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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公共产品供给视阈下的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

2018-01-26

教学与研究 2018年7期
关键词:东北亚困境供给

东北亚因朝鲜和美日韩的军事对峙及意识形态的对立而有 “冷战活化石”之称。在东北亚地区,中美俄有重大战略利益上的竞争与合作,中美的结构性矛盾在东北亚权力格局中占有核心地位。所以,东北亚是检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生命力的重要试验场,对世界和平与发展具有特殊意义。[1](P10)

国家海上安全合作就是在国际海洋安全事务中,国与国之间通过讨论、协商、谈判、政策协调、分工合作等多种形式来化解海洋争端或共同应对和解决区域性和全球性的海上安全问题。[2](P176)国家海上安全合作就是国家基于海上利益的考量,把合作的理念转变为理性的海上安全配合行为。在共同实现海洋安全利益的基础上,海上安全合作就被视为解决各种海洋问题,摆脱海上安全合作困境的必然途径之一。[3](P367)但事与愿违,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陷入了重重困境,这深刻影响了东北亚国际社会的发育和成熟,阻碍了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进程的深化。所以,如何破解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就成为学术界当仁不让的研究课题。本文以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为逻辑起点,从区域公共产品对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重大价值、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生成的区域公共产品根源、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的有效破解三个方面来阐述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问题。

一、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结构困境、功能困境与进程困境

东北亚安全问题的核心是海上安全问题。影响东北亚安全因素主要有六个方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弹道导弹的扩散、朝鲜半岛存在的冷战对峙结构、某些国家快速膨胀的军事力量、岛屿主权争端的存在、海洋权益争端的存在、国际化和组织化海上非法活动(如走私、贩毒及非法移民)。第一个因素主要依赖于东北亚海上通道而起作用;第二个因素确保海上军事优势(如保护海上交通线、海上封锁以及抢滩登陆等)对解决朝鲜半岛问题至关重要;第三个因素某些国家军事力量的膨胀主要体现在海军力量的现代化发展;第四到第六个因素直接与海上安全因素密切相关。一句话,海上安全问题正成为东北亚地区安全的关键问题。[4](P162-163)单凭一国之力实难消除影响东北亚安全的海洋因素,合作是首选之策。 所以,海上安全合作应该成为东北亚地区安全的基石。[5](P309)在冷战后遗症、国家因经济发展而对海洋的高度依赖及海上突发事件的综合作用下,[6](P54-55)东北亚海上安全问题深刻影响了东北亚区域合作进程。目前,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陷入了结构、功能与进程的三重困境。

(一)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结构困境

结构是指系统中各部分或要素在相互作用中形成的比较稳定的方式和顺序。[7](P248)结构一旦形成,就具有较强的独立性和稳定性的特征。据此,人们可以研究和预知系统的基本功能。以结构主体和资源分配机制为标准,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结构可以分为主体结构、认知结构和组织结构。只有这三种结构相互配合,才能够确保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功能的正常发挥。如果任何一个结构出现问题,那么就会出现结构困境。

主体结构困境是指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因涉及主体(中美俄日韩朝)较多,且存在明显的海上利益冲突,各方在利益协调、冲突平衡、合作机制的建构等方面难以形成一致的意见,故难以构建统一有效的管控海上利益冲突的机制。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陷入了“集体行动的困境”。[8]

认知结构困境集中表现为强烈的海上安全合作的政治意愿缺失,对海上安全合作的内涵、区域和目的也缺乏共识。“中国一贯提倡平等、务实、共赢的海上安全合作”。[9]鉴于中国和平崛起成为东北亚海上安全的最重要变量,美国对中国的海上安全合作理念存有疑惧,并采取行动来阻挠统一的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机制的建构,使已建成的区域性的海上安全合作机制功能发挥不畅。

组织结构困境指的是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缺乏统一的组织力量。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主体地位的平等性、美国在东北亚的利益算计及东北亚海洋争端的普遍存在决定了在东北亚成立一个超越各国主权的区域性国际组织十分困难,利用组织力量优势来进行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也难以实现。

(二)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功能困境

东北亚安全问题绝大多数都与海上安全有关,在某种程度上,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水平的高低决定着东北亚安全质量的好坏。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有政治、经济和文化三种基本功能。政治功能是在海上安全合作的进程中,能够拓宽东北亚海洋争议方的对话渠道,探索东北亚海洋争端解决之道,在理性的共同利益下求同存异、求同化异、凝聚共识、聚力增效,为东北亚海洋争端的合理解决提供基本方案,提高本国人民的安全感;经济功能是指在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进程中,东北亚海洋争议方能够利用海洋资源发展本国经济,提高本国人民的获得感;文化功能是指在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进程中,东北亚海洋争议方能够理解合作的价值,能够培育出相互信任和区域认同,并能使中国的和合文化内化于海上安全合作之中,提高本国人民的幸福感。所以,东北亚海上合作的基本功能既有维护和拓展东北亚和平的政治功能,又有发展经济、提高福利的经济功能,还有培育区域认同和提高信任水平的文化功能。

