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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对话机制凝聚多元性
——新世纪美国价值教育发展的新趋势*

2018-01-27,

教学与研究 2018年9期
关键词:公民领域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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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代,美国社会种族、宗教、文化等方面的多元化境遇给新世纪的美国价值教育提出了挑战。我们知道,自价值教育在美国诞生以来,其核心议题就是如何在统一性和多元性之间寻求平衡。经由20世纪60年代价值澄清学派奉行价值无涉原则导致的价值相对主义,以及80年代品格教育强调特定美德和品格引发对个人所持价值多元性的忽视,价值教育在新世纪应以怎样的形式进行引发人们的高度关注。事实上,传统的价值教育是公民教育、道德教育、品格教育等的集合体或者说统称,它涉及政治、道德、宗教等诸种价值。而进入新世纪以来,价值教育一度在美国被当作价值灌输的同义词,似乎与多元文化的社会现实格格不入。基于此,新世纪的美国价值教育既要保证激发必要的公民参与,又要维护少数群体及其文化的平等权益,从而使其内部发生了分化,一部分归入家庭和宗教等传统意义上的私人领域,变成了道德和宗教教育,另一部分则转向强调公共领域的政治价值即公民教育。可以说,新世纪美国的价值教育侧重的是公民教育,在价值教育的目标、内容和方式等三个方面呈现出发展的新趋势。

一、新世纪美国价值教育的目标

公民教育在美国并非新鲜事物,但进入21世纪以来,公民教育在美国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培养新时代的参与式公民以维持民主社会良性运转成为其主要目标,在很少提“价值教育”之名的美国大有取代“价值教育”之实的趋势。

新世纪美国重视公民教育的原因之一是美国青年对政治的关注度和参与民主政治的程度出现下降趋势,而对民主社会的参与又是民主社会良性运转的原动力。因此,不仅是中小学的社会科课程和历史课程,高等教育也应该在提升学生的政治参与方面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公民教育旨在使学生们既具有作为美国人的价值观,又具有使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实践能力。奥巴马特意在总统指令8号文件中强调要把培养参与式的公民作为维持和推动民主机制持续运转的重要一环,并认为这事关美国安全。[1]哈佛大学前院长拉格曼(Ellen Condliffe Lagemann)和刘易斯(Harry Lewis)指出,公民生活和维持多元文化背景下的社会持续运转的机制已经日渐凸显其重要性,但对于支撑这一机制和良好有序公民生活的参与式公民的培养却没有很好地跟上步伐,这是当前十分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他们认为,这种机制是确保多元文化社会中各种不同的价值能够平等对话的重要桥梁,这种得到社会普遍认可的机制本身就内在地蕴含着一些诸如平等的共识,这些共识是生活在一个民主社会中必备的,但这种共识不是为了凝练出一种核心价值,而是为了维持一种促进社会运转的机制。要维持一个如美国一般的多元社会,离不开参与式的青年公民的培养。[2]

新世纪美国重视公民教育的原因还在于,作为拥有庞大移民人口的国家,如何使移民与美国公民和谐相处一直困扰着美国社会。过去,美国主流的价值教育仍局限于使移民脱离原有文化,融入并认同美国的文化,谓之同化、大熔炉或色拉盘。随着多元文化主义的出现和发展,对少数群体权利的关注逐日提升,黑人平权运动和女权运动等开始增多,关注点也从初期强调设施使用权利上的平等上升为语言与文化的平等。日益要求平等的美国学校教育环境与强调某种价值高于其他价值的传统价值教育的前提相冲突,将移民与其原有文化相剥离的做法遭到了拒斥。与此相关的是,在多元文化主义成为一种社会常态的美国,想要提炼出让所有人都认可的价值观似乎是不切实际的,因为一方面对于各种价值的概念及其内涵始终是有争议的,另一方面美国的宪法已经明确规定了联邦无权干预各州的教育,无权强制要求各州接受一样的教育政策。进一步说,虽然在观念上不太容易凝练出整个美国人都普遍认可的价值,但不等于说没有共识。因为共识绝非仅仅涉及观念领域,更涉及制度领域。而恰恰是在制度层面,经过一系列争论,已经出现了一种被大多数人所认可的对话机制共识,即所有不同意见、不同观点都应有同样的机会和渠道被放在公共平台上被自由讨论。这种制度性的共识反过来又会促进并推动观念领域的价值之间的和谐共处。因此,新世纪的美国实际上存在着对话机制共识。这一共识不是如共识性价值一般涉及对某种特定的好生活和善的规定和偏爱,而只是确保对话平台为大家所共同承认,形形色色的观点具有平等的权利和资格参与对话并受到均等的重视。借用麦金太尔(Alasdair MacIntyre)的话说,“所有关于选择的问题都在这个组织框架之中,但这一组织框架本身却不能被选择。”[3](P126)这也就是为什么对话机制共识能够得到自由主义和社群主义的承认,因为它力图在各种完备性的良善学说之中保持目的性的中立,只提供对话的平台。

