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黄俊山教授运用药对治疗失眠经验
2018-02-01谢利坤陈铭奇张瑜黄俊山审校
谢利坤 陈铭奇 张瑜 黄俊山(审校)
(1.福建中医药大学,福州,350122; 2.福建省中医药研究院睡眠研究中心、福建省中医睡眠医学重点实验室,福州,350003)
随着现代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激烈的竞争环境,来自家庭、工作、生活、社会的种种因素不断困扰人们,导致了失眠者增多。目前,在我国约有3亿成年人患失眠,严重影响人们的身心健康及生活质量[1]。
失眠属于中医“不寐”范畴,历来多以阴阳失交、心神失养等立论,治疗多用养心安神之品。黄俊山教授认为失眠以“肝郁失疏、心神不宁或肝血亏虚、心神失养”为基本病机[2],在临床上运用“疏肝理气解郁,养血宁心安神”的基本思路治疗本病。在辨证论治、遣方配伍用药时,常依据“七情和合”原则,按相须、相使、相畏、相杀的药对组合,起到协同或拮抗效应,常获良效。笔者有幸随导师临证学习,现将导师黄俊山教授治失眠常用药对经验总结一二,以供同道参考。
1 疏肝解郁
肝藏血,血舍魂,主疏泄,喜条达而恶抑郁,七情太过与不及皆可影响及肝,致疏泄失司,气机逆乱、情志抑郁,从而肝不藏魂,魂不守舍则易夜卧不安,惊骇多梦。现代社会竞争激烈,来自工作、学习、生活等多方面的压力,容易出现焦虑、担忧等异常情绪,疏解不及导致肝气郁结,久则易郁而化火。黄俊山教授指出“肝郁”致不寐常有两个特点,一是肝气郁结,多见于女性,由于情志不畅,不能排解,导致肝气郁结,肝失疏泄则气机逆乱,阴阳不交而不寐;二是肝郁化火,多见于男性,性情暴躁,气郁化火,火性炎上,扰乱心神则不得卧;临床上常运用甘松-郁金、柴胡-白芍,治以疏肝柔肝理气,从而解郁安神。
1.1 疏肝理气解郁—甘松-郁金 甘松辛、甘,温,归脾胃经,善行气止痛、开郁醒脾。《本草求证》认为甘松归心经,可解郁通阳。国医大师朱良春经验[3]指出甘松温而不燥,甘而不滞,微辛能通,且有一作用鲜为人知,乃解郁安神也。郁金辛、苦,寒,归心、肝、胆经,善行气解郁,活血凉血清心,属入血分之气药,其性苦寒沉降,有清心收敛之力。蔡晓荪[4]认为“其性轻扬,能散郁滞,顺逆气,上行而下达,对心肺肝肾火痰郁遏不行用之最佳”。
临床上黄俊山教授抓住失眠患者“肝郁”的核心病机,自拟松郁安神方,重方中甘松15 g、郁金15 g合用共为君药,意在理气解郁安神,通过疏肝达到调畅气机的效果,使肝疏泄有序,气的升降出入有常,气血和调,则人心境平和,神魂安定[5]。对于临床上不同人群、证候,当顾其兼夹证,如妇女失眠伴有月经不调,常配伍香附、玫瑰花;对于木郁不达致脾虚不运,常配伍茯苓、白术;对于肝郁化火者,可配伍栀子、牡丹皮、龙胆草;若化火已伤阴者,可加百合、麦冬滋阴清热。
1.2 疏肝柔肝解郁—柴胡-白芍 柴胡苦、辛,微寒,归肝、胆经,辛行苦泄,善条达肝气,疏肝解郁;白芍酸苦而甘,其性微寒,能养血柔肝,平肝止痛,行血散邪;白芍酸苦而微寒,能平肝柔肝,敛阴养血;白芍与柴胡的配伍,在柴胡类方中多有体现,如逍遥散、四逆散、柴胡疏肝散等等,黄师取三者方义,临床上常将两者合用,其中白芍补肝体而助肝用,使肝血冲和则肝柔,敛阴制柴胡辛散,可防柴胡疏肝太过;而柴胡升发阳气,疏肝解郁,恐有劫肝阴之弊,需与芍药合用,补肝血,畅肝气,使柴胡升散而无耗伤阴血之弊端;两药配伍,一走一守,一气一血,疏肝又柔肝,相得益彰,符合肝“体阴而用阳”的特性。
2 宁心安神
心主血脉,主藏神,《素问·灵兰秘典论》:“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主管人的意识、思维、情志活动。《景岳全书·卷十八·不寐》中说“盖寐本乎神,神其主也,神安则寐,神不安则不寐”。黄俊山教授认为“心神不宁”之不寐虚证多属阴血不足,心失所养;实证多为气郁、火盛扰心所致[6]。前者各种原因所致的心神失养,如思虑过度耗伤心脾、肝血不足心血失充、肾水亏虚不能上济于心,故临床上常运用首乌藤-合欢皮以养血宁心安神;后者各种病理因素致心神被扰,如痰热、火、瘀血等,可根据情况加减运用。
