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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协同机制论纲

2018-02-07盛跃明

中共杭州市委党校学报 2018年3期
关键词:同构政治思想

□ 盛跃明

构筑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为人民提供精神引领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文化方略的基本诉求,也是建设核心价值体系、共享文化民生成果、推动文化产业发展的总着眼点。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作为关涉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两大基本范畴,各自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厘清二者的关系并建立协同优化机制可以更好地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

一、系统论视野下的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

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作为社会系统的构成要素和组成部分,本身也是系统,具有一定的结构,并且其各要素以有序方式相互关联,对社会整体发挥着一定的功能。在强调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今天,思想政治教育可以视作中国共产党运用掌握的上层建筑改造人的主观世界以优化其政治统治和社会管理环境的重要方式;而文化治理更是直接关涉政府、市场、社会等各方力量在引领文化内容、繁荣文化事业和发展文化产业方面的权力分配、资源配置和机制建构,进而还可以扩展到“利用和借助文化的功能,克服与解决国家发展中的问题”。[1]思想政治教育是社会系统得以正常运作的重要保证,而文化治理是社会整体治理的重要部分,二者的协同既是内在逻辑生成,也是历史发展与时代诉求使然。

同构和耦合是不同系统之间发生关系的两种常见现象或类型,也是本文探讨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两者关系的分析范式和框架。同构并不是两个系统的完全重合,而是两个系统基于某一原则或原理的对应性,即“系统的结构、功能、存在方式和演化过程从一个角度来看是相同的”,[2]也就是说,同构是有条件的、相对的。结构不同的两个系统总能在某个角度找到同构性;相反,在某一方面同构甚至整体结构高度相似的两个系统,也总能在其他方面找到非同构性,否则,这两个系统本身就只能是同一系统。作为社会系统的两个子系统,思想政治教育系统和文化治理系统内在的契合性并不难找,甚至可以从不止一种原理、一种分析视角去分析两者的同构性。耦合是指“系统之间形成功能互补、互相支持、互相调节以及互相促进的良性动态关系”。[3]耦合是建立在不同系统的异质性而非同质性基础之上的。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的耦合可以理解为两者通过交互作用产生“1+1>2”优化效应的协同共生效应,集中体现为两者结构和功能的互补、统合和优化。

中共中央宣传部等四部门于2015年印发的《关于加强基层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的意见》提出了三个“着力”:一是着力加强基层思想政治工作,二是着力加大优质文化产品和服务供给,三是着力加强设施阵地和工作队伍建设。可见,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是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的重要两翼。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在“国家与社会”、“政府与市场”的互动中获得了各自的边界,既相互补充又存在交叉。总体而言,如果将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看成一个渐变色的谱系,它的上端偏重国家意志和政府倡导,集中体现权力和意识形态的维度;它的下端偏重市场价值和社会效益,集中体现文化权利和文化利益的维度。自上而下,这一谱系呈现出权力与意识形态性递减、权利与文化性递增的规律。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分别从两端相向而行,前者的意识形态性逐渐被后者稀释,后者的文化性逐渐被前者所规约,于是,两者在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系统渐变的不同阶段形成了不同的组合方式和互动样态。就思想政治教育而言,政治与法治教育、思想品德教育、社区认同教育、心理健康教育,政治性依次递减;就文化治理而言,文化产业、文化服务、文化引领、文化安全,市场性依次递减。它们有着各自的规定性,但基于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系统的上位性和“文化育人”、“思想政治教育生命线”等理论,它们的相融和合作又是不可避免的。这是我们在社会系统中思考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之同构抑或耦合关系的现实基础。

二、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的同构分析

从理论层面讲,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有着各自的学科范式和话语体系,这样的同构分析并无必要。而在实践层面,厘清这两个系统的结构功能状态及其运动机理的相似性就显得比较重要,这有助于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各自系统效能的更好发挥。按照前面对系统同构的概念界定,本文认为,两者至少在“以文化人”、“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和“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三个层面能实现同构,前者是在思想政治教育语境中引进文化治理,中者是在文化治理语境中引进思想政治教育,而后者则是在社会治理的语境中思考两者可能的契合关系。

