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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度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报告

2018-02-07徐觉哉

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学报 2018年2期

徐觉哉

(上海社会科学院 国外社会主义研究中心,上海 黄埔 200020)

回首2017年,我们目睹了D.特朗普的上台、美俄关系的恶化、“伊斯兰国”组织的垮台、欧盟与英国“脱欧”的扯皮、朝鲜半岛的剑拔弩张、恐怖爆炸连连的欧洲、中东局势的波诡云谲、种族冲突与枪击案频频的美国……,使人难以感受到和平年代应有的安宁。环顾全球,反建制主义在世界各地风起云涌,国际关系正从多极转向多元而混乱的体系,主要国家内部的共识和凝聚力已经出现严重断档,政治恶斗和社会撕裂一再呈现出真正意义上的“势不两立”,这很可能是现代国际政治新保守主义的变现。当以盎格鲁—撒克逊人为主体的西方文明被异质化后,党争民主的政党背后不只是同一个民族内部的阶级,而是不同的族群、宗教,这样党争民主最终变成了族群、教派之间“文明的冲突”,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党争民主直接诱发了西方文明的溃败。我们看到,危机后的10年中,极右翼势力把自己打扮成紧缩政策、欧洲一体化、民主体制和全球化的受害者,继而与民粹主义、民族主义同流合污,将开放、包容、多元视为欧洲各国面临诸多危机的根源,尤其是对外来移民和发展中国家崛起的不满,形成了强大的民族主义感召力,使地缘战略和国际规则领域的竞争愈发激烈,进一步加剧了不稳定的态势。世界的发展演变是否预示着人类社会再次走到了历史的十字路口?冷战结束后确立的国际政治和经济的基本格局、秩序和规则是否面临新的变局?尚待进一步观察。

或许面对西方世界的混乱和失序,《资本论》第1卷出版150周年的纪念,再次引发了各国关于马克思理论贡献是否有助于理解和解决当下社会危机的讨论。在苏联解体之后,许多人逐渐将这部鸿篇巨制遗忘,然而直到今天,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位有影响的经济学家能够忽视《资本论》的重要价值,谁想“诊断”资本主义一再发生的危机,就绕不过马克思为之开出的整治“药方”。随着明年马克思诞辰200周年的即将到来,一股纪念马克思的热潮正在其故乡德国特里尔市以及其他地方兴起,近年来的国际金融危机、欧元危机和全球化遇到的困境,促使越来越多的人谈论马克思和那本“工人阶级的圣经”,重新审视马克思理论与当今社会的关联,希望从中找到解决目前经济社会问题的方法。

2017年的一场重头戏,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迎来了十月革命100周年的纪念。当年先后爆发的俄国革命,为强盛的苏联时代拉开了序幕。可以说,世界历史天空最夺目的旗帜是从阿芙乐尔号巡洋舰的隆隆炮声中升起的。苏俄一登上世界历史舞台,就一改持续了几个世纪的专制、愚昧、黑暗、落后,完成了一次历史性的转换,即不再是西欧资本主义的仿效者,而是世界历史的引领者,开创着人类文明的新纪元。但是,这场革命难以避免的悲剧在于,它所拥有的历史条件、可能凝聚的精神和道德力量与它为自己提出的理想之间,存在着不可跨越的物质、精神、人性和制度上的鸿沟。俄国与西方的差距并未因其历史命运的演变而缩小,正是俄国自命的弥赛亚救赎意识与西方资本主义的迅猛发展之间的“历史张力”,加剧了俄国社会的深层危机。74年之后,这样一个横跨欧亚的超级帝国,没有被资本主义国家的军事干涉扼杀于襁褓之中,没有在纳粹德国的战争机器面前溃败,却戏剧般地坍塌于内部意识形态的瓦解。俄国革命如此出人意外的收场,苏俄帝国如此迅速不测的解体,使俄罗斯人的心态更为复杂,两种泾渭分明的看法一直在公众视野中碰撞,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看待1917年的革命岁月,在如何纪念的问题上有些“纠结”。不过,它那伟大、神圣、终极性目标虽然被背叛,但并没有被灭绝;相反,作为一种庄严崇高的历史承诺,它一直潜藏于历史之中,它的报复虽然无形,却使全人类获得了最珍贵的启示。

十月革命有后继者。2017年年初的世界经济论坛上,习近平主席强调开全球化的历史倒车行不通,搞保护主义如同把自己关进黑屋子,呼吁联手打造创新驱动的增长模式、开放共赢的合作模式、公正合理的治理模式、平衡普惠的发展模式;在访问联合国日内瓦总部时,习近平主席为解决人类社会面临的全球性挑战,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时代命题,它包含了相互依存的利益共同体,和而不同的价值共同体、共建共享的安全共同体、同舟共济的行动联合体等基本内涵,具有主体多元化、价值包容性、层次多样性、关系复杂性、结构变动性等时代特征,并提出坚持协商对话、共建共享、合作共赢、交流互鉴、绿色低碳等基本原则和价值目标,体现了大国担当和天下情怀,为建立公正合理的国际秩序指明了方向;金秋十月中共十九大在北京召开,庄严宣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标志着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开启了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新征程,也将走近世界舞台中央,为人类文明进步贡献更多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紧接着,中共召集120多个国家近300个政党及政治组织领导人聚首北京,就世界治理与合作等问题展开对话。一场中共世界级的“公开课”,强调的是不“输入”外国模式,也不“输出”中国模式,不会要求别国“复制”中国的做法,但是呼吁不同国家的政党增进互信、加强沟通、密切协作,探索在新型国际关系的基础上建立求同存异、相互尊重、互学互鉴的新型政党关系,搭建多种形式、多种层次的国际政党交流合作网络,汇聚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强大力量。

需要提及的是,今年以来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科幻片断成为现实的生活,人工智能、机器人、物联网、自动驾驶车、3D打印、纳米技术、生物技术和量子计算领域的重大突破,为人类提供了大数据、云计算等更为精确的工具,正在改变我们曾经面临的世界,重新定义国民经济的整体布局。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来临,从经济和政治两个方面对资本主义体制形成不可修复的冲击,因而给即将取而代之的新社会形态带来破旧立新的机会。中国的企业家和理论家已经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对人类社会变迁所带来的深刻变化。在他们看来,由于大数据时代的出现,未来30年将对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重新定义,人工智能时代的各种技术进步能为人们生活和社会创造价值,技术形态和交换形态的变化必将带动经济社会形态的变革。这实际上符合马克思的理论逻辑,人类社会的发展变化不是证伪而是证实了马克思关于未来社会设想的科学性。从这个意义上而言,这番讨论对于共产主义话语在当下中国话语世界的进一步激活,具有一定的正能量。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将综合各国学者1年的研究成果,分11个方面报告如下:

一、在特定的历史场景中解读经典文本

在马克思的思想体系中,自由是一个重要的概念和命题,但在我们的社会思想领域一直把自由视为资产阶级的思想,还有人认为社会主义制度建立后,自由的实现是一个不再需要考虑和解决的问题。这种认识上的偏差,难免会产生一些忽视甚至扭曲或阻碍自由的现象。中央党校秦刚的《自由是人类社会的永恒追求和文明体现——马克思自由思想的内涵及其当代价值》一文,把自由问题放到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中加以考察,阐明了自由思想的主要观点及其在当代的价值。该文指出,马克思对自由的认识和探索,以实现人的解放为出发点,始于对封建专制社会的批判,深化于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社会关系的分析,完成于找到一条通向人的解放和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新路径。其中,既有对前人思想的清理,又有对现实问题的分析,还有对未来进程的展望,为人们正确地认识和把握自由问题提供了科学的启示。在马克思的思想中,自由是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发展,同一定的经济社会发展程度相联系,因而具有历史性;在特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不同的阶级和群体对自由的认识和诉求也会不同,因而具有阶级性;自由的实现程度要受到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的制约,因而具有相对性;自由也直接关系社会的和谐稳定及人们对社会走向的认同,因而具有现实性;实现每个人的自由是人类社会的最终追求,这种自由只有在消除了阶级对立的未来社会才会成为可能。该文认为,马克思阐述的自由思想,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和把握自由的内涵和价值,明确人类社会的价值追求和发展方向,从而在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过程中不断拓展自由的实现途径。

社会主义思想在马克思哲学变革中究竟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在以往的研究中,一般都从哲学的单一线索,即从马克思与德国古典哲学家特别是G.黑格尔、L.费尔巴哈的关系视角厘定马克思哲学,近年来在政治经济学语境中来理解马克思哲学变革的思路也开始萌发,然而在总体思想构架中社会主义思路是不在场的,仍被定位于“思想来源”而处在哲学视域之外。北京大学韩蒙的《法哲学批判的社会主义语境——马克思社会主义思想的哲学起点》一文认为,实际上,凸显社会主义语境将为厘定马克思哲学探索、批判与变革的问题域、思想型提供新的理论空间,同时也能更准确地界定马克思社会主义的哲学理念,更完整地呈现其与英、法、德社会主义的思想互动与内里差异。其中,马克思的G.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就是在面对社会问题、L.费尔巴哈哲学与德国化社会主义的复合语境中完成的,从而为确立其社会主义理念奠定了最初的哲学起点。该文认为,随着社会贫困问题的发现与法国社会主义思潮的涌入,包括W.魏特林、M.赫斯、F.恩格斯等在内的德国激进左翼开始探索社会主义的德国化道路。在这一德国化语境中,马克思反思了G.黑格尔法哲学的两个“问题意识”,即既要回答林木盗窃、摩塞尔农民状况等“经济问题”,又要对当时德国思想界关于法国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探讨作出评判,并在寻求社会主义“理论论证”的过程中,提出“社会解放”的逻辑。因此,从法哲学逻辑走出的马克思,在吸收当时德国社会主义者思想养分的同时,也在哲学起点上越出了既有范式,社会主义不仅仅是传统研究中的政治理想或结论,而是深度参与到了马克思哲学反思与政治经济学批判意识之中,同时也只有从“社会主义的哲学原则”与“哲学的社会主义实现”出发,才能获得对马克思社会主义构想的深层诠释,从而彰显其在社会主义理解史上的独特意义。

马克思与米海洛夫斯基关于俄国道路的对话有两篇文献,一篇是米海洛夫斯基的《马克思在尤·茹科夫斯基先生的法庭上》,一篇是马克思的《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米海洛夫斯基虽然针对俄国经济学家尤·茹科夫斯基对《资本论》的曲解作了反驳,但是马克思没有接受他的“辩护”。由于米海洛夫斯基的文章一直没有译成中文,长期以来中国学界对这场对话的认识也仅停留在马克思的这封信上,因此深入研究这场对话的思想内涵,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暨南大学张静的《历史哲学理论的最大长处在于它是超历史的——马克思与米海洛夫斯基关于俄国道路的对话》一文,试图展示这场对话的来龙去脉,以加深对《资本论》适用范围与俄国特殊道路、历史必然性与道德、多元论与一元论等问题的认识。米海洛夫斯基根据马克思揭示的规律,认为俄国必然摧毁农村公社,走上资本主义道路。马克思不同意这种结论,认为“关于原始积累的那一章只不过想描述西欧的资本主义制度从封建主义经济制度内部产生出来的途径”,因此反对把他对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变成一切民族不管它们所处的历史环境如何都注定要走的道路。马克思认为俄国应该利用当时的特殊条件,走一条与西欧不同的道路。因此,在纠正米海洛夫斯基的错误时,马克思实质上对自己的社会发展规律作出了严格的限制,承认俄国存在避免资本主义制度不幸灾难的机会。当然,他们对利用当时俄国的条件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马克思认为俄国避免资本主义发展道路的可能性取决于欧洲的无产阶级革命支持俄国的农民革命;米海洛夫斯基则主张通过特殊的俄国道路达到与欧洲资本主义不同的文明。该文认为,由于受到苏联的影响,长期以来学界在米海洛夫斯基与马克思的论争中没有给前者一个公正的评价。其实,米海洛夫斯基的这篇文章不仅是对庸俗和简单解释马克思理论的茹科夫斯基的回应,而且是把马克思发现的规律运用到俄国的尝试。他把《资本论》作为政治经济学独特的百科全书和人类社会历史的里程碑,为俄国人思考马克思主义奠定了基础。

近年来,关于列宁主义的研究成为中外学界关注的焦点,尤其对列宁早期的唯物主义哲学信念如何成为推动“十月革命”的思想基础和精神动力颇觉费解,有的甚至以非历史的同质化逻辑掩盖其思想过程的具体理论性质及其哲学认识上的实质性进步,从而使列宁哲学思想的当代性一度处于被遮蔽状态。复旦大学户晓坤的《重新思考革命主体向度的哲学基础——解读列宁哲学方法论中的G.黑格尔环节》一文,通过对列宁1914—1915年研读G.黑格尔《逻辑学》的历史背景以及思想进路的呈现与分析,力图在研究列宁哲学思想的非连续性进程以及哲学方法论自主性建构的基础上,澄清G.黑格尔辩证法的思想环节对1914年之后列宁的哲学理论与政治实践的决定性影响。该文指出,鉴于普列汉诺夫的正统哲学无法为俄国革命提供理论支撑,列宁重新思考了革命主体向度的哲学基础。他超出纯粹的、思辨的限制,在一种必要的张力中把握G.黑格尔辩证法的环节,寻求实践辩证法的革命本质,旨在克服第二国际自然进化论与经济主义的立场。而以实践活动为基础的革命辩证法的确立,意味着列宁对于一般唯物主义反映论或物质本体论的实质性超越;对“向对立面转化”这一基本原则的贯彻,使他在分析20世纪垄断资本主义及革命主体问题时,不同于R.卢森堡、K.考茨基、布哈林以及R.希法亭等马克思主义学者,甚至在多元主体性概念上不同于法兰克福学派的辩证法和新人道主义。此后,在关于帝国主义、民族自决、争取社会主义的斗争等问题的研究中,列宁通过“革命的辩证法”,克服了以经济力量作为前提的客体向度,打开了认识与实践相结合的历史唯物主义境遇,为十月革命的合法性与现实性奠定了逻辑支点。可见,精神能动的、构造的性质成为列宁回应G.黑格尔的核心。

列宁关于无产阶级专政“不受任何法律约束”的论断以及“一党专政”的话语,近些年来一直不被人们所理解,甚至被许多人批评或诟病。南京师范大学俞良早的《如何理解“无产阶级专政不受任何法律约束”及“一党专政”?——关于列宁两个“易生歧义”话语的解读》一文,对此作了澄清。该文指出,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学说,无产阶级专政是打碎旧国家机器后建立的、不是原来意义上的、短时期内存在的、很快就将消亡的政权,在这个政权形式下,旧的法律被废除了,也不需要制定新的法律,因而无产阶级专政必然地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这与经典马克思主义原理是一致的。其次,从“一党专政”的话语看,似乎与民主和自由背道而驰,但事实上列宁这句话是在回击社会革命党、孟什维克等组织对布尔什维克的攻击时说的,显然是一句“论战性”话语;列宁对“一党专政”含义的真实解释,即是“一党”领导工人群众发展革命事业;从当时俄国的实际情况出发,由于不同的政治立场和价值取向,布尔什维克党也不可能与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政党和政治派别结成“统一战线”,组成“联合政府”分掌政权,所以布尔什维克“一党”领导人民和苏维埃国家,是苏俄政治史演变的必然结果。该文指出,要正确理解列宁的话语,必须回到他所处的历史时代,研究他原著的背景,当然也不能以当前中国的政权、政党以及各种政治力量在法律范围内活动的必要性,来否定列宁当初关于无产阶级专政不受法律约束的思想。

二、资本主义面临的困境及其自我调适

在人类近代史上,“资本主义”一词可谓人们耳熟能详的概念,也是描述人类近代历史发展的关键词。长期以来,学界关于“资本主义”研究的着力点在于挖掘其思想内涵,却很少对其进行词源学的梳理。武汉大学曹龙虎的《“资本主义”:一个基本概念的生成与使用——“capitalism”的词源学考证》一文,对“资本主义”概念的生成作了详细的考证,并探讨了其在“政治—社会”领域和学术领域的使用以及这一概念的知识生产功能。该文指出,作为“capitalism”(资本主义)概念的一个重要支撑,“capital”(资本)在l5、l6世纪以前只是一个表示若干金钱、财物的词汇;从17世纪起,其使用程度日趋频繁,并从其他表示金钱的词汇中分离出来,开始作为一种经济学的专业术语和政治术语被使用。capitalism的最早使用是从19世纪上半叶开始的,不过当时该词只是零星出现,只是到了20世纪以后,在社会主义革命运动广泛兴起的背景下,它才得以广泛传播。该文认为,“资本主义”概念的最大特征,就是作为“社会主义”概念的对立面被用到“政治—社会斗争”领域,在马克思主义的视野中,“资本主义”既是一种生产方式,又是一种社会形态。由于反资本的政治活动或革命运动在世界范围的展开,“资本主义”概念也一次次地以政治口号或者宣言的形式进入人们的视野,成为频繁使用的基本术语。除此之外,“资本主义”还长期作为一个“学术概念”被很多学者使用,在其中拓展意涵,派生出诸多子概念。

随着西方世界虚拟经济的大规模拓展,市场上不断出现各种金融衍生品,使之成为主导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利刃”。经济金融化、虚拟化的加速,导致实体经济不断衰落,摧毁了西方国家的大工业生产体系,资本主义赖以存续的物质技术基础被严重削弱,由此导致消费疲软、投资乏力、利率低下、流动性过剩、失业人口增多、收入下降等困境的出现。中央党校徐浩然在《当代西方资本主义面临的困境及其自我调适——出路在于变资本为社会力量并服务于人类共同体》一文中,梳理了以下几个主要方面,即金融资本膨胀引发的公共债务危机和大规模失业、资本/收入比结构性上升与贫富两极分化、扭曲的自由民主体制削弱了公共理性、金钱与民主联姻助长了政治腐败及其娱乐化、种族歧视和压迫的不断恶化增加了社会骚乱的风险、社会发展面临治安混乱和道德靡费的双重挑战等。面对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鸿沟,阶段性的经济危机和各种政治丑闻不断冲击着西方世界战无不胜的神话。该文认为,资本主义不断遭遇危机,但最终都是国家出面进行干预,以弯曲而不是断裂的方式化险为夷,这说明资本主义还不至于因无药可救而在困境中消亡。尽管如此,这种小修小补、阶段性的自我调适很难酝酿出更高的生产关系,资本私人占有的社会制度以及由逐利催生的权贵资本主义顽疾还没有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只有到资本转化为社会力量并服务于人类共同体,贪婪的资本主义才会被“联合起来的劳动”所征服,而这需要社会主义来纠正。

