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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境嵌入视角下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的研究主题

2018-01-29

山东社会科学 2018年7期
关键词:集群海洋情境

刘 阳 秦 曼

(青岛大学 商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中国海洋大学 管理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环境污染、资源浪费等问题伴随着整个海洋产业发展的进程,随着“兴海强国”“创新驱动”“生态文明”等现代规划理念逐步融入到海洋产业领域,海洋产业集群化、生态化发展已成为一个重要的课题。海洋产业集群发展能够产生资源整合、技术扩散、结构优化等经济效应毋庸置疑(姜旭朝,2012;韩增林,2011),但同时集群企业生态关联度低、共生理念差(王兆君,2016),同质企业粗放生产对环境污染的叠加等问题也日渐凸显,这必然影响区域海洋经济竞争力的进一步提升,也为资源环境条件所不容。虽然对于海洋产业集群的理论拓展和实践探索一直没有间断,在海洋产业集群的形成与演化机理、聚集度的测度、集群竞争力和创新绩效的评价等方面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是对于海洋产业集群的生态化路径探索与有效实施还需深入研究。企业作为海洋产业集群的基础单元,是环境污染的主要来源。因此,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化的落脚点是集群企业的生态化,而集群企业的生态合作行为选择是探索企业生态化路径的根本出发点。一方面,企业可以采用清洁生产方式从源头上减少污染的排放;另一方面,企业可以通过集群产业链内部与跨链的生态合作实现废弃物的循环再利用。从企业角度探究环境压力下企业的自利、互利行为,挖掘影响海洋集群企业生态行为选择的情境要素,对于海洋产业集群的生态化转型至关重要。

一、情境嵌入——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研究的新视角

(一)情境理论

早期的情境被认为是存在于组织内外部的各种客观的现象或刺激因素*Mowday R T,Sutton R I. Organizational behavior:Linking individuals and groups to organizational contexts annual,Review of Psychology,1993,44(1):195.,不包含主观的心理活动。之后,各个角度的情境界定被提出,社会学领域认为,情境强调个体对客观世界的认知,个体的行为取决于个体对特定情境的认知建构(谷传华、张文新,2003);在管理学领域,学者们认为相对于准确地定义“情境”,分析情境的构成更具可操作性。最早提出“情境构成”的是Weber,他认为国家情境包括物质体系和理念体系,国家制度就是在两个体系的相互影响中形成的*Weber M. The Theory of Social and Economic Organization, New York: Free Press,1964.。而后多年则鲜有对情境的研究,直到Child(2000)进一步深入分析了国家情境,提出国家情境中物质体系、理念体系、制度体系的构成。后来,Tsui从四个层次阐述了情境:从个人层面来说,情境是一种意识;从制度层面来说,情境是角色关系的形成机理;从更广泛的社会层面来说,情境是通过政府、媒体、宗教及教育体系所传达出来的人们的价值观及信仰;此外还包括能够对历史进程产生影响的战争、革命等因素*Tsui A S.Contextualization in Chinese management research,Management and Organization Review,2006,2(1).。总体上,情境不能简单地等同于外部环境,它既包含文化、政治、法律、经济等要素,又涵盖上述因素间的交互影响关系,以及这些情境因素过去与现在的相互影响。在近期国内研究中,“中国情境”在企业管理理论至关重要的思想中多次得到强调。这一方面是缘于中国企业国际化发展背景下企业管理实践的现实需要,另一方面则缘于西方管理理论在面对中国管理问题水土不服的理论缺失。从根源上看,“中国情境”的研究崛起源于西方主流管理理论普适性与中国企业管理特殊性的根本矛盾。最早提出“情境理论化”概念的是学者蓝海林,他认为情境理论化是基于管理实践实现理论创新的突破口(蓝海林等,2012)。苏敬勤对“中国情境”进行了系统研究,他从情境视角下考察了中国管理研究中的情境架构,包括制度情境、市场情境和社会情境三个方面*苏敬勤、张琳琳:《情境视角下的中国管理研究——路径与分析框架》,《科学学研究》2015年第6期。(三方面既有差异又相互影响*林海芬、苏敬勤:《中国企业管理情境的形成根源、构成及内化机理》,《管理学报》2017年第2期。),并揭示了这一架构对企业管理实践的作用机理*苏敬勤、刘畅:《中国情境架构及作用机理——基于中国企业战略变革案例的质化研究》,《管理评论》2015年第2期。。除此之外,还有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关注情境的研究,覆盖到资源情境(刘向敏,2015)、关系情境(张枢盛,2013;刘海建,2014;王朝晖,2014),以及多情境角度分析,如王涛从社会网络与制度环境融合的视角分析战略联盟形成的嵌入机制*王涛、陈金亮、罗仲伟:《二元情境下战略联盟形成的嵌入机制分析——社会网络与制度环境融合的视角》,《经济管理》2015年第8期。;周建波从文化、人口与制度环境角度解构情境与中国情境管理的结构机理*周建波:《中国管理环境:暧昧文化因子、管理真实形态与情境嵌入机理》,《管理学报》2012第6期。。

