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怒放千里雪原

冰夫

洪皓所处的时代显然是个颓废的时代，堪称乱世。金国大举进攻，国内战乱不已，朝廷一败再败，偏安一隅。

北宋灭亡后，高宗赵构在杭州即位，是为南宋。可是金人攻势凌厉，时刻威胁着南宋政权，况且徽钦二帝被挟持到北方的宁古塔，朝中时常有人忽悠高宗赵构派人议和，顺便接回二帝。议和赵构愿意，接回二帝赵构不愿意呀，把他们两人接回来，我干什么去呀？但表面上又不能不敷衍一下，于是接连派使臣前往金国议和。可惜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派出的使者都有来无回，泥牛入海，杳无音信。有的人干脆就留在金国当了大官，因为金国根本没有议和的诚意。而且金自建国以来经济落后，人才匮乏，自太宗天会朝以来更是求贤若渴。他们把南宋来议和的使节都当成了奇货，许以高官厚禄全部留下。

形势还是紧张，朝廷还想议和，这回派谁去呐？有人推荐了洪皓，说洪皓政策性强，原则性强，能力超强，而且对朝廷忠诚。于是，由宋高宗赵构批准，洪皓便加入了那有来无回的一族。

洪皓辞别赵构，越过长江，跨过黄河，一路向北，来到金国占领的太原。洪皓心里有数，议和的事干脆别提，人家都快打到你家门口了，你说和人家议和人家就议和啦？他只希望能接回徽钦二帝，也算没白来一趟。可就是这个心愿他也实现不了，金国如何能答应他这个请求呐！洪皓遂被金人扣留。一年以后转至云中（山西大同），金国大臣粘罕接待了他，态度还好，只是闲聊，不提正事。聊了一会儿，粘罕突然建议说，我看你还是到“大齐”（大名府）刘豫那里去吧，刘豫一定会给你个不错的官职。他以为洪皓也和以前来的人一样，不放你回去，还给你个官做，你该满意了吧。让粘罕意想不到的是，洪皓不但不接受他的建议，还正色道，谁不知道那个“大齐”是你们扶持的伪政权，我恨不得杀了刘豫那贼！粘罕勃然大怒，说你不听我的话，就不怕我杀了你？！洪皓面无惧色，说反正去不去都是个死，别说是杀了我，就是下油锅我也不怕！说完昂头转身。《宋史》中的原话是：“万里衔命，不得奉两宫南归。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邪！留亦死，不即豫亦死，不愿偷生鼠狗间，愿就鼎镬无悔。”粘罕暴跳如雷，立即叫人把洪皓拖出去砍了。

这时候，粘罕的心腹站出来提醒他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啊，你砍了他怕有失我大金国的风范。依我看，这个人倒是个有骨气的人，不如发配冷山（吉林境内），杀杀他的锐气，伺机为我所用。粘罕听从了他的意见，把洪皓发配到了冷山。他想，让洪皓在塞北的冰天雪地里吃点苦头，也许他会回心转意。于是，我们在历史的时光中就会看到，洪皓等一行人在金兵的押解下穿过破败的长城，翻过“雪花大如席”的燕山，跨过辽河和第二松花江，行走在东北大雪原上。走哇，走哇，走一天是漫无际涯的旷野，再走一天还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雪原。就这样，经过了漫长的旅途，洪皓来到了冷山，开始了他长达十五年的流放生涯。

冷山地处松花江中段（在吉林省的舒兰蛟河一带，和黑龙江接壤，因此也有人说是“五常”），古代东北的气候异常寒冷。洪皓在给家人的信中写道，冷山这里四月还不见草色，而八月末已是漫天风雪了。洪皓面临的是极其严峻的自然环境和生存环境的考验。不要说朝廷大臣的锦衣玉食了，日常食用的稻米细粮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苦涩的高粱米和粗硬的玉米碴子；温暖湿润的气候没有了，代替它的是狂风中的飞沙走石和接踵而至的漫天飞雪；江南的小桥流水没有了，映入眼帘的是大野荒山迷茫草原。他住在“地窨子”里，“地窨子”的逼仄难以想象。没有御寒的冬衣，没有取暖设备和正常的衣食供应，就是一套从南宋出使时带来的衣服。遇到下大雪时，捡来的柴火烧完了，他就只能燃起马粪火取暖。环境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恶劣，生活更是他想象不到的艰难。