21世纪伊始爆发的这场金融危机,促使国外左翼学者再度重新审视资本主义。他们在客观分析资本主义危机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基础上,对资本主义自身的弊端、应对危机的方式等都有了新的认识和探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童晋的《把握资本主义发展的新变化和新趋势——西方左翼人士对资本主义危机的新审视》一文,对于学者们分析资本主义危机发生的原因、产生的影响及其严重后果给予了更多的关注,并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解读。对资本主义危机规模和严重程度的认识可分为两种类型:一部分学者认为这场危机是系统性危机,涉及经济萧条、民主失灵、社会分化、环境灾难等各类问题的总爆发,预示着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转型时刻的到来;另一部分学者仅以为是局部性危机,原因主要是实体经济的发展远落后于虚拟经济,使有效需求不足,加之监管不严,导致金融体系泡沫的积聚和破裂,进而造成两极分化严重、社会矛盾急剧、各类冲突激烈。至于如何应对这场危机,他们提出了两种方案:一是革新资本主义的制度内改革,认为资本主义具有自我调节的能力,试图通过自我创新的方式,在现行制度范围内拯救资本主义,而主观唱衰资本主义只会作出盲目的、错误的判断;二是超越资本主义的制度外替代,主张改变目前以资本盈利为核心的雇佣方式,注入更多的社会主义因素,代之以一种更为合理的、符合可持续发展要求的制度。值得注意的是,更多的左翼学者认为分析资本主义危机应更多关注制度的衰退而非经济的衰退,因而主张从制度层面探讨原因、寻找对策,抛弃新自由主义,重新回归凯恩斯主义。在他们看来,只有当文明社会的“4个黑匣子”,即民主、资本主义、法治和公民社会在协调运转的基础上,才可能构建动态性的、良性的社会。当然,他们不认为已经找到了通向未来理想社会的路径,更多的仍在探索之中。

英国公投脱欧和D.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标志着西方于2016年正式进入右翼民粹主义的政治元年。中国学界对美国大选结果集体判断失误,表明人们对美欧民情的变化严重估计不足。因此,鉴定当下西方右翼民粹主义的性质,是预判当代西方社会政治变化及其走向的基本依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周穗明的《向右倾斜的政治天平会将西方引向何方?——西方右翼民粹主义政治思潮述评》一文,试图探索该思潮的起因和性质,检讨它的社会文化根源和理论基础,分析它的走向及其未来发展。该文指出,所谓民粹主义,在概念上泛指一种反精英,反建制的社会文化思潮。事实上,历史上各种以基层“造反”为特征的群众运动,都包含大量民粹主义动员的成分,以“人民”的名义取得所倡导的政治运动和政治制度的合法性资源。然而,民粹主义既有左又有右,但它们的共同特点是缺乏普遍的核心价值,不具有共同的政治主张和道德诉求,不构成统一的意识形态。当今西方右翼民粹主义的兴起,其实质是民众对长期存在的高失业率、治安恶化、政治腐败等社会现实普遍不满,对整个精英民主体制的理念和能力滞后于现实的强烈抗议,而西方中右翼、甚至极右翼政党成了传统中产阶级和底层人民的代言人。这显示了西方的政治天平正在向右倾斜,自由主义的“另类右翼”开始主导右翼民粹主义的走向和西方战略的向右调整,并以极端的方式表达了民众期望西方文明自我救赎的文化心态,标志着文化价值观的悄然转向,是一场复兴传统的自由平等价值观的保守主义革命。从另外的视角看,西方右翼民粹主义也是对极化的“政治正确”教条的反驳。所谓“政治正确”,原本是西方政党潜在遵循的一种政治伦理标准,要求在政治上平等待人,尤其要保护弱者,但平等主义的超阶段过度发展实际上造成了新的社会不公,同样可能埋下价值观对立、社会撕裂和政治动荡的种子,是对民主和安全秩序的非理性破坏。该文认为,西方社会正处在两个极端之间的巨大张力之中。是变革,还是衰落?西方民主制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当前,右翼民粹主义潮流已经席卷西方,西方向何处去?在充满政治不确定性的未来,我们将拭目以待。

人们知道,各种模式的国家社会主义机制在建立之初,曾经历了几十年发展轨迹的普遍趋同,但当它们转型到市场资本主义后,遵循的路径却大相径庭。对于这些国家转型后的资本主义特征,美国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的I.塞勒尼(Iván Szelényi)教授做过一次分析。他在《后共产主义国家的资本主义转型——近期出现一种由“世袭制”向“俸禄制”转化的趋势》一文中指出,与古典资本主义相比,社会和政治资本在后共产主义国家的资本原始积累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企业私有化过程中,相关的人脉和信息为发挥市场力量提供了补充,而新生的大资本更会招募前共产党的高官,把他们手中的政治资本转化为经济资产。这种公共财产私有化的方式形成了特殊的资本原始积累体制,俄罗斯在叶利钦时代基本上采用了“世袭”制,人们通过统治者恩赐的方式获得财产。但新世纪以来,后共产主义国家的资本主义在发展轨迹上又重新趋同,这种变化是从2000年普京执政后开始的,他不接受叶利钦作出的“世袭”性财产安排,而主张把寡头转化为“服务型贵族”,从“世袭制”转化为“俸禄制”。作者认为,后共产主义国家的资本主义充满了力量,显示出自由主义模式的趋势,但没人能够推断出最终的结果,正如F.福山在最新著作中坦承的那样:历史可能不会终结。

三、全球左翼运动态势

1989年柏林墙的倒塌给欧洲政治图景带来了深刻变化,苏联体制的崩溃将共产主义从苏联模式中解脱出来,并再次揭开了工人阶级寻求自身解放的序幕。然而,结构性的政治剧变和经济转型引发了全球范围内资本主义力量的再次崛起。在这种情况下,欧洲的反资本主义力量面临着巨大压力,组织和领导社会运动变得越发困难,整个左翼在意识形态上丧失了1968年之后所拥有的地位。加拿大约克大学M.默斯托(Marcello Musto)的《欧洲激进左翼面临的困境与挑战——1989年以后的欧洲左翼政治图景》一文,详细探讨了欧洲激进左翼运动发展的基本情况。该文指出,从20世纪80年代起,那些信奉欧洲共产主义和仍紧跟莫斯科的政党在选举中急剧下滑,成为苏联解体后欧洲共产主义的真正溃败。随后,复兴的共产主义政治组织与尚存的反资本主义力量进行重组,进而与各种社会运动和进步工会力量联合,致力于反抗新自由主义的政策。从欧洲的现实状况看,在伊比利亚半岛和地中海流域国家中,除意大利之外,激进左翼近年来获得了巨大发展,希腊、西班牙、法国、葡萄牙和塞浦路斯的左翼势力已经联合起来,并在政治舞台上发挥着重要作用;在中欧,激进左翼在德国和荷兰已拥有相当强大的选举实力;而北欧左翼政党虽然保住了1989年之后的地位,却无力发动群众;东欧除了捷克的波西米亚和摩拉维亚共产党以及斯洛文尼亚联合左翼党之外,左翼政党几乎不存在,而且无法摆脱苏联模式的消极影响。总体上看,无论是资本主义中心还是边缘地带,左翼运动抵抗越来越脆弱、无组织性和碎片化,从而导致社会不公和贫富差距的急剧增长。近年来,反资本主义左翼在多元主义影响下建立起宽泛的政治主体,然而这种多元模式缺乏统一的纲领,组织间的政治立场各异、政治文化多样,仍然不能解决许多政治上的问题。该文认为,重建未来必须在一定程度上恢复社会公正,建立一套惠及普通公民和低收入者的基本保障体系;颠覆私有化进程,重新获得为少数人谋取私利的公共财产;发起一系列政治运动,争取社会政治力量的广泛支持。总之,激进左翼改变现状的唯一出路,便是重新建构一种新的社会集团和替代性的政治模式,来引导民众对《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进行普遍抵抗,从而在根本上改变今天欧洲的发展路径。

阿拉伯地区的共产主义政党虽然具有悠久的历史,然而受政治环境和宗教传统的影响,许多左翼政党在国内的政治影响力较弱,饱受政府的排斥和打压,并长期无法摆脱前苏联的控制,意识形态僵化,对本国国情认识不足,在民族问题上立场摇摆,弄僵了与许多民族主义派别的关系,最终导致自身发展严重受阻。在这种背景下,2011年2月在黎巴嫩共产党的组织筹备下,在贝鲁特召开了首届“阿拉伯左翼论坛”(The Arab Left Forum),之后论坛连续6年运作,目前共有成员政党28个。论坛的成立加强了阿拉伯左翼政党之间的联系,也为左翼力量的交流合作提供了平台。华中师范大学余维海和胡延睿的《阿拉伯地区左翼力量交流合作的平台——“阿拉伯左翼论坛”发展概况》一文在介绍该论坛发展的同时,指出它在推动人民运动、反对域外大国干涉、与犹太复国主义和极端宗教势力斗争、凝聚进步和民主力量、建构和平民主阵线、实现地区和平和左翼力量新的发展等方面,已经成为阿拉伯地区一支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该文认为,由于阿拉伯地区复杂的历史和现实背景,面临犹太复国主义、恐怖主义、逊尼派和什叶派教派矛盾等三大危险,加上政治伊斯兰力量的壮大,严重挤压了阿拉伯左翼的生存空间,因此大部分左翼政党更关注基本的生存问题,从而失去了作为阿拉伯左翼的“个性”,要使“阿拉伯左翼论坛”继续良好地运行与发展,依然任重而道远。

2017年6月,一年一度的“纽约左翼论坛”在城市大学J.杰伊刑事司法学院举行,主题为“抵抗:战略、策略、斗争、团结和乌托邦”。该论坛是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面临多重危机和美国新一届总统D.特朗普上台执政给世界带来极大不确定性的背景下召开的。来自全球的400多位左翼学者采用主题演讲、专题讨论、剧场演出、书报展示等形式,在这个北美最重要的左翼学者年度盛会上揭露资本主义面临的危机,商讨左翼的抵抗策略,憧憬公平和正义,并在一定程度上探索资本主义社会的替代方案。河南财经政法大学张新宁、上海社会科学院杨卫的《D.特朗普时代的左翼及其抵抗策略——2017年“纽约左翼论坛”评述》一文,为此次论坛作了报道。从300多个专题讨论会场传出的信息看,讨论的议题涉及三方面的内容:一是对D.特朗普政府内政外交政策的评析;二是多方面地展示资本主义面临的经济、生态、道德和民主危机;三是寻找替代资本主义的可行方案及其策略,突出反映了西方左翼人士对资本主义制度的反思、批判以及对未来社会的憧憬。论坛组织者声称,伴随着资本主义危机的深化以及由此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一股强大的反抗力量正在美国形成,大规模抗议D.特朗普政权的活动层出不穷,使美国几十年来再次进入动荡不安的年代。值得关注的是,左翼学者们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未来及其替代方案进行了探讨,认为应当尝试构建一个可行的社会主义替代方案;而生态社会主义是维护公平正义、处理好人与自然关系的必然选择;可以借鉴俄国十月革命的经验教训,联合工农力量开启新的革命,从而建立社会主义的新型社会关系和价值观;制订统一的战略和战术,加快美国向社会主义转变。其中重要的是建立三种结构:一是激进的文化干预;二是一个服务于工人阶级的政党;三是通过群众协调的大罢工,使生产和再生产的经济实力进一步得到增强,用以摆脱异化和剥削为根基的制度。从现实的情况分析,左翼势力还处于早期,尚未大规模地动员组织,也没有制订总体战略。左冀论坛的任务是帮助组织、培育和塑造全美范围内的抵抗力量。

一盏“欧洲的社会主义明灯”,曾几何时已经熄灭了。人们关心的是,它是如何熄灭的?至今又将是怎样一种局面?近年来,北京大学孔寒冰教授远赴地拉那,专访了阿尔巴尼亚前总统、原民主党领导人S.贝里沙,劳动党《人民之声报》总编M.埃莱兹,前教育部长和社会党党校校长M.拉科洛里,对阿尔巴尼亚半个多世纪社会主义制度的演变作了深入的调研。三位被访者就如何评价苏联东欧社会主义的影响、40多年阿尔巴尼亚的社会主义历史、劳动党的功过、社会变革和社会转型及其原因、实行多党制后社会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社会党与民主党在社会发展中的各自作用、中阿两国之间友好关系的发展等问题,作了各自的分析和点评。在他们看来,阿尔巴尼亚是以悲剧的方式结束了社会主义时期,它的终结不是偶然的,是E.霍查及其领导的劳动党一系列错误政策导致的结果。在E.霍查的统治下,整个国家不可想象地陷入了大面积的饥饿状态,同时却用大量高质量的钢材和水泥在全国各地修造了76万座碉堡;为了抵制宗教挑战领袖的个人权威,还通过宪法宣布阿尔巴尼亚为无宗教信仰国家,进而对各种宗教场所进行了封杀,摧毁了全国2160多座清真寺和教堂;在地拉那设有一个单独的区域,政治局委员以上的领导每家都有别墅,家里人有病可以去巴黎就医,享有特权阶层的福利,而平民却忍受着极度的贫穷;对中美建交深感困惑,并切断了与中国的联系,结果造成了国家的孤立和落后。他们认为,面对国家的困难,阿尔巴尼亚人希望对政治拥有不同的选择,而多党的轮流执政可以用不同的声音和角度来表达自己的意愿,这就加快了从一党制到多党制的变革。然而,不同的党派对如何处理重大问题的答案不尽相同,这就带来了协商的成本,但剧变后的制度推动了社会的全面改革,使国家经济进入良性发展的快速轨道,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四、国内外学界纪念十月革命100周年有感

在俄国十月革命胜利100周年前夕,“十月革命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研讨会在北京举行,中宣部部长刘奇葆出席并讲话。他指出,十月革命是一个国家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第一次成功实践,深刻改变了人类历史发展进程,虽然这还不是最终的胜利,但重要的是坚冰已经打破,航路已经开通,道路已经指明。列宁深刻洞悉帝国主义时代资本主义发展的新特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俄国革命具体实际结合起来,形成了列宁主义,创造性地提出社会主义可能在一国或数国首先取得胜利等一系列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理论,为帝国主义时代的无产阶级革命提供了强大思想武器。在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的领导下,俄国人民将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转变为社会主义革命,通过武装斗争,打碎旧的资产阶级国家机器,取得了震撼世界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建立了无产阶级专政的苏维埃制度,使社会主义从理论变为活生生的现实社会制度。此后,苏联开启了世界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现代化模式,把一个“小农国家”建设成为世界工业强国,并为赢得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和人类和平进步作出了巨大贡献。他指出,十月革命划时代的历史功绩,苏联社会主义制度曾经取得的重大成就,并不因苏联解体而被抹杀。苏联的社会主义制度没有能够坚持下来,原因固然有很多,但背离马克思列宁主义、背离十月革命开辟的社会主义道路则是根本原因。今天纪念十月革命,必须毫不动摇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坚定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坚持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坚强领导,推进人类和平与发展的崇高事业。

随着苏联的解体,国内外敌对势力欣喜若狂,弹冠相庆,借机在舆论上发动猖狂进攻,胡说十月革命是一场政变,列宁是德国间谍,以此妖言惑众。《世界历史重新回到十月革命所开辟的航向——中央党校赵曜教授论列宁主义的世界历史意义》一文,回顾了列宁对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杰出贡献,用历史事实证明列宁在俄国创建了不同于第二国际大多数党主张社会改良的新型无产阶级革命政党,在十月革命前的几个重要关头又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一是提出了崭新的“一国胜利论”和“无产阶级专政论”;二是以明确的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向社会主义革命转变的路线武装了全党;三是看到武装起义条件已经成熟,抓住机遇及时组织武装起义。该文认为,20世纪令人眼花缭乱、惊心动魄的历史事件和社会革命层出不穷,但是真正够得上“新世纪”标志的无疑是俄国十月革命。尽管20世纪末发生苏东剧变,但这只是历史发展中的一个小插曲,它没有也不可能改变时代的性质和方向。发展中新型市场国家异军突起和社会主义中国的快速崛起,足以证明世界历史又重新回到了十月革命所开辟的航向。

俄国十月革命是继巴黎公社革命之后最伟大的革命,但是自1991年苏联亡党亡国之后,思想理论界有人频频怀疑十月革命的必然性和合理性,甚至有人认为十月革命是犯了基督教所讲的“原罪”,所以苏联在拖延了74年后“罪有应得”地灭亡了。《十月革命是符合俄国社会发展规律的原创而不是原罪——人民大学高放教授谈俄国革命的必然性和偶然性》一文,以必然性与偶然性的哲学原理来透视俄国革命的全过程,即宏观人类社会全球化浪潮,看一次大战中沙俄战败的必然性与偶然性;中观俄国民众革命化的浪潮,看俄国二月革命胜利的必然性和偶然性;微观苏维埃布尔什维克化浪潮,看俄国十月革命胜利的必然性与偶然性。该文认为,只有从剖析当时宏观世界形势、中观俄国国情和微观1917年俄国具体情况入手,把俄国1905年革命、1917年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这三次革命连贯起来考察,才能认清三者之间的内在紧密联系和系统统一发展。这三次革命都是为了解决俄国社会内在的矛盾,前两次是反封建专制制度的民主革命,后一次是反资产阶级政府统治的社会主义革命。可以说,没有1905年的“总演习”,就没有1917年二月革命的胜利,没有二月革命的胜利也就没有十月革命的胜利。以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党不仅善于洞察俄国社会爆发革命的必然性,而且巧于利用革命发展中偶然性的有利时机,当沙俄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战败时,暗中推动群众推翻沙皇专制政府,夺取二月革命胜利;之后又善于争取群众,利用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发生的严重危机,巧于公开领导十月武装起义取得胜利。可见,处理好必然性与偶然性的关系是俄国革命胜利的关键,而十月革命又是符合世界历史、世界社会主义史和俄国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原创,而不是原罪。