首先是基于“以文化人”的同构。文化既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载体,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活动载体。对于思想政治教育而言,既有文化既可能起到正向的导引渠作用,也可能起到负向的阻碍坝作用,在进行文化育人时需要有所取舍和扬弃。对于文化治理而言,以文化人是突出的重要的维度,无论是发展文化产业、优化文化服务,还是塑造文化价值,都有一个服务人和发展人的向度。围绕共同的“化人”目标,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内容载体选取和文化治理的社会文化价值塑造、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活动载体选取和文化治理的文化产品生产、公共文化服务,以及两者在社会正向文化传播和文化价值理念的润物无声、入脑无痕方面具有对应性和匹配性,即这两个系统在目标要素、内容要素、载体要素、信息流动机制等方面具有同构性。浙江省方兴未艾的农村文化礼堂建设运动就是思想政治教育系统和文化治理系统同构的生动体现。“文化礼堂、精神家园”,光从“文化”与“礼”的组合就可以感受到两者在化人方面的一致性。文化礼堂将教育教化、乡风乡愁、礼仪礼节、文化文艺等诸多功能融为一体,以活动的感染力、内容的吸引力和政治的穿透力贴近主流价值、当地实际和村民需求,已成为农村协调推进“四个全面”的助力器、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主阵地、涵养优良家风村风与和谐乡民关系的营养池、共享文化阳光与共有喜乐忧愁的大平台。作为新型的农村公共文化生活空间和基层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的主阵地,文化礼堂改变了思想政治教育不接农村地气的局面,在培育现代化村民方面显示出独特的优势。

其次是基于“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同构。当代中国的先进文化就是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这是当前文化治理的努力方向;而“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主导权、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加强思想道德建设”则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应有之义。思想政治教育的“维护主流文化、批判异质文化、传承优秀文化、整合多元文化、创造先进文化”[4]功能使得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在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方面获得了一致性。文化有先进和落后之分,先进文化同时满足“历史的尺度、科学的尺度、价值的尺度”,[5](P19)既要站在时代前沿、合乎历史潮流,又要符合客观真理、引领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体系的建构,还必须有利于生产力的解放、社会整体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对于文化治理系统而言,先进文化是开展社会治理的价值依托,而落后文化本身就是社会治理需要关注的对象。对于思想政治教育系统而言,通过对社会主导和主流文化的传播和入脑入心,可以夯实先进文化的基础,引领流行文化和亚文化的正向发展,并不断压缩不符合“三个有利于标准”的反文化的生存空间。可见,在对待先进文化和落后文化的态度方面,文化治理与思想政治教育是高度一致的,要么利用——传播——强化,要么圆融——引领——收编,要么批判——打击——取缔,或者说,该弘扬的弘扬,该争取的争取,该消灭的消灭。如果说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是文化治理的本分,那么思想政治教育则为文化治理开辟了一个“争夺文化领导权”和“文化工业批判”的新战场。

再次是基于“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同构性。价值治理体系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方面。习近平指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要大力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和核心价值观,加快构建充分反映中国特色、民族特性、时代特征的价值体系。”[6](P106)文化所具有的制度涵养、社会整合、共识凝聚、发展导向[7](P82)功能体现了其对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的突出作用。当文化治理被理解为一种“具有核心价值认同的社会整合机制”[8]时,其承担的社会价值、文化权威和伦理重塑重任与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定位具有同一性。帕森斯的“AGIL”范式为我们分析行动系统提供了一个框架,根据这种理论,[9](P22)社会系统被划分为行为有机体、个性体系、社会体系和文化体系,而经济子系统承担“适应”功能,政治子系统承担“目标获取”功能,法律子系统承担着“整合”功能,教育、宗教、家庭等承担着“模式维护”功能。就当代中国社会而言,宣传思想文化工作(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主要属于文化体系,在社会治理中主要承担社会化、传输社会共享价值观、保持系统价值体系的完整性和保证成员与系统之间的一致性的“模式维护”功能,兼有部分“整合”功能(主要表现为非正式制度系统的社会控制),这是两者在社会系统中功能的同构性。再将“四功能范式”推进到对宣传思想文化工作(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功能子系统的分析,手段为思想与文化资源,指定目标为思想认同和文化发展,主要规范是意识形态权威和文化权利,价值是人的思想现代化与文化现代化,分别对应于适应、目标达成、整合和模式维护的功能。这是两者在自身行动系统层面的同构。

