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屌丝男士》的叙事看其批判空间的形成与萎缩
2018-02-05蒋洪利
蒋洪利
摘 要:《屌丝男士》作为一部现象级的网络自制剧,有其鲜明的叙事策略。本文围绕《屌丝男士》后现代叙事策略下是否隐藏着文化批判的问题,分析其批判空间的形成以及在现代化进程中的萎缩。
关键词:叙事策略;批判;犬儒主义
1 《屌丝男士》的叙事策略
2012年10月搜狐视频推出了一部网络自制轻喜剧——《屌丝男士》,该剧因特色鲜明、短小精悍、笑料十足、明星加盟等因素迅速蹿红网络,到2014年4月,前三季总播放量便達到了14亿,相当于中国每人看一次,其空前盛况远超其他同类型的网络自制剧,从而成为一种现象级的网络IP剧。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多重多样,但最不容忽视的应是其独具特色的叙事策略。
网络自制剧产生于网络并通过网络媒体进行传播,他的表达方式和叙事策略自然受到网络的影响。网络空间相对于电视、报纸等媒体空间来说更具民间性的因素,较为开放,因而也就更具藏污纳垢性。在这样一种开放式的平台下更容易产生新颖独特、特色鲜明的作品,而在整个创作过程中创作者和受众之间也呈现出一种交互式的态势,受众不再是“靶子”,他可以自由的选择看什么样的节目。与此同时,受众的口味也会影响电视剧的生产规模、生产方式、生产方向。
互联网时代也是一个读屏时代,观众不再是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专心致志的欣赏电视节目,他们更多的是借助手机、平板电脑等移动终端进行读屏,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收视环境更为嘈杂,观剧空间更为多样,观剧时间更为随意,也就是说他们更多的是在碎片化的时间里进行读屏。与此相适应的则应是叙事的碎片化。因此,网络自制剧的叙事从整体走向碎片,从宏观走向微观,从中心叙事走向去中心叙事,从线性结构走向非线性结构也就成为一种必然化的趋势。
以《屌丝男士》为例,该剧每季约6到8集,每集剧情10分钟左右,剧中大量采用拼贴的方式,不需要前情回顾,从任何一个时间段切入均可,每一段均可作为一个独立的片段而存在。与剧情的碎片化、不连贯性相伴随的是剧本在人物设定上的不断更迭,故事中作为主角出场的不再是正面性的,有着高颜值,高道德标杆的有着逻辑演化进程的形象,而是时刻处在日常生活琐屑中的普通大众。而我们常见的明星在这里也不是以主演的形式存在,仅仅是为了剧情需要友情出演。这种去中心化的多元叙事,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零度聚集的叙述方式。
除了叙事模式的变更之外,其叙事技巧也呈现出鲜明的后现代风格。最为明显的便是剧中大量运用拼贴的手法。拼贴意指运用某种手法,将不同时空的不同事物实现彼此间的衔接,从而形成一个全新的形象,表达某种寓意。这种手法不同于电影蒙太奇的手法,他更具模糊性,他在将各个时空的事物拼贴之后,往往能达到消除某种权威性和整体性的目的,更能见出创作者的意图。镜头和文本调整了其原有的内容,形成新的所指,并产生出新的意义,甚至是对原有意义的消解。
在对原有意义的消解上,戏仿可能更具杀伤力。戏仿通常“以作品的类似性为基础,借鉴其他的作品,特别是时下流行前沿的剧作和社会百态,将其以搞笑活泼的方式进行演绎,全新的再现出来,喜剧性较强”[1]。因而戏仿往往具有消解和解构整体、经典、主流的功能,对于大部分网络自制剧而言,其创作目的便是为了娱乐大众,造成一种消费狂欢,然而在对某些社会问题的叙述过程中也往往成为一种反讽。《屌丝男士》则通过一种夸张甚至荒诞式的表演反讽当下出现的各种社会问题,这样一种叙事铺排在给人一种一撒手的快感的同时,也形成了一种反向的批判力量。然而,我们在惊叹这一可怕的现实问题之后,又该如何呢?是单纯的在心里默念一句“嗯,我知道了,这个问题确实存在,我要小心了!”之后就继续生活吗?或者换句话说,这种以后现代方式进行制作的网络电视剧是否有其批判性,能否形成一种独特的批判空间?