对于十月革命,历来有许多不同看法,有人称之为改变世界历史走向的伟大革命,开创“人类历史新纪元”,有人称它为俄国版的“雾月十八日”;有人以为是历史必然性和偶然性共同作用的结果,有人认定是列宁和布尔什维克纯粹主观意志的产物。《开创“人类历史新纪元”还是俄国版的“雾月十八日”——华东师大周尚文教授回溯震撼世界历史的十月革命》一文,回顾了两场革命接连爆发的历史背景,试图到历史的场景中去寻找问题的答案。该文认为,十月革命打破资本主义一统天下的世界格局,建立起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推进了民族民主革命的高潮,是值得肯定的。但“新纪元”之说,机械地用阶级划分和社会制度变化来界定社会文明程度的“新”“旧”,有失偏颇。就十月武装起义的性质而言,无疑是一次有组织有准备的政治革命,有革命所需要的社会氛围和群众基础,是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目的明确、运筹帷幄、坚毅勇敢、公开发动的推翻旧政权的一次革命,但它具有突发性和隐秘性,因而是一次“政变式革命”。另外,十月革命胜利固然有较大的偶然性,但它是资本主义进入垄断阶段面临诸多矛盾的时代产物,俄国成为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的薄弱一环,革命自然不可避免,无法否认这场革命带来的世界性震撼。该文指出,围绕“四月提纲”的争论,涉及经济文化落后国家能否实现社会革命的重大问题。普列汉诺夫曾斥责说,俄国工人阶级远没有成熟到可以执掌政权的地步;苏汉诺夫认为列宁提出了“关于一个落后的、农民的、分散的、完全破坏的国家向社会主义神奇美妙的跳跃”;K.考茨基也以“经济分析”为名,抨击布尔什维克革命所催生的是一个“早产的婴儿”。其实,列宁不是不知道社会革命需要一定的“客观经济前提”,也不是不了解俄国的基本国情,但当革命已在敲门的时候,他需要提出一个激进的革命方针和动员民众的策略口号,投入战斗才是唯一的出路。该文强调,从根本上说,十月革命的意义在于开创了一条走非资本主义道路来实现现代化的探索,而这一探索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历史过程,至今仍在路上。

《一场改变俄国和世界历史发展进程的革命——中央党校左凤荣教授对十月革命的百年省思》一文,对百年来的曲折历程作了回放式的梳理,从中留给人们深刻的启示。在作者看来,虽然当时俄国生产力水平低,很多人认为俄国不具备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条件,但在临时政府无法解决危机的情况下,布尔什维克提出了目标明确的“和平、土地、面包、自由”等口号,在国家处于危机的时刻担当起了保卫国家和人民的历史职责,为俄国开辟了一条新的发展之路;从社会主义实践的视角看,列宁虽然领导社会主义建设时间不长,但他探索出了一条落后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新路,即把国家、集体和个人的利益结合起来,与农民一道建设社会主义;从世界历史发展的视角看,它对人类发展与进步的影响也是巨大的,不仅促使许多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走上了新的发展道路,也使资本主义国家借鉴了社会主义的许多经验,改善了工人阶级的待遇,缓和了社会矛盾。该文指出,在实行新经济政策后,列宁对社会主义看法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认识到发展商品、货币、市场的必要性与必然性。遗憾的是,列宁所找到的落后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新经济政策之路并没有被坚持下来。列宁一去世,党内便开始了争论。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等人主张加速工业化,打击新经济政策条件下富裕起来的人,剥削农民,通过“剪刀差”为工业化筹集资金。在政治上战胜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等人后,斯大林接过了他们的主张,决定抛弃新经济政策。斯大林所理解的社会主义正是新经济政策所否定的“军事共产主义”,这一社会主义在实质上是一个排除货币和市场关系的大合作社。该文认为,在苏联70多年的社会主义实践中,有成功也有失败,但其对人类历史发展与进步的影响是不可否认的。我们今天纪念十月革命,既要肯定布尔什维克的担当精神,更要认真总结苏共失败的教训。

关于十月革命的性质及其意义,始终是一个极具争议的话题。这次革命并非由于生产力的推动,而主要由内外部一些非经济因素的变化而导致的一种“不得不”革命的形势,进而依据革命领导力量的政治性质及其价值取向,推动社会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发展,成为一只“强拧的瓜”。我们的历史教科书已将十月革命定性为一场改变世界历史进程的“社会主义革命”,然而列宁在逝世前作为“政治遗嘱”留下的《论我国革命》却作出了不同的回答。《寻求通向现代文明的不同道路——解放军国防大学韦定广教授阐述列宁的十月革命观》一文,用经典文献解读了落后国家走向文明的另一条道路。该文指出,列宁曾认为可以“借助于”革命很快在落后的农业国实现共产主义,在这样的认识下,十月革命顺理成章地被定性为社会主义革命。然而,在经历了革命后“战时共产主义”试验的失败以及向新经济政策的转变后,列宁重新将革命直接的迫切任务规定为“资产阶级民主性”的,同时提到如何“一往直前地向着社会主义革命迈进”和如何“学习在一个小农国家里进一步建设社会主义大厦”的问题。他明确地告诉人们:试图在革命后立即在俄国建成社会主义的“原先道路”已经被“证明不合适,走不通”,革命最多只是为社会主义提供了政治基础,而实现社会主义则需要现代文明作为历史前提。十月革命与“西欧各国的革命”作比较,其“特殊性”仅在于“形式”或“顺序”上的“颠倒”。该文认为,在列宁最后的思想中,他分别借助于“世界历史的总进程”、“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和“世界历史发展的总的路线”三个概念,来阐述他对十月革命的性质和意义的看法,并由此揭示了十月革命之后俄国历史发展的“总的路线”或“总的进程”的逻辑链条:通过革命实现基本制度变革——在新经济政策时期采用国家资本主义的“方法”创造与实现现代文明——在不断“走向”社会主义的基础上最终建立社会主义。可见,革命后所要达成的社会变迁任务与目标,又会使俄国历史的发展重新回归“世界历史发展的总的路线”或“一般规律”,如同在长距离条件下细微的弯曲并不构成对直线的否定一样,从世界历史的总进程来看,“这种修正”似乎是“微不足道”的。

《背离列宁主义,十月革命道路很难走通——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陈启懋研究员对俄国革命的历史反思》一文,从另外一个角度回答了有关十月革命的若干理论问题。该文指出,十月革命是引发二月革命的各种矛盾在临时政府统治下未能得到解决、反而进一步激化的必然结果。列宁没有也不可能制造革命,他只是较早地看清了革命的形势,顺应了广大工农兵群众提出的和平、面包、土地的三大诉求,挽救了己经陷于无政府状态、灾难临头的国家。尽管对十月革命意见纷纭,但有一点较易形成共识,即它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大实验,是人类追求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美好社会的重大尝试,是对社会主义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实践。该文认为,资本主义作为一种社会经济形态,其发展是一种“自然历史过程”:在它能够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取代资本主义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存在的物质条件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也就是说,在资本主义没有充分发展的国家,无产阶级即使夺取了政权,也不能跳过或用法令取消这个自然的发展阶段,直接搞社会主义。该文指出,苏联在社会主义实践中曾有过一次纠错的机会,那就是从1921年开始的“新经济政策”时期,遗憾的是列宁1922年末己经重病在身,逝世后不久这一政策就被终止了,重新在全国范围内开展社会主义革命,恢复对资本主义的全面进攻,这样就使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社会主义大实验失去了一次走向成功的宝贵机会。实践证明,违背了列宁主义,十月革命道路很难走通。

作为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对十月革命100周年持何种态度令世人关注。《继承和发展十月革命开辟的道路——中联部肖枫研究员论百年纪念活动的基调》一文认为,就总体而言,需要抓住两个关键词,即“继承”和“发展”。从世界历史的整体看,十月革命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使社会主义由革命理论变成现实的社会制度,开辟了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新时代,并促进了亚、非、拉民族民主解放运动的蓬勃发展,沉重地打击和瓦解了帝国主义的殖民体系,极大地改变了世界的面貌和格局。对于这场革命的伟大历史意义和功绩是决不可抹煞和否定的。但是,这场革命毕竟过去了100年,历史条件和世界情况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十月革命开辟的道路和基本经验,决不能因循守旧、思想僵化,必须根据新的历史条件、时代特征和基本国情加以丰富和发展。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历史总趋势是不可逆转的,但“取代方式”具有多样性;对苏联亡党亡国的教训,我们也不应只强调其后期改旗易帜的右,还必须重视其长期思想僵化、破坏法制的“左”。该文指出,僵化的苏联模式已经退出历史舞台,而蓬勃崛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体制却为科学社会主义开辟了一片新绿洲。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结合时代特征和中国具体实际,继承、发展和创新十月革命道路和经验,这是中国共产党人对十月革命的最好纪念。

从俄罗斯传来的信息看,官方、学界及各派政治力量已将二月革命与十月革命作为一个整体,以“1917年俄国革命”的名义展开纪念活动,意在吸取教训,避免社会动荡,促进社会团结。官方的举措顺应了民众和一部分知识分子的呼声,反映了近年来俄罗斯社会对十月革命评价趋于理性的新变化,对史学界关于十月革命的研究具有导向性作用。中国社会科学院刘淑春的《俄罗斯学界关于十月革命若干问题的评价——官方以“1917年俄国革命”名义展开100周年纪念活动》一文,反映了目前政界、学界对十月革命的评价仍存在歧见,但仍可从他们对各类事件的分析中,窥见100年前俄国爆发十月革命的原因及其对20世纪俄国和世界历史进程产生的重大影响。该文指出,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社会一直流传十月革命是“少数人发动的政变”和“俄国和世界历史中的一场灾难”,断言十月革命摧毁了二月革命后产生的民主政权的萌芽,断送了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前途,使俄国偏离了人类文明进步的轨道,并试图以法律形式将列宁、斯大林和苏共推上历史的审判台。但如今的俄罗斯官方和主流学者不仅承认十月革命不是偶然的而有其发生的“历史根源”和客观原因,而且承认十月革命不是某些人搞的“阴谋”,而是一些“坚持自己理想的著名人物”为了“实现祖国的繁荣和世界的美好生活”而在特定环境下采取的行动,这就从道义上肯定了列宁及布尔什维克党发动十月革命的动机,从事实上肯定了十月革命是一场“俄国大革命”。该文认为,此次纪念活动将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统称为“俄国大革命”,反映了俄罗斯官方既不回避这个令世界瞩目的重大日子,又试图避免由此而加重国内政治分歧和社会分裂;既避免了左翼对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定性,又与右翼所谓的十月“政变”和“阴谋”拉开了距离。然而,实际上是回避了对两次革命性质的判断,用“1917年俄国革命”的笼统提法来淡化十月革命。

不久前,为了回答与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历史有关的各类问题,俄罗斯共产党与《真理报》编辑部、“红色路线”电视台又共同举办了“自由主义的二月革命和无产阶级的十月革命”圆桌会议,俄罗斯著名政治家和公众人物、著名学者以及媒体代表等出席了会议,俄共主席久加诺夫在会上致开幕辞。8月8—9日俄罗斯《真理报》披露了这次会议的发言纪要,集中起来有这样几个观点:(1)不管是尼古拉二世、克伦斯基还是戈尔巴乔夫,均以自己的方式成为被迫或主动的改革者,但他们都滑倒在“自由主义的歧路”上,期盼“文明社会”的接纳。随着他们自身的跌倒,也拖垮了一个伟大的强国,所以把今日俄罗斯视为自由主义和布尔什维主义的双重继承者毫无根据;(2)战争极大地激化了所有的矛盾,一个腐朽颓败的政权终于奄奄一息。二月革命给俄罗斯所有政治势力带来了历史性的机遇,除了布尔什维克以外没有任何组织能为时代所需提供完美的答案;(3)二月革命的悲剧在于,在一个多数人口与资产阶级民主、议会制、三权分立、公民政治权利相差甚远的国家夺取了政权。资产阶级自由主义作为一个高度原子化城市的社会基础,注定会在一个村社型农耕国家难逃厄运,而布尔什维克关于无产阶级专政、苏维埃和土地国有化显然与农民村社的集聚方式极其类似。俄罗斯当前资产阶级现代化建设的所有方案,同样都是有害无益的乌托邦;(4)十月革命和二月革命是完全不同的革命,具有不同的目标、动力和结局,十月革命是一场与资产阶级体系脱钩的新型革命,建立起了新的苏维埃共和国体制,不能将两者混为一谈;(5)俄罗斯人最具创意的发明是强大的集权制国家管理模式,今天也须以此为起点承担起建设未来国家的重任。单凭一个党难以建立全新的社会主义,当下最关键的是要创建人民爱国力量的广泛阵线,如果没有强大的国家、社会正义、劳动光荣、高度灵性和集体主义意识,俄罗斯将不复存在。因此,纪念十月革命不应局限于对过去时代的研究,而应深刻理解当今的现实并寻求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五、对社会主义内涵的独特阐释与实践路径的重新探索

近些年来,国内学界以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反思苏东剧变、回应各种非马克思主义思潮质疑为契机,形成了对“社会主义”概念的研究热潮,这将关系到社会主义的发展方向和具体实践。南京师范大学王磊的《社会主义概念的思想起源及其基本内涵——近年来国内学界关于“社会主义概念”研究述评》一文,拟从“社会主义”概念的提出、思想起源及基本内涵,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资本主义的关系,“社会主义”概念在近代中国的兴起、诠释及影响等三个方面对相关研究进行述评。目前学界主流观点认为,现代意义上的“社会主义”一词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产物,而初次出现是在1832年法文期刊《地球报》上。至于其思想起源,有的认为是古代空想社会主义,多数认为初始形态是人类进入资本主义社会后,作为资本主义的对立物、批判者出现的,其标志是T.莫尔《乌托邦》一书的问世。关于“社会主义”的内涵,学界普遍认为是一个多层次的概念,有资本主义超越说、社会制度说、价值观和奋斗目标说、价值和制度统一说、理论运动制度综合说、经典作家语境说等,至少有价值、思想、制度、运动、目标等多种指向。同时,学界还就经典作家关于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概念的使用及演变、现实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关系、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关系等问题作了深入的探讨。值得关注的是,近来学者研究后指出,汉语词汇“社会主义”早在1896年《时务报》第12册题为《硕儒讣音》的译文里就已出现,作者为日本人古城贞吉,而中国人最早使用这一词汇的是梁启超。尽管早在1903年“社会主义”概念就出现在中文辞书《新尔雅》中,“废私有财产,使归公分配之主义,谓之共产主义,一名社会主义”[1]64,但在此前,除梁启超等人外很少有其他中国人使用。1905年以后,“社会主义”的使用随着立宪派和革命派论战的兴起逐渐增加,并于1906年前后达到第一次高峰,新文化运动后使用频率继续大幅增加。中国人对“社会主义”的早期理解至少有三点共识,即社会主义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趋势和潮流,是解决社会问题、代替资本的主义,主张公有、平等的主义。该文指出,深化社会主义概念研究要以概念史为基础增强研究的整体性、系统性,拓展研究视域,灵活运用概念史、观念史、数据库、可视化分析等方法,以中国经验为基础,修正和建构具有时代新意和世界导向的社会主义概念体系。

在考察世界历史上的帝国兴衰、朝代更替、宗教冲突、殖民扩张、阶级革命、民族解放、国家独立、民主改革等现象时,可以发现不同时代和不同国家确实存在着不同的政治主题。那么,在这些现象和主题的背后,能否发现推动世界政治发展共同的原始驱动力?换言之,在政治研究中,能否找到所有国家、所有社会、所有文明载体都追求的跨越时空的“终极政治目标”?北京大学王缉思的《寻求综合分析当代世界政治发展的新框架——五大目标:安全、财富、自由、公正、信仰》一文,为我们找到了这些目标,并阐明了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该文指出,自古以来,安全、财富、自由、公正、信仰就是世界政治的永恒主题、基本价值和终极目标,权力、国家、民主、法治是达到这五大终极目标的过程、手段和方式。这五大基本政治价值之间理论上应当是相互促进的,但实践上却往往不能融洽共存。为了自由、平等、公正、信仰,群体或国家之间往往不惜诉诸武力,牺牲和平、安全和财富;个人自由与人人平等也经常不能兼得,强者要求自由而弱者则主张平等,右派支持建立在经济自由、财产私有之上的市场经济,左派则主张维护社会中下层利益,创造更为平等的财富和基本权利分配;个人、群体、民族、国家各有不同的信仰体系,但都认为自己的信仰是最崇高的,并因此引发冲突和对抗。该文认为,用五大目标来衡量,一个令人向往的国家应当是:没有严重的外部安全威胁,国内政治稳定,暴力犯罪率低;国家和民众都比较富裕,经济稳步增长;公民的自由权利得到充分保障,个人自由同民族、国家的自由相一致;公民之间贫富差距较小,公民平等在教育和社会保障体系中得到较好体现,社会不公能够通过法律和政策调整得到矫正,抑止官员腐败;国家有相对统一的信仰体系、道德准则和主流价值观,同时包容少数人所奉行的其他信仰,公民对国家认同度高。从政治哲学意义上来看,能均衡达到五大政治目标的国家,是最完善的“理想国”。该文指出,寻求五大目标的分析框架,有助于理解区域国别政治的同一性和多样性,缩小比较政治与国际政治的学术分野,明确国家成功与否的判断标准,深入了解当代世界政治的发展趋势。