三、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的耦合分析

能诠释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在社会系统中的协同关系,除了同构还有耦合。相对于同构的相对性,耦合更能全面反映不同系统间是否具有协同关系以及协同的程度,或者说,基于系统异质性的协同比基于系统同质性的协同更具普遍性。除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教育范式和文化治理的治理范式互为手段和补充之外,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的耦合还体现在主体、对象、内容属性等方面。

首先,思想政治教育对主导主体至上性的确认和文化治理多元主体的平等交互关系在工作中各有优势。纵观人类发展史,思想政治教育的每一种形态都有一个权威性的主导主体,封建社会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导主体是以君王为代表的统治集团,而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导主体就是共产党。斯大林指出,党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指导力量”,其他无产阶级组织作为无产阶级专政体系的“传动装置”和“杠杆”,承担着思想政治教育的日常工作。[10](P73)即便在主体间性思想政治教育模式成为常态的当代中国,中国共产党依然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权威发动者和绝对主导者。党的主导主体确保了意识形态领域的一元主导,是思想政治教育在国家和社会生活中优势地位的集中体现,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生命线作用顺利发挥的重要保障。文化治理则是一种多中心治理和多主体合作治理,政府提供文化服务、社会助力文化事业、市场催生文化产业,三者各司其职,而各种文化政策围绕公民文化权利展开,体现了成熟公民社会的特征。文化治理用复杂合作网络的构建削弱了政府作为单一主体的权威性,各种社会力量的介入极大地拓展了公民参与文化治理的渠道,提升了公民参与文化治理的积极性。因而,在协同发展的过程中,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应保持各自在主体设定上的优势,汲取对方的优点,以构筑起合理的上下互动机制。

其次,思想政治教育对人属性和文化治理对事属性的统合实现了文明进步的完整性。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是亦步亦趋的,思想认同和文化控制也是相辅相成的。思想政治教育的对象是作为客体的人及其思想,而文化治理的对象不仅仅是文化,还包括政治、经济和社会。一方面,人的文化自觉程度彰显了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塞缪尔·斯迈尔说:“一个国家的繁荣,不取决于它的国库之殷实,不取决于它的城堡之坚固,也不取决于它的公共设施之华丽;而在于它的公民的文明素养,即在于人们所受的教育、人们的远见卓识和品格的高下。”[11](P1)思想政治教育着眼于人的思想,不仅仅是为了寻求政治稳定和思想统一,还是在为经济建设提供价值导向、精神动力和道德激励,也是在为文化的传承、发展、创新和弘扬准备主体条件。另一方面,社会各项事业的发展促成了人们精神境界的极大提升。丰富多样的精神文化需要是人发展的逻辑起点,而文化治理极大地推进了人民共享文化成果的范围和程度,“要树立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把服务群众同教育引导群众结合起来,把满足需要同提高素养结合起来……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满足人民精神需求”。[6](P154)除了文化生活,人们还在经济生活、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提供的生活资料、享受资料和发展资料的满足中获得自身素质的提升。

第三,思想政治教育偏重思想性、政治性和文化治理偏重艺术性、服务性是相互补充的。思想性和政治性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属性,“思想和政治都属于上层建筑中的社会意识形式,思想政治教育属于意识形态方面的工作”。[12](P47)思想政治教育是在人的思想领域开展的思想转化工作,因而具有思想性的特点。进入阶级社会后,一切社会关系围绕政治关系展开,改造社会关系的活动最终归结到政治生活。作为政治生活的核心,人类的政治属性大多数情况下归结在阶级属性,并成为一种思想政治教育区别于另一种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属性。在社会主义社会中,无论为了实现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社会管理,还是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社会化,都是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体现。在这个意义上说,服务性和属人性本身也可视作政治性。文化治理偏重艺术性不仅仅表现在对治理技艺的追求上,也是指对文化产品内容本身艺术性的重视。当然,艺术性也必然是以一定的思想性为依托,离开思想性去谈艺术性只能是无本之木。与思想政治教育偏重国家权威和政治权力导向不同,文化治理更注重文化权利,因此国家和政府的文化制度安排,无论涉及生产精神产品的产业,还是提供公共文化产品的服务,抑或民间文化的发展,都更看重人们的现实需求。这为思想政治教育实现大众化和生活化提供了可供借鉴的经验。