可以说,新世纪美国的价值教育发生了相当重要的转向,即从过去作为一个相对独立且具普遍性的领域转向与公民教育相融合,其目标也从传授特定的价值转向培养民主社会的参与式公民。其中,核心是维护和提升平等对话机制的运行。我们知道,在多元文化背景下的当代美国,平等对话机制能够最大程度满足公众的合法需求,形成自愿且持久的忠诚。当然,任何机制都有一定的限制以确保参与各方遵守一开始确立的规则。对话机制通常出于以下几种合法理由对个人和群体在这一平台中的行为施加限制:降低对话过程中产生的问题和发生不可控冲突的可能性,当不可控的冲突确实不可避免时,对它们做出尽量客观公正的裁定;防止个体的违规行为,当违规发生时给予相应的惩罚;在不同的生活方式之中平衡合法与非法的边界;维护促使公共制度长治久安的条件。价值教育的对象作为生活于美国民主社会中的个体,对这些公民的教育旨在促进公共领域平等对话机制的良性发展。对话机制的运行不仅需要公民的积极参与,也需要公民懂得这一机制运行的规则,更需要他们懂得这一机制运行的理想状态应当如何。因此,对公民进行民主社会的价值教育不仅意在维持平等对话机制的运行,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公民不断促进和提升平等对话机制的公正与合理性。

二、新世纪美国价值教育的内容

在对价值教育的内容的讨论上,由于不可避免的主观性,美国的许多州政府、机构、学者在凝练价值教育中的核心价值时出现了分歧。但这一分歧并不意味着美国对于价值教育内容没有共识,而是因为这一讨论陷入了传统价值教育的泥沼,即力图凝练出使最大多数人都认可的、静态的核心价值,并通过价值教育使越来越多的人认可这几种特定的核心价值。这种力图在对核心价值的理论阐释和实践应用中达成共识的想法是静态思维的一种体现,也是其失败的根本原因。许多学者已论证过,每套凝练出的核心价值总不可避免地体现着某种特定的完备性学说,因而会遭到某类群体的反对。与传统价值教育的静态思维不同,新世纪的价值教育并不打算基于某种完备性学说凝练出一套核心价值,而是将价值教育看作一种元意识形态(meta-ideology),即确保各种关于公共领域的价值选择分歧受到平等对待并进而展开公平论辩的基础规则,而不是某一种偏袒性的特殊意识形态。它从动态的角度将核心价值视作进行时而非完成时。据此,美国学校价值教育的内容发生了改变,强调三个层面的内容:在知识层面体现为对对话机制的认识,在技能层面表现为有效参与对话机制的能力,在价值观方面则表现为态度、情感和基本价值,主要涉及积极参与并维护对话机制的意愿。当然,由于美国联邦政府并不具有干涉各州学校的权利,也无权强制推行统一的内容,因此,各学校对于知识、技能和价值观层面的具体内容是存在差异的,但这并不妨碍寻求它们之间的共性。