可以看出,强调普适性的西方管理理论并不能完整地解释中国的管理问题,探索面向中国经济实际、致力于解释和解决本土管理问题的“中国情境”很有必要。但在当前经济背景下,这种理论探讨并不是与西方管理理论割裂而自成体系,而是应以“本土化情境”为出发点,同时参照经济全球化和中西融合趋势展开相应探索,并最终体现“中国情境”对于解决本土管理问题和丰富管理理论体系的双重贡献。

(二)嵌入性理论

嵌入性理论是新经济社会学研究的一个核心理论。Polanyi最早提出“嵌入性”的概念,他认为在不同制度环境下,经济活动的嵌入形态不同:在非市场经济中,经济生活是嵌入在社会和文化结构之中的;而在市场经济中,经济活动不再受社会和文化结构的影响*Polanyik. 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The Politicaland Economic Origins of Our Time ,Boston, MA: Beacon Press, 1944.,受制于市场经济是“去嵌入”的观点,其嵌入性思想并没有得以发展。直到Granovetter(1985)将个体所嵌入的社会结构引入到对经济行为的分析中,才使嵌入性理论得以发展。他强调社会关系的重要性,认为无论是新古典经济学派的理性人假设,还是改革经济学派的社会人假说,都无法对现实中的经济行为给出合理的解释与预测,因此他认为“嵌入”是介于经济学零嵌入立场和社会学强嵌入立场之间的中观视角。Zukin等(1990)在Granovetter研究的基础上,将嵌入性进一步分为认知、文化、社会和政治四个方面*Zukin S.& Di Maggio P.Structures of Capital:The Social Organization of the Economy, 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0.,对嵌入性理论进行拓展。

“嵌入性理论”作为一种分析工具已被广泛应用到产业集群的研究上。在理论探索层面,赵玉雷探讨了产业集群中嵌入的主体和客体, 并针对产业集群不同的产生机理剖析嵌入性关系的形成过程*赵玉雷:《产业集群的社会网络嵌入性研究》,《工业技术经济》2008年第7期。;苗文斌、兰建平研究集群嵌入性的形成机理,提出了环境嵌入性、网络嵌入性和双边嵌入性的集群嵌入结构,尝试性地拓展了已有嵌入性理论*苗文斌、兰建平:《集群嵌入性的形成机理与结构研究》,《科技与管理》2010年第5期。;李毅从制度嵌入性、网络嵌入性和文化嵌入性三个维度构建产业集群研究构架,探究嵌入性三个维度之间的相互作用机制对产业集群发展的影响*李毅、时秀梅:《基于嵌入性理论的产业集群概念框架及其作用机制研究》,《科技管理研究》2015年第13期。。实证分析层面主要集中在各种嵌入维度的作用机制上,如制度嵌入与产业集群发展的关系(李毅、顾延生,2013)、关系嵌入(应洪斌,2011)、文化嵌入(方永恒、李文静,2013;向永胜,2012)、网络嵌入(余鲲鹏、郭东强,2013;陈国宏,2015、2016)、结构嵌入(范群林等,2010)、科技中介嵌入性(郭元源,2015)以及多重嵌入(向永胜,2016)对产业集群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机制。在对集群企业的选择上,多集中于传统产业集群,如福建长乐纺织集群、珠三角地区四个产业集群(广州市狮岭镇皮具产业集群、佛山市南庄镇建筑陶瓷产业集群、中山市小榄镇五金制品产业集群、东莞市厚街镇家具产业集群)、福建省三大产业集群(福州青口汽车、福州光电和泉州微波通信产业集群)、成都市新都家具制造业集群、浙江省绍兴纺织集群和温州低压电器集群、浙江省产业集群示范区。从研究方法上看,以问卷调查、案例分析法(康健,2015)为基础,再运用结构方程模型(陈国宏,2015)、因子分析、层次回归(郭元源,2015)等数理方法进行实证检验。