马克思曾经预言,资本主义的危机必然导致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尖锐矛盾,无产阶级势必通过革命消灭资本主义,并走向更高级的历史阶段。然而,当代著名学者A.麦金太尔(Alasdair MacIntyre)对该经济规律的必然性表示怀疑,认为这一预言也没有得到证实。在他看来,事实上马克思为人们所描绘的未来图景暗示着从“实质解释论”向“范式论”的转变,即根据资本主义所表征的各种危机现象和其所隐藏的阶级对立,得出了资本主义将自我毁灭的结论。这一转变错将自我毁灭的“趋势”当作一般社会发展的“规律”,而正是这种对历史发展中不可预测性和偶然性的忽视、对革命未来和方向笃信的“范式论”转向,导致了经济决定论和极权主义,并引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任危机。山西大学薛勇民、骆婷在《资本主义自我毁灭“趋势”不能当作社会发展“规律”——当代著名学者A.麦金太尔对马克思革命观的审视》一文中指出,A.麦金太尔在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中,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性,认为实现社会主义与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形式不可分割,并在反抗资产阶级的斗争中支持“自下而上的社会主义模式”,强调工人阶级的革命意识与自觉性,认为不能将现实的工人阶级革命降低到资本主义的逻辑层面,不再诉求推翻资本主义而单纯追求福利与工资的提升。在他看来,如果工人阶级不能摆脱个人主义和粗陋的功利主义,缺乏有关善和德性的道德观念,其反抗资产阶级的革命也会丧失有效性。为此,他不仅奠定了一个亚里士多德主义的德性观基础,而且还指明了具体的革命实践方式,即通过地方性共同体的重建,加强共同体成员的内在善建设,以弥补马克思理论中的道德空白。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这种反思是基于当时的英国社会现实,是否符合当代社会的文化认同,地方性共同体构想能否在现代社会维存,仍存在着争议。

自麦卡锡主义之后一直被边缘化的“社会主义”,在新一届美国总统选举中重新刮起了一股旋风。民主党竞选人B.桑德斯(Bernie Sanders)在竞选中大谈源于F.罗斯福新政的“美国社会主义”传统,高调宣扬其“民主社会主义”,主张发动一场“政治革命”,以实现全民医疗计划、为工人提供法律保护、免费公立大学教育、充分就业等,并引发广泛热议。但对于“何谓社会主义”,美国主流思想界大都做出了带有政治偏见的反社会主义解读,而美共就社会主义的真正含义、本质承诺、对美国社会的意义及其实现途径等问题提出了新的见解。中国社会科学院于海青的《美国刮起一股“社会主义”旋风——美共就“何谓社会主义”发起大讨论》一文,介绍了这场争论所涉及的一些主要观点。该文指出,在一些极端保守派的眼中,社会主义等同于国有化、福利国家、中央计划和苏联社会主义,将其一些具体特征放大为唯一特征,或者将其限定在出现问题的某一历史阶段,从而否定实现社会主义替代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以为当前美国面临的挑战在自由市场体系下能够得到解决。而美共等左翼人士则认为,社会主义是一个能够对公共利益做出回应的体系,它是由各种事件、微小演进和巨大进步构成的一个社会转型过程,目标是使作为美国政治和经济命脉的石油、煤炭、大银行和金融业回归基本的社会功能,从而建立一个“现代的、以人为中心的、民主的、和平与绿色的社会主义”。他们强调绝大多数美国人民是实现社会主义变革的决定性力量,但总罢工或经济内爆已不是发动社会革命的唯一方式,而应与选举领域的投票联系起来。该文认为,金融危机爆发后,作为一种制度和意识形态的资本主义陷入了一种“机体性危机”(organic crisis),而各种反精英主义的社会思潮,实质上都是资本主义发展困境在现实政治中的一种反应。现实中的社会主义运动虽处于低潮,但作为对公平、公正社会的一种美好向往,其价值理念在西方社会民众中一直拥有较高的认同度。尤其是随着危机的发生和社会矛盾冲突的激化,普通民众反建制诉求激增,社会主义更是成为左翼政党和人士获得更大范围社会支持而高举的旗帜,然而其主张大都围绕民主、平等、正义做文章,不讲阶级关系和矛盾,更不提生产关系变革和制度替代,带有浓厚的改良主义色彩。

面对资本主义的新发展和新特点、无产阶级被资本主义所同化以及传统社会主义诸多纲领性目标的现实化,应立足于新的历史条件,重新思考社会主义的实践性问题。梅茹耶夫是当今俄罗斯原创性的马克思主义者之一,他试图从文化学视阈对马克思主义进行独特探索和重新诠释,以期找到当今俄罗斯及世界范围内重建社会主义的可能性。黑龙江大学周来顺的《在文化中寻找超越异化世界的现实之维——俄罗斯著名学者梅茹耶夫论“作为文化空间的社会主义”》一文,对此专门作了详细的介绍和阐述。在梅茹耶夫看来,在文明史之外还有文化史,文明发展的逻辑(与人脱离)将被文化发展的逻辑(人自身的发展)所代替。作为一种摆脱了资本与政治异化的社会主义更多地体现在文化合理性上,是一种“文化空间”,源于文化领域所遵循的道德、伦理、认知的价值,这是人类历史最深刻、最基础、最自由的层面。在对文化特性的理解上,他最具创造性之处即在于对马克思关于文化产生机理的解释性发掘,把劳动形式之间的区别作为解释文化本质的出发点,认为作为社会劳动形式的文化与作为抽象劳动形式的资本是不同的,文化是人的社会财富,而资本则是社会财富的异化。梅茹耶夫指出,在马克思那里文化是一种特殊的生产,是以生产完整的人为目标,文化培养社会人的一切属性,即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人的过渡。而作为文明史顶峰的资本主义社会过渡到以“个性与自由”为代表的“文化空间”的社会主义,只能采取逐步的改良方式,通过不断压缩资本主义的统治空间、不断打破资本的逻辑、不断压缩“经济必然性”的空间,不断扩展“自由王国”的空间,从而在文化中寻找超越异化世界的现实之维。不可否认,梅茹耶夫从文化学视阈对马克思主义的独特阐释与对社会主义实践路径的新探索,在当今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

六、在世界各地游荡的左翼激进思潮

马克思主义是人类思想发展的伟大成果,它以广阔的视野、时代的眼光、开放的思维,吸取着人类智慧的一切优秀成果,以至能够不断创新发展,保持着强大的生命力和影响力,成为欧美工人运动最强大的思想武器。教育部社会科学司奚广庆的《重视研究当代世界马克思主义思潮——推进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一文,强调世界性的马克思主义思潮是马克思主义发展创新的历史形态,它的形成发展是时代演进、社会变革在思想观念层面的必然表现,因此必须积极关注和吸取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最新成果,以推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该文认为,马克思主义是任何人都不能垄断的,一切为了社会主义、人民解放、民族独立而斗争的人们,不论是成功经验,还是失败教训,都记录着认识社会、改造世界、创造历史的丰富历程,是实现人类解放事业的宝贵财富,必须理解这种探索的丰富性、多样性、创新性,尊重各国马克思主义者的开拓创新,与时俱进地发展马克思主义。尤其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日益走向世界中心,要担负起推进世界和平发展、破解人类发展难题,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责任,更要坚定理论信念、放宽观察视野、开阔包容胸怀,关注、研究当代世界马克思主义思潮,才能推进理论的创新和发展,并贡献中国智慧、中国力量与中国方案。

回溯19至20世纪西方世界兴盛的“主义”之争,不仅是因资本主义社会变革所造成的现代性问题而产生的激烈思想冲突,而且是最终导致一系列重大政治冲突事件的思想根源。针对资本主义所导致的“价值的颠覆”、“心的失序”和人类社会共同体精神的破碎,德国著名思想家M.舍勒(Max Scheler,1874—1928)基于自己的价值伦理学,提出了反资本主义的基督教社会主义,试图以此重建人类社会的共契精神。武汉理工大学吴琳的《一种回应上帝之爱的意识形态——德国著名思想家M.舍勒论“基督教社会主义”》一文,旨在探讨M.舍勒基于对资本主义心性的价值意识批判而提出的基督教社会主义及其基本道德原则,并在这个基础上剖析基督教先知社会主义的独特性及其与科学社会主义之间的关系。在M.舍勒看来,资本主义世界的现代性问题归根结底是资本主义的精神气质及其所决定的社会秩序的正当性基础问题。他的伦理学不仅阐述了价值的功能性存在本质,而且论证了其中所隐藏的价值内容的秩序。在审视资本主义时,他瞄准的不是一种作为政治经济意义上的资本主义,而是一种在现象学直观中呈现出来的、以特有的价值偏好为特征的资本主义心性,因为解决现代性问题的关键在于按照基督教爱的共同体理念重建人类社会的共同体精神。作为一种心性的“基督教社会主义”(Christlicher Sozialismus)乃是回应上帝之爱的意识形态,它以充满爱意的感恩之情来透视周遭世界的万事万物,并把它们的存在和价值归因于上帝,以此来纠正资本主义心性所造成的价值情感混乱,并以“休戚与共”的道德责任共负原则,重建人心以及社会的秩序。当然,该文认为基督教社会主义与科学社会主义也存在不少分歧:前者建立在基督教的救赎史观基础之上,后者则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经济运动规律的分析而建立在唯物史观基础之上;前者认为历史生成和人的自由是一次性的,不承认有任何历史规律可供预言,后者则根据自然和历史发展规律能够预言未来社会的发展状况;前者所看到的不是人间乐园而是上帝的惩罚,并使人性在未来面临脱离其本真规定性的危险,后者则从迈向共产主义的实际趋势中看到了人性的进步和向上发展的希望。

从英国社会看,工党在社会主义思想发展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二战后它的社会主义理念对欧洲民主社会主义理论的演变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甚至影响到社会党国际的章程及其政策。但是,它在变迁过程中始终保持着自身的特点,比如为什么英国工党自始至终受马克思主义的影响较弱?为什么工党在早期就坚持渐进的改良路线?为什么工党与工会的关系如此密切以至于工会能够主导工党的起伏?清华大学罗星、中央党校白平浩的《探寻英国工党社会主义理念的三维特性——思想来源的多样性、历史演进的继承性、目标手段的实用性》一文,对英国特色社会主义理念的表现、成因以及影响作了有意义的探寻。该文认为,工党领袖C.艾德礼(Clement Richard Attlee)提出的这三维特性,恰当地反映了工党的政治个性。事实上,很少有一个社会民主党的思想来源像工党这样复杂,其中包括自然法学说、欧文主义、劳动价值论、基督教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费边社会主义等12种思想传统,主要意识形态有劳工主义、工联主义、自由主义以及费边社会主义等,因此很难说它有一种主导的思想,而更像是一个理论上的拼盘,党内左右翼之间频繁的斗争与这种思想构成的多元性也有着一定的关联;其次,英国是一个典型的内生现代化国家,自然演进的发展历程很少受到外力的干涉,而工党的社会主义理念就脱胎于这种经济社会环境,因而改良主义在英国有着广泛的市场,这与英国传统政治思想中的保守主义和渐进主义一脉相承,工联主义因此得以生根发芽,这不应该归咎于“工人贵族”的产生和资产阶级的收买,这种渐进性还体现于对马克思主义的强烈排斥;再次,工党对于社会主义目标的设定和路径的选择,从来都是高度实用主义的,它从成立以来似乎没有提出过激进的纲领,所理解的社会主义内涵与工人阶级的实际利益也有着密切的关联,在具体政策的实施上更显得灵活多变。当然,过分讲求实用性就会抹去自身意识形态的光谱,用实用主义“吞噬”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这种身份性的丧失是导致当代社会民主主义运动处于困境的一个重要根源。该文指出,工党的三维特性也是社会民主主义的属性,这就要求在普遍性中把握特殊性,在比较的视野中把握工党社会主义理论的特色。

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创始者的列宁及其思想,在俄罗斯始终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直至今日,虽然人们对历史作出更为理性的反思,但试图“擦除”列宁留下的印记以及将列宁主义“妖魔化”的做法,在俄罗斯部分民众的意识中依然有着不同程度的体现。南京大学方婷婷的《俄罗斯学界对列宁及其思想研究呈多元化趋势——值得引起关注的“去列宁主义”思潮》一文,描述了当前俄罗斯思想界的研究现状。从内容上看主要包括:第一,对列宁和列宁主义的评价。有学者认为他不仅是一位革命家,同时也是一位出色的思想家,他发现了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发展的不平衡规律,得出社会主义可能在一国首先取得胜利的结论,有人却认为苏联集权社会的产生并不是偶然的,而是列宁主义自然发展的结果。第二,对列宁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的争论。有学者认为他没有脱离马克思主义而新建另一个哲学思想体系,有人却认为他修正了马克思社会主义观的本意,把无产阶级专政混淆为党的专政,致使俄国革命变成了国家社会主义模式和专制政体。第三,对列宁新经济政策思想的探讨。有学者认同并强调列宁新经济政策的当代价值,认为它开创了首个结合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大原则的历史模式,有人却以为是缓和国内阶级矛盾的权宜之计,与列宁的社会主义观自相矛盾。第四,对苏联解体原因的追溯。有学者认为是苏联领导人放弃了列宁主义,没有彻底消灭一切资产阶级及其生存空间而导致的结果,有人却认为他关于文化自治、具有广泛权力的国家自治以及自由退出苏联的权力,为苏联解体埋下了种子。该文认为,俄罗斯国内对列宁主义的争论大多充斥着情绪化的倾向,且主要不是学术性的而是一种意识形态,反映了当下各种政治势力对俄国革命与社会主义建设的看法与立场。但不管是社会主义运动反对派的恶意攻击,还是社会主义思想背叛者的肆意诋毁,都无损于列宁的思想和实践为人类社会发展所作出的贡献,关键在于要把列宁的思想放到当时的历史环境之中进行分析,才能观察到列宁主义的革命本质。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苏东社会主义的垮台、原苏联档案的最新解密以及当代世界政治经济形势的深刻变化,西方“列宁学”的研究也呈现出不同的理论路径、特征和价值取向,形成了三股理论思潮:一是原来从事苏联和俄国研究的一些学者,如英国的N.哈丁(Neil Harding)和R.瑟维斯(Robert Service)都倾向于用一种“否定性”的方式改变各自对列宁主义的态度,以此作为对苏联垮台和最新公布的苏联档案的回应;二是从事政治哲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另一类学者,试图重新复活列宁的思想,以某种“肯定性”的方式把列宁思想与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最新批判联系起来;三是以美国K.安德森(Kevin Anderson)为代表的一批学者,由于深受托洛茨基主义的影响,注重从批判的人道主义的角度来解读列宁的思想发展。南京大学张传平的《当代西方“列宁学”研究中的三股思潮——否定派、肯定派和批判的人道学派如何解读列宁的思想发展》一文,分析了各派的理论走向。该文指出,由于列宁所处的时代背景复杂而多变,列宁的人生经历曲折而坎坷,列宁理论和实践的深刻而丰富,加上当代西方“列宁学”家们的政治立场、理论倾向复杂而多元,或出于意识形态的偏见与束缚,各人对列宁及其思想的解读也是新奇百态,呈现出多样化的理论特征。该文认为,如果说“否定性”的思潮满足于运用最新解禁苏联档案的材料,来充实他们所固有的意识形态偏见的话,那么当代左翼学者对列宁主义所持有的“肯定性”理论态度,也只是他们在面对经济全球化的迅猛发展和社会政治的深刻变革时所表达的一种政治姿态。尽管人学批判学派的理论努力推动了人们对于列宁“哲学笔记”的认识和研究,不失为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化的又一次展现,但是他们的解读也不过是以“主体或主观”出发的哲学唯心主义来对抗从客体或直观出发的第二国际庸俗唯物主义,不能理解列宁哲学思想发展的内在逻辑,看不到1914年之后列宁通过阅读G.黑格尔,实现了从“正统马克思主义”向富有实践的、辩证的马克思主义精神的一次理论超越。

俄罗斯是现代世界体系中具有独特性与矛盾性的民主国家,选择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作为充满悖论的历史性抉择贯穿了整部近现代史。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制度移植”资本主义的发展困境日益凸显。经过极端诋毁和客观反思,马克思主义作为非官方意识形态重新进入学术研究领域,形成了以奥伊泽尔曼为代表的“反思的马克思主义”和以布兹加林为代表的“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在反思苏联社会主义实践历史经验的基础上,重估俄国革命的时代意义、剖析苏联解体的深层原因、探索21世纪社会主义的现实道路。复旦大学户晓坤的《在批判苏联模式与回应社会现实中形成实践取向——俄罗斯学界重估俄国革命、剖析苏联解体、探索现实道路》一文,汇集并评析了各派学者的诸多观点。该文指出,在经历了社会转型之后,俄罗斯学界改变了苏联时代关于革命性质、意义、影响的政治化研究范式,以及苏联解体后否定革命意义的非学术化态度,并以俄国现代化道路的展开及其内外部矛盾冲突作为重新审视俄国革命当代价值的整体框架;关于苏联解体深层根源的分析,原先主要归结为专制主义的政治传统、领导者个人因素、落后国家经济现实、先天不足和后天失调等,而今则转向揭示社会主义实践的困难性、矛盾性及其过渡性,重视分析多重矛盾推动下社会变迁过程中的诸多不确定性,克服简单归因的单一分析维度或还原论思维,强调某些论断需要放到具体的历史语境和独特的现实矛盾中去进行讨论;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在当代俄罗斯的危机,主要表现在对这一概念界定的模糊、滥用和争议之中,没有严格区分社会主义理想的科学内涵和实践形态,因此需要建立“资本主义”、“共产主义”、“过渡进程中理论和实践的挑战”三个维度的动态分析,通过批判作为社会主义对立面的资本主义,确定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通过分析作为社会主义最高阶段的共产主义,突出社会主义的过渡性质,通过回应理论和实践中的困境,努力寻求超越传统社会主义的多样性道路。由此,在批判苏联模式与回应社会现实之间形成了独特的实践取向。