在知识层面,关于对话机制的认识包括:对于对话机制这一程序的运行所牵涉的部门的认识(包含其各自的职能和运转的程序);对话机制在美国民主体制中所起的作用的认识;关于对话机制的基本原则、概念和目的的认识;公民在参与对话机制的过程中所奉行的法律、程序、权利和义务的知识;对于紧急情况(如公民的违规行为,其他组织或人员的过度干预等)的应急措施的知识。在技能层面,有效参与对话机制的能力包括:观察社会现实的能力;提出问题的能力;体察他人情感的能力;分析信息的能力;搜集信息的能力;表达观点和情感的能力;倾听的能力;合作的能力;解决问题的能力。在价值观层面,一方面,积极参与并维护对话机制的情感和态度包含:关心并积极参与公共事务的情感和态度;尊重对话的重要性并愿意理性参与的情感和态度;捍卫美国作为自由民主国家所持有的基本价值的情感和态度;愿意体察、尊重并捍卫他人与自己所共同具有的人权的情感和态度。另一方面,积极参与并维护对话机制的基本价值,如宽容、民主、自由、平等等范畴,注重对美国最根本的、赖以建国的规范性价值的维护。这里需要把基本价值与那些具体个人所持有的特殊价值观念和主观偏好区别开来。人们遵守这些基本价值是因为这些价值是美国赖以建国的根源性价值,是维护最大多数群体利益所必备的公共性价值。

总而言之,关于知识、技能和价值观等价值教育的内容都属于公共领域的范畴,即关于如何有尊严地共同生活在一起的范畴。美国人普遍认为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的界限应当明确,人们坚持彼此不应互相干涉乃至相互牵制。私人领域的事务属于个人的自由权利范畴,他人和国家都无权干涉。因此,价值教育不应涉入这一领域,而只能探讨公共领域的问题。它所力图传递的内容也应是确保公民在公共领域内的有序生活和彼此尊重。公共领域中,交谈各方以平等的身份进入,在相互的对话交流中达成理解,并就某些问题达成有限的共识。在西方语境下,对公共领域的定义大致离不开建构性这个层面,与私人领域的私密性和自发性不同,公共领域中最重要的是制度的建构与规范的确立,以确保在公共生活中依据某些原则维持一定的秩序。对公共领域内对话机制的强调是必要的。只有当学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公共领域,真正关注公共生活的时候,才能摆脱对个人私利的过分关注,使学生被培养成为兼具“批判能力与道德勇气的公民”;[4](P5)才能在教室里得以展开积极对话,从而培养对话与合作的能力;才能在保有私人价值的同时以公民的身份参与涉及公共领域的公共事务,与他人交换思想观念,形成共享的规章制度,发出自己的声音。

三、新世纪美国价值教育的方式

能够有效参与并维护对话机制的公民并非天生的,而是教育出来的。在培养合格的民主社会公民这一层面上整个美国社会有着较为普遍的共识,新时期的技术革新、信息获取渠道等变化,为价值教育的开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一)完善对话机制环境

畅通公共对话领域,健全冲突疏通机制和完善对话制度规则共同构成价值教育得以良好推进的对话机制外部环境。新世纪美国价值教育主要涉及公共领域的特性决定了在落实价值教育的过程中畅通公共对话领域的重要性。在学校外部,自奥巴马政府执政后所推行的开放政府就是畅通公共领域的典型。它基于透明、公众参与和协作三个原则,使公民能够通过网络公众参与(如在线竞赛、在线市政厅等)、面对面公众参与(市民论坛、利益相关者论坛和公众听证会等)、常规公众参与(参与政策制定等)和维护开放政府有效运行的人员培养等方式在开放的公共领域有效行使公民权利。在学校内部的课程设置方面,社会科课程作为进行价值教育的重要课程之一,也于2013年进行了重要的改革。由NCSS所颁布的《大学、职业和公民生活框架——社会科课程国家标准》为切实发挥社会科教育在维护社会多元性和提升社会公平正义的作用,强调要重视学校作为不同文化交流的公共领域之一:应鼓励学生在课堂上探讨社会现实问题,将本科目的学习应用于解决社会现实问题;应提升学生在课堂上与持不同价值观、不同文化背景的学生对话的意愿和能力;应模拟学生未来走上社会会面临的各种困境,以提高学生解决真实问题的能力。

