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斯诺和罗斯·特里尔眼中的毛泽东

[摘要]埃德加·斯诺是最早来到延安的外国记者，通过和中共领导人的密切往来，特别是和毛泽东的接触以及亲眼见证的延安红色岁月，他将毛泽东及其领导的红色革命介绍给西方世界。罗斯·特里尔在斯诺的认识基础上对毛泽东进行了重新审视，成为现代西方世界认识毛泽东和中国革命的一个窗口。通过对比研究，从毛泽东的性格分析和思想形成轨迹上重现一代伟人的风姿。

[关键词]毛泽东；埃德加·斯诺；罗斯·特里尔

[作者简介]柳欣辛（1986-），女，汉族，陕西延安人，任职于延安革命纪念馆，延安大学政法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共党史。

[中图分类号] A7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6-8031（2018）01-0021-02

埃德加·斯诺，这位最早来到延安的外国记者，在与毛泽东长谈的十多个夜晚里，获得了关于毛泽东和红军的第一手资料，他打破了国民党长期的新闻封锁，以叙事的手法著就了《红星照耀中国》（也称《西行漫记》）一书，向中国和世界全面客观地宣传讲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斗争情况。直到今天，《红星照耀中国》仍是西方学者研究毛泽东经常引用的主要参考书籍。时隔42年，美国哈佛大学政治学与国际事务教授罗斯·特里尔完成了《毛泽东传》的写作，成为西方数百种毛泽东传中最被推崇，最畅销的作品。特里尔的《毛泽东传》参考和引述了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内的大量文献资料，是对第一手资料的深入加工，注重对毛泽东性格和心理分析。笔者将从两位学者对毛泽东性格和思想形成过程的认知来看他们眼中的毛泽东。

一、关于毛泽东外貌气质的认知

埃德加·斯诺对毛泽东的第一印象是“一个瘦削似林肯的人物，个子比一般的中国人高，有点驼背，一头浓密的黑发留得很长，眼睛大而锐利，鼻梁高耸，颧骨突起。”“一眼看上去，给我留下印象的是那张极其精明的知识分子面孔。”而在罗斯·特里尔眼中，毛泽东的外貌具有双重特征“脸的上半部显示他是一个知识分子：宽额，慧眼，长发。下半部则表明他是一个感觉论者：厚唇，隆鼻，幼童般的圆润下颌。”特里尔还写到美国人克莱尔和威廉·班德对毛泽东的评价“遗憾的是，我们注意到毛泽东外表上的女人气质。”并认为毛泽东内心的刚毅掩藏在称之为女人气的沉默寡言中。从二人对毛泽东外貌和气质的描写，呈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毛泽东，前者的描述带有北方人的特征，也许是经历了腥风血雨的革命岁月和艰难困苦的万里长征最终落脚陕北，使他打上的北方人粗犷的烙印。而后者的描述带有南方人的特征，也许是湖南人特有的五官和满腹经纶的儒家学说及诗词天赋，使他的气质有着独特的文秀。一个是隐忍刚毅的战士，一个是阴柔博学的诗人。

二、毛泽东性格的形成认知

孩童时期是人的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性格的形成受时代环境、家庭氛围、受教育情况等诸多方面的影响。

（一）时代环境的造就

毛泽东出生在清朝末期半殖民地半封建中国的一个湖南小山村，中国正在被欧洲列强瓜分。毛泽东出生的几个月后，日本对中国发起了进攻。毛泽东出生后的第三年，清政府与日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特里尔写到“当3岁的泽东蹒跚学步时，中国的首批赴日留学生已经启航东渡了。反对清政府的浪潮像暴发的洪水一样迅猛高涨。在毛泽东一生的第一个十年里，中国发生了第一次旨在修葺王朝将倾之大厦的大规模政治改革运动。”这就是毛泽东出生的时代背景，他今后之所以有着强烈的爱国意识和民族自尊心，就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产生的。

