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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向度
——《庄子·逍遥游》浅析

2018-02-07王孜

中小企业管理与科技 2018年25期
关键词:许由神人鲲鹏

王孜

(西安航空学院教务处,西安 710077)

1 引言

在繁忙的社会之中,人总是被各种事物牵绊,想要从束缚当中解脱出来,苦苦追寻肉体和精神的自由。然而什么是自由?如何获得自由?怎样才能摆脱尘世的烦扰与内心的挣扎?这些问题被历代哲学家反复琢磨。庄子——一位处于战乱频仍时期的哲人,面对生命的渺小与脆弱,面对生死的困惑与不安,做出了如何通往自由的回答。

2 对“逍遥”的定义

庄子关于自由问题比较集中地论述于《逍遥游》篇。何谓“逍遥游”?魏晋玄学家郭象认为“逍遥”是:“夫小大虽殊,而放于自得之场,则物任其性,事称其能,各当其分,逍遥一也,岂容胜负于其间哉!”[1]

郭象认为庄子的“逍遥”是指万物虽然形体的大小、觉悟的高低不同,但只要每个个体能够顺其本性、安于本命,便是逍遥。然而,虽然每个个体都能够达到逍遥,但是其逍遥的程度不尽相同。低程度的逍遥是有条件的、短暂的,它会随着外在条件的变更而消失;而高程度的逍遥则是无条件的、永恒的。因此,郭象在这里“只认识到逍遥主体的不同而没有认识到主体的逍遥的不同。[2]”

庄子根据自由的程度将逍遥分为两个层面三个阶段。这两个层面分别是“有待”的自由和“无待”的自由。“有待”的自由即是需要依赖外界才能够获得逍遥。在此层次中包含两个阶段:第一即为世俗之人、芸芸众生的自由,第二种是对道有所体悟但仍未摆脱社会关系等烦扰之人的境界。而“无待”的自由是自本自根的逍遥,它不需要依赖外界条件便能达到随心所欲,与天地精神往来的境界。在这一层面中包含了逍遥的最高阶段即至人、神人、圣人之境界。

3 最低层次的自由

在“有待”的世界里,自由的程度或者说觉解的程度是最低的。庄子将其比作蜩(即蝉)与学鸠。此类虫鸟在一定的范围内可以达到相应的自由:他们可以借助翅膀自由行动。普通人也一样,可以借助外在的物质或荣誉等精神上的成就使自己得到满足。然而这种自由是受到限制的,有条件的,当条件消失,自由也就随之消失了,人又复归于黑暗的挣扎之中。因此,仅仅将眼光置于外在的事物和各种社会关系上,人是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的。然而遗憾的是,大部分人认识不到这一点,就像目光短浅的蜩与学鸠一样,面对鹏徙于南冥的行为不知自惭反而一味地讥笑这种高远的志向。

即使是以世俗的角度来看比普通大众地位更尊贵的人,如“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之人,庄子认为也是不自由的。因为既然想要获得功名利禄便不得不去在意社会对自己的评价,从而容易盲目地跟从大众,迷失自己。处于世俗社会中的人总是太过于注重自己在社会关系中的地位,在得宠或是得到别人认可的时候便会为了保持这样的地位而一味地迎合他人,将自己捆绑在所谓的道德、价值判断之上。孰知,每个个体都是独立于世间的存在,何必因为得到别人赞许的目光而洋洋自得?在此层面上庄子给出了一个更为超脱的例子——宋荣子。他形容宋荣子:“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斯己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庄子·逍遥游》)

宋荣子对于价值层面上的毁誉评判全然不放在心上,也并不以之为追求的目标,他将外界与自我决然二分,避免世俗沾染自己。然而即使是像宋荣子这样的人,庄子认为其仍处于低级的自由之中,而未达到理想中的逍遥境界。因此,庄子用五个字评价了宋荣子——“犹未树也”。即是他太过注重内外的界限,摆脱了外界的束缚又落入了自我的牢笼。

4 有条件的自由

在《逍遥游》一开篇,庄子描述了一种可以任意转化形体的庞然大物——鲲鹏:“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庄子·逍遥游》)