畅通公共对话领域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观点的交锋与对话。相比于课堂中的矛盾,美国现实生活中的矛盾纠纷表现得更为强烈。公共领域的对话是为了让现实生活中的冲突能够以一种更和平的方式得到疏导。一旦各群体的声音都能得到尊重并平等享有发声权利,原先的误解便会得到消解,流血冲突也就不易发生。2010年,马里兰州公共事业委员会和马里兰公民素养委员会率先研究出了用以测量社会中公民健康程度的指标,包含六个方面:服务和志愿行为、群体参与、获取信息、社会联系、政治行动、文化和阶级维度的多样性。[5]这六个方面涉及在公共领域中发生冲突时,社会中是否存在一种机制使得这些冲突通过可控的方式得以释放。

价值教育所力图造就的对话机制有如一个正在旋转的陀螺,为使这个陀螺有效、有秩序且长久地运转下去,需要有一条皮鞭不断地抽打它,合理的制度规则就是这条皮鞭。作为一个动态的共识形成过程,对话论辩过程中的规则尤为重要。不合理的规则无法最大限度地筛选出具备参与资格的群体,不足以获得参与者的信任,也无法防止对话过程中的各种潜在问题。现实已经表明制度规则往往并不合理,需要在不断完善中趋于合理,即需要修正不完善制度规则的规则。合理的规则不应从静态角度来理解,而应从动态角度来对待。为了增进制度规则的合理性,美国国会、政府和学校机构都做出了一系列努力。2006年,美国国会批准并赞助了“美国国家和社区服务中心”开展公民参与和社区服务项目,培养学生对于制度规则合理性的认识。截至2011年,已累计投入资金10亿美元,通过“高级志愿者”、“美国志愿者”、“学习和服务美国”三个项目,共安排约150万的学生到美国教育、公共安全、国土安全、环境等政府机构调查、观察与实习,在其中切身参与制度规范制定的过程,体会程序正义的实质内涵与修正制度规范的方法。

(二)营造参与式氛围

参与性氛围的营造是隐形教育方式的代表,它包含三方面的内容:互动性的文化熏陶,公民参与法律判决,以及协商式的价值观外交。“美国人对美国的认同主要在于政治理念和体制”,[6](P44)营造参与式互动的文化,能够提供给学生加深理解价值教育内容的机会。在课堂中和校园范围内的各项实践中培养公民能力并鼓励学生参与学校自治是一种独特的价值教育方法。[7]离开参与式氛围的营造,价值教育只会在实质上危害和破坏民主政体。[8]社会中的各项机构和组织也参与其中,如美国童子军组织自成立起便意图在实践中强化孩童对于对话机制的认同,并将认同落实到实践中,表现为勇于承担公民责任。[9]2014年,美国教育部在全国范围内发起了自1995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教育合作者计划,目的在于使公民在参与公共事务的互动过程中实践并理解民主社会运转所需要的价值。[10]

在任何一个法治国家,法律的权威都不容置疑。每个法律判决都会深刻影响人们对于法律正义的认识及其行为。公民参与法律判决有利于加深公民对价值教育内容的维护和遵守。自伦奎斯特法院(1986—2005)和罗伯茨法院(2005—)以来,关于公民权利,私人领域的价值与公共领域的价值等问题的交锋淋漓尽致地体现在法院处理的案件中。公众对此类案件的参与无疑会对价值教育所要达到的目的起到良好的促进作用。作为价值教育的一种手段,法院始终站在社会关于权利和公正对话的前沿。2004年的“美国公众自由联盟诉约翰·阿什克罗夫特案”,2007年判决的“联邦选举委员会诉威斯康星州生命权利组织案”,2010年的“公民联盟诉联邦选举委员会案”等案件都有广泛的公民参与其中,从案件的揭发、受审、判决等流程里都能见到普通公民的身影。此外,美国法院有请公民当陪审员的义务,“所有公民都有义务履行它的这一观念,使法庭和人民之间保持着一种联系。”[11](P95)正是这种参与式的法律判决增进了公民对价值教育内容的理解和维护。