随着全球生态问题的愈益凸显,一个生态激进主义的“幽灵”在世界游荡,激进生态政治成了20世纪西方政治思想中的重要思潮和政治运动中的新兴力量,值得我们高度重视。深圳大学田启波和华南师范大学关锋在《西方激进生态政治的主要理论图谱——三大类型:政治生态主义、生态无政府主义、生态社会主义》一文中指出,真正的生态政治出现于1960—1970年代的欧美国家,先后经历了群众性“街头政治”的绿色抗议和绿党政治的萌生;1980年代“国家政治性或政策性政治”的绿色回应和更多“平民政治”的绿色参与;1990年代党派“议会政治”的绿色较量以及“国际政治”的泛绿化等几个阶段。就其理论路向而言,主要有三大类型,即A.多布森(Andrew Dobson)的政治生态主义、以M.布克钦(Murray Bookchi)为代表的生态无政府主义和以D.佩珀(David Pepper)、J.福斯特(John Bellamy Foster)、J.奥康纳(James O’Connor)、J.科威尔(Joel Kovel)等为代表的生态社会主义。其中政治生态主义和生态无政府主义提出了不少值得肯定的真知灼见,但就总体而言,前者特别是其中的“基要派”过多沾染了深生态学的浪漫伤感,激进地质疑乃至否定人类中心主义、工业文明等启蒙运动以来的主流价值,这种反思的极端性也是促其裂变出“现实派”的内在因素,但现实派的生态主义本色却消褪殆尽,而与资本主义提出的生态现代化趋近;后者虽然在人类中心主义和工业文明问题的处理上谨慎得多,但它却激进地批判一切等级制,消解一切权威和组织,所以在它那里看不到推翻反生态反自由的资本主义、进而建设自由和谐生态社会的现实可能性。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生态社会主义最有可能超越资本主义而实现生态文明社会,尤其是它对资本主义反生态维度的批判、对生态理性的彰显、对各种新社会运动的吸纳,以及依据生态学对传统马克思主义和苏联社会主义模式的反思,具有启发和借鉴价值。

英国著名政治哲学家、分析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代表 G.柯亨(Gerald Allan Cohen,1941—2009)在政治哲学领域中所做的工作,如果用一个核心命题来概括的话,就是先后通过正义原则和以慷慨和互助为核心价值的共同体原则来论证一种理想的社会主义的可欲性,并进而探讨其可行性。在G.柯亨看来,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理想与自由主义的政治理想有着一种深刻的差异,这种差异反映出马克思主义政治理想的激进性。尽管马克思主义的正义理论在相当程度上契合于自由主义左翼的正义理论,但前者并不囿于近代正义理论,而能诉诸共同体原则实现对近代正义理论之内在缺陷的克服和超越。中山大学林育川的《用共同体原则矫正平等主义的正义原则——英国著名学者G.柯亨的社会主义方案》一文,揭示了G.柯亨理论三个循序递进的层次,即自由主义公平正义原则与共同体精神的内在冲突;平等主义分配正义理论中共同体精神的回归;建基于共同体原则之上的理想社会主义对正义和平等原则的超越。该文指出,从批判R.诺齐克基于自我所有原则的自由主义右翼正义论,到揭示J.罗尔斯差别原则中的激励论证背离共同体精神,再到赞同运气均等主义的分配正义观,以及最终提出一种矫正平等主义正义论的共同体原则,G.柯亨始终将共同体原则作为引领和矫正正义原则的思想资源。该文认为,G.柯亨的理论努力揭示出现代社会从非正义社会向正义社会、再向理想社会过渡历程中的价值进阶路径,他所倡导的社会主义社会不仅是一个正义的社会,更是一个共同体原则得以彰显的社会,这一社会主义方案对于当代中国有着价值维度的指引功能。

七、全球政党政治发生的变异及其遭遇的挑战

政党政治一直是西方国家政治体系的重要构件之一。去年以来,世界各地发生的诸多政治事件,反映出以政党为组织核心和运作载体的政治形态已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中联部柴尚金的《西方国家政党政治的新变化及其发展趋势——正陷入右倾化、民粹化、保守化、极端化之困境》一文,用大量的案例说明当前全球政党政治发生的变异,并分析和预测了今后的发展方向。该文指出,近年来西方传统大党往往以意识形态划线,思想混乱、力量下滑,在“左”和“右”为标识的政治光谱中打转,遭遇大面积的民意寒流;而由非政府组织演变而成的新型政党和边缘政党迅速崛起,不同纲领主张的多党联合执政、新兴政党与老牌政党共存共治现象增多,政党形式更加扁平化、松散化,政党格局日益多元化、碎片化;民粹主义和极端政党推崇大众民主,放纵其中的非理性抗争行为,鼓动以反体制和保护个人权益为主要诉求的“街头政治”,从体制外闯入体制内,“黑天鹅”现象频现,打乱了传统政治钟摆频率;西方多党博弈与制衡,多以裹胁民意、绑架国家利益、加速国家政治极化和社会分裂为代价,政客的特立独行进一步加剧了朝野矛盾和政治极化,而一种网络式、扁平化、无中心的平等参与模式日益被要求取代代议制民主模式;以网络动员为主要聚合方式的“Web 2.0革命”也迅速蔓延,依靠社交媒体创建的网络党组织与传统实体党组织并行发展,甚至部分地改变了传统政党的政治功能,成为政党争夺政治话语权的主要工具;在一些发展中国家,极端民族主义和教派势力与恐怖主义相结合,不仅冲击了传统政党格局,加速传统政党政治碎片化,而且也影响到这些国家的政局走向,成为广大发展中国家和国际秩序的不稳定因素。该文认为,随着两极解体和国际格局的深刻变化,面对英国“脱欧”公投、难民、移民、恐怖主义威胁、经济复苏疲弱等问题,当今世界的左翼指导思想多元,缺乏一致行动的意识形态基础,难以形成能够吸引民众的左翼替代方案。该文强调,“解铃还须系铃人”,西方民主“失灵”和“特朗普现象”的答案只能从西方多党民主怪圈中求解,如此种种的“二律背反”再次表明,西方代议制民主的弊端到了该清除的时候了。

苏联解体后,人们都很关注各加盟共和国共产党的现状。近年来,中国社会科学院刘淑春不仅出版了《独联体国家共产党的理论与实践研究》一书,而且撰写了《在逆境中求生存、求发展的独联体各国共产党——诸多理论和实践问题面临新挑战》一文,概述了这些党的组织演变、理论与实践的发展及其所面临的挑战。据作者提供的资料,苏共瓦解后,各加盟共和国共产党相继恢复重建,并成立了协调组织——“共产党联盟—苏共”。在此后的20多年中,各共产党都不同程度地遭遇外部打压、内部分化、自然减员和经费匮乏等多重压力,虽然各党的阵地仍在,但整体规模呈缩减态势。据粗略统计,目前大约有30多个以实现共产主义理想为目标的党,总人数约有70多万。其中有20个以上为合法政党,有曾重返政权并执政两届的摩尔多瓦共和国共产党人党;有多年来始终稳居第二大党的俄罗斯联邦共产党;有曾是议会第一大党后被挤出议会外的吉尔吉斯共产党人党;有被当局禁止活动的乌克兰共产党;有占议会席位不多却对国家政策有重大影响的白俄罗斯共产党等。该文指出,这些年来各国共产党经历了身份的转换,从执政党变成在野党,面临着上层对共产主义力量的钳制和下层对社会主义重振的迷茫,苏共的历史包袱始终压在各党的身上,开明的执政者允许左翼组织在法律许可的框架内生存,但不能允许共产党发展成可挑战自己的政治力量。党内又形成了走议会道路的“体制内共产党”和主张暴力革命的“体制外共产党”两大派,前者由于理论和组织问题而出现分化,后者却各自为战、相互掣肘,从最初的思想分歧演变成分道扬镳。事实上,有半数以上的党选择了议会道路,然而却陷入了两难的困境:要么放弃党的性质成为真正的体制内政党,使党成为现政权的附庸;要么坚持党的性质而退出体制成为反对党,这就意味着党在政治上被边缘化。该文认为,虽然各国共产党均经历了重建、崛起、挫折、调整几个阶段,但是勇于理论创新和策略调整的党,其影响力及其成就普遍大于固守传统的党。就整体而言,独联体地区共产党仍是一支有政治影响力的队伍,但在各国政治力量格局中处于弱势,短期内实现突围的可能性很小,这就需要坚守阵地、扩大影响、壮大队伍、等待时机。

再来看欧洲社会民主党的近况。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2017年3月,社会党国际与4年前出走的“进步联盟”分别召开了代表大会,尤其是“进步联盟”这次“一大”完成了组织建构,正式宣布脱离社会党国际。这意味着,经过多年的酝酿,社会民主主义开启了向“进步的社会民主”的转型。社会民主主义转型的动机是什么?这次转型有何新的特征及其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如何重新定义“社会民主”的价值?“进步联盟”和社会党国际在价值和实践层面存在何种间隙?上海社会科学院来庆立的《社会民主主义正向“进步的社会民主”转型——“进步联盟”召开一大正式宣布脱离社会党国际》一文,为读者解答了这些疑问。人们知道,社会党国际在W.勃兰特主政时期,曾推行“新东方政策”,广泛吸纳非洲、西亚和拉美的一些政党加入,其中大多数实行威权统治和一党制,这就极大损害了社会党国际的立基之本。这些政党在2011年“阿拉伯之春”后,遭到了国际内部西欧社会党的猛烈批评,社会党国际也被认为已经违背了成立时的民主价值观。在内部革新受阻、替代性模式无法出笼的情况下,2013年5月,以德国社会民主党和英国工党为主的社会党成员在柏林另立门户,成立了“进步联盟”(Progressive Alliance),从而引发了社会党国际的内部分裂,社会民主主义形成了两个具有不同价值观的组织实体。该文指出,“进步联盟”自脱离了“去民主化”、僵化的社会党国际后,重塑了平等(equality)、正义(justice)、团结(solidarity)和可持续(sustainability)的价值观,并构建了包括公平的全球化、可持续发展、经济转型、超越GDP衡量标准、提升生存质量、财富和收入的公平分配、重构欧盟等在内的替代性模式框架。针对新自由主义以消除不平等为诉求,针对保守主义以防御新权威主义为导向,试图通过“进步主义”再造“社会民主”,强化自身左翼标签,用“民主反对资本主义”;进而建构“民主社会”,通过民主消除权力与市场结合侵蚀社会的现象,用“民主战胜资本主义”。可见,它们将“社会民主”和“民主社会”统一于“进步”的概念之中,使之走向“进步的社会民主”,并追求民主进步基础上的经济、社会和生态进步。当然,“进步联盟”开启的回归或复兴社会民主主义转型,其发展前景还值得我们持续关注。

长期执政是现代政党政治中一种较为别样的现象,有其特殊的政治生态和运行规律。许多非洲左翼政党为了适应民族意识觉醒和战后国际格局调整的趋势,纷纷在民族独立大潮中创建、成长并领导本国人民实现独立,在军人政权或一党制向多党制转型过程中,形成了左翼政党长期执政的政治格局。这是非洲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但它们也面临持续发展的压力、政党格局的变动、系统腐败的延续、政治民主的滞后、西方民主的输入等所带来的挑战。中共浙江省委党校刘力锐、季盛清的《非洲左翼政党面临向现代化政党的转型——长期执政态势具有“双刃剑”效应》一文,考察了非洲左翼政党长期执政的基本态势,分析了当前面临的主要挑战,并探索了未来发展的路径选择。该文指出,长期执政具有“双刃剑”效应,它既为执政党积蓄了天然的非对称性优势,又给执政党带来沉重的系统性负面遗产。因此,如何在现代政治民主场域和语境下获得人民的认同,是它们面临的共同性问题。该文认为,非洲左翼政党要保持和强化长期执政地位,必须加强自身建设,实现由特殊类型的威权主义政体向团结政党、廉洁政党、现代政党和开放政党的转型,使威权体制、动员体系被民主体系、法治体系和市场体系所取代,并构建起支持执政合法性的意识形态,从而继续成为引领非洲经济社会发展的领导核心。

一年一度的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2016年10月如期在越南首都河内召开,来自49个国家、57个党派的108位代表参加了会议。本次会议的主题是“资本主义危机和帝国主义进攻——共产党和工人党为争取和平、工人和人民的权利、社会主义而斗争的战略和策略”。参会代表从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帝国主义进攻、工人阶级的斗争、社会主义国家建设道路的探索、加强彼此团结合作以及纪念十月革命胜利100周年等方面,进行了充分的讨论和交流。河南理工大学李海玉的《为争取和平、权利与社会主义而斗争——第18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在河内召开》一文,报道和分析了本次会议最新的动向。该文指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爆发以来,几乎每年的国际会议都把它作为主要议题进行多角度的讨论,时至今日,世界依然没有走出这一阴影,因此本次会议仍将对其产生的根源、当前的表现和影响作进一步的探讨。会议认为,面对世界上3000万的挨饿人群、近2亿的失业工人、为寻找美好生活而背井离乡的大量移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即“共产主义左派价值观是永远值得追求的,并需要我们在全球范围内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在所有国家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会议一致通过的文件,倡导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加强合作,共同致力于宣传十月革命在人类历史上开辟新时代、新道路的意义;促进在反对各种资本主义思想和政治强制方面、在动员工人群众反对帝国主义以及为争取劳工、社会、工会权利和社会主义而进行的斗争方面加强交流;加强捍卫民主自由权利、抵制一切反共产主义的活动;扩大反帝阵线以加强和平斗争、反对帝国主义占领以及对别国内政的干涉,并就声援乌克兰共产党、结束叙利亚战争等问题发出了呼吁。本次会议虽然发挥了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交流平台的功能,体现了彼此尊重、求同存异的原则,但在现实斗争中如何从思想、政治、组织上加强团结合作,大会并没有提出可操作性的措施,这将使上述呼吁流于形式,在实际斗争中难以收到应有的效果。

八、解答社会主义思想史之问

(一)共产主义信仰如何从幻想到理想的科学转变?

共产主义是一种源远流长的信仰,在马克思主义创立之前,它已经存在了数千年,马克思为这种信仰奠定了科学的理论基础,从而完成了共产主义信仰从幻想到科学的转变。中国人民大学刘建军的《论共产主义理想的历史形态——共产主义信仰从幻想到科学的转变》一文,考察了这种社会理想的历史性存在、所经历的历史形态以及直到现在的理想呈现。该文指出,共产主义理想作为原始人类的种族记忆和集体无意识,始终潜藏于文明人类的心灵深处,漫长的原始共产主义岁月在人类心灵上打上了不能磨灭的印记,成为人类对理想社会想象的最初原型;作为文明社会初期人们的历史回忆,被安放在原始社会末期的黄金年代,表现为对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回忆和思归情绪,从中吸取理想的灵感和安顿自己理想的家园;在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待成为泡影之后,作为幻化的理想追求,融入到宗教天国的想象和描绘之中,把理想转到了天上一个与现实人间完全不同的神灵世界;在社会主流舞台被私有制文明占领后,共产主义作为社会想象和文学描绘的理想图景,被挤入文明社会的边缘地带;随着资本主义日益显露疯狂本性和内在弊端,社会内部出现了新的社会因素,标示出文明核心地带对理想的追求,于是又从文明边缘拉回到文明中心地带,由资本主义内部生发和升华出来;用社会形态的范式及其依次更替的逻辑来看待共产主义理想,是马克思恩格斯不可磨灭的功绩,实现了信仰的科学化转向,被确定为资本主义之后革命的取向;作为人类社会终极性的理想境界,它被指向人类社会发展的遥远未来,并成为社会主义建设与发展的最终目标。该文认为,人们渴望的共产主义理想境地,既不在久远的过去,也不在文明的边缘,更不在缥缈的天国,而是人类历史发展序列中一个特定的历史形态。这对于今天科学理解共产主义理想的来源、性质,坚定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二)赫尔岑的俄国社会主义思想起源于哈克斯特豪森的著作?

赫尔岑(Alexander Herzen,1812—1870)是19世纪俄国进步思想界的著名领袖,他不仅吸取俄国西欧派与斯拉夫派的思想精华,创立了俄国社会主义理论,而且是俄国民粹主义思潮的奠基人。但赫尔岑的俄国社会主义思想起源于何处,一直是学界争议的一个问题。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说法,赫尔岑是通过哈克斯特豪森的著作认识到俄国村社的特殊性,并创立其俄国社会主义理论,但自普列汉诺夫一直到当今的俄罗斯学者都反对这一说法,认为村社制度在1848年以后才进入赫尔岑的视野。暨南大学张静的《一只融俄国西欧派和斯拉夫派为一体的双头鹰——赫尔岑俄国社会主义思想起源辨析》一文,试图从赫尔岑与西欧派、斯拉夫派、哈克斯特豪森以及1848年欧洲革命的关系入手,探寻其思想发展历程,力求回答其俄国社会主义思想的起源问题。该文指出,赫尔岑对俄国村社制度的了解其实是从他自己的家庭生活开始的,后来又通过流放生活进一步加深了对农村土地和村社制度的认识,并在吸收俄国18世纪思想家理论成果和斯拉夫派村社思想的基础上,以及阅读哈克斯特豪森著作的过程中,逐渐认识到俄国村社制度不同于西方的特殊性,最终提出了把西欧社会主义思想与俄国村社制度相结合的俄国社会主义理论。该文认为,赫尔岑的理论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19世纪30年代对西欧社会主义思想的接受和信奉;二是19世纪40年代后期对俄国斯拉夫派村社思想的吸收;三是1848年欧洲革命失败,使他坚定了对俄国不同于西方社会主义道路的信心。其实他是一只融俄国西欧派和斯拉夫派为一体的双头鹰:在他身上既有十二月党人的革命精神,也有贵族知识分子的保守性;既有对西欧文明的认同,也有对俄国历史的推崇。如果说恰达耶夫的思想使俄国思想界分化出了斯拉夫派和西欧派,那么赫尔岑的思想则成为使西欧派和斯拉夫派结合的起点,并通过车尔尼雪夫斯基最终形成了一种新的社会思潮——俄国民粹主义。

(三)马克思为何直到去世也没有完成《资本论》这一巨著的整理和定稿?