可以看出目前用嵌入性理论分析产业集群已有一定基础,但对框架的界定相对抽象,嵌入主体与客体不明确;过分强调嵌入性这个既定事实,而忽视了嵌入性的形成过程。在海洋产业集群中,集群企业之间既存在以利益交换为主的经济关系,又存在经验交流、技术支持等社会关系;既包含正式合作关系,又包含以个体与团体关系形成的非正式组织关系。基于格兰诺维特的“经济行为嵌入社会结构”的思想,海洋集群企业的生态活动必然嵌入到社会情境之中,因此,从情境嵌入视角出发,探究海洋产业情境既可以突破现有研究中多理论普适性、少情境特殊性,多情境孤立化、少情境系统化的研究瓶颈,又有助于解决海洋产业集群产业链的内外部生态化问题,为研究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理论视角。

二、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的情境嵌入框架

海洋产业集群是正式或非正式的组织和海洋企业通过经济联结和社会嵌入所构成的以信任与协作为基础的多元嵌入网络,其具有多重网络属性。第一,它是一种以生产关系的供应链网络,作为节点企业的供应商、生产商、销售商及相关的服务商通过市场交易嵌入到社会关系之中;第二,它是一种以专业化分工与协作为基础的创新型网络,主要由海洋企业、科研院所、政府和中介机构构成,通过知识的创造、转移嵌入到社会关系中;第三,它是一种基于上下游企业废弃物再利用的产业生态网络,通过生态合作帮助产业链纵向异质企业解决内部生态化问题,帮助横向同质企业解决供应链外部生态化问题。

(一)情境架构

结合情境理论与嵌入理论,笔者从四个层面剖析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的多元嵌入构成。

1.认知情境嵌入。认知嵌入强调理性经济推理会受到结构化思维模式的限制*Zukin S. & Di Maggio P. Structures of Capital: The Social Organization of the Economy,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人们在决策制定过程中并不是通过理性计算,而是普遍使用启发式方法*Nisbett R. & Ross L.Human Inference: Strategies and Shortcomings of Social Judgement,Englewood Cliffs,NJ: Prentice-Hall,1980.。Zajac和Bazerman提出“赢者的诅咒”*Zajac E. J. & Bazerman M. Blind Spots in Industry Competitor Analysis: Implications of Interfirm (Mis)Perceptions for Strategic Decisions,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991,16(1):37-56.,主要强调过去经验对认知框架的影响,企业决策者容易陷入过去带给他们成功的思维模式,而作为嵌入客体的联结企业、企业网、文化和政治制度等社会情境会对决策人的认知框架产生影响,从而导致出现不同程度的机会主义行为倾向。在海洋产业集群生态活动中,各地区的海洋集群企业及公众对企业的行为选择会形成一定的“群体思维和群体认知”,集群企业日常的运营管理、环境战略的选择以及海洋产业间的协调都会受到这些群体认知和群体思维的影响。同时,集群企业高层管理者的认知导向,如抱负水平、对模糊的容忍度、内外部控制能力、认知的复杂度以及政治敏感度等都会影响或干扰其对信息的选择和解释,进而影响其对环境的知觉与决策的制定*Bromiley P, Rau D.Social, behavioral, and cognitive influences on upper echelons during strategy process: A literature review,Journal of Management, 2016,42(1). 刘新民、于文成、王垒:《企业家集群、产业集群与经济增长的关系研究》,《山东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第3期。。以同样是水产品加工产业集群的浙江舟山水产品加工集群与山东荣成水产品加工集群为例,由于江浙地区的商业氛围浓,竞争意识强,公众整体的群体思维和群体认知开放,所以对于新技术的引进、新方法的选择有较高的接受度,同时高层管理者重视实现自我价值,会激励其进行生态合作;而山东作为孔孟之乡,公众的群体认知与思维相对保守,更强调稳定性,对于新事物的接受度较弱,所以对于生态合作行为的选择阻力略大。可见,认知嵌入主要关注在环境行为选择中,海洋集群企业所形成的共识以及管理者的认知对提高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绩效的影响程度以及作用机理。