四、 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的协同机制

思想政治教育包含着深刻的文化内涵,而文化治理中的意识形态治理与思想政治教育高度相关,两者既有同构性的一面,更有耦合性的一面,但无论是同构还是耦合都可以在社会治理系统中实现协同发展。本文将选取价值引领、文化安全、社会建设三个方面来考察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治理的协同机制。

首先,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的价值引领协同机制。一是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和整合人们的多样文化需求。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既要有包容性,更要有引领性。应该坚持主导文化与多样文化和谐统一,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去统领社会文化生态建构,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去规约和指引各种文化形式和人们思想发展。二是利用古今中外的优秀思想文化资源传播正能量。通过挖掘传统文化精髓和建设家风民风,充分发挥它们的积极作用。相比于一些自上而下的活动,传承和弘扬身边熟悉的文化更能被人们接受,更能激发民众接受思想政治教育和参与文化治理的积极性。三是引导宗教和民间信仰与社会主义文化相适应。民间广泛存在的宗教和民间信仰不是洪水猛兽,粗糙的处理方式只能适得其反。一方面要尊重宗教信仰自由,用社会主义文化的自信去圆融它们,挖掘民间信仰和宗教中的有益因素为社会主义服务;另一方面也要在基层加强科学无神论以及党和国家宗教政策的宣传,增强民众抵御封建迷信和邪教的能力。

其次,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的文化安全协同机制。在全球化的今天,文化安全的重要性已被上升到国家安全的层面。从普世价值、新自由主义、宪政民主思潮,到“基督民运”、“松土工程”、“金字塔工程”,西方对中国进行和平演变的图谋从未停止过。而在国家内部,也存在信仰危机和道德失衡等突出的文化问题。因此,保护本国文化免受他国威胁、确保本国文化免受内部破坏是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的重要使命。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为社会系统提供科学信仰、道德、文化价值观等润滑剂和黏合剂,它们就像一套360软件,为这个时刻充斥着不确定因素的系统保驾护航,以使其能装备更多软件并能更好更快更安全地执行各种任务。就思想政治教育而言,就是要增强人们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教会他们认清各种西方错误思潮的本质,同时利用和传播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革命传统文化的思想资源。就文化治理而言,要敢于向各种反动、腐朽、恶俗的文化开刀,坚决治理文化市场的各种乱象,让传播不符合社会主旋律的文化产品无处藏身,为老百姓创造一个风清气正的文化蓝天。

第三,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的社会建设协同机制。郑杭生认为,构筑人际和谐的社会共同体和构建归属感强的社会公共性是社会建设的两大目标,而这有赖于“配置和培育以物质利益为主的有形的社会资源”的“硬”手段和“配置和培育以文化力量为主的无形的社会资源”的“软”手段。[13](P875)显然,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正是这种“软”手段的承担者。思想政治教育主要通过认同性整合来推进社会公共性建设,包括伦理整合(道德教育)、心理整合(心理健康教育)和理想整合(理想教育,既包括国家民族层面的,也包括单位个人层面的)等方面。文化治理则主要通过优化公共文化政策、提升公共文化服务品质、建构实现“有机团结”的文化共同体等方式来推进社会建设。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都发挥着维系党的执政合法性、激发社会治理活力、推进善治的功能,但作用方式和实现程度不尽相同。作为党的群众工作,思想政治教育是党的直接代言人,“无论是促进利益群体向政治力量的转化,还是实现民族国家社会整合和提供合法性,政党履行功能的方式之一是寻求意识形态认同。”[14](P206)而作为一种多中心治理,文化治理用文化认同为党和政府构筑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保护层。需要指出的是,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治理对社会的维护、引领和重构,还需要一种对现实社会问题的批判性观照。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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