《资本论》是马克思毕生为之贡献的巨著,但严格说来它并不是一部业已完成的书稿,而是一个庞大的手稿群,直到去世马克思最终也没有完成这一著述的整理和定稿。这种情况该如何解释?北京大学聂锦芳发表《马克思为何没有完成巨著的定稿工作——为纪念〈资本论〉第1卷出版150周年而作》一文,认为大量文献表明,1867—1883年间,马克思的工作和思想发展呈现出5条线索交错的复杂状态:(1)由于需要对第1卷多种版本的修订,第2、3卷断断续续的写作和新的文献的发掘和补充,以及鉴于19世纪70年代以后资本世界出现的新变化超出了第1卷中的某些判断和第2、3卷内容的原定设计而引发的思考,导致整理工作的停顿;(2)1867年后马克思很重要的一项活动是参与了西欧的工人运动,包括受托起草国际工人协会的文件、发表对“巴黎公社”事件的评论以及与德国社会民主党之间复杂关系的变迁;(3)在对现代社会错综复杂的结构和境况分析遇阻的情况下,马克思试图通过对资本主义史前史的溯源,尝试用欧洲历史上大量的人类学和历史学实证材料,探究各个国家在资本主义起源和演变过程中不同的“经济—政治—宗教”状况所导致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寻求索解现代社会的形成过程、结构要素及其逻辑关系,从而促成对《资本论》哲学基础的反省、深化和重构;(4)马克思晚年还把视野扩展到西欧之外的东方,尤其是俄国这个庞大而又落后的东方帝国。为了回答“查苏利奇之问”,他颇费踌躇,先后写了4个草稿,既论述了俄国农村公社的历史命运,也思考了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未来前景,触及到了社会发展中的“跨越”与“不可跨越”的难题;(5)马克思是一个异常清醒的思想家,当看到有人对自己学说的误读、偏差和曲解,频频发出“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的沉郁慨叹,自觉地思考了其学说未来的命运,提醒后继者不能把自己的学说演变为“超历史”的“万能钥匙”、“当作标签贴到各种事物上去”、作为政治斗争的工具和垄断思想的解释权。该文指出,鉴于马克思晚年没有整理、出版《资本论》定稿而断言他最终放弃了这一著述写作的结论是站不住脚的,但可以认为,围绕《资本论》持续不断的努力以及较以往具有更为宽广的研究视野、清醒的自我反省和深入的现实考量,确实延缓了马克思写作的进程和成果的完整呈现。

(四)为什么说A.葛兰西思想遗产的精髓是“文化领导权”思想?

被当今欧洲公认为20世纪最早社会主义思想家之一的A.葛兰西(Antonio Gramsci),在法西斯的监狱中与世长辞至今已经80年了,各国学界对其留下的那份弥足珍贵的文献作了认真的整理和解读。中国社会科学院潘西华的《继续A.葛兰西“未完成的”政治思索与实践——国内外学界对其思想遗产进行多视角研究》一文,聚焦了来自诸多方面的学术信息。国内学者对A.葛兰西思想的研究,既有宏观上对其思想发展脉络的梳理,也有微观层面分学科领域的具体考察。在哲学领域,主要就实践哲学的性质、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关系、存在论基础、人类学主题、认识论及现实意义等方面展开研究;在政治学领域,主要就“完整的”国家学说、市民社会的文化转向、文化领导权思想、阵地战策略、总体革命观、知识分子、党的建设、社会治理等方面展开探讨;在文学领域,主要就大众文化观、语言学、美学等方面进行研讨。国外一些学者力求在后现代语境中来理解A.葛兰西,不仅有关于他的生平传记及其考证,更多地将其思想与现时代的实际问题结合起来,分析当代社会的各种问题,在彰显其思想生命力的同时,力求从中找寻解决现实问题的方案。该文指出,A.葛兰西思想遗产的精髓是“文化领导权”思想,其他思想围绕这一核心展开,“实践哲学”为其提供哲学基础,“市民社会”为其提供实施场所,阵地战为其提供革命策略,作为“现代君主”的群众性政党为其提供阶级主体,“有机的”知识分子为其提供实施主体,“有机的”民主集中制为其提供运行机制,“民族——人民”的文学为其在市民社会提供有效载体。这些思想相互交织,构成一个有机整体,需要深入地对其“未完成的”政治思索与实践进行解读和开拓。

(五)如何评判E.伯恩施坦与R.卢森堡就资本主义信用制度进行的一场争论?

在思想史上,代表社会主义运动左右两翼的R.卢森堡(Rosa Luxemburg)和E.伯恩施坦(Eduard Bernstein)曾就资本主义信用制度进行过一场争论。在E.伯恩施坦看来,资本财富大幅度增长下的现代信用制度同生产技术一样,具有根本意义的经济因素,同时也是生产和交换社会化的前提,它让资本主义变得更具适应能力,因而不要期盼现存制度的即刻崩溃。R.卢森堡则认为,信用作为交换媒介促进了交换的进行,增加了生产力的膨胀能力,使生产的扩张不断超越市场界限,从而加剧了资本主义生产过剩和有限的消费能力之间的矛盾,加速了资本主义的崩溃。山东大学聂大富的《信用制度让资本主义更具适应能力还是加速崩溃——E.伯恩施坦的“适应论”与R.卢森堡的“崩溃论”之争》一文,对这场争论进行了梳理和分析,并探究其背后隐含的方法和策略上的差异。该文指出,E.伯恩施坦与R.卢森堡关于资本主义信用制度的争论,是他们围绕资本主义发展趋势争论的一部分。从文献上看,E.伯恩施坦竭力引证马克思关于信用二重性的论述,将它看作“新生产方式的过渡形式”,而R.卢森堡却只谈信用破坏的一面,不谈它的“生产和创造的能力”,这在他看来是“断章取义”。R.卢森堡对之进行了反驳:一是E.伯恩施坦所谓的信用“积极的、超越资本主义范围的特性”能否在资本主义经济中实现;二是信用能否如他设想的那样克服资本主义的无政府状态。在她看来,抛弃资本主义崩溃论这一科学社会主义的基石,逻辑上必然导致他的全部社会主义观点趋于崩溃。该文认为,争论表明了双方在方法和社会主义策略上的社会改良与社会革命之分歧。历史发展表明,在肯定信用对资本主义有限作用的同时,也应关注它给资本主义带来的新变化和新特点。在信用制度基础上成长起来的金融资本,加速了资本主义生产集中的趋势,使资本主义进入垄断的帝国主义阶段。不能像E.伯恩施坦那样,看到马克思主义理论与现实经验有不符的地方,就鲁莽地去否定它的根本方法;也不能像R.卢森堡那样,仅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一些抽象原理出发而不去关注新的发展。短视的经验主义和僵化的教条主义都无助于把握现实,在观察资本主义发展趋势时,应更多关注其复杂性和多变性,慎言“适应”或“崩溃”。

(六)第二国际左中右三派在总罢工问题上的分歧点在哪里?

19世纪末,工人运动借助议会选举的合法斗争方式不断聚集自己的政治力量,但是议会斗争的“合法性”既不完全,也决不是工人阶级获取政治权力的捷径,于是罢工成为争夺工人运动话语权和革命策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俄国1905年革命之后,罢工的支持者、怀疑者、反对者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触发了第二国际理论家们深入考察俄国的罢工经验,并激化了对俄国革命普适性的论争。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孟飞和南京大学姚顺良的《第二国际左中右三派在总罢工问题上的分歧——兼论奥地利马克思主义中间道路的不可能性》一文,对这段历史的文献作了梳理和分析。该文指出,当时左中右三派从各自的政治目的出发,在罢工性质、策略和功能上产生了意见分歧:激进的革命工团主义和无政府主义者高扬罢工的革命性,反对长期、艰苦、日常的议会政治过程,认为罢工作为政治行动理应通过一次性的总动员和总体斗争完成社会革命;保守的社会民主党理解的罢工是一种经济行为而非政治行为,总罢工的危险在于它极有可能破坏生产力和社会稳定的基础,这就促使他们远离总罢工的幻想;中派力量以奥地利马克思主义为代表,认为议会制被证明不仅是政治社会化的可行手段,也是社会主义政治模型的主要构件,而罢工承担的政治功能是保全工人阶级在议会斗争中不受威胁,要把总罢工当作一种防御性手段融合进议会政治。该文认为,奥地利社会民主党作为一个思想流派和实践整体的瓦解,其历史流变和最终衰亡给予全球社会主义运动带来重要警示,即“第三条道路”的概念和走“中间道路”的尝试是根本行不通的。

(七)普列汉诺夫晚年为何从“俄国马克思主义之父”变成了“机会主义者”?

“俄国马克思主义之父”普列汉诺夫(Георгий Валентинович Плеханов)素以学识渊博和著作等身而闻名于世,被列宁称为“教育了整整一代马克思主义者”的理论家,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也算得上是一位承上启下的重要人物。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国内外学术界对他的评价颇有争议,这根植于他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以及其对俄国发展道路的独特判断。中国社会科学院邓超的《从历史深处寻找“俄国马克思主义之父”功过的答案——对普列汉诺夫评价的几点思考》一文,试图回答这样一位功绩卓著的理论权威为什么到了晚年却变成了“机会主义者”?该文指出,在俄国革命的一系列问题上,普列汉诺夫与列宁始终存在着原则分歧。譬如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列宁认为帝国主义是垄断的、腐朽的、垂死的资本主义,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前夜,普列汉诺夫则认为资本主义在欧洲尤其俄国仍有巨大的发展空间,帝国主义战争只是工业资本在高度发展时期对农业区域进行征服的扩张政策;同时,他还将战争区分为民族防御战和民族征服战,认为俄国无产阶级应该与统治阶级一起共同反对侵略者,坚持他的护国立场,而列宁指责他犯了社会沙文主义错误;二月革命后,列宁提出了著名的“四月提纲”,主张在俄国国内变帝国主义战争为国内战争,并实行社会主义革命,普列汉诺夫则认为俄国当时的经济和文化相当落后,资本主义发展还很不足,远没有达到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条件,强行推进只会给俄国带来灾祸,并斥列宁的主张为“梦话”。该文强调,理解20世纪复杂的普列之争,进而理解这场争论的意义,需要到历史的深处去寻找答案,并从分清历史趋势和局部策略的角度,对历史人物作出相对公允的评判。文中指出,普列汉诺夫的过人之处在于,他较早地看清了这个逻辑,然而却在嗷嗷待哺的人民面前,将胜利推迟到遥远的未来;列宁的超凡之处在于,他敏锐地观察到电光火石的革命时机,毫不迟疑地紧紧抓住了那“震撼世界的十天”。布尔什维克的历史时刻已然到来,而普列汉诺夫却固执地给人民大讲“最简单的道理”。今天看来,列宁晚年冷静地思考了这位论敌的批评,并承认昔日老师的合理之处,普列汉诺夫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赢得了“胜利”。然而,如若他活着看到这一切,这个“胜利”却会如同昔日的失败一样令他痛苦,因为他一定不愿意看到祖国的发展被自己不幸言中,更不愿看到毕生为之奋斗的事业遭到重挫。

(八)思想史上如何记载列宁关于通过罢免来实现政权更替的重要思想?

在列宁和斯大林有关十月革命的阐释中,曾多次使用переворот一词,直译是“政变”。换句话说,十月革命是武装政变加国内战争完成的一场革命。由此,以后共产国际各党都把武装斗争看作通向政权之路的唯一选择,而忽视了列宁在夺得政权之后,提出通过选举、通过罢免来实现政权更替的重要思想。中央编译局郑异凡的《能否通过罢免来实现政权的转移——关于列宁罢免权思想的考察》一文,专门挖掘了列宁有关罢免权的思想。该文指出,布尔什维克掌权后不久,列宁在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会议上专门就罢免权做过一个报告,提出罢免权对实施民主制具有的重要意义,以后他又多次强调“应当享有罢免权。那时政权从一个政党转到另一个政党手里,只要通过和平的方法,简单改选的办法就行了”。可见,罢免权和随时撤换权本来就是广大人民群众对官员实施监督的有效手段。可惜的是,苏联存在的70多年里并没有实施过罢免权,他们那里既没有真正的选举权,更没有什么罢免权。斯大林去世后,赫鲁晓夫利用大家对贝利亚的畏惧心理策动了一场政变,搞掉了贝利亚;而赫鲁晓夫也因其取消官员特权、废除官员终身制等措施侵犯了权贵阶层的利益,而权贵们无法通过合法程序解除赫鲁晓夫的职务,只好趁他不在莫斯科的机会发动宫廷政变。戈尔巴乔夫搞改革,触动了更多在册权贵的利益,于是高层就像当年勃列日涅夫一样,发动了“八一九”政变。这是高度集权的政权唯一能够搞掉竞争对手的办法。该文认为,罢免权是完善选举制度中的应有之义,也是巴黎公社的原则之一。如果苏联人民能够享有和行使罢免权,那么完全可以用合法手段让那些不称职的领导下台,这也许能让苏联逃脱覆灭之灾!

(九)20世纪40年代英国工党理论家H.拉斯基提出了怎样的解决时代难题的调和方案?

时代观是关于时代划分标准、基本性质、核心问题、主要特征、根本矛盾和发展趋势的总体认识,是制定战略和政策的前提。20世纪40年代,英国工党理论家H.拉斯基(Harold Joseph Laski,1893—1950)分析了国内外的新形势、资本主义的新变化和社会主义的新发展,推出了解决时代难题的方案,从而为二战后英国工党政府改革和欧洲民主社会主义兴起提供了思想来源。中国政法大学吴韵曦的《关于解决时代难题的调和方案——英国工党理论家H.拉斯基推出“同意的革命”和“世界联邦”》一文,对此作了专门介绍。该文指出,两次世界大战标志着宗教改革以来的时代告一段落,其重要意义不亚于罗马帝国崩溃、宗教改革、法国大革命。H.拉斯基虽然看到了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趋势,把时代主题概括为“变革”,把时代特征形容为“恐惧”和“不安”,可是他未能运用历史、经济和阶级分析的方法,进一步剖析时代的根本性质及其发展动力,反而认为即使法国大革命和十月革命的成功,暴力也会终止“民主的程序”,进入“残酷的时代”。一旦暴力革命失败,人们将被带入“可怕的丛林”,“自由和民主暂时告终”,权力的欲望将牺牲人的尊严。因而与列宁的逻辑不同,H.拉斯基没有得出革命的结论,而是提出了“同意的革命”和“计划化民主”的解决方案,试图在资本主义框架内实现经济民主和社会民主。在他看来,社会变革应调和革命和改良,推行以阶级同意为基础,以和平协商为特征的“同意的革命”(revolution by consent),在此基础上建立的“计划化民主”(planned de mocracy),能够提供现有制度所没有的“机会、权力和稳定”,因而是“最罕见的历史现象”和最佳的选择;再把合作理念推广到国际关系中,便要充当为共同冒险找到共同规则的中介和桥梁,从而建立调和东西方的“世界联邦”。该文认为,H.拉斯基的时代观折射出英国乃至世界的变化,对于理解民主社会主义时代观的历史演变具有较大价值,有助于拓展和深化对时代问题的研究。

(十)基于对战后英国“丰裕社会”的观察和思考,英国工党理论家A.克罗斯兰描述了“后资本主义”哪些特征?

英国工党另一位理论家A.克罗斯兰(Anthony Crosland)基于对战后英国“丰裕社会”的观察和思考,认为英国已进入“后资本主义”社会,马克思主义已无法解释英国社会的新变化,因而关于资本主义的传统判断应受到质疑与修正。山东大学钟丽丽和蒋锐的《“后资本主义”:A.克罗斯兰社会主义观的逻辑起点——基于对战后英国“丰裕社会”的观察和思考》一文,对其“后资本主义”论作了详细考察,并给予了客观的评价。在A.克罗斯兰看来,“后资本主义”具有八大特征,即个人财产权不再是经济和社会权力的重要基础;财产所有者的大部分权力已转移到经理阶层手中;国家权力实现了对经济生活的干预;社会服务水平的提高并建成了福利国家;大规模周期性失业大军的消失;国民生产和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中产阶级的崛起致使社会阶级结构更加多样化;意识形态不再强调财产权、个人动机、竞争和利润,转而强调国家责任、社会经济安全以及合作等。他认为,在实行了管理革命和混合经济的英国社会,生产资料所有制被股权所淡化,资产所有者将不再对企业决策享有绝对权力,大部分经济权力转移到了职业经理人手中,这意味着有产阶级已“不再享有传统的资本能力”。该文指出,A.克罗斯兰的“后资本主义”论、关于国有化性质的描述以及在此基础上提出的福利和平等的社会主义目标,深刻地影响着上世纪中期英国工党的意识形态转型及其经济社会政策。然而,他所谓的英国社会已克服传统资本主义的弊端和固有矛盾,使经济在不改变社会性质的条件下实现持续增长、财富公平分配和充分就业,最终实现社会平等这一社会主义最终目标,这在理论上是站不住脚的。他在“修正”马克思主义基础上所形成的社会主义观,也只是淡化了传统社会主义的一些色彩,并没有建立起新的理论框架。事实上,英国经济的增长并不会自动带来公平分配和高福利,再加上工党在竞选中的连续失利,使他“修正”的社会主义理论在党内逐渐边缘化。

(十一)三次“去斯大林化”浪潮如何加剧了俄罗斯社会意识形态的分裂?