2.关系情境嵌入。对关系定义的探讨主要体现在两个层面:一个是跨越文化情境的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进而建立个体之间的信任(Alston,1989;Farh 等,1998);另一个是带有工具性特征的组织层面的联系(Lou & Chen,1997),包括组织与政府管理部门的纵向联系和组织与消费者、投资者以及联盟伙伴的横向联系。可以认为,关系情境的嵌入所关注的是以直接联结为纽带的二元交易关系问题*Granovetter M. Problems of Explanation in Economic Sociology, N. Nohria & G. Eccles.Networks and Organizations: Structure, Form and Action,Boston: Harvard Business School Press, 1992.*Uzzi B. Social Structure and Competition in Interfirm Network: The Paradox of Embeddedness,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1997,42(1):35-67.。在海洋水产品加工业纵向产业链中,水产品供应企业(捕捞企业、增养殖企业)与水产品加工(水产品粗加工、水产品深加工)企业、水产品加工企业与废物回收利用企业都是最基础的二元关系,海洋产业集群企业的生态行为受到二元交易中对方企业的影响,尽管集群企业具有地理接近性的客观特征,但主观上的关系临近对其行为决策及合作绩效的作用更加明显。以产业链上下游的两家集群企业为例,其决策者是在有限或模糊信息下进行决策(Cyert & March,1963),已有的信息来源和其他参照物的行为选择对决策至关重要。集群企业间关系联结便是这一信息渠道,而对方企业的行为选择就是理想参照物。现实中,关系临近的集群企业获取信息更加及时、真实,其信息影响力会更大;同时,稳定的关系有利于新观点和新实践在联结企业间传播,能够共享复杂的信息与内隐知识,呈现出高度合作的特性。因此,集群中高度关系嵌入具有信任的本质。

3.结构情境嵌入。结构嵌入主要关注海洋集群企业在联结企业网络(如产业集群供应链网络)中的位置*Zukin S. & Di Maggio P. Structures of Capital: The Social Organization of the Economy.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其理论基础源自经济学中的网络分析,既强调网络的整体结构和功能,又关注网络中各部分的排列顺序以及作为网络节点的集群企业在社会网络中的结构位置、聚散状态。海洋产业集群供应链网络*郑文范、关宝瑞:《论产业链、创新链与资金链合理配置》,《山东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2期。是一个包含集群生态供应链纵向生态合作和集群核心企业不同生态供应链横向耦合的复杂网络组织。在上面对关系情境的分析中,水产品加工企业与废弃物回收企业之间是二元关系,而废弃物回收中不可食用的鱼头、鱼骨可作为生物饵料,虾蟹甲壳可作为纳米抗菌的原料,贝壳等可用作生物制药,通过这种水产品加工产业链与海洋生物医药产业链的横向联结,构建起海洋产业集群供应链网络。集群企业占据网络中的位置不同,其生态决策的行为也不同。与关系情境不同的是,在结构嵌入情境下,集群企业决策者间接获取信息,获取信息的速度取决于企业距离网络中心的位置,距离越近速度越快,反之亦然。从社会影响看,在海洋产业集群供应链网络中,如果网络中的多数节点企业采取某种行为,那么,未采用这种行为的企业或个人会在集体惩罚机制*Powell W. W. Inter -Organizational Collaboration in the Biotechnology Industry,Journal of Institutional Theoretical Economics, 1996,152(1):197-215.或社会隔离机制*Westphal J. D. & Khanna P. Keeping Directors in Line: Social Distancing as a Control Mechanism in the Corporate Elite,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2003,48(3):361-398.的影响下不得不采用这种行为。也就是说,当网络联结企业均采取生态合作的行为决策时,不采取生态合作行为的企业会受到来自社会影响的压力。从占据的位置上看,较之于网络边缘位置的企业,网络中心位置的企业受到的影响力度更大。

