宣传大纲》,创办《政治周刊》,筹备起草发表众多大型会议、文件、文章等,成功设置系列议题,“打破北方及长江的反革命宣传”,使得“反对帝国主义”“开国民会议”“废除不平等条约”等议题深入民心。
遵义会议正确地总结了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的教训,结束王明“左”倾冒险主义在中共中央的统治,并决定成立由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组成三人小组,负责军事行动。这虽然是在军事路线对毛泽东领导核心地位的确立,但是“遵义会议在事实上确立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新的中央的正确领导。”[10](P111)邓小平在回顾历史中指出“遵义会议以后,毛泽东对全党起了领导作用……尽管名义上他没有当总书记或军委主席,实际上他对军队的指挥以及重大问题的决策,都为别的领导所承认。”这不仅肯定了毛泽东之前的战略决策正确性,并得以实践推行,诸如“枪杆子里出政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等议题更具合法性,而且使得之后议题更具权威性。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中指出,“中国共产党内部的团结,是团结全国人民争取抗日胜利和建设新中国的最基本的条件……这样,我们就能在全国人民中形成一个坚强的核心,争取抗日的胜利和建设一个新中国。”[5](P535)毛泽东在党内核心地位的确立,有利于中国共产党内部的团结,党员觉悟的提高,全党思想的统一,这是有效协调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完成中国革命和建设历史任务的前提。无论是抗日战争时期的“论持久战”“反对党八股”“为人民服务”,还是解放战争时期“将革命进行到底”“蒋介石在挑动内战”等议题功能得以最大限度地发挥。
四、设置客体:议题设置的受众为“党政军民学”
所谓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的受众,就是指议题接受的对象。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的受众比较多元,包含着各个阶级以及每个阶级中的各个阶层,即“党政军民学”。
一方面,受众首要包含的是中国共产党的党员,经过议题有效设置,发挥党员的模范作用,实现全党思想统一。毛泽东指出,“单靠在工人阶级中的活动是不够的(这是要的),共产党员必须在农村中,兵士中,贫民中,小资产阶级与知识分子中,以至一切革命同盟者中,进行自己的活动,为这些群众切身利益而斗争,使他们相信共产党不但是工人阶级的利益的代表者,而且也是中国最大多数人民的利益的代表者,是全民族的代表者。”[12](P547)1938年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中指出,共产党员在民族战争中要发挥模范作用。“共产党员应是实事求是的模范,又是具有远见卓识的模范。因为只有实事求是,才能完成确定的任务,只有远见卓识,才能不失前进的方向。”[5](PP487-489)由此可知,发挥党员的先锋作用就是榜样作用的发挥。“在长期战争和艰难环境中,只有共产党员协同友党友军和人民大众中的一切先进分子,高度地发挥其先锋的模范的作用,才能动员全民族一切生动力量,为克服困难、战胜敌人、建设新中国而奋斗。”[5](P523)而“只要我们党的作风完全正派了,全国人民就会跟我们学。党外有这种不良风气的人,只要他们是善良的,就会跟我们学,改正他们的错误,这样就会影响全民族。”[13](P812)因此,为达到全党统一目的,毛泽东根据不同时期的主题,进行个性化的议题设置。如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解决的问题为反对自由主义,也就是针对出身农民、小资产阶级的特点进行针对性议题设置;在抗日战争时期,开展的整风运动,有效地开展反对主观主义,反对宗派主义、反对党八股议题设置,统一思想;在解放战争时期,“三整”“三查”等议题的有效设置,为最后夺取解放战争的胜利提供组织基础。中国共产党就是这样一步步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中指出,党员“在北伐战争时期,不超过六万党员,后来大部分被当时的敌人打散了;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不超过三十万党员,后来大部分也被当时的敌人打散了。”而到了抗日战争时期“现在我们有了一百二十多万党员”。[13](P1097)到1948 年,党已拥有300万党员,在政治上更加成熟,威信进一步提高。
另一方面,议题的受众由全党扩展到全军全民,确保“党领导一切”,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权,实现军民统一、官兵统一。
为实现全军统一,毛泽东设置军队工作的原则性议题:第一是官兵一致,第二是军民一致,第三是瓦解敌军。同时指出“这些原则要实行有效,都须从尊重土兵、尊重人民和尊重已经放下武器的敌军俘虏的人格这种根本态度出发。那些认为不是根本态度问题而是技术问题的入,实在是想错了,应该加以改正才对。”[5](P512)这里的尊重是在了解对方的真实需求之上。尊重的浅层含义是不压迫和不强求。如此产生的直接效果是不会引发逆反情绪,是在情感层次规律的表达。此外,尊重还包含对方根本需求的挖掘和满足。对于农民而言,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需求就是土地。“打土豪,分土地”的口号才能深入人心,农民运动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同时,真实的需求还包括微观的需要。在井冈山时期,“三项纪律八大注意”,细微之处见精神。毛泽东指出:“人民解放军用诉苦和三查方法进行了新式整军运动,将使自己无敌于天下。”以阶级教育为中心,有领导、有秩序地开展的新式整军运动,是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的重大发展。
毛泽东指出“除了我们的觉悟,无产阶级先锋队的觉悟问题以外,还有一个人民群众的觉悟问题”。毛泽东坚持唯物史观,主张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如在中国革命时期,战争的胜利需要多种要素,其中“兵民是胜利之本”“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5](P515)正是毛泽东将人民的议题贯穿到战争之中,抗日战争爆发后中国共产党实行全面的抗战路线,游击战争由战术上升到战略的地位,实现最广泛的动员人民群众,敌后战场打开胜利局面;而国民党忽视人民大众的力量,实行的片面抗战路线,仅仅将战争的范围限制于政府和军队,没能发挥人民群众的力量,因而在正面战场节节败退。为此,毛泽东设置系列政策保障人民群众的利益,唤起人民的斗志。无论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议题,还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议题,切实确保中国共产党“向人民负责”。也就是,“每句话,每个行动,每项政策,都要适合人民的利益,如果有了错误,定要改正,这就叫向人民负责。”[14](P1127)