东北亚区域空间狭窄,但这里是当今世界主要大国战略利益博弈最为激烈的地区之一。东北亚国家海洋意识的增强、民族主义情绪的滋长以及日本右翼势力的抬头导致东北亚海洋争端经常发生,进而引起国家间关系的紧张和对抗。[10](P68)业已存在的历史恩怨、领土之争、意识形态的对立和安全危机使东北亚出现朝鲜半岛问题、政治互信缺失、日本转型困难和美国的掣肘四个困局。[11](P18-27)这些困局阻碍了现有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机制功能的正常发挥。所以,地缘政治利益与历史遗留问题的纠缠、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与美国的强势介入导致东北亚海洋争端普遍存在。[12](P78)

(三)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进程困境

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结构困境与功能困境决定了其进程困境。结构困境中的主体数量众多、对海洋争端的不同认知及统一性合作组织的缺失必然导致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效果不佳,陷入进程困境。

中国的和平崛起、日本政治的右倾化、朝鲜的核试验及导弹试射促使东北亚海上安全形势复杂化。中国对东北亚海上安全的影响力日益增强也加深了美日韩的疑惧。民族主义情绪与历史问题的交织使得冷战遗留问题不但没有得到有效解决,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所以,中国与美日韩的信任度不高,国家利益的兼容性较差,美日韩军事同盟的负外部性增强,这些都导致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处于低水平阶段,很难形成覆盖整个东北亚的海上安全合作组织或机制。虽然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在海上信任措施、海上合作措施及海上预防与管理措施等方面已取得一些成绩,但大多还在探讨阶段,且已不适应日益复杂的东北亚海上安全形势。

二、区域公共产品对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基本价值

区域公共产品是指国家联合供给的,对本区域的和平、发展与稳定有重要益处的跨国公共产品。既包括无形的非物质形态,如制度、机制、默契、共识等,又包括有形的国家可以共享物质形态,如跨国社会基础设施等。区域公共产品有四个基本特征:联合供给、集体决策、成本分摊、利益共享。区域公共产品的外部性为域外大国或国际组织参与区域事务创造了极大的可能性。[13](P52-53)

(一)区域公共产品能够使东北亚海上争端转向安全合作

区域公共产品可以带来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的收益。一旦生产出来并有效而充分地供给,区域内的国家都有机会享有区域公共产品,还不影响彼此分享的机会。[14](P1)具体而言,区域公共产品能够产生多重收益。第一,区域公共产品因合作而产生,故域内国家能够以较小的成本来获得;第二,区域公共产品不但能够使区域内国家获得规模经济优势,而且可以提高国家供给国内公共产品的能力,从而提高该国公民的福利水平;第三,区域公共产品能够使域内国家充分融入经济全球化之中。一句话,区域公共产品能够激励域内国家更加开放,能够将国内议程与国际社会发展目标有机地统一起来,能够寻找解决区域安全问题的合作性解决方案。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能够将“溢出效应”范围清晰地覆盖到东北亚的相关国家。[15](P1-2)

区域公共产品包括安全类、制度类、基础设施类、市场开放和贸易秩序类、发展援助类、金融类等公共产品。[16](P18)效用各异、种类众多的区域公共产品可以有效打破观念结构与权力、利益、物质结构之间的对立壁垒,可以有效减少权力政治对海上安全合作的负面效应。[17](P315)东北亚地区的复合相互依赖度的上升和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深入发展使得区域公共产品在东北亚安全合作进程中的地位比以往更重要。海上争端频发已不合时宜,海上安全合作正当其时。区域公共产品可以为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赋能”*赋能是赋予力量和能力的简称,就是借助区域公共产品规范和诱导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行为。,能够淡化岛礁主权争议,提升海上安全合作的意愿和满足有关各国需求,[18](P86)把东北亚海上争端转化为海上安全合作。

(二)区域公共产品可以使东北亚国家在海洋互动中生成区域认同

区域公共产品是区域行为体共同供给、共同消费的、能够提高国际交往能力和国家实力的各种无形或有形的制度、机制和安排。区域公共产品的存在为东北亚国家提供了互动的作用空间,能够为东北亚区域公共问题的解决提供基本前提,缓解东北亚国家间因海洋争端而产生的紧张关系,从而塑造和维护东北亚区域和平。东北亚国家相互依存度大幅度提升。[19](P29)