4.制度情境嵌入。North(1990)将制度分为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相应地,可以把制度情境嵌入分为政治嵌入与文化嵌入。政治嵌入主要是正式的显性约束(行为规则),是包含法律、标准、规则等的外部正式制度框架,通过强制性的约束影响集群企业的行为;文化嵌入主要是非正式的隐性约束(行为编码),是包含价值观和行为规范等的非正式制度,其对企业行为的影响多是潜在的或无意识的*Di Maggio P. J., Powell W. W. The Iron Cage Revisited: Institutional Isomorphism and Collective Rationality in Organizational Fields,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1983, 48(2):147-160.。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问题说到底是企业生态行为选择问题。在制度嵌入方面,Delmas和Biglan认为,环境问题的外部性和市场失灵等问题驱使政府制定环境规制政策,迫使企业将环境外部成本内部化到其自身的生产成本中*Biglan A.The role of advocacy organizations in reducing negative externalities,Journal of Organization Behavior management,2009,29(3/4):215-230.。Douglas和Ghosh认为,政府规制压力是企业生态合作的外部驱动力因素*Delmas M. The diffusion of environmental standardsin Europe and in the United States: An institutional perspective,Policy Science, 2002,35(1):91-119.;曹柬、吴晓波通过实证分析进一步强调,政府政策相对于纯粹的市场机制,驱动的外部因素更为重要*曹柬、吴晓波、周根贵:《制造企业生态运营模式演化及政府作用分析》,《科研管理》2013年第1期。。尤其是在当前海洋经济发展与新旧动能转换的背景下,国家与各级政府均出台了支持海洋高新技术产业园发展的优惠政策,而对于海洋传统产业集群,则是从政策上引导传统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化发展的转型。而文化嵌入,主要衡量各利益主体在经济目标实现过程中建立和维持共同信念的价值观的水平和程度。集群企业要对网络整体文化认知、融入和适应,并受其规制。所以,文化嵌入不但包含了对区域人文气氛的识别和进入,而且更全面地体现了个体对网络环境的整合与内化过程。海洋集群企业生态行为的选择受到不同层次社会文化环境的影响,对于宏观层次的社会环境的影响,各主体只能被动地接受或适应;而区域和组织层次的文化环境对各企业的影响更直接,企业间的信息沟通和互动过程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善文化环境,区域特色和共同的语言有利于信息交流和知识共享,共同的信念有助于协同各方利益、解决冲突。此外,企业的环境伦理观也会直接影响集群企业生态合作的决策。

(二)交互影响

上面分析了各层次情境嵌入对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的影响,现实中,各层次嵌入并非完全独立,而是存在复杂的交互作用(Uzzi,1997;Dacin et al.,1999;Hagedoorn,2006),这些交互作用也会影响到集群企业最终所做的生态行为选择。因此,针对复杂的实践现象,有必要在跨层次背景下进行深入分析。

结构情境与关系情境的二重交互影响。在产业集群联结网络中,如果二元关系联结企业的行为选择与集群联结网中其他企业的选择具有一致性,那么,经由关系双方联结企业获得的具体的、个别的直接信息和经由集群联结网获得的抽象的、一般的间接信息相互补充(陈仕华、李维安,2011),两者的交互影响会增强;如果二元关系联结企业的行为选择是较为独特的,那么联结企业通过两种渠道获得的信息则是相互替代的,两者的交互影响会被减弱。

制度情境与结构情境的二重交互影响。集群联结网中的部分企业受共同文化、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体现出较高的信任和亲密性等强联结特性。而位于不同产业和跨越集群地理空间的企业则体现出低接触频率和少情感交流的弱联结特性。无论联结程度强还是弱,整个集群网络都是镶嵌于文化、政治的制度框架中的,只是由于环境的开放性,不同地区的政策与文化会出现差异,有的地方的企业网络会呈现小型、局部且松散的局面,而有的地区则是大型且紧密的网络。从交互作用上看,如果企业网层面的社会影响与国家层面的制度框架相吻合,它们的交互影响会被增强;反之,它们的交互影响则会被减弱。

制度情境与关系情境的交互影响。根据海洋产业集群关系的异质性,无论是联结供应链的上下游集群企业的强关系,还是集群企业与当地非生产主体之间的弱关系,这些关系的维系一方面受制于国家的法律法规等正式制度的制约,另一方面又受到当地文化、默认的规则及共享的语言、信念和意识形态等的影响。政府可以通过制定政策来引导甚至强迫集群企业采取有利于提高环境效益的决策,进而影响企业的行为,反过来,企业决策者也会尽力维持与政府的关系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政策的制定与执行,体现了关系对制度的重塑。从制度与关系对获取信息与社会影响的作用方向看,国家层面的正式法律制度和非正式文化规范是一般和普遍的,而关系联结企业获得的信息和社会影响是具体和个别的。如果两类影响方向相同,那么二者的交互影响就被增强;反之,如果两者相悖,其交互影响就被减弱。

制度情境、结构情境与关系情境的三重交互影响。制度嵌入有助于关系的管理与结构行动的调整。在经济转型背景下,制度是经济行为主体的行动规则,任何企业包括家族企业的行为都必须受到制度框架的约束(Granovetter, 1985;North, 1990 )。企业之间除了存在直接的联系外,也会与网络中的其他企业分享共同的观念,制度会将集群网络中没有发生联系的主体联系起来。这些关系也会给企业、企业与其他企业之间的关系带来重要影响。对于三种情境的交互作用,按照上面的分析逻辑,如果经由联结企业和集群企业联结网获得的信息和社会影响与国家层面的制度框架相一致,那么,三者的交互影响会被放大;如果不一致,就会被消弱。

