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心情

◎贵州·牧云

母亲坐在春天里

置身其中

阳光也在

瓦屋的影子慢慢掠过她的腿、腰、胸

枝头杂乱的鸟叫

一点一点地将她淘尽

身材矮小

但她还能像庄稼一样倔强地站起她吃过苦流过汗得过奖

如今她老了

也洞悉了大地的密码

她偶尔抬头看一眼屋檐

燕窝还在

来了去了

无非是岁月过往

春天渐近

时光却如此仓促

坐在小板凳上的母亲

一直是噎在我喉咙的梗阻

春天里的相遇

在春天

我与自由的风和嫩黄的野草相遇

一对新人走在干净的天空下

重复着我们的老路

这个春天

开水遇上了青茶

茉莉遇上了小小的嘴唇

我总是与柴米油盐和儿女情长相遇

一只昆虫从草尖掉下

仰面朝天

像极了人的一生，

它的四周充满包抄和劫掠

可它心不在焉

它的表情比它的失败更动人

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趁着墒情尚好

我决定种下足够的轻和足够的小

一如柔软的绸丝

在空虚的地方眷恋

我也在春天中间

春暖花开

我又得出门了

身在江湖我必须是一只狐狸

必须常常走在老虎的身边

蜘蛛开始在墙角编网

那是柔软的陷阱

钻进去的全是心怀绝技的英雄

那些云里雾里的城市

让我的视线一天天模糊

稍有风吹草动我就得伸长脖子

像一只兔子那样准备狂奔

我无法与流水般的光阴成为朋友

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只能在百密一疏的楼阁里

打一个小盹

我有时真想

做一只故乡泥土里从容的蜗牛

慢慢地爬

慢慢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