粘罕的算盘打错了，洪皓岂是软骨头！他是威武不屈的使臣，岂能苟且偷安，过起得过且过等待遣返赦还的生活？

漫长的岁月没有消磨掉洪皓坚强的意志，寒冷的风雪没有阻挠住洪皓奋进的步伐，生活的困顿没有削弱洪皓传播中原文化的信心。洪皓选择了不向权贵低头，不向苦难低头，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自己的我行我素的生活方式。于是，风雪中人们常常会看到洪皓孑孓独行的身影；篝火旁人们常常会看到洪皓和女真民众喝酒聊天的面容；“松明子”的“灯影”下，马粪火堆旁的暖意里，人们常常会看到洪皓吟诗作赋偶索得意之句的兴奋。

洪皓知识渊博，“书无所不读，且食不释卷”。留金期间写下上千首诗词，结成《鄱阳集》。他还同张邵、朱弁写诗唱和，集成《轩唱和集》。留金期间，他没有消沉，没有委顿，没有怨天尤人，而是通过自身的努力，将中原文化不断地向东北传播；将自己的所知所感不断向女真民众灌输。没有纸，他就地取材，找来桦树皮默写出《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四方传之，并乐呵呵地为其命名为“桦叶四书”。他还通过教授金人读书和为其治病的接触方式，与许多女真人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谁家有病人，洪皓都赶过去为其号脉诊断，并领着他们上山采挖草药煎服。他见女真人耕作还停留在原始状态，便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农具，按中原的办法种植。渐渐地，洪皓在金人眼中成了能人贵人。谁家有婚嫁喜事、跳萨满神舞、祭祀祖先，甚至发送老人，都请洪皓参加，共进酒食，或歌或舞。洪皓讲的中原故事女真人闻所未闻，他们听得如醉如痴。长时间的相聚相知，女真民众已经把洪皓视为知心朋友，热情地邀请他参加婚礼和生产等各项活动，人们“争持酒食相劳苦”（《容斋五笔》卷三）。就这样，洪皓凭自己的智慧和才能博得了女真人的好感和信任，这让洪皓在冷山后期的活动完全自由了。从后来的《纪闻》里可以看到，他曾有过“自宾州涉江”到“混同江北八十余里”（今扶余松原一带）的契丹旧寨的考察；还经常深入到女真部落中，与女真人一起上山采白芍药花以为菜，与女真人一起分吃刚下来的西瓜和香瓜。

在与当地女真人的友好相處中，洪皓对金国的文化、历史、民俗、风情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他都一一记载下来，结集成后来的东北小百科全书《松漠纪闻》。遗憾的是归宋时害怕为金人搜获，一把火都烧了。回到南宋以后，他凭借自己的记忆追述出十之一二，编成《松漠纪闻》。书未刻而秦桧有私史之禁，其书遂秘而不宣。后其长子洪适于干道初任绍兴府、浙东安抚使时，厘为正、续二卷；次子洪遵根据洪皓生前谈及的往事，整理为《松漠纪闻补遗》，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见到的《松漠纪闻》。“松漠”是“千里松林”之意。洪皓以亲历者的身份记述了东北多民族的历史沿革、斗争、变迁和生活情趣，描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所行，因此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和文学价值。endprint

《松漠纪闻》共记录了六十九件事，一事一记。我简单翻阅了一下，见许多记载都和吉林有关，如“女真即古肃慎国也，东汉谓之挹娄，元魏谓之勿吉，隋唐谓之靺鞨”；契丹建寨即宁江州，扶余县三岔河石头城子是其故址；嗢热者，即乌舍，后世乌拉。南应为北字，盖黄龙今农安，松花江（当时称混同江）正在其北百余里，其南不得有江也。书中还记录了女真族许多婚嫁生活的趣事轶闻。粘罕侮辱了他，还差点没杀掉他，《松漠纪闻》也为他留下一笔。书中还有对宁江州、长白山的介绍，总之《松漠纪闻》是包罗万象的，金国的历史、地理、交通，东北的服饰、婚俗、饮食、纪年、法律、科举考试、药材、松花江流域的农作物、长白山的野生动物等，无不涉猎其中。这难道不是洪皓对东北乃至吉林文化的巨大贡献吗？！

冷山那里是女真贵族完颜希尹家族的驻地，洪皓以他渊博的学识和聪明才智很快得到了完颜希尹的赏识。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完颜希尹破例让他教授自己的八个儿子读书。但洪皓时刻不忘自己的使命，教书时一有机会就劝金国贵族与宋朝议和，并想办法让他的八个儿子影响他们的父亲。