三、情境嵌入视角下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的主要研究问题

海洋产业集群门类广、差异大,既有传统的海洋产业集群,如水产品养殖加工集群、船舶工业集群、海洋油气和矿产开发及服务集群、港口集群、海水淡化与利用集群等,又有新兴的海洋产业集群,如海洋新能源集群、海洋高端设备制造集群、海洋生物医药产业集群等。海洋产业集群企业的生态活动受到所嵌入的制度、关系和社会网的多重影响,与许多研究课题的探索过程相似,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研究是出于海洋发展的现实问题及其引致的理论需要。当前,海洋产业集群发展之于海洋经济的重要性以及情境嵌入对生态合作的复杂影响为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化发展提供了重要契机,提出了新的研究问题。

(一)情境要素的内化机理

基于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的嵌入情境明确了情境的差异化来源,而在实践中,我们还需要深入思考情境对不同组织的差异化影响问题,也就是在相似情境下的海洋集群企业,在行为选择上可能大相径庭。首先,集群企业的产权性质直接作用于企业的生态合作行为。企业的行为选择可归纳为经济、制度、道德三方面动机*Schwartz M S, Carroll A B.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A Three-Domain Approach,Business Ethics Quarterly, 2003, 13(4):503-530.,相应地,企业生态行为的动机特征也可划分为价值导向的经济效益动机,规避制度风险所产生的寻求政治保护的政治关联动机和企业高层管理者面对代理问题而采取的利己行动动机*苏蕊芯、仲伟周:《社会责任嵌入的民营企业性质与目标及实现路径》,《管理现代化》2014年第1期。。国有企业决策者在进行行为选择时多考虑个人因素,通过生态合作行为实现经济效益的动机较弱;私营企业则旨在通过生态合作建立与政府部门的联系,以寻求最大程度的政治保护,这是被动防范制度风险的行为,如海洋水产品加工产业集群就是以众多分散的私营中小企业为主;外资企业市场竞争意识、融入本地文化和责任意识更强,深知生态合作行为可以给企业带来良好声誉和品牌认可,从而实现更多的经济效益。因此,外资企业有较强的实现经济效益的意愿,以海洋产业集群中的海洋高新技术产业集群表现最为明显。其次,集群企业的资源能力影响企业的生态合作行为。不同的海洋产业集群类型具有区位差异、资源依赖的特征,同一集群内的不同企业规模、财务状况、技能能力等企业内部资源能力也会各有不同。大规模企业绿色行为明显优于中小型企业生态行为*刘燕娜、林伟明等:《企业环境管理行为决策的影响因素研究》,《福建农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5期。,竞争优势也正向影响企业生态行为*胡美琴、骆守俭:《基于制度与技术情境的企业绿色管理战略研究》,《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09年第6期。。以海洋二、三产业为主导的海洋产业集群基本是“众多小企业包围大企业”的“锥形”产业集群。原因在于,一些从事海洋二、三产业的企业在政府扶持下已具有一定规模,大企业处于支配地位,可通过集约化生产实现规模报酬递增,减少投入端的要素使用量;地理位置上的接近有助于节约传递信息与产品的交易成本,减少能源的消耗;此外,海洋滨海旅游产业集群也有海岛风光旅游与文化遗产旅游之分。可见,资源依赖的不同也会影响企业的生态行为选择。最后是企业的管理传统。在相似的企业情境下,产权性质与资源能力相似的企业在生态行为选择上仍然表现出一定的差异性。导致这种差异性的原因可以理解为管理传统的路径依赖,如企业的核心价值观、企业的战略思维模式和企业的管理模式等。企业管理者一方面不确定是否需要改变管理传统,另一方面又要衡量是否能够改变管理传统,企业的传统潜移默化地影响企业战略管理行为,这种影响具有很强的惰性与惯性。上述分析表明,海洋集群企业生态行为选择的影响要经过一个复杂、隐蔽且差异化的内化过程,这种在经验上的理论判定以及在此基础上探究更加深入的作用机理,应当体现在海洋产业集群的生态合作研究中。