2.1 养血宁心安神—首乌藤-合欢皮 夜交藤味甘性平,归心、肝经,善养心安神。《本草正义》:“治夜少安寐”。合欢皮味甘性平,归心、肝经,善解郁安神。《神农本草经》:“主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黄俊山教授认为不寐之心神不宁,实者为邪扰心神、虚者心神失养,虚者常责之心肝之血不足。王冰注《内经》云:“肝藏血,心行之,人动则血运于诸经,人静则血归于肝脏,肝主血海故也”。若心血不足,肝藏血乏源,另一方面,肝有贮藏血液、助心行血的功能,若肝失藏血,亦可致心血不足或者肝阴血不足。黄师常用首乌藤30 g、合欢皮15 g以养血宁心安神。夜交藤与合欢皮同归心肝二经,前者长于养心安神,偏于静心;后者长于解郁安神,偏于疏肝。二者配合,木火同治,养血宁心与疏肝安神结合,可收标本兼治之功效。
2.2 收涩宁心安神—酸枣仁-五味子 酸枣仁酸、甘,平,归心、肝经,善养心安神,敛汗。《名医别录》云:“治烦心不得眠,虚汗,烦渴,补中益肝气,坚筋骨,助阴气”。五味子酸,温,归肺、心、肾经,善宁心安神,敛汗止泻。
黄俊山教授常用酸枣仁15 g、五味子6 g,两药味酸,酸甘化阴,尤其适用于心阴血不足所致心神失养之失眠。在临床上,黄师还将两药运用于妇女围绝经期失眠患者。妇女“七七”之年,肾气日衰,肾水不足,不能上济于心,心火独亢于上则心烦,不得卧,正如徐东皋云“有因肾水不足,真阴不升,而心火独亢,不得眠者”。根据围绝经期女性最常见的烘热、汗出、烦躁、失眠四大主要症状,常配伍地骨皮、银柴胡、山茱萸及交泰丸,治以泻心火,滋肾阴,敛汗,交通心肾。两药配合不仅宁心安神作用增强,更由于其酸涩之性,在敛汗方面最先收效而颇得医患赞赏。
2.3 重镇宁心安神—龙齿-珍珠母 龙齿甘、涩,凉,归心、肝经。镇惊安神。珍珠母咸,寒。平肝潜阳,清肝明目。《本草纲目》言其“安魂魄”。《中国医学大辞典》言:“兼入心肝两经,与石决明但入肝经者不同,故涉神志病者,非此不可”。肝郁化火、肝阳上亢及心火亢盛致神狂魂躁而不寐,非重镇之品难抑其亢奋之魂魄,故黄俊山教授常用生龙齿9 g、珍珠母30 g重镇安神,常与用于肝郁气滞,郁而化火,冲扰心神,心神不能镇慑者[5],两药搭配,相得益彰。
2.4 健脾和胃以安神—茯神—半夏 茯神味甘、淡,性平。归心、脾、肾经。功能利水渗湿、健脾和中、宁心安神。适用于脾虚食少、便溏带下,以及心脾两虚见心神不安而心悸失眠等;半夏辛温,归脾、胃、肺经,善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失眠者多气机郁滞逆乱,而中焦为气机升降枢纽,极易先受其害,日久运化失司,气血生化乏源而致心脾两虚之证。另一方面,中焦失运,生湿则聚痰,痰浊内扰亦可加重失眠[7]。《内经》言:“胃不和则卧不安”作为《内经》十三方的半夏秫米汤,可谓治疗不寐第一方。茯神与半夏配伍增强了健脾化湿、固护中州之力,使气机升降有度,营卫调和,阴阳得交。其中茯神不仅可以渗湿,还有宁心安神之效;半夏辛温通阳,善燥湿化痰,还能降逆止呕,适用于肝胃不和之胃气上逆。
2.5 调畅谷道以安神—五味子-柏子仁 五味子酸,温。归肺、肾、心经。敛汗止泻,宁心安神。柏子仁味甘,性平,入心、肾、大肠经,善养心安神,润肠通便,《本草纲目》:“养心气,润肾燥,安魂定魄,益智宁神”。二药均有安神之效,而五味子因其酸涩而长于敛汗涩肠;柏子仁质润多油,长于润肠通便。二者一守一走,常配合使用以和调谷道之开合。若偏于便溏则去柏子仁,加炒白术、肉豆蔻涩肠止泻;若便结不通则去五味子,加决明子以通便安神。
3 体会
失眠为中医药有特别疗效的病种之一,黄俊山教授以“肝郁失疏、心神不宁或肝血亏虚,心神失养”作为不寐病的主要病机,临床上,在辨证施治的同时,也要考虑到“辨病论证”,针对失眠疾病的特点,在遣方用药时善于运用药对组合常能取得佳效,对临床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1]刘艳骄,高荣林.中医睡眠医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3:12.
[2]沈银河,赵欢欢,黄真花,等.黄俊山教授从肝论治失眠临床经验[J].亚太传统医药,2015,(04):77-78.
[3]朱良春.甘松芳香以醒脾解郁而安神[J].上海中医药杂志,1998,(08):28.
[4]张栋,王志.名老中医用药心得[M].北京:人民军医出版社,2016:161.
[5]黄俊山,曾雪爱,黄兆迁,等.松郁安神方对不同中医证型失眠患者血浆中5-羟色胺及多巴胺水平的影响[J].中医杂志,2011,52(24):2119-2124.
[6]苏灿斌,杨珺,朱莹,等.黄俊山教授治疗失眠常用方法(一)[J].中医临床研究,2014,19(6)41-42.
[7]张敏,黄俊山,周常恩,等.基于关联规则的失眠从脾胃论治用药规律探析[J].世界睡眠医学杂志,2016,(01):37-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