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面对自己的能力
2018-01-28上海王苏辛
上海|王苏辛
一直都觉得,人总会面临“如何置放自己”的问题。但比这个问题更困扰人的,是“如何寻找一张自己的地图”。这张“地图”,除让人知道自己此刻所处位置,更说明自己从何处来,可能往何处去。对于那些早早离开故乡的人,这张“地图”比原乡更能代表“故乡”。需要不断适应新的环境,甚至适应在新的环境中急剧变化的自己,这说起来简单,实则艰辛。
和很多精神生活逐渐成熟之后才开始写作的人不一样,我的写作开始较早。对我来说,写作就是成长,写作就是生活。甚至很多时候,要表达的内容会促使自己不得不在某个阶段快速成长,我因而觉得写作很多时候是在挑战自己。
2015年夏末,我在北京,辞去了工作。长时间宅在租住的小房间里,常常从晚上开始写东西,写到第二天凌晨再去门口早点摊吃早饭。然后回去睡一觉,醒来时往往已是黄昏,调整一段时间,再次打开word,如此周而复始。写作的过程一开始比较顺利
,但那种顺利是让人恐惧的,因为我知道这种“写”仍旧是顺着过去的轨道,即使已经看起来不一样,但那个最该动的部分没有动,因此整个写作过程都像一块离开了水源的海绵,挥洒体内剩下的叙述感觉。
也是那段时间,我写了短篇《白夜照相馆》《战国风物》和小中篇《自由》等,收入了小说集《白夜照相馆》中。但这些小说写完之后我知道,我要开始写一些新的东西了。现在,这些新的东西是之后会在《十月》杂志刊出的中篇《在平原》和短篇《他常经历着不被理解的最好的事情》(《小说界》2017年7月)、短篇《犹豫的时候更接近道德》(《花城》2017年7月刊)、短篇《我不在那儿》(《山花》2017年7月刊)等。
在一次又一次信马由缰地面对“庞大世界”之后,我知道不能忽视另一个繁琐、庸常,但遍地是具体真相的世界。甚至再说得残酷一些——我知道,如果要获得继续写下去的能力,就不可能只写那些我喜欢的人和事。写不那么喜欢的人,要连那份不喜欢一并原谅掉——没有第二条路走,否则就不要写。“刻薄”在小说中出现,是不可原谅的。
这个问题在今天看来,已经不那么成为问题,但对于当时的自己,它是一个困难重重的探索过程。更甚至,某种长期的生活本身就是练习耐心的过程。
虽然小说中有诸多的心机、错位,但他们在整个过程中清楚了自己情感的来龙去脉。尽管最终,或许很难有人真的获得某种世俗意义上的幸福,但这种对自己的了解过程本身,或许就是尘世唯一的幸福。而这,也是写作这件事本身带给人的唯一“幸福”。
2017年8月7日于上海
附:
深情的时候我们都很严肃(一组短诗)
作为日常的提醒
用于解释的诚实,失去了它的位置
我们面对面,坐在日常的阴影中
每一次沉默不语
身体就变得轻盈而明亮
一个自己下沉
一个自己升起
我们只能想我们能想的那部分事物
我们只能想我们能想的那部分事物
在夏天的上午
等它们融化
一点点露出
我们从未见过的皮肤
不开心
在制造不开心这件事上
他们发挥了极大的才华
以至于在其他地方
只能如此平庸
深情的时候我们都很严肃
深情的时候我们都很严肃
正如
犹豫的时候更接近道德
婴儿
我还是婴儿的时候
时常坐在弹弓上
从山的这头
弹到了那头
有人会为成功弹过去的婴儿欢呼
但他们欢呼
永远不会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