自约瑟夫·奈提出文化软实力以来,文化、价值观等因素的力量愈发引起美国政府的重视,价值外交就是其中的重要部分。奥巴马政府执政时期,多次表示美国的核心价值以及美国走的道路并不是唯一的道路和可行的价值,他尊重各国根据本国特色所形成的价值和走的道路,应该允许不同的声音在对话中形成每一个国家及其人民所信奉的价值。如2009年,他在莫斯科新经济学院时就讲到美国绝非世界的完美模板,面对当前复杂的情况,想要依靠普遍的形式力图攻克繁复的现实内容是行不通的。所以,他在任期间积极与俄罗斯等国就每一个具体问题展开对话,在对话和协商中了解对方的观点,双方彼此做出一定的妥协,解决了诸如核裁军等具体的问题,这就是对话机制的世界性表现。但这一状况自特朗普执政以来愈发复杂,他的执政方式与前任差异巨大,执意修建美国、墨西哥边境墙并颁布法令大幅提升对穆斯林的限制。这些措施引起了美国国内许多学校和公司的反对,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哥伦比亚大学就爆发了多次学校游行和示威,抗议特朗普违背了价值教育的内容,违背了美国之为美国的生命力所在。这表明外交中体现的价值观也能从反面强化学生对于价值教育内容的认同与维护。

(三)多渠道培养参与式公民

具备参与氛围后,价值教育还需培养具备积极参与对话机制能力、并自愿维护和提升参与规则的参与式公民。在新世纪,培养参与式公民就是力图通过价值教育培养公民的公共理性,使公民能够基于平等对话、充分了解信息之后做出理性选择,并愿意承担选择的后果。这就需要拓宽网络时代下的参与途径,鼓励公民体验多元化角色,并通过通识教育增进文明之间的对话与理解。

首先,互联网等新技术为公民提供了平等参与的途径和渠道,使得参与机会日益便于获取。以美国当前两大产生广泛影响的青年(15-24岁)社会运动——“黑人的性命也是命”和“梦想家运动”为例,它们都运用社交网络吸纳群众广泛参与,并得到社会各界的支持。“黑人的性命也是命”对当地政府的不正义行为施加极大压力,最终促使政府就这一问题公开向社会发表声明并改变行为方式。[12]“梦想家运动”关注移民问题,一群青少年经过跟踪报道和实地考察将结果通过网络传播,利用的正是民主的程序和渠道,这些青少年成为推动移民改革的重要力量。这种通过对青少年的教育促使其养成民主对话的习惯,并通过对话健全对话机制以完善民主制度的方式,就是当前美国价值教育改革的主要做法之一,称为参与式公民的培养。研究显示,当前青少年借助于网络所参与并施加影响的领域至少有“贫困问题、网络监管、警卫人员行为不当和移民权利”等。[13]联邦政府以及越来越多的州政府和机构都参与其中。

其次,在现代社会分工如此详细的背景下,学科的划分形成了严重的学科壁垒。学生经由专业方向的培养找到了相应职业,这些职业所带来的视野和角色的限制又固化了价值分歧。想要真正达成对话应首先意识到对话的重要性,即意识到自身所持观点和价值观念的偏颇。在参与式公民的培养中,美国的学校积极鼓励公民尽量多元化地体验不同角色,以最大程度化解学科壁垒和角色固化所带来的思想和看待问题角度的限制,学会站在不同角度思考问题。军人、政客、学者、少数群体、边缘群体都在体验角色的名单上。在“退伍军人节”的7天节日里,美国的中小学都会经由教育部和退伍军人事务部请来一些退伍军人到学校与学生对话,并邀请学生还原某些战争场景,帮助他们站在军人的角度体会自由民主等价值对于国家的重要意义。不仅知名人士会到学校分享经历,一些普通人物,如社区义工、在非洲参与国际机构合作项目的普通人,也会受邀到学校与学生分享他们的故事和感悟。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学生能通过不同角色和经历获得更广阔的视角来看待问题,以更平等的态度尊重他人。

