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西方蘑菇在我国栽培的史料回顾及补充

贾身茂 程群柱 刘桂娟

（1河南省科学院生物研究所，河南郑州450008；2河北省隆尧县农业局，河北隆尧055350；3河北平泉食用菌产业技术研究院，河北平泉067500）

近代西方蘑菇在我国的栽培历史，老一代真菌学家和食用菌专家，曾有过不少记述，这些资料十分珍贵。裘维蕃在他的《中国食菌及其栽培》一书的“洋蘑菇（西洋草菇）”一章中记述：“洋蘑菇在中国的栽培历史很短，最初是日本人到上海一带作小规模的栽培，专供给在上海的外侨，后来中国人见到这种专业有利可图，也学着去栽培，过去在杭州和北京附近就有国人自设的西洋草菇场。”[1]陈梅朋在其所著的《蘑菇和草菇》一书中记述：“我国于1935年在上海开始引进，最初仅有中美蘑菇场一所，栽培面积不过只有400平方公尺。”[2]贾身茂于2011-2012年在《食药用菌》上连续发表了《西方近代双孢蘑菇在我国的传播及影响》（一）、（二）、（三）、（四）[3-6]的报告。芦笛在2014《食药用菌》上撰写了《法国双孢蘑菇菌种及其栽培技术传入中国之时间考》[7]等。这些记述和研究对了解近代西方蘑菇在我国栽培的历史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根据以上的资料予以系统的回顾，加之近期又查到了几篇新的文献，对我国栽培蘑菇的史料进行了简要的系统的整理，并补充了一些新的内容，以专题的形式进行了回顾和补充。

1 “菌种”一词出现在1890年

“西国名菜嘉花论”一文中的“菌类”篇首次使用菌种栽培一词。

“西国名菜嘉花论”一文登载在《格致汇编》一八九〇年连续两期（即光绪十六年春季、光绪十六年夏季）上，其中的“西国常种上等菜类”部分，“将園中常种有益之菜依类分之，一为常菜类、二为豆类、三为薯类、四为生菜类、五为萝卜类、六为瓜类、七为芹类、八为葱类、九为茄类、十为香菜类、十一为菌类”[8]。菌类部分介绍了“菌”的美味与简明扼要的栽培方法。该文较短，传递的信息很多，其原文抄录如下。

“菌类。菌类西人亦当为上味，常价甚贵。亦有不喜食者，因有形相似而毒者，恐为所混也。如得上等菌种，明其种法，则不至有误。牧牛羊草地天生者颇多，有人取之售于市中。但上等者为特种而得，其种实为极小之菌，种于多粪或极肥之地，即可生长。其平常出售之种，成小饼形，每饼约洋一角。将此种一饼，种于土肥多粪处，先发白色小点，后生白色细线，即渐生长，采菌之时须连根除之，否则碍于他菌生长。古人不知此事，以故同地所产之菌，不及今时三分之一。性喜和暖，故产菌之地须遮护之，冷地可于屋内铺粪土种之。伦敦大城外产菌之地颇多，皆获（误为“护”，本文作者注）大利。但如不识其性种者，每多误事。平常种者其形如第二十七图（原文编号，本文略。本文作者注）。最大者径约六寸至一尺（英制，一英寸为2.54 cm，12英寸为一英尺。本文作者注），平常者大如洋钱。但头未放大者其味更佳。西人将菌和以盐水香料等煮之成菌油，加于菜内与中国用酱油同意。如英国屋底之阴房间，有于底面种菌者，虽不见光，亦生长甚好，不但自用亦可出卖。”[8]

这篇短文中的菌，指的是栽培之蘑菇这个种，该文首次使用了“菌种”一词。

以后在《家菌长养法蕈种栽培法》一书之“家菌长养法”[9]1《蔬菜栽培法》（1901）“洋菌第八十七芝栭科”之“培养法”[10]、《圃鉴》（1902）之“六十一洋菌”[11]等晚清有关蘑菇栽培的文献中都有用“菌种”栽培的记载。

《家菌长养法蕈种栽培法》一书之“蕈种栽培法”[9]1中，讲了用田中长岭“菇木粉”播种栽培8种食用菌的方法。

从以上可以看出，菌种一词首先出现在晚清翻译的西方栽培蘑菇的文献中，这时的菌种是指“英国砖 English brick”[9]3和“法国片 French flake”[9]3，菌种内是“迈西亮母 mycelium”[9]1。“蕈种”[9]3一词出现在翻译日本文献，是“菇木粉”菌种。这些菌种都是是非纯培养的。

2 西方蘑菇菌种传入我国的最早时间为1908年

《种法国菌》一书，1908年连载在《农工商报》第39期、第41期上，该书记载：“兹有佛山某君新购得法国菌种一箱回粤。箱内容载菌种，约为四磅半，价银五元二毫云，察其菌形，极之肥厚，大非中国菌所能比。并箱内夹附法国菌植法一书，颇能提纲挈领。此书系法国文字。兹本报托谢平安先生译出，以供众览。”[12-13]此法国菌种公司售往广州佛山一箱菌种内夹附的法国菌植法一书，翻译的汉语书名为《种法国菌》。对此芦笛曾有报道。[7]“察其菌形，极之肥厚，大非中国菌所能比。”这种现象可能是菌种在运输途中出菇了。