2 后现代叙事模式下的批判空间
在现代生活节奏和网络播放平台的作用下,人们的看剧方式明显不同于电视时代的“时间表”模式,他们往往选择跳过片头,在跳过片头的同时也就不再关注片头曲,这也是当下许多歌星不能再如刘欢那样凭借电视金曲一炮而红的一大因素,但是我们必须承认的是,歌词与诗歌一样,与其他文本相比有着更直接、更迅速、更真诚表达自己态度与立场的优势,这也就使得我们在分析该剧的批判空间时不能对其漠不关心。
正是在这种长期机械化、标准化、规范化的绝对理性的重压之下,人们变得越来越焦虑,《屌丝男士》在给人一撒手的快感之余,也成功的宣泄了人们长时期被压抑的情感与向往。
这种独有的文化批判空间的形成,首先是基于其电视剧结构上的。该剧的叙述文本是以非线性结构将不同时空事件组合起来的网状文本,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超文本,这种文本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去中心化、碎片化的叙事。每一集的故事是由多个不同的故事拼贴而成,没有严密的叙述逻辑,这也就意味着每集没有固定的视点,你可以从任何一个时间点切入,也可以在任何时间点选择退出。他们以其边缘性的视角解释着我们所生活的世界。除此之外,剧中还出现了一些中产阶层的群体,但也都表现他们生活的挣扎,即便是出现一些我们公认的上层社会群体,他们也被设定成为黑社会老大、暴发户等一些失去文化精神权利的群体。本剧也正是借这些小人物之口,书写对现实社会的批判。
综上观之,我们需要承认“屌丝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消解主流意识形态呆板、紧张的效果,对于消解人为树立偶像、权威有着积极地作用。它以一种调侃式的笔调揭露当下现实问题,表达对社会现实的不满,这种叛逆精神、怀疑态度对于我们积极思考现代化进程中所产生的问题与困境有着积极的作用。但是他在批判与颠覆的同时进行着后现代式的自我解构,由于没有给出正面的价值与理想,这种批判性的态势很容易疲软甚至走向犬儒主义的人生态度。
3 批判空间的萎缩与犬儒主义的生存方式
在一个受消费浪潮裹挟的时代,我们思考任何问题都不能回避消费社会对于当下的影响。《屌丝男士》前两季所形成的观影浪潮使得市场以敏锐的嗅觉将其转变为商业产品。后两季在大量冠名商、植入式广告的裹挟中上市,大大削弱了其批判力度,使其成为商业文化的一部分。随着《屌丝男士》的热播,剧中屌丝人物的悲剧命运被当作可消费的部分,一旦受众认为这种不幸是一种普遍现象,那么受众群体的埋怨,焦虑感也就大大降低。与此同时,主流意识形态的介入也是其批判力度减弱的另一重原因。2012年《人民日报》便对屌丝一词进行定义,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屌丝文化被主流收编的标志,这一收编过程便包括对屌丝的重新定义,对屌丝群体的重新设定,使得原先这样一个含混不清有着极大公众认同的词汇,缩小到一个狭小的地域。这也使得该剧具有抵抗与妥协、冒犯与合作的双重性格。
《屌丝男士》在破坏权威、消解经典、解构神话的同时,也破坏了真理探索的机制。依照陶东风的观点来看,“这其实是一种犬儒主义式的文化反抗”。“所谓的犬儒主义是一种‘以不相信来获得合理性的社会文化形态。不相信一切价值和冷嘲热讽、玩世不恭是其基本的价值立场和处世态度。犬儒主义的彻底不相信表现在它甚至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它所不相信的那个世界。犬儒主义既有玩世不恭、愤世妒俗的一面,也有委曲求全、接受现实的一面。”[2]这也就是说,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对于理想,对于主流价值,对于权威,处于生计的考虑不得不提及它、遵循它,但是在另一方面,我们又不得不承认它与现实生活的脱节以及人们对它的不认同性。就是在这样一种尴尬的后全权时代,我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消除自己的现代性焦虑。讲到这里,我们有必要再把由《屌丝男士》改编成电影《煎饼侠》时的主题曲拿出来做一下旁证。
面对现代性浪潮所带来的种种问题,人们不断地怀疑,不再相信远方,但也无法回到过去,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活在当下。《屌丝男士》充分展现了在现代化转型过程中人们思想彷徨、无助、焦虑的现状。好像在现今社会,我们除了不断焦虑不断丧失自我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参考文献:
[1] 王海东.网络自制剧《屌丝男士》的亚文化研究[D].西安:陕西师范大学,2015.
[2] 陶东风.当代中国文艺思潮与文化热点[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