(二)生态合作中的契约维系

新制度经济学认为, 契约包括正式契约(法律上规定的明文契约)和非正式契约(依靠市场机制调节)两种形式。*参见王永光:《布坎南以经济学分析为逻辑基础的制度契约论探微》,《经济与管理评论》2016年第6期。海洋集群产业多样,企业所存在的目标差异、利益冲突等现实使得生态合作过程存在诸多风险,此种情况下,政府的政策导向与鼓励措施是集群企业生态合作的主要驱动力*左志平等:《产业集群供应链生态合作绩效影响因素实证研究》,《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15年第5期。。所以,集群供应链企业与政府之间的博弈关系会影响产业集群的生态化发展。不过在一般情况下,海洋集群企业与政府之间的关系依赖正式契约维系,企业的成本与收益、废弃物的产出规模、废弃物再利用固定投资、原材料的采购价格等在博弈中影响着企业生态合作行为,政府对废弃物排放进行的罚款、政府的监管成本、政府监管失职招致的信誉损失对集群式供应链跨链生态合作有不同程度的影响;法律制度可以保障正式契约的执行, 但在现实中,法律执行要求契约具有完备性,而实现契约的完备性极其困难,所以在海洋产业集群的合作过程中,更多的是非正式契约下的博弈行为。

海洋产业集群由大量微观的异质性行为主体构成,集群生态网络中企业之间的生态合作正是各个网络节点上的企业与其相关企业之间利益博弈均衡所形成的结果。从生态学的角度看,网络中包含供应型企业、生产型企业、消费型企业及资源再生型企业四类群体,各类企业群体所拥有的信息不对称性及追求各自利益最大化的现状,使得各方的合作关系进行着长期的持续性博弈*李春发、李建建等:《基于委托代理关系的生态产业链均衡研究》,《管理科学》2011年第3期。。在产业集群生态链的构建过程中,节点企业一旦进行合作,就必然会为了生态目标实现进行大量的专用性投资,上游排放企业要根据下游利用企业对废弃物再利用的需求构建预处理设施,下游企业也针对上游企业所排放废弃物的物理特性和化学属性进行专用性投资。这些专用性投资一旦发生即变为企业的沉没成本而难以变更用途,具有套牢效应,锁定了彼此间的相互依赖关系,阻碍废弃物利用的创新性和灵活性*黄训江:《生态工业园生态链网建设激励机制研究——基于不完全契约理论的视角》,《管理评论》2015年第6期。,这必然给生态链中的节点企业带来新的风险和额外的经济支出,资产专用性、交易复杂性以及信息不对称、信任缺失等问题会增加企业间的道德风险和机会主义行为。而且由于排放企业和利用企业的有限理性,以及彼此间交易所面临的环境规制、清洁生产、价格波动、废弃物质量波动、关系断裂等不确定性以及资产高专用性特征,双方所签订的废弃物再利用契约具有不完全性特征,这种契约可以有效地遏制缔约后机会主义行为,而不完全契约的这种遏制作用是集群企业间长期博弈的结果*吴志军:《生态工业园企业合作非正式契约的博弈分析》,《经济管理》2007年第4期。。可以看出,集群企业生态行为选择中的博弈行为及契约维系是海洋集群企业生态合作过程中不可回避的研究议题。

(三)情境嵌入的作用机制

在形成的海洋产业集群供应链网络中,如何提高产业链绩效,保证集群产业链的稳定发展是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的研究重点。情境嵌入的作用机制也包括对生态合作绩效的作用机制和对网络稳定性的作用机制两个方面,目前针对情境要素作用机制的研究主要采用多案例分析的质性研究方法*许冠南等:《关系嵌入性对技术创新绩效作用机制案例研究》,《科学学研究》2011年第11期。郑方等:《基于关系传递的结构嵌入演化与技术创新优势——一个探索性案例研究》,《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17年第1期。 赵彦志、周守亮:《多元嵌入视角下科研组织的网络治理与创新绩效关系》,《经济管理》2016年第12期。,因此基于上述提出的一般情境要素,针对不同性质不同类型的海洋产业集群,提取特殊性的情境要素更具必要性。拟选择浙江舟山水产业、青岛海洋生物医药业、山东荣成水产品加工业、潍坊滨海经济开发区盐化工业等产业集群的典型企业进行深度访谈,从高管、中层管理者、普通员工和关联人员四个人群中确定具体访谈对象,获取一手资料,运用扎根理论从整体上识别海洋集群企业生态化实践所嵌入的整体性、一般性情境因素,提炼整合情境要素间的相关关系,构建情境架构对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绩效与网络稳定性的“差序式”作用机理模型。从内部情境的直接作用机理、二级情境的承接作用机理、外围情境的间接作用机理三个层面进行理论剖析,并提出研究假设。海洋集群企业在生态实践中所嵌入的相同情境是情境的客观因素部分,而集群企业对生态合作方式的选择及决策则取决于情境的主观因素部分,因此情境客观性是作用于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行为选择的,而情境主观性是导致集群企业出现不同合作行为的差异化条件。基于此,从情境架构的特征视角识别其对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的作用机制。而且,海洋产业集群企业的生态合作行为体现为一种过程,即在最初情境下做出的决策并不是最终决策,而是阶段性的。因此还需要剖析情境架构动态性特征对“进阶式”海洋产业集群生态合作行为的作用机制。