来自西方的De-Stalinization一词即“去斯大林化”,又称“非斯大林化”,最早出现在西方20世纪60年代的文学作品中,然而现实的运动却在此前已经启动。历史上曾出现过三次“去斯大林化”的浪潮:第一次始见于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上所做的反对斯大林的秘密报告,以及苏共二十二大决定把斯大林的遗体迁出红场,这就为公众对斯大林态度的分裂埋下了种子;第二次浪潮出现在戈尔巴乔夫宣扬公开性和自由化政策的改革时期,堆积如山的反斯大林文学作品逐步转变为对整个苏联时期的完全否定,起先用列宁的权威打击斯大林,然后用普列汉诺夫和社会民主主义打击列宁,再用人道的社会主义从根本上打击主张暴力的十月革命;第三次浪潮从2008年梅德韦杰夫就任总统后宣布实现俄罗斯社会现代化开始,当时启动了一项出版100册有关斯大林主义历史的书籍,试图通过克服苏联的意识形态和政治遗产,在俄罗斯建立起现代文明的社会意识,具有明显的系统怀疑苏联历史的倾向,从而对历史记忆甚至对国家体制的认同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17年第1期发表俄罗斯科学院弗·舍甫琴科(B.Шевченко)和北京体育大学李红霞的《加剧俄罗斯社会意识形态分裂的重要因素——三次“去斯大林化”浪潮及其影响》一文,对以上三次浪潮的来龙去脉作了详细的介绍,并试图就这一历史现象及其背后的深层原因作出分析和解读。该文认为,三次“去斯大林化”浪潮是加剧社会意识形态分裂的一个重要因素,而且偏离了反思斯大林历史作用的进程,走向了负面评价的极端。在21世纪的今天,不该留下过多对斯大林的诅咒或者重回斯大林时代的狂热,而要学会辩证地看待历史人物,在俄罗斯历史逻辑框架下尊重过去的每一页记录。

(十二)英国新左翼两代学人如何就历史主义还是结构主义的研究方法进行交锋的?

1956年发生了两大事件,一是苏联镇压匈牙利革命,二是英法入侵苏伊士运河,它们打破了社会主义的某种纯洁性,也意味着帝国主义并没有因在几个前殖民地降下国旗而宣告终结,加上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所做的秘密报告,更促成了英国新左翼的形成。以E.汤普森(Edward Thompson)为代表的第一代新左翼与以P.安德森(Perry Anderson)为代表的第二代新左翼在个人经历、学术旨趣和政治立场上存在着许多差异和分歧,这就为以后的争论埋下了伏笔。作为史学家的E.汤普森,采取了一种历史主义的研究方法,强调经验事实、主体意识和个体特征,不太重视理论、模式和整体结构。在他看来,结构主义是历史探究的障碍,而且始终对理论体系持怀疑和排斥态度。P.安德森则相反,更强调结构、模式和共时性等因素,但忽略了个体和特殊性。这种方法论上的显著差异,使他们对一系列问题的看法出现分歧和冲突。重庆师范大学刘耀辉的《英国新左翼内部关于历史主义还是结构主义的争论——第一代E.汤普森与第二代P.安德森之间的交锋》一文,展示了两代学人在解读英国历史过程中不同的研究方式及其基本观点。该文指出,两派之争不仅是学术争鸣,也是英国马克思主义内部两条理论路线与政治实践的探索。E.汤普森立足英国,强调英国的经验和激进传统,重视人的意志和能动性,注重分析工人阶级的文化和意识,忽略资本主义的结构性障碍;P.安德森则关注欧陆马克思主义,主张对英国社会和历史进行一种结构性的分析,强调英国社会结构的稳定性、统治阶级的霸权以及意识在社会主义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他们就英国历史发展、工人阶级革命意识、社会主义策略以及英国马克思主义传统等方面展开了长达20余年的争论,丰富了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也为欧洲左翼留下了诸多思想文化资源。尤其是重新开启的马克思主义关于人道主义的讨论,为社会主义研究拓展出一个新的空间,同时他们也强调历史上激进传统的复兴,这对于改变潜在的社会主义改良意识具有重要作用。

九、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

社会主义发展到今天,可以说它一直是一个困扰中外学术界的“司芬克斯之谜”。现实社会主义国家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成功地跨越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之后却很少有人去探究跨越后的社会形态的质的规定性,这个初级阶段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社会经济形态?是一种什么“特色”的社会主义?上海社会科学院徐觉哉的《后发国家走向社会主义的战略选择——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语境下的资本文明问题》一文,从学术史的角度,强调了后发国家建设社会主义必须重视的资本问题。该文认为,要明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方位,必须把它提到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上去加以把握,即把社会形态的发展理解为一种自然史的过程。只要资本的运动尚未完成它的历史普遍性,那么还必须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继续完成发展和占有资本文明这一前提性历史任务。这就需要经历一个“市场社会主义”时期,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进行资本的运动和资本的积累,完成工业化、商品化、社会化和现代化的痛苦历程,为社会主义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这一理论继承和发展了列宁的新经济政策开始的社会主义如何占有资本文明的探索,回归和丰富了马克思以资本的力量推动文明进程的理论。按照这一逻辑,社会主义国家的改革开放,就要在继续保持社会主义作为资本主义边界的同时,消除社会主义作为资本的边界,从而作出引进和发展资本文明的战略选择。该文指出,在当前阶段,姓“公”还是姓“私”、姓“社”还是姓“资”,都不会以纯粹的形式表现出来,因此我们在讨论关于劳动、市场、资本、剥削、阶级等问题时,都不能视作抽象的“社会主义”的一般性问题,而是“走上非资本主义发展道路的后发国家在其初级阶段”的特殊性问题,是跨越后的社会形态在自然历史进程中的“返祖现象”,是资本追求其本身普遍性的必然反映。有人用资本运作过程中出现的一系列反面现象,例如剥削问题、两极分化等问题来否定社会主义的改革,否定社会主义制度的实质,这是错误的。

在西方学界看来,中国是一个列宁主义的政党—国家体制、一个僵化的专制系统,在市场经济、多元化的社会结构、全球化等新环境下,这样的系统必然难以运转,面临解体。然而,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保持了持续的经济增长和政治社会的稳定,“中国崛起”、“中国模式”成为世界性的焦点话题,于是“自我调适”逐步成为主流范式进入新的解释框架。中央党校唐爱军的《论改革开放以来中共意识形态的变迁——面对市场经济、民主政治和风险社会挑战的自我调适》一文,借助调适性分析框架,对中共意识形态变迁作了一番考察。该文指出,改革开放的新实践在本质上是与“革命型意识形态”、“超越性理想主义”相矛盾的,面对意识形态与现实之间的“二元悖论”,中共没有追求意识形态的“纯洁性”,而是基于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等“世俗化实践”对意识形态做出调适,来摆脱由“消灭私有制”、“消灭剥削者”等思想元素构成的传统话语束缚,从而论证私营企业主进入政治程序的合理性和合法性,有效地应对了利益多元化的挑战;在自主性社会不断成长、民众诉求不断增强的背景下,主流意识形态通过民主与法治的框架理解人民民主专政,将专政融化于民主的制度化与法律化之中,并在人民整体上当家做主前提下,强调个体的自由与独立、公民权利,突出法制在处理社会利益纠纷、化解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秩序等方面的建构功能,并强调“党的领导”、“人民民主”、“依法治国”三者的有机统一;在社会分化、贫富差距日益严重的情况下,抵制意识形态的过度世俗化、功利化,对以往的“发展主义”、“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现代性话语”进行必要的调整,强化了“以人为本”、“科学发展观”、“公平正义”等针对社会挑战进行自我修正的价值维度;在社会矛盾逐步上升的转型期,通过“和谐社会论”、“核心价值体系论”、“民族复兴论”等理论创新,实现对社会冲突的有效解释,建构广泛的共识系统,发挥意识形态的整合功能。该文认为,中共做出的这一系列意识形态上的自我调适,保证了主流意识形态的有效性,为党的执政建构起新的合法性体系。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始终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锐意进取、励精图治,形成了一系列治国理政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全新局面。南京大学尚庆飞的《“新的历史特点论”:治国理政科学体系的历史基座——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的继承与发展》一文,阐明了治国理政科学体系形成的条件及其过程,并将其概括为“新的历史特点论”。该文认为,正如毛泽东思想的诞生离不开“新民主主义革命论”,邓小平理论的提出需要依托“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一样,治国理政科学体系的历史基座便是“新的历史特点论”。随着改革开放30多年来世情、国情、党情发生的深刻变化,治国理政实践面临着应对重大挑战、抵御重大风险、克服重大阻力、解决重大矛盾的考验。所谓“新”,主要体现在推动全球治理破解发展困境亟需新理念,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提出新考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攻坚阶段形成新挑战,推进党的建设“伟大工程”提出新要求。正是在回应实践提出的挑战中,逐步形成了具有内在完整逻辑结构和内涵丰富的科学体系,构成了当前治国理政实践赖以科学推进的历史基座,这里的关键就在于科学地回答了治国理政实践的历史方位与时代特征。该文指出,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为代表的中国现代性方案,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一道,共同构成了人类探索现代性与理想社会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提供了一种多元可能的发展空间,并上升到从整体性高度通盘考虑战略布局,以总体性思维为指导统筹谋划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全局。可以说,这是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的重大继承、创新与发展。

进入21世纪后,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今天的中国,前所未有地走到了世界舞台的中心,前所未有地接近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前所未有地具有实现这个目标的能力和信心。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具有世界眼光、培育世界胸怀、做出世界贡献。中国社会科学院姜辉的《21世纪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世界意义——为人类对更好社会制度的探索提供中国方案》一文,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开辟了科学社会主义在21世纪新发展的高度现实性和可行性的正确道路、创造性回答了“如何治理社会主义社会”的历史课题、为人类发展开辟了一条现代化新路、为人类社会发展提供了中国方案等4个方面,阐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世界意义。该文指出,人类发展迫切需要呼唤一条不同于西方现代化的新道路,而中国共产党人立足国情和历史传统,汲取各国的经验,借鉴但不照搬,开辟了一条以民族复兴为目标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当代中国的伟大社会变革,不是简单延续我国历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国家社会主义实践的再版,也不是国外现代化发展的翻版,而是符合中国当今实际的最鲜活的独创版和现实版,必将为人类对更好社会制度的探索提供中国方案。

十、社会主义传播史上留下的鸿爪

T.莫尔的《乌托邦》一书是近代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的开山之作,对中国的学界产生过很大的影响。除了早期在书刊中介绍过T.莫尔及其《乌托邦》的片断外,还推出过20个中译本,在我国社会主义思想传播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中国人民大学高放的《〈乌托邦〉在中国的百年传播——关于翻译史及其版本的学术考察》一文,对该书中文版的翻译和出版作了全面的述评。据作者考证,“乌托邦”一词最早出现在1898年严复翻译的《天演论》中,而首次对《乌托邦》作简要介绍的要数1903年作新社编译出版的《最新经济学》,同年《译书汇编》还简要介绍了T.莫尔的生平,并把书名译为《华严界》;1920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综合研究各国社会思潮》最初肯定了《乌托邦》是近代欧洲社会主义思潮的起源;次年,《解放与改造》发表的《社会改造家传略》一文,是中国人写的第一篇专门介绍T.莫尔的文章,《改造》还最早刊出《乌托邦》的中文节译本;吴黎平著的《社会主义史》,是第一本用马克思主义观点评说《乌托邦》的论著;1933年在上海黎明书局出版的《社会主义思想史》中,第一次出现了T.莫尔的图像;《乌托邦》首部中文全译本是1935年商务印书馆作为“万有文库”出版的刘麟生译本,而1956年三联书店出版的戴镏龄译本可说是我国印数最多、影响最大的中译本,对传播社会主义理想起了重要的作用。该文认为,鉴于Utopia第一个字母的英文发音是ju(优)而不是u(乌);“乌托邦”(utopia)一词是依据两个希腊文字根连接而成,它们具有相互矛盾的双重涵义,即“优美之邦”(eu-topia)和“乌有之邦”(ou-topia),而它吸引人们的不在于它的“乌有”,而在于它的“优美”;Utopia一词意为不可能实现的理想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内含不可能实现的空想(dream,tantsy)或理想(ideal),显然空想是贬义,理想是褒义。由此,作者期待以后出版的《乌托邦》新译本理应改名为《优托邦》。该文指出,马克思恩格斯批判了“乌托邦”,继承了“优托邦”,才把社会主义发展为“科托邦”(scien-topia=science+utopia)。因此,从批判的角度把乌托邦社会主义译为空想社会主义是合适的,但是从继承的角度把它译为理想社会主义也是恰当的,而且更为精准。

《资本论》是马克思倾其毕生精力完成的巨著,被誉为“工人阶级的圣经”。这部伟大的著作传入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它的翻译与传播充满了艰难险阻甚至带着不少传奇色彩。2017年是《资本论》问世150周年,回顾这一巨著从1899年4月《万国公报》首次提到“德国之马克思,主于资本也”开始,在中国的翻译和传播也有100多年的历程了。最近,中央编译局徐洋、林芳芳发表《不断续写〈资本论〉传播史的新篇章——“工人阶级的圣经”在中国的翻译和传播》一文,系统梳理了《资本论》在中国的翻译与出版、研究与教学、宣传与运用的概貌,总结了百年传播史的特点和经验。根据作者的考证,在《资本论》中译本出版前,这本书的书名及其基本思想已经通过《马克思经济学说》、《马克思资本论入门》等通俗读物传播进来了;至于该书最早的部分中译文字,应是1920年上海出版的《国民》月刊第2卷第3号上刊载的一篇署名“费觉天”译的《马克思底资本论自叙》;10年以后,上海昆仑书店出版了陈启修(即陈豹隐)翻译的第1卷第1分册,这是我国出版的最早的《资本论》中译本,以后又有潘冬舟对第1卷补缺的版本问世;1936年欧美同学会的侯外庐和王思华合作翻译了第1卷的首个中文全译本,后用“玉枢、右铭”笔名在世界名著译社出版;直到两年后,郭大力和王亚南才最后完成了《资本论》3卷第一个中文全译本,由上海读书生活出版社公开发行;以后,郭大力又根据K.考茨基编辑的《剩余价值学说史》,继续翻译了《资本论》第4卷,交上海三联书店和长春新中国书局同时出版。至此,马克思这部科学巨著在我国全部翻译出齐。

在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中国近代资产阶级革命家、思想家朱执信占有重要的地位,这不仅在于他发表过《德意志社会革命家小传》、《社会主义大家马儿克之学说》等社会主义早期译文,毛泽东评价他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拓荒者”,更在于他选择从中国实际出发,走社会主义道路来完成近代中国社会的改造。上海交通大学何伟楠的《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拓荒者——朱执信对近代中国社会道路的探索》一文,介绍了他借助社会主义学说论证三民主义、在三民主义中糅入无政府主义、糅合社会主义学说提出新的改造方案等思想转变过程。该文指出,学界从朱执信为民生主义寻找理论依据的译介目的出发,强调其孙中山信徒的身份以及囿于三民主义的局限性。然而,这就存在以下两个矛盾:一是辛亥革命前朱执信与孙中山一致主张实行国家社会主义的民生主义,而五四时期却赞成与国家社会主义所对立的无政府主义;二是1920年朱执信牺牲前提出的具有思想总结性质的社会改造方案“寓兵于工”,主张仿照苏俄赤卫军建立“理想军队”和“理想地区”,其中并不包括三民主义的内容,而是具有鲜明的社会主义性质。事实上,朱执信的思想是随着他对近代中国社会道路的探索而不断变化发展的,并且呈现出从信仰三民主义到无政府主义,再到倾向于社会主义转变的特点。该文认为,朱执信的这种选择是他从信仰三民主义,到受无政府主义的影响,再到糅合各种社会主义学说的探索实践中逐步确定的。以效仿西方资本主义制度为主体的三民主义在推翻封建君主专制方面曾发挥过积极作用,但很快在反抗专制统治失利以及无力消除资本主义弊病的历史中日渐黯然。与此同时,十月革命开辟的社会主义制度优势不断凸显,使朱执信从三民主义逐渐转向社会主义。这种选择顺应了历史潮流,朱执信也以其独特的探索过程展现了中国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历史必然性。

列宁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是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一个重要的板块,它给历史留下了诸多的“第一”:1917年5月19日上海《民国日报》在《最近俄国内部纷扰之传闻》中,最早报道了“烈银”(即列宁)的消息;俄国十月革命爆发后的第三天,上海《民国日报》、《中华新报》、《时报》等首次作了报道,“里林”、“李宁”、“雷林”、“黎雷氏”等名字在境内报刊频繁出现;同年11月16日《盛京时报》东京专电,第一次出现“列宁”的译名;1918年3月,《东方杂志》第15卷第3号首次刊载《述俄国过激派领袖李宁》,介绍列宁的生平事业;是年李大钊第一次在报刊上公开发表热情赞美十月革命的《法俄革命之比较观》和《庶民的胜利》;1919年9月,《解放与改造》创刊号发表第一篇列宁中译文《鲍尔雪佛克之排斥与要求》;1920年底,《晨报》特派记者瞿秋白首次到苏俄对列宁进行采访和报道等。湖北工业大学曾银慧、孙厚权的《列宁主义中国化成为中共的旗帜——早期传播的历史进程和基本内容》一文,追溯了列宁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经历的自发传播(十月革命至1920年9月)、有组织传播(1920年9月至1923年6月)、与中国革命相结合(1923年6月至1927年)三个阶段,内容涉及民族与殖民地问题理论、帝国主义理论和新经济政策等。该文指出,中共“一大”后,《先驱》创刊号发表了《第三国际对民族问题和殖民地问题所采的原则》,首次传播了列宁的民族与殖民地问题理论,中共“二大”受此影响,认识到近代中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提出了中国革命分两步走的战略即最低纲领和最高纲领,制定了与国民党建立统一战线的策略。中共能在短暂的1年之内实现革命战略的历史性跨越,这与列宁主义的指导有直接的关系。该文认为,列宁主义的传入启蒙了中共对国情和革命的认知,初步探索到中国特殊的社会发展规律,制定了适合中国国情的战略和战术,成了毛泽东思想萌芽的直接理论来源,列宁主义中国化也逐渐成为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旗帜。