庄子用夸张的手法描写了鹏之大,以此突出鲲鹏比蜩与学鸠更为高的层次。蜩与学鸠就如眼界狭窄的世人。而大鹏则能傲然俯视这些微小的生物。其象征着摆脱物欲,超越世俗关系的更高境界的人。这样的境界,像蜩与学鸠这类层次的人是无法体会的,甚至是不能理解的,因此才会出现以“小”笑“大”的情况。蜩与学鸠仅仅只会安于现状、乐于现状,而不懂得超越现状,如鲲鹏一样怒飞而徙于南冥。在现实社会中列子也像大鹏一样,超越了物我的对立,能够御风而行。

然而,其大如鲲鹏者,徙于南冥也要以海动风起为条件;逍遥自在如列子者,遨游四方也要以风为条件。所以,他们都仍未脱离“有待”的藩篱。由此看来,无论是蜩与学鸠还是鲲鹏与列子,其自由都是有条件的。他们的自由所存在的前提条件是“身”,即肉体。而肉体无法脱离外界环境而存在,以身为条件便永远也不能达到绝对的自由。所以,庄子所说的绝对的、“无待”的自由,只能是精神上的自由。人处于物质世界之中,就必须受到各种规则的限制,而在精神世界中则可以抛开所有的约束,甚至可以不遵从逻辑规则,庄子一直在用他浪漫主义的写作手法,从语言上说明这一点。

5 无条件的自由

庄子认为能够在精神上做到绝对自由的人是至人、神人、圣人。他将其形容为“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之人。即回到事物本身,化解掉各种分别、对待的人。在这里要说明的是至人、神人、圣人并不是三类人,而只是绝对自由之人的三种样态,其有三个特征:无己、无功、无名。

关于圣人无名,庄子举了尧让天下与许由的例子。在传统的概念中人们往往倾向于将治理国家有方的贤君视为圣人。而在庄子眼里,其仍是处在对待关系中的人。尧想要让天下与许由,而许由却拒绝了,许由认为尧治理天下治理得很好,而自己若是取而代之则是仅仅是为了好的名声,是在越俎代庖。可见真正的圣人并不看重权位,也不会为名所累。每个人的职责不一样,圣人不会因为声誉而放弃自己的职责去做别的事。世俗之人往往不明此理,总是为了名利这样的身外之物争夺不休,从未真正考虑自己的“本位”究竟是什么。

庄子用肩吾与连叔的对话来描述神人无功的境界。这里首先涉及一个认识程度的问题。肩吾看待事物仅仅站在物质世界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他认为接舆所描述的姑射山神人是不存在的,接舆的话是“大而无当,往而不返”的。连叔则认为肩吾的目光太短浅。人的思想是有局限的,思想狭隘的人体会不到神人至上的境界。值得说明的是,庄子在这里所形容的神人并不是具体的、在现实中存在的人,而是一种精神境界。并不是说得到绝对的自由之人就真的能够“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熟。”他不过是将这样一种境界实体化使人更容易理解而已。

最后,庄子通过自己与惠施的对话来表述至人无己的境界。无论是世俗之人还是传统的隐士,他们都是在世界中或者是生命中寻找对“我”有用之事物(富贵或是身心安逸),庄子认为这是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平静与幸福的。人的烦恼总是来自于过多的关注自我,以自我的价值去评判世界与他物。“无我”之境并不是一消俱消,而是消除了我与世界的界限,此时“我”的心中不再有分别、对待,对物、对己都能做到一视同仁,而他人对待“我”的种种在“我”看来就像是对待另一人,并不能引起“我”的感情变化,如此便能真的逍遥自在了。如果能够消除内心的“我”,那么就可以享受逍遥自在的精神生活了。

庄子所描述的逍遥之游带有绚丽的浪漫主义色彩,充满了对凡尘世俗各种社会关系和物质利益的抵抗,以追求精神上的绝对自由为目标。然而,就像每种权利的背面都有义务如影随形一样,无论是何种自由都要肩负着相应的责任。“无待”的逍遥亦复如是,而其所要承担的,就是异于常人的孤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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