五、设置内容:马克思主义与人民群众相结合
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内容广泛,包含政治思想、法律思想、哲学思想、艺术思想等,但贯穿其中的核心主线却只有一条,即马克思主义与人民群众相结合。马克思主义是人民的历史选择,也是历史的必然选择。选择马克思主义是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的统一。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就是运用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唤起、组织、动员、武装全党、全军、全民。
马克思主义与人民群众相结合是符合历史发展的规律逻辑。近代以来,中国内忧外患,仁人志士奋起反抗,“这个反抗运动中,在一个很长的时期内,即从一八四○年鸦片战争到一九一九年的五四运动的前夜,共计七十多年中,中国人没有什么思想武器可以抵御帝国主义。旧的顽固的封建主义的思想武器打了败仗了,抵不住,宣告破产了。”[14](P1513)旧的顽固的封建主义的思想武器是地主阶级的文化。“中国历来只是地主有文化,农民没有文化。”[6](P39)以封建主义文化的武器, 无论地主阶级改革派魏源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改良派李鸿章认为“中国文武制度,事事远出西人之上,独火器万不能及。”这些方案虽然试图借用西方的技术“器物层面的变革”来摆脱内忧外困的局面,但是在文化武器方面仍然坚持的是顽固封建主义文化。地主阶级的自救运动诸如戊戌变法、洋务运动均以失败告终。这不仅有敌强我弱的表层原因,而且从深层次表明封建主义文化生命力的终结。因为戊戌运动和洋务变法的指导思想和以慈禧太后为代表的封建主义顽固派主张“敬天法祖”在实质上并无二致。地主阶级在根本上没有放弃私有制的经济基础,在历史的发展进程中愈加展现出剥削的特质。半封建主义文化“旧的顽固”属性集中表现为地主阶级对狭隘的利益的因循守旧。因而,在地主顽固派、改革派、改良派救国方案失败的过程中,“顽固的封建主义思想武器”也“宣布破产”,人民群众对“所谓旧学”的科学性和价值产生质疑。
中国的资产阶级从“西方人权论和资产阶级共和国等思想武器和政治方案”寻找革命武器,开展辛亥革命和新文化运动,从“器物层面的变革”转为“制度层面”和“文化层面”的变革。此外,农民阶级也尝试向西方学习,太平天国运动也是其探索的重要一步。冯友兰指出,“洪秀全和太平天国是主张向西方学习的,但所要学的是西方的宗教,是西方中世纪的神权政治,这就与近代维新的总方向和中国近代史的主流背道而驰了。”如此,寄托于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文化的自救没能成功。“帝国主义的侵略打破了中国人学西方的迷梦。很奇怪,为什么先生老是侵略学生呢?中国人向西方学得很不少,但是行不通,理想总是不能实现。多次奋斗,包括辛亥革命那样全国规模的运动,都失败了。国家的情况一天一天坏,环境迫使人们活不下去。怀疑产生了,增长了,发展了。”[14](P1470)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大资本主义在抗日战争实行片面路线,不敢发动广大人民的力量。在抗日战争胜利之后,国民党不顾人民和平的需求,为谋求革命的果实发动内战。“就是这样,西方资产阶级的文明,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资产阶级共和国的方案,在中国人民的心目中,一齐破了产。”[14](P1471)
十月革命爆发以来,人们将目光转向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不仅是战争取得胜利的指导思想,而且在与中国相结合后形成的马克思主义革命文化,即“科学的革命的新文化”。 毛泽东不仅担任人民大众文化自信确立的“记录者”,更为重要的是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践相结合,设置马克思主义的议题指导中国革命。1949年毛泽东在《唯心历史观的破产》中将打胜了“四仗”的原因归结为“科学的革命的新文化”的功效:“被中国人民学会了科学的革命的新文化”,“第一仗打败了帝国主义的走狗北洋军阀。第二仗打败了帝国主义的又一名走狗蒋介石在二万五千里长征路上对于中国红军的拦阻。第三仗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汪精卫。第四仗最后地结束了美国和一切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及其走狗蒋介石等一切反动派的统治。”[14](P1514)
马克思主义与人民群众相结合是为历史实践所印证的真理。毛泽东意识形态议题设置,就是促使马克思主义内化于民众之心,外化于民众之行的过程。无论是革命议题“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哲学议题“矛盾论”“实践论”,还是国际议题“友谊,还是侵略”“别了,司徒雷登”,都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情况相结合的产物,同时也是马克思主义与人民群众相结合的过程。而正是马克思主义与人民群众相结合议题的有效设置,推动了中国革命的胜利进程,完成了国家独立、民族解放的历史任务。从历史角度分析,“已经复兴了并正在复兴着伟大中国人民的文化”;[14](P1516)从革命的实践分析,人民的精神面貌发生质变,“自从中国人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后,中国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动转入主动”;[14](P1516)而且,从中国的国际地位分析,“这种中国人民的文化,就其精神方面来说,已经超过了整个资本主义的世界。”[14](P1516)外国人对近代中国人“东亚病夫”的刻板印象得以改观,“从这时起,近代世界历史上那种看不起中国人,看不起中国文化的时代应当完结了。”[14](P1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