在以后的革命历程中,中共高度重视对十月革命的纪念,采取了多种形式开展各类活动,因而对中国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上海政法学院张远新和吴素霞的《回眸中国共产党对十月革命的纪念——纪念活动的历史脉络、主要形式及其社会功能》一文,结合历史背景,梳理了中共纪念十月革命的缘由、纪念活动的历史脉络及其主要形式、纪念活动的社会功能。该文认为,这些纪念活动可分为三个阶段,即20世纪二三十年代初的早期兴起阶段、40年代后走向中期的常态化阶段以及60年代走向末期的式微阶段。在这期间,中共主要通过发布纪念公告或宣言、举行纪念大会或晚会、刊发纪念文章或社论、向苏共领导人致贺电及出席苏方庆典或宴会等形式,表达对十月革命的敬意以及对十月革命精神和原则的坚持。从总体上看,第一阶段开展的频次不高、范围较小、组织力度较弱、影响程度不大;第二阶段由于中苏两党、两国关系较为正常甚至一度十分密切,同时中国革命和建设也需要借纪念来组织动员,并寻求苏联的支持,因而显得主动积极;第三阶段由于苏共以“老子党”自居,推行大国沙文主义,中共与苏共在国际共运一系列问题上产生分歧,两党两国关系急剧恶化,因而较少举行大型的十月革命纪念活动。中共借助十月革命纪念活动,阐释十月革命的伟大意义及其对中国革命和建设的重要启示,探索中国革命的相关问题,进行最广泛的政治动员,协调中共与共产国际、苏联共产党的关系,充分彰显和释放了十月革命纪念活动的社会功能。

十一、解密的文献档案还原历史真相

(一)马克思与“英国社会主义之父”H.海德门绝交原因探析

H.海德门(Henry Mayers Hyndman)是英国第一个公开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者。作为英国社会民主联盟的创始人,他是英国工人运动著名的理论家和活动家,同时又是一个备受争议的人物,有人尊称其为“英国社会主义之父”,也有人批判他是英国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上的“绊脚石”。H.海德门曾亲自上门拜访马克思,也曾多次邀请马克思及其女儿到家里做客,并与马克思保持着频繁的书信往来,然而最终他并没有获得马克思的认可。临沂大学刘慧和中央编译局王学东的《“英国社会主义之父”最终没有获得马克思的认可——马克思与H.海德门绝交原因探析》一文,对马克思与H.海德门绝交的原因作了考察。在该文看来,H.海德门和马克思的关系经历了从相识、相知到破裂的复杂过程。他们之间最早的书信往来时间为1880年2月25日,主要是讨论英国的革命问题,频繁的交往和沟通使得H.海德门对马克思愈发敬佩,但马克思对他的印象并不好,把他描述成一个“自满而且喋喋不休”的人。在次年的民主联盟成立大会上,H.海德门曾给与会者分发自己写的小册子《大家的英国》,书中个别章节直接引用了《资本论》的内容,但是并没有提马克思的名字,只是在前言中简单地提及书中第2、3章的内容来自“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和卓有创见的作家的著作”。这件事让马克思很恼火。事后,H.海德门曾解释说,许多英国人“对社会主义和这个字眼感到恐惧”,并且“害怕外国人教训他们”,所以才没在书中提马克思的名字。7月2日,马克思给H.海德门写了一封“非常尖刻”的复信,这可能被认为是他们关系彻底破裂的绝交信。该文认为,根据两人的通信和相关文献资料,不难看出H.海德门与马克思关系破裂的真正原因:一是政治观点的差异,H.海德门并不认同马克思关于暴力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反而更认同F.拉萨尔关于通过和平合法的议会斗争和宪政改革争得普选权的说教;二是H.海德门固执己见、骄傲自大的处世风格与马克思缜密、沉稳的性格差异导致了两人之间的分手。

(二)还原列宁、布哈林共产革命思想的列宁批注本《过渡时期经济学》最新出版

1920年,布哈林完成了自己的开创性经济学新作《过渡时期经济学》,并把此书作为生日礼物献给列宁。列宁在阅读过程中还在书的边角写下了详细的批注,总体上给予良好的评价。1929年,斯大林为了打倒“党的最宝贵的和最大的理论家”布哈林,首次公布了列宁对他《过渡时期经济学》的批注。中文版虽然全文收入了列宁的批注,但布哈林的原文只选取有列宁批注的段落和句子,这是因为反对派分子的著作是不能公开出版的。因此,列宁的批注从来没有同布哈林的原著完整地合排在一起出版,这就使得读者既无法从中看到原作的全貌,更难以从中看到列宁本人的完整思想。最近,国内重庆出版社终于推出了合排的“列批版”。中央编译局郑异凡的《还原列宁、布哈林的共产革命思想——列宁批注本〈过渡时期经济学〉最新出版》一文指出,布哈林在该书中肯定了当时实行的军事共产主义思想和实践,并把它当作过渡时期的必然特征,而从列宁的批注看,这一时期他也完全赞同布哈林的“超经济强制”,而且有关否定商品、货币、市场关系的论述也得到了列宁的赞同。所以,要研究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在这段时间里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市场机制和商品买卖的真实看法,这本书及其列宁的批注是很重要的一份资料。值得关注的是,布哈林在列宁逝世后维护并发展了新经济政策,承认了价值规律的作用,反对实施强制的“非常措施”,正因为如此,在1920年代末同斯大林发生了尖锐的冲突。最后布哈林失败了,斯大林重新捡起的全盘集体化、大规模镇压、高度集中的计划体制,都是军事共产主义体制的翻版。该文认为,布哈林的这本书以及列宁的批注是社会主义初创时期的产物,那时候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都是正在探索中的问题。对一个时段中的错误,后人无需讳言,无需苛责,但需要认识和记取他们留下的教训,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

(三)中共一大纲领和决议等珍贵历史文献海外惊现记

中共一大之后30年,费尽周折终算找到了一大会址,然而这次会议诞生的中共第一个纲领和决议却不知所终。在动荡的岁月,几份丢失的手稿能保存下来吗?作家叶永烈的《被时光淹没的历史真相变得清晰起来——中共一大文献海外惊现记》一文,对寻找这两篇珍贵的历史文献,作了系统的记述。1927年4月6日清晨,奉系军阀张作霖突然袭击了苏联驻华大使馆,非法搜去许多文件,其中有葛萨廖夫用俄文写的《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一文。张作霖下令把搜到的文件译成文言文,编成《苏联阴谋文证汇编》。解放后这本印数很少的线装奇书被找到一套,于是那篇详细记述中共成立经过的文章得以重见天日,可惜的是没有收入第一个纲领的原文。重大的进展是在1956年9月中共八大之后,时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的杨尚昆前往莫斯科,就共产国际有关中共档案归还一事与苏共交涉,结果对方答应交还一部分。从莫斯科运回的几箱档案中,居然找到了被当时共产国际代表带回去的中共一大文件的俄译稿。4年之后,哥伦比亚大学中国史教授韦慕庭(C.Martin Wilbur)得知东亚图书馆在整理资料时,从尘封已久的故纸堆里发现一篇1924年1月该校一名学生的硕士论文,论文是用英文打字机打印的,署名为“Chen-Kungpo”(陈公博),题目是“The Communist Movement In China”(《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此文的重要性还在于它的附录收入了6篇文献,其中包括散失多年的两篇历史文献。当他得知陈公博曾写过一本回忆录,其中谈及参加中共一大的经过后,就设法从栖身香港的张国焘处得到了1944年由上海申报社刊印的《寒风集》。其中谈及中共一大纲领和决议案由他带到广州去请示陈独秀是否印发,结果遭到否决,这就使陈公博所抄录的那份成了留存于世的唯一手稿。1960年哥伦比亚大学出版了陈公博论文的英文原版,中共一大文献终于在大洋彼岸被披露。1972年,中国革命博物馆李俊臣看到日本《东洋文化》刊载藤田正典教授的论文《关于中国共产党一全大会、二全大会、三全大会文件的研究》,他从一条注释中得知哥伦比亚大学出版了陈公博的书,而且北京图书馆居然也被收藏,于是该书被译成了中文。不过他的发现过了12年之久,才传到大洋此岸来。令人惊讶的是,对照俄文稿和英文稿后发现《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纲领》英文稿缺了第11条,而俄文稿同样缺了第11条,这表明两种外文稿源于同一中文稿。当然,中文原稿中为什么会缺少第11条,则成了历史之谜。

(四)中国国民党党史馆收藏的档案表明1924年瞿秋白曾提出编译《列宁文集》

国内许多研究瞿秋白的学术成果很少提及其试图编译《列宁文集》一事。近期,扬州大学周一平等在台湾中国国民党党史馆收藏的档案中,发现了1924年4月5日瞿秋白为编译《列宁文集》给廖仲恺、谭平山的信。从内容上看,瞿秋白不仅认为“关于主义之阐明,西欧学说中最足以做参考的莫如列宁”,而且提出了组织成立“列宁文集编译委员会”并自任总校订的详细方案。中共成立以后,曾有编译出版《列宁文集》的计划,但鉴于各方面的情况难以实施。瞿秋白看到以孙中山为首的国民党实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方针政策,而且经济、人才实力相对雄厚,作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候补委员和上海执行部委员的他,便给当时国民党左派廖仲恺和中共党员的谭平山写信提出编译《列宁文集》。信中谈到“没有来得及”与当时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戴季陶谈这事,是出于当时其已成为国民党右派的重要人物。瞿秋白的建言很快由廖仲恺、谭平山转达孙中山,并在4月14日中央执行委员会第21次会议上作了讨论。戴季陶对瞿秋白的建言提出了修正案,决定先编译《苏俄法制全集》,并强调这已包含了《俄国法制及列宁文集》的编译。这样就把孙中山主持会议通过的决议否定了,说明国民党内从地方到中央,右派势力的抬头。

(五)苏共1957年“六月事件”中朱可夫元帅站在赫鲁晓夫一边反被其赶下台

1957年6月,担任苏共中央主席团委员且为苏共元老的马林科夫、莫洛托夫、卡冈诺维奇等人联合发起推翻中央第一书记赫鲁晓夫的行动,并曾几度将他逼入险境,但最终赫鲁晓夫反败为胜,将这些人统统赶下了台。这一颇带戏剧性的事件被称作苏共1957年“六月事件”。时任国防部长的朱可夫元帅在这一事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一直是一个令人感兴趣的话题。潍坊学院徐隆彬的《苏共1957年“六月事件”中的朱可夫元帅——站在赫鲁晓夫一边反被解除了职务》一文,披露了详细的内幕。该文指出,在朱可夫参与该事件之前,斗争双方都曾争取过他,但他因1946年遭受斯大林打击时,马林科夫一派曾对他落井下石,更重要的是担心他们扳倒赫鲁晓夫后有可能改变苏共二十大的路线,令人不堪回首的那些历史悲剧就有可能重新上演。于是,当赫鲁晓夫遭遇危险时,朱可夫便决定对他出手相助。他先是表达了军队对以赫鲁晓夫为首的党中央的忠诚,接着又利用历史档案列举了马林科夫等人在大清洗年代所制造的冤案和滥杀无辜,这对马林科夫一派造成的打击是致命的,从而为赫鲁晓夫一方的获胜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然而,尽管朱可夫为赫鲁晓夫立下了汗马之功,但该事件刚过去4个月,赫鲁晓夫却把他从台上赶了下去,其中的原因恰恰是在“六月事件”中,他直观地看到中央领导人在生死攸关的政治角逐中,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国防部长的立场,加上朱可夫曾发出通过武装力量的党组织向全党呼吁那样的狂妄犯忌之语,这对他是个威胁。同时,在赫鲁晓夫看来,朱可夫已把军队当成了私人领地并怀有某种“波拿巴式的意图”。随即他利用朱可夫出访的机会,策划解除了朱可夫的职务。

(六)解密的文献档案披露东欧剧变的国际背景

1989年,苏联东欧社会主义阵营出人意料地发生了“剧变”,绝大多数原先由共产党执政的东欧及中欧国家都相继放弃了苏联模式的一党体制,转而实行西方式的议会民主制度。人们都在猜疑这场剧变的国际背景及其深层动因,甚至认为这是苏联放弃控制东欧以及西方国家推行和平演变策略直接催生的结果。复旦大学邰浴日发表《苏联和西方的东欧政策对匈牙利政治转型的影响——解密档案披露东欧剧变的国际背景》一文,以若干解密的文献档案,准确而详尽地揭示了当时的历史真实。该文指出,匈牙利之所以能在20世纪80年代末实现政治剧变,与国际上的各种因素有着复杂的关系。首先,当时东欧各国是在对苏联的真实意图并不十分确定的情况下逐步尝试本国政治变革的,而苏联当局于1989年初决定不对东欧各国进行军事干预又极力对此予以保密的决策,在客观上为匈牙利等东欧国家实现和平的政治转型创造了一个有利的国际条件;其次,西方国家对东欧各国变革所产生的实际影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这是由当时美苏缓和的国际大环境以及各国民选政府较为现实的政策取向所共同决定的。不过,西方国家在东欧政策上的谨慎和克制,也同时避免了对苏联当局的过分刺激以及对于各国反对派的不当鼓励,从而客观上为东欧各国政治变革的持续推进提供了较为宽松的政治环境;最后,匈牙利的此次剧变还受到其他一些国家尤其是波兰政治转型进程的启发。总之,正是由于各方势力的持续互动乃至艰难博弈而产生的某种合力,共同促成了这场“通过谈判的革命”的实现。

(七)俄总统普京用来指责列宁的《致莫洛托夫的信》是份伪造的假文件

在2016年列宁逝世92周年之际,俄总统普京先后两次抨击世界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缔造者列宁。普京在历数苏维埃政权大肆镇压神职人员后称,“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在其中一封信(好像是写给莫洛托夫的)中写道,我们对反动资产阶级代表和神职人员,枪决得越多越好”。普京的这一讲话在俄罗斯社会引起强烈反响,不少人指出俄总统引用的列宁《致莫洛托夫的信》是伪造的。中国社会科学院马维先的《俄总统普京利用伪造信件指责列宁——存在多处疑点的〈致莫洛托夫的信〉是份假文件》一文,披露了该信炮制的来龙去脉。该文指出,自2016年1月25日至今,普京遭到了许多俄罗斯人的质疑,俄网站争相转载,大有对俄总统“群起而攻之”之势。俄媒体发表的大量论据,即该信为打印件,没有列宁的签字;没有抄件的信却出现在西方的刊物上;列宁要求政治局委员在信上直接写上自己的意见,但却由时任非政治局委员的莫洛托夫作了批注;当时真正让列宁焦虑的根本不是没收教会的珍宝问题;信的内容与同一时期列宁的其他所有信件、文章和讲话精神不符;该信始终没有收进《列宁全集》等,足以证明该信是伪造的文件。该文认为,信件很可能是1964年之前赫鲁晓夫执政时炮制的,当时他发动了一场与宗教势力斗争的大张旗鼓的运动,包括没收宗教组织财产、强行关闭宗教活动场所,甚至限制宗教人员的人身自由等。为了给这一运动制造合法依据,赫鲁晓夫更愿意“遵循伊里奇的教导”,而《致莫洛托夫的信》阐述的思想成了赫鲁晓夫与宗教势力斗争的理论武器。

(八)英国《卫报》和西班牙《起义报》推荐有关十月革命的佳作和电影

在怀念十月革命100周年之际,为了让人们更多地了解那段历史及其意义,2017年4月12日英国《卫报》发表著名历史学家T.阿里(Tariq Ali)向人们推荐的有关十月革命的10本图书:L.托洛茨基(Leon Trotsky)的《俄国革命史》、N.苏汉诺夫(N.N.Sukhanov)的《俄国革命1917:一部个人回忆录》、J.里德(John Reed)的《震撼世界的十天》、A.威廉斯(Albert Rhys Williams)的《穿越俄国革命》、V.谢尔盖(Victor Serge)的《俄国革命后的第一年》、S.菲茨帕屈克(Sheila Fitzpatrick)的《启蒙的人民委员会:卢那察尔斯基治下的苏联教育和艺术组织》、A.柯伦泰(Alexandra Kollontai)的《性别解放后的女共产主义者自传》、F.文丘里(Franco Venturi)的《革命的根源:19世纪俄罗斯的民粹主义与社会主义运动史》、D.列文(Dominic Lieven)的《玩火自焚:帝国、战争与沙俄的终结》、列宁(Vladimir Ilyich Ulyanov Lenin)的《论无产阶级在这次革命中的任务》和《四月提纲》等;9月27日西班牙《起义报》又刊登了:S.爱森斯坦(Sergei Eisenstein)的《十月》(电影)、K.埃文斯(Kate Evans)的《红色罗莎:R.卢森堡画传》、I.巴别尔(Isaac Babel)的《红色骑兵军》、M.茨维塔耶娃(Цветаева Мар ина Ивановна)的《1917年革命日记》、I.布宁(Ivan Bunin)的《受诅咒的岁月:革命日记》、W.比蒂(Warren Beatty)的《赤色分子》(电影)、W.佩列温(Victor Pelewin)的《佛陀的小指》、M.米洛舍维奇(Mira Milosevich)的《俄国革命简史》、D.利恩(David Lean)的《日瓦戈医生》(电影)、C.米维尔(China Miéville)的《十月:俄国革命的故事》、《列宁,十月革命的故事》(电视纪录片)等有关十月革命的7本图书和4部电影及电视纪录片,让我们一起回味那激情动荡的年代。T.阿里认为,要将列宁置于特定的历史语境之中,考察这位天才的革命家和思想家是如何以一种比其他历史人物要深刻得多的方式来形塑上个世纪的历史的。不带功利目地重读一下1917年的历史以及列宁自己的一些著作,不仅可以唤起许多记忆,也能有许多新的发现,均有助于深化及拓展人们对俄国革命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