1910年《广东劝业报》（《农工商报》从55期起改名）上的一则广告《欲买法国菌种者须知》的内容更详细：“种菌之利，既深且厚。故本报屡登各期报端，暨《实业丛书》内，而发挥之。惟中国向无菌种，必须购自外洋。查各国之菌种，尤以法国者为最佳。前岁本报代各友邮寄法国，购买五十余磅。谁料迟延数月，始有货返，已误去适合之时期，不能收良效果。现在各友，仍欲购买再试着，颇不乏人，惟本报驻法国之友人，经已回国，未便代购。而函来询问发卖菌种公司之地址者，不下十余起，未能一一奉复。兹将该公司之住址，刊录于下，使有心研究是业者，知所问津焉。”[14]（作者注：法国菌种公司地址从略）

从以上文字我们得知《广东劝业报》在1908年已经帮助国人从法国购买菌种，到1910年已经邮购五十余磅，这说明我国广州最迟在1908年已从法国邮寄菌种。邮寄菌种肯定是为了栽培，但是“谁料迟延数月，始有货返，已误去适合之时期，不能收良效果。”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有栽培的情况和产品销售的文字记载。

3 “纯菌种”一词出现在1916年

邹秉文在《科学》上撰写的《种蕈新法》一文，是民国时期用真菌学理论为指导撰写的第一篇介绍西方近代蘑菇栽培的论文，该文中第一次提到“纯菌种”的概念：“特格耳博士于1905年发明一种纯种法（pure culture method）。其法以一长玻璃管盛以厩粪，以蒸汽杀灭其中之微生物（micro organism）后，然后在取合意之蕈种，取其幼小者，以洁净小刀取蕈肉（菌丝体）少许，置之于玻璃管中，三四星期内，管中之粪尽为菌丝体所侵入矣，于是取少许置之于粪砖中，以成菌丝砖（brick spawn），如英人之治法；或置之散粪中以成菌丝粉（flake spawn），如法人之治法皆可。惟菌丝粉不耐久，菌丝砖则能之，可藏为后用，此为较优。藏须干燥而冷，万不可热足以伤之也。”[15]长玻璃管盛以灭菌厩粪接种蕈肉后生长的菌丝体，为纯菌种，此“不可谓非一大进步也”。这是纯菌种一词在民国蘑菇文献中首次出现。

自此以后，在胡竟良的“蕈之栽培”一文[16]（1922）、孙云蔚的《西洋菌栽培法》一书[17]75-78（1935）等文献中均讲了纯菌种的培养法及其使用。

4 胡昌炽分离蘑菇纯菌种并栽培成功在1925年

笔者在《食药用菌》上发表的《西方近代蘑菇栽培技术在我国的传播及影响》（四）[6]，曾报道1925年胡昌炽亲自分离菌种栽培双孢蘑菇成功，是我国最早栽培双孢蘑菇的试验报告。由此可以说，我国国人是从1925年（民国十四年）开始栽培双孢蘑菇的，胡昌炽的记述属首次。

但胡昌炽“中国食用蕈种类与西洋蕈培养法”论文中的分离蘑菇纯菌种并栽培成功的工作，是在日本期间完成的，他的论文末记述：“民国十六年在日本东京稿”[18]。由此可以证明，他进行的蘑菇分离纯菌种与栽培成功和这篇论文都是在日本完成的，在国内《中华农学会丛刊》1927年发表的。

5 福州潘志农的小面积栽培成功是在1930年

潘志农等在“我国食菌栽培历史回顾”一文中记述了他曾在山海购买菌种，小面积栽培成功的经过：“翌年（1930年）我从上海南京路福利公司买到蘑菇菌丝块，做小面积栽培试验，第一次成功了每平方市尺约产菇半市斤，小量产品卖与四海关（英国人）每斤得价一元四角（硬币，约等于猪肉四斤多价值）。”[19]

此后，潘志农一直进行试验研究纯菌种的分离和蘑菇、金针菇、草菇和银耳的小面积栽培，1932年出版《实验人工种菌百答》，1934年再版，三版（1937年）、四版（1947）书名改为《最新实验人工种菰问答》。1933年出版《四季栽培人工种菰大全》，1936年再版，1947年三版，1948年四版。同时潘志农还作技术培训。笔者在潘志农1948年出版的《四季栽培人工种菰大全》一书中，偶尔发现有一张“三山农艺社种菌部”编号为“948”的“函授证”，可见到1948年潘志农培训的学员已近千人。

潘志农，身世不详。他在“我国食菌栽培历史回顾”[18]一文自述：“1926年开始对这一方面发生兴趣，当时我旅居南洋诗诬，见有人栽培草菇，我学习了这技术操作。回国后，我执教于福州仓山”[19]。“1931年……，是年秋我在仓山程埔头招募股东建半地下室，从日本森本氏引种来实行较大规模的栽培，接种后被歹徒放火焚烧了整个栽培室，使我的事业计划，受到挫折。”[19]“1932年冬我迁居到闽候凤岗里石边头继续作多种食用菌的研究与实践工作”[19]。“1937年后，第二次世界大战，各地交通受阻，工作陷于半停顿状态，但我的研究工作继续进行。”[19]该文最后记：“1983年3月26日（77岁），通讯处：福州第九中学”[19]。

由以上可以知道，潘志农的职业是中学教师，1983年时77岁，应是晚清年间出生的。他是从1930年开始蘑菇栽培，后来一直做了蘑菇、金针菇、草菇和银耳的菌种分离和栽培。（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