而湖南韶山是个美丽而宁静的地方。特里尔是这样描述它的，“翠绿的群山环抱着一个田园山冲，土墙草房掩映在山峦绿茵里。……这里看不到报纸，外界消息都是通过口头传播。任何外面发生的事传到这里都需要一段时间，所以韶山几乎与世绝。韶山两千多个村民自成一个世界。……连绵的群山为土匪们提供了天然的庇护所。”可以看出，毛泽东的家乡是个秀美、闭塞且民风强悍的地方。特里尔的眼中，毛泽东的性格具有这样两种特征，“既有山地人的特征：粗陋朴实、反叛精神、绿林好汉的浪漫主义；也有平原人的禀赋：热爱读书、良好的组织能力、关心世事。”并且因为湖南人爱吃辣椒，所以他們“好斗、好诅咒人，喜欢表达自己的见解。”也许正是因为毛泽东嗜辣，所以他的性格中有固执和暴烈的一面，这个性格特征在他晚年的时候充分表现出来。

（二）家庭教育的影响

斯诺笔下的毛泽东生活在一个父严母慈的家庭中，他极具对贫苦百姓的同情心也许受到了信佛仁爱的母亲的影响，而他的反叛性格则是在与父亲十多年的斗争中形成的。毛泽东家境殷实，这得益于他那勤劳并会“敛财”父亲。

毛泽东的父亲毛顺生，一个典型的靠自己努力奋斗摆脱贫困的农民，他按照他的方式培养自己的长子，希望毛泽东有朝一日接过自己的衣钵，做一个精通算账，最好还能懂点律法以帮助他打赢官司的小个体商人。除此之外，他还想通过繁重的农活磨练毛泽东的意志，当然干农活还可以解决家里的劳力短缺问题。他对毛泽东非打即骂，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绝对是一个暴戾的封建制家长。然而，毛泽东的“反骨”却越来越滋长，他开始了抗争，结局就像斯诺所写“然而，回家之后，令我惊喜的是状况有所改善。我的父亲开始对我有些体贴。”与父亲斗争最激烈的时候还上演了“跳池塘”和“抗婚”这样的场景。但是毛泽东懂得了反叛和斗争所能带来的好处。斯诺写到“这场‘内战就这样结束了。从此我懂得了如何保护自己的权利，我一公开反抗，他就缓和下来，而我越一味软弱顺从，他就越训斥我打我。”在毛泽东的革命岁月里，他懂得了通过斗争去夺取胜利，他从不软弱，他自信、个性强悍，并且具有强大的和从不间断的思想意志，他的反叛和固执就像刻在了骨髓里。

有意思的是，毛泽东的性格却像极了他的父亲，这点从他对毛岸英的教育培养中便可看出。毛泽东让自己的儿子拜师学农，毛岸英便学起了掏粪和养猪，虽然农活是他年少时最为厌恶的劳动，并为此不断地和父亲抗争，但此时他却欣喜地看到儿子学会了他自己年少时不得不做的农活。他让毛岸英学打仗，他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像修剪小树苗一样培养自己的长子。甚至当毛岸英遇到了一位娇美的姑娘并想与之结婚时，毛泽东不顾江青为儿子作的介绍，予以反对，他说道：“婚姻对你来讲，即使婚姻大事，也关系着我们的革命事业”。于是，正如当初毛顺生为毛泽东迎娶童养媳一样，毛岸英的这段感情便被扼杀了。特里尔写到“在毛泽东对待毛岸英的方法上我们可以看到他父亲对待他的影子。”并且在新中国成立后几十年的日子里，我们也可以看到毛泽东身上某些时候所表现出来的独断专行。endprint

（三）学堂教育和进步书籍

学堂教育对于性格的形成起着重要作用。毛泽东八岁被送进了私塾读书，虽然他从心底里厌恶四书五经，但是他突出的理解力和记忆力使他能将枯燥难懂的经书学的很优秀，并习得一手好文言文，在他今后的浪漫主义诗词里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喜欢《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这类禁书，毛泽东告诉斯诺“我认为，我在易受外界影响的年纪读的这些书，大概对我影响甚大。”特里尔写到“毛泽东既有虎气，又有猴气。”他认为毛泽东性格里的猴气就是源于《西游记》里的孙悟空。