区域认同是一种超越民族观念、国家意识基础上,以一定地理范围为基本载体的集体意识,区域认同包括区域身份认同、安全观念认同和文化价值认同。遗憾的是,东北亚区域认同存在着区域身份认同生成任重道远、安全观念认同差异大、文化价值认同分歧明显三大基本问题,从而阻碍了东北亚地区海上安全合作。[20](P35-36)培育良性区域认同是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前提条件。

东北亚各国在供给区域公共产品的过程中能够产生比较强烈的信任感,能够催生出海洋传统与非传统领域的合作。区域公共产品能够使东北亚国家渐渐产生 “我们都是一家人”的共同体意识,逐渐生成强烈的良性区域认同。区域认同能促进区域内国家彼此合作,形成区域内聚力。所以,区域公共产品是东北亚国家海洋良性互动的粘合剂、润滑剂和催化剂。蕴含着强大合作潜力的区域公共产品,为东北亚国家之间的良性海洋互动提供了契机,有利于增强东北亚国家间的信任,生成东北亚区域认同。[21](P47)

(三)区域公共产品的外部性能够深化与美国的制度化海上安全合作

区域公共产品的非排他性特征决定了区域公共产品的外部性,如果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者不但自己获益,而且也给第三方带来好处,那么就是正外部性;反之,损害第三方利益,且没有支付成本或将成本强加于别人,就具有负外部性。[22](P37-38)如果负外部性由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者全部承担,那么外部性就“内部化”了,[23](P8)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外部性并不能有效地“内部化”。[24](P403)

区域公共产品具有难以克服的外部性,对美国造成不可预知的外溢性影响。区域公共产品的成本或收益因会外溢到美国而影响其东北亚战略利益,当获益或受损达到一定程度时,美国就会采取联合供给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共享收益等措施来消除负外部性。[12](P71-72)美国超强的国家实力、全球海洋战略的驱动及域外力量的特殊性决定了美国对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有巨大影响,美国通过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在东北亚保持着强大的经济、政治、军事力量存在。

制度化合作通过提供相关国家偏好、意图和行为方面的信息和集体支持,来帮助相关国家消除市场或者集体行动的障碍,促使各国采取互利的集体行动。[14](P153)美国对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可能产生的负外部性非常警惕,为了消除其负外部性,美国认为制度化合作可以降低未来收益的不确定性,减少未来收益折现率、机制建构成本和交易成本,故倾向于采用制度化形式与东北亚国家合作。所以,在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进程中,如何处理好与美国的关系就至关重要。在区域公共产品的生产、供给和消费中,东北亚各国应该适当关注美国在东北亚的海洋利益关切,避免与美国直接公开对抗,与美国保持良好的海洋竞争与合作关系。[19](P48)

三、区域公共产品的供求失衡是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的产生根源

(一)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总体不足

以供给主体为标准,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模式主要有美国霸权式供给模式和中国共赢式供给模式,这两种模式的博弈决定着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水平和质量。

1. 美国霸权式供给模式。

东北亚是大国聚集的地缘竞技场和必争的海陆桥头堡,地缘政治的重要性和安全结构的复杂性决定了东北亚是国际关系的热点区域。虽然冷战已结束多年,但冷战遗留的安全结构和同盟体系至今仍起作用。近年来,东北亚因中国崛起和朝核问题这两个新变数的加入而使其安全形势空前复杂。[25](P86)时至今日,尽管美国霸权已不可避免地衰落,但美国依然在东北亚占有主导地位,对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有强大的影响力。

美国霸权式供给的区域公共产品主要是安全类公共产品。主要有建构和强化美日、美韩同盟关系、在东北亚海域举行军事演习、保持在东北亚地区的军事存在等。美国因基于其偏好而不是东北亚共同利益来供给区域公共安全产品而使其具有强烈的“私物性”,是通过制定相关规则和程序,给特定国家供应,为其他国家设置障碍,通过供给不纯的区域公共产品来建立同盟集团,通过供给区域公共产品来干涉别国内政。[12](P78-81)当然,美国供给所谓的安全公共产品不一定独自承担所有成本,可以利用其霸权迫使其他国家分担成本。[26](P393)美国供给的安全类公共产品一方面维护了美国及其盟友的安全利益;另一方面,美国以东北亚领导者自居,平衡域内各种力量,以塑造符合美国国家利益的东北亚格局,企图运用其强大的影响力,主宰该地区的所有海上安全事务。