最后,通识教育中多元化的课程力图增进不同文明间的对话与理解。作为典型,哈佛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都在新世纪完成了新一轮课程变革。在成为完整个人的层面,更加看重学生的人格、所持有的信念和价值观,以塑造完善的公民,从而帮助学生更好地掌握改进社会现实所需的能力和观念。在影响社会的宏观层面,则将培养参与对话机制公民的方向保持下去,注重对于当前现实状况的回应。在它们最新的通识教育计划中,收录了许多原先并非主流的思想和文化,以及诸多非西方的文化、艺术和思想史等课程。帮助学生在课堂中通过教师的引导和来自不同国家、文化背景的学生进行对话交流以深化彼此的认识,增进文明之间的对话和理解。

四、结 语

通过以上的研究发现,新世纪美国价值教育的发展呈现出一种新趋势,从过去作为一个相对独立且具普遍性的领域转向与公民教育相融合,旨在从传授特定的价值转向培养民主社会的参与式公民。它以对话机制凝聚多元性为内核,将作为美国立国之本的基本价值(如宽容、平等、自由)等包含其中,重构了价值教育的目的、内容和方式。对话机制及其蕴含的基本价值贯穿于三者之中,而三者也作为有机统一整体维护和推动着对话机制的运行。

首先,相比于过去静态的以固定的几种人为划分的核心价值来试图凝聚起在根本性私人价值和基本信仰上存在差异的不同人群和个人而言,现行的以保持开放论辩的对话制度来凝聚多元性的做法更加意识到和尊重彼此互不可调和的差异,以动态的方式确保对话机制时刻允许批评和调整,保证最大程度对公民参与自由和平等参与的维护,并通过及时培养人们参与的能力激发他们参与的热情。其次,将凝聚多元性的尝试限定在公共领域里最基本的公共政治价值能够最大限度地避免对私人价值和个人选择自由的侵蚀,加上政治及其所颁布的政策几乎影响生存于该社会中的所有人。因此,在这一领域以对话的方式培养和保证所有人最大程度地平等参与足以获得民众的支持。最后,以保持开放的对话机制凝聚多元性,能够有效解决相对主义的质疑。虽然不同的群体和个人在这个对话机制中都能够发出声音,但并不意味着所有参与的观点和声音不能够就某个问题达成共识或者探讨出处理某个具体问题的优先次序。相反,正因为所有的观点都得到了表达,参与其中的人能够得以从不同观点中认识到自己原先所具有的偏颇之处,从而更全面地对待所探讨的问题。即使不能做到完全理解和尊重,但已足以做到就某一具体问题在特定情境下的解决方案达成维护彼此尊严的最大限度的共识。总的来说,新举措对于在最大程度上保持多元性的同时保证公民对于美国基本政治价值和政治体制的认同,并愿意参与其中使美国变得更好这一方面取得了较好的成效。

当然还要认识到,新世纪美国价值教育的哲学基础是自由主义将私人价值和公共价值二分的理论,存在着一些争议和尚未解决的难题,概括起来主要有下列三点:(1)即使对话机制宣称是动态的、开放的、时刻调整的,但它反映了自由主义的基本价值,并不能够真正做到在不同私人性观念之间保持中立,对于那些不赞成自由主义见解的声音会带来有形或无形的压迫。(2)公私领域二分所带来的好公民和好人之间的紧张关系使得对于公民的过度强调模糊了对好人的倡导和追求,换句话说,对于公共政治价值的强调降低了对于个人道德的要求和追求,长久下去可能会引发社会价值秩序混乱和道德的滑坡。(3)对话机制本身也是基于现行社会制度建构起来的,对这一机制的共识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在培养对现行社会制度的认可。这一认可难以超脱现行社会制度的束缚,而美国的现行制度又存在着诸多弊端,因此,对话机制缺乏对现行社会制度的批判性。这些问题随着时间的深入推进会逐渐显露出来,美国价值教育在新世纪的发展前景还有待实践来检验其成败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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