在与斯诺的谈话中，毛泽东说《盛世危言》这本书对他影响很大，它将这个被严加管教的少年引向了另一个文学天地，而这种旧改良主义使毛泽东深信：为了中国，他应该走出韶山，去学习更多的知识。随着科举制的废除和新式学堂的兴起，经过与父亲激烈的抗争后，毛泽东走出了韶山，去东山高小读书。他从同窗好友那里借到了一本《世界英雄豪杰传》，特里尔写到“在以后的几天里，就像陪伴一个新情人一样，毛手不释卷地读完了这本书。……毛泽东在描述拿破仑、华盛顿、彼得大帝、格莱斯顿、林肯、叶卡捷琳娜一世、卢梭和孟德斯鸠的段落旁边都画了许多圆圈和圆点。‘中国也需要这样的伟人！毛泽东情绪激昂地说，中国也要富强起来。”这个时候毛泽东有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使命感。这位16岁的青年在历史变迁的特殊时期，成了一位典型的中国式叛逆者。特里尔写到“他对于他父亲所代表的社会制度的猛烈抨击要多于对他父亲本人的指责。他走上造反的路是经过权衡的。”而他自己也将个人的斗争融入到了整个民族的伟大斗争中。

在特里尔眼中，毛泽东的性格中冷酷无情的一面和幻想狂热的一面不断交替出现。在斯诺眼里，毛泽东坚韧、平和、激进。

三、关于毛泽东思想转变上的认知

毛泽东从一个平凡的富农之子到马克思主义革命者的转变经历了一个探索过程。斯诺将毛泽东的思想成长过程写了一个章节—— 一个共产党员的来历。在1912年至1918年“在长沙的日子”，是这位青年真正开始进入历史的熔炉里，从湘江中學到成为士兵，再到辗转多个学校，接着在湖南师范学校里当老师，结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得到了杨昌济等贵人的相助，建立了新民学会等，毛泽东在探索着救国之道。1918年到1921年在“革命的序幕”里，毛泽东帮助出洋学生组织运动，在北京大学的图书馆里做图书管理员，使自己成为了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在“大革命时期”中，毛泽东参加了中共一大，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在“苏维埃运动”中，他坚定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信念，并上了井冈山，从此成长为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共产党员。

特里尔则将1910年至1918年归纳为“为何求知”，在接下来的京沪天地里，才是毛泽东思想转变的开始。当然，无论在哪个阶段，当毛泽东离开韶山，走进长沙，投入革命的洪流中，他一直在积极活动，四处奔走，同时阅读大量的书籍，结识更多的朋友，崇拜不同的领袖。直到他坚定了自己的信仰，明确了革命的方向，他才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成为一个领袖，并将带领着数亿中华同胞从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压迫中站起来。

在东山高小，毛泽东读了梁启超主编的《新民丛报》和康有为撰写的《戊戌变法》，他对改良派产生了“知识能够改造世界”的想法，梁和康成了毛泽东的榜样。当毛泽东遇到了杨昌济，他对他充满敬重，在杨的影响下，毛泽东成为了一名唯心主义者，他写了一篇题为《心之力》的文章。当他在北京大学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读了一些有关无政府主义的小册子，并深受影响，成为了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当他接触到《新青年》时，十分敬仰胡适和陈独秀的文章，他们取代了他已经摒弃了的康有为和梁启超，成为他新的榜样。1920年冬，他第一次在政治上组织工人，并开始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俄国革命历史的影响作为指导。一大召开，他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在国共第一次合作时期，他加入了国民党并在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工作。然而随着国共关系的破裂，以及陈独秀的右倾动摇机会主义造成的失败，毛泽东抛弃了陈独秀这个榜样。大革命的失败让毛泽东明白了军队的重要性，随着红军的创建，及攻打大城市的惨败，毛泽东上了井冈山，并有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思想。从井冈山开始，毛泽东明确了革命的方向，建立了红色政权，以燎原之势带领中华民族奋起反抗。

斯诺和特里尔以外国记者和学者的视角，客观的看待和衡量毛泽东，为我们更加真实的认识毛泽东提供了依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