金天眷二年（1139年），完颜希尹举家迁到燕京（今北京），洪皓也被带着同行。

自南宋建炎元年以来，使臣入金无非两种可能，一种屈从权贵，投降金国，当了投降派，并以此换得高官厚禄；一种威武不屈，被无辜杀戮或流放边地，忍受苦难和折磨。但往往屈从命运的汉奸并没有什么好下场，而苦难和折磨却成了人生的教科书，让流放者重新焕发出生命的光彩，从而以自己的意志和才能改变了环境命运和人生际遇。洪皓入金以来，虽然一次也未与金谈判过，却他却从未放弃自己的职责。当初被监禁在山西时，他听说徽钦二帝已被关押到五国城（今黑龙江依兰境内）了，立即秘密遣人送去奏书，告知高宗已登基，望二帝宽心，并随信捎去桃和梨等水果，借“桃梨”的谐音，提醒二帝寻机逃离。到燕京以后，洪皓还多次把重要情报，交给一个叫赵德的人，让他回江南交给高宗皇帝。实际上，洪皓已经成了南宋朝在金国的卧底。

在燕京，洪皓还见到了昔日的好友宇文虚中。见到洪皓以后，宇文虚中假意劝他留在金朝当官，并向金熙宗推荐。金熙宗表示可以任翰林直学士，洪皓坚辞不就。金人不甘心，换官时仍让洪皓就职。洪皓请求允许他到临近宋的真定（今河北正定）、大名（今河北大名）等地“自养”，以便寻机逃回宋朝。金朝参政韩昉看出了洪皓的意图，让洪皓任中京（今内蒙古宁城西）副留守，洪皓还是坚决不答应。金人又降其官为留司判官，并催促他尽快起行，洪皓置之不理，坚辞不就。根据金法规定，虽未任金官，但只要被金人任使，则“永不可归”。韩昉为了留下洪皓，遂令其“校云中进士试”。洪皓深知其意，装病力辞。但韩昉不允，洪皓只得前往云中。到了云中后，他对院官说：“今取士以诗赋，吾故学经耳。”（《宋史·洪皓列传》）云中院官只好将洪皓送回燕京。

洪皓离开江南已经很久了，然而，家乡的小桥流水人家，杏花春雨江南无时无刻不在他的眼前。

春天想起，“四逢寒食尽投闲，踏青无处想家山”；夏天想起，“蓂堂遥忆侍慈颜，感时双眸泪潺潺”；秋天想起，“纵使登高宁忍看，心肠似铁还须断”；冬天想起，“月飞来雪月光中，无数楼台风雪迎”。

那“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湖啊，那“彩笺烂绮”的帝都，金碧辉煌的宫殿，灯火阑珊的画舫里美酒佳肴，笙歌依旧，有谁知道我痛彻心扉的思念呐？“今岁梅开依旧雪，人如月，对花笑，还有谁”，那思乡的情结啊，叫人读了心碎。那新春佳节的元宵晚宴，更让人“追思往事，一夕九回肠”。还有那中秋佳节的登高望远，“但高楼念远，宁不凄然。天涯更新雁过，声哀嗷、出塞影联翩。向隅耿耿无眠”，更让他望断南飞雁，日夜无眠。东北不缺高山，仅舒兰蛟河境内就有四棱山、亮甲山、老爷岭、西土山。重阳节最是思念亲人的日子，“臂上萸囊悬已满。杯中菊蕊浮无限”“去国三年，行万里、过重阳。望江南，不见转凄凉。羁旅登高易感，况于留滞殊方”。读洪皓的词，你总能感受他思乡的心境，叫人“堕泪回肠”“心肠似铁还须断”！洪皓就这样在季节变幻中咀嚼着羁押流放的滋味。

梅花是高洁的。翠竹标气节，红梅绽风骨。也许洪皓早已把梅花当做了自己的化身，也许身处严寒的塞北，洪皓对梅花有了深刻的观察，对梅花的品格有了切身的感受，对梅花的风骨更加赞赏。洪皓的诗词中最喜欢描摹的就是梅花了。但洪皓的梅花与陆游的不同，陆游的梅花是哀怨低婉，“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洪皓的梅花是“纤手拈来簪髻上，暂睹真花压百花”；洪皓的梅花与毛泽东的梅花亦不同，毛泽东的咏梅词，“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洪皓的梅花则是“若作和羹休讶晚，墮烟雨，任春风，片片吹”。读他的词，你能感受到一种“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的意韵气魄。

洪皓已经在金国待了14年了，一次，张总侍御请他喝酒。席间歌女唱起“江梅引”，歌中有“念此情，家万里”之句，又挑动起洪皓的思乡情结。他感慨地说，“这阙词似为我所作呀！”联想到南宋又将有使臣来了，他放下酒杯，感慨了许久。回到驿馆，怎么也睡不着了，就披衣坐起，用古人的诗赋一连和了《忆江梅》《访寒梅》《怜落梅》《雪欺梅》四章，里面都有一个笑字，不管词中的笑是什么意思，在洪皓来说，都是苦笑，都是在失望中希望。