(四)合作绩效的测度评估

海洋集群企业采用生态合作行为的最终目标是追求经营绩效、环境绩效与社会绩效的共生与共赢。学者们研究发现,生态保护意识方面的领先有利于企业取得竞争优势,比如,污染治理可以提高资源利用率从而取得成本领先优势,绿色产品可以取得差异化优势进而获得高额的市场回报(Gladwin,1993;Hart,1995; Shrivastava,1995;Reinhardt,1998);Klassen和McLaughlin进一步认为,企业的环境绩效(比如企业受到的环境奖励或惩罚)会影响投资人对企业未来经济绩效的预计*Klassen R D, Mclaughlin C P. The impact of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 on firm performance,Management Science,1996, 42(8):1199-1214.。有经济效益的环境改进项目和活动应该早已在市场中自动实现,换言之,企业是在政府管制下才被动地改善其环境绩效(杨东宁,2004);而且,企业在政府管制下才被动采取改善环境绩效的行为会使得企业增加不必要的成本,损害其竞争优势(Walley & Whitehead,1994);对于企业合作绩效的测度,刁晓纯、陈树文(2008)提出了产业生态网络绩效测度的网络开放性、网络增值性、网络适应性和网络和谐性四个维度,庄晋财(2009)将供应链企业实施生态合作的效果用环境绩效、经济绩效与社会绩效三个维度来表示,建立生态合作绩效评价模型;还有部分学者分析了环境战略、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之间关系的作用机制(李怡娜等,2011)。从供应链的层面看,建立在高度信任关系上的网络节点企业间的绿色合作会增加经济绩效(Aop, HoltD,2005)。诸多研究多聚焦单一企业或某一区域,而在海洋产业集群网络结构中单独考虑单个企业的环境绩效并不现实,因此可以从几个角度考量海洋集群企业间的生态合作。一是构建生态合作绩效的评价体系,进而考虑不同海洋集群企业之间在合作的基础上所具有的效益分配问题;二是运用经济学或生态学模型对海洋产业集群供应链的生态效率进行评判,将投入产出效率同企业效益联系起来;三是分析海洋产业集群供应链的系统运营风险,构建系统稳定性评价模型。这些研究均符合产业生态学思想,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

(五)合作行为的价值实现

海洋集群企业基于环境保护所采用的合作行为体现了企业对环境的责任,从责、权、利角度来看,企业生态合作行为的可持续性,必然会带来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提升企业价值。较公认的结论认为,企业生态行为与企业价值之间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而且生态合作行为会使企业成本增加这一结论并没有被证实。研究发现,最早企业进行生态行为选择是出于市场动机,为了获得一个足以让企业形成竞争优势的战略性资产——难模仿和替代的“绿色”声誉。因为消费者在进行产品选择时,会倾向节能环保的产品,这是集群企业采取生态合作行为的一个主要动机,而且集群企业的生态行为会带动废弃物处理企业的崛起,一方面承担废弃物无害化、再加工化的责任,一方面能够为其他回收企业提供原料;集群的生态化建设还有助于高科技创新的发展及专业化人才素质的提升。可见,企业的生态行为具有价值增值效应。能否充分体现企业生态合作的增值效应不仅取决于集群企业生态合作行为的实施效果,而且依赖企业环境行为信息披露的完善程度以及投资者等企业利益相关者对企业披露环境信息的信任度。由此,研究海洋集群企业生态行为的价值驱动、形成与实现机理,要在企业所处的具体情境下分析企业生态行为、企业绩效、企业环境信息披露及其价值实现之间的关系,分析它们之间的联动机制,这是海洋集群企业生态合作研究中不可回避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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