“天涯除馆忆江梅，几枝开，使南来。还带馀杭，春信到燕台。准拟寒英聊慰远，隔山水，应销落，赴诉谁。空恁遐想笑摘蕊。断回肠，思故里。漫弹绿绮。引三弄，不觉魂飞。更听胡笳，哀怨泪沾衣。乱插繁花须异日，待孤讽，怕东风，一夜吹”（《忆江梅》）。洪皓的这首词中不仅有思念、有感奋、有希冀这些感情要素，而且有色彩、有音韵、有温度这些似乎在词以外的东西。而这些才是词中所彰显的最具文采的东西。你看吧，那丛傲骨含苞的梅花，在风雪中暗香俏送，此时吟来，叫人百转千肠。似在半梦半醒之间触摸着你的芬芳，又怕亵渎你高洁的容颜。真想摘下一片，脚步在踟蹰中进了又退。意念里弹奏着《梅花三弄》，不觉魄散魂飞。想折你的花枝插在房内，挽住这似水流年，芬芳梦境。又怕你匆匆离去，不再归来。更怕你被东风吹散，零落成泥。可你一任冰雪覆盖娇媚的花容，水珠似泪珠沁入花蕊。见你一时间被飞雪掩住了粉红色的脸庞，恍惚之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撞疼了我的心。眼前分明就是这么一树梅花呀！我高傲，你比我还高傲，可这一傲就傲了14年啊！傲得如此让人心疼。此刻，只有你能慰藉我，纵有千言万语，我能向谁诉说呐！endprint

洪皓在寂寞中咀嚼着梅花的风骨，而这梅花难道不正宣示着洪皓的风骨吗？静静的驿馆中，洪皓思绪飞腾，眼前大雪纷飞，梅花万点，烛泪滴垂，只有那高傲的红梅点染着洪皓的心扉，只有纸上的梅花陪伴着洪皓，字里行间余香隽永。洪皓立在静寂的驿馆，寒梅怒放在千里雪原。我想，这应该就是洪皓爱写梅花的心曲吧。

任何一个国家和政权都需要忠于自己祖国的人。但现在想来，像洪皓这样忠于被奸佞秦桧控制如乌龟般缩头畏尾的高宗赵构这样的政权有意义吗？历史的回答一定是有意义的。作为北宋遗民，洪皓肯定对南宋政权抱有信心，多年的儒学教养使他对儒家的忠君思想不会做出哪怕一点微小的延展和变通。但等待他的是什么呐？是15年北国的羁押，是回来后9年的南国流放。我们不仅要问，一个坚持正义和气节的人，为什么会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

洪皓在金国15年，不仅多次拒绝高官厚禄，势不降金，哪怕流放杀头，还用诗词表达了强烈的爱国情怀。他留下的诗词文章在金国广泛流传，被人争相传诵刻印，他的高尚人格受到金国上下普遍尊重和仰慕。以至于议和后金国使臣每到南宋就打听洪皓的情况，且为洪皓的遭遇感叹不已。一个被敌国敬重的人却被自己的人所迫害，这不能不是南宋政权的悲哀！即使朝廷中许多人已经看到了政权的腐败龟缩和南宋朝廷的穷途末路，却不敢发一句怨言，不想做一丝的反抗，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士大夫。大宋朝培养了一大批文学造诣极深的文学家，但有多少像洪皓这样的好官呐？

历史给了洪皓一个公正的结论，他因为持节不变而彪炳青史万世流芳，而仅比他晚死一天的秦桧却在岳飞石像前跪了数百年。洪皓死后，他的诗文事迹也在民间流传开来。这就是人民的力量！

不管怎么说，洪皓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而东北的人们应该为洪皓流金所庆幸，为洪皓与吉林的渊源所庆幸！毕竟他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诗词文章，留下了《松漠纪闻》，留下了可贵的气节和人格，留下了爱国主义的情结。洪皓是金政权非法扣留的一位使臣，也是自愿在东北传播中原文化、中华文化的一位功臣。洪皓的人生可謂轰轰烈烈，他也因此成为历史星空上的一颗灿烂星斗。

以人为镜可知荣辱，可知进退。洪皓给我们的启示是：当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要一往无前，义无返顾！当我们“身陷囹圄”时，亦不要一味想着个人安危，而要想想还能为国家做些什么，为社会做些什么！不要空怀一腔爱国热情，让历史在自己身上呈现虚无。

江南的冬天是少雪的，洪皓死的这一年冬天杭州下雪了，大雪纷纷扬扬遮盖了西湖边洪皓的陵墓和祠堂，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要为洪皓鸣不平，抑或是唤醒洪皓的灵魂，让他回忆起冷山的岁月。

西湖边上的老树依然半死不活地生长着，不知道那高高的树丛中还藏着多少昏鸦，也不知道那些昏鸦的明天是否依旧会阳光灿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