2. 中国共赢式供给模式。

东北亚是中国地缘政治最大的软肋,[27](P226)也是中国兴衰的命运攸关区。中国在东北亚供给区域公共产品是中国“亲诚恵容”周边外交理念的生动体现,是提升中国国际影响力和保证东北亚外交合法性的有效途径,是中国实现东北亚区域治理的重要方式,能够提升区域合作水平和稳定性。[15](P16-17)中国供给区域公共产品以经济类和理念类为主,安全类为辅,这既能展示出中国强大的经济影响力,又能体现中国的道义驱动力,还能够消除“中国威胁论”的负面影响。

中国供给的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类。经济类区域公共产品主要有:中国倡导的“一带一路”;中国倡导或积极参与的金融合作项目,如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中国利用资本与技术的比较优势,在东北亚地区建立跨区域、区域和次区域的经济合作区;中国与东北亚的经贸安排与人员交流保障;推动中日韩自贸区建设。理念类区域公共产品主要有:在东北亚地区倡导互信、互利、平等、协作的新安全观;中国针对朝鲜半岛危机提出的“双暂停”倡议和“双轨并进”思路*“双暂停”指的是朝鲜暂停核导活动,美韩暂停大规模军演。在此基础上,各方秉承 “双轨并进”的思路,既坚持半岛无核化目标,又积极构建半岛和平机制。实践证明这是解决朝鲜半岛问题的一剂良药。参见王毅:《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举行的记者会上就中国外交政策和对外关系答中外记者问》,《人民日报》,2018年3月9日。;中国倡导的命运共同体理念。安全类区域公共产品主要有:中国与东北亚国家签订的海洋合作机制,如2008年签订的《中日双边海上搜救合作框架协议》,2012年签订的《海洋事务高级别磋商机制》和《海上紧急联络机制》,2014年达成的《海上意外相遇规则》,2015年,中韩签署的未来五年海洋领域合作规划;积极构建以解决朝核问题为核心目标的“六方会谈”等。中国长期“秉持亲诚恵容的周边外交理念,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坚持睦邻、安邻、富邻,”[28](P444)积极在东北亚地区供给区域公共产品。中国供给的经济类和理念类公共产品促使东北亚海上局势渐趋稳定,在中国倡导的“双暂停”和“双规并进”思路的影响下,2018年4月27日,朝韩签订了《板门店宣言》。在中国倡导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理念的引导下,2018年5月9日,中日韩在日本东京举行第七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并签署了以多边自由贸易和朝鲜半岛局势为核心内容的《第七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联合宣言》,强调了三国合作对地区安全和经济繁荣的重大价值。虽然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还会有挫折,但稳中向好的大趋势不会改变。

综上,美国供给的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主要集中在安全领域,中国供给的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主要集中在经济和理念领域。这是东北亚地区“安全上依赖美国、经济上依赖中国”二元结构形成的重要原因。中美两国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模式的兼容性较差,且具有明显的竞争关系,很难做到合理分工和相互替代。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主要有三个质量问题:一是大多属于俱乐部产品,外溢范围较小,不能充分发挥区域公共产品的作用;二是美国疑惧中国和平崛起,时常在供给公共产品时与中国对立,导致供给的公共产品不能满足东北亚地区治理的需求;三是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容易受危机传导和民族主义情绪的影响。再加上,东北亚缺乏统一有效的激励和惩罚机制,这就导致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不能满足海上安全合作的基本需求。总之,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不但供给效率不高,而且供给状况处于整体水平较低和局部水平较高的状态。整体水平较低集中表现在东北亚没有统一的安全机制及中日韩自由贸易区尚未建立;局部水平较高主要表现在美日韩同盟,但具有极大的负外部性。

(二)东北亚海上合作对区域公共产品的需求强烈

进入21世纪,世界各国相互依存逐渐加深。经济发展在东北亚各国中的地位日益上升,提升本国国民经济福利逐渐成为东北亚各国政府合法性的重要来源。但美日韩与朝的军事对峙、美国亚太战略再平衡的实施使得东北亚国家,特别是中国、朝鲜对安全的需求非常强烈。就中国而言,通过和平发展增强了国家实力,国家海上利益渐渐外溢到东北亚地区,中国需要扩展国家的海上安全边界*安全边界与边界安全是著名学者张文木提出的一对概念,前者指的是国家对其分布主权范围外的利益的可控制和保护的程度;后者指的是国家对主权范围内的领土可控制和保护的程度。参见张文木:《世界地缘政治的中国国家安全利益分析》,第7-8页,山东人民出版社,2004年。。但美国在东北亚保持强大的海洋军事力量给中国国家安全带来巨大的压力,中国对国家海上安全的需求大增;就朝鲜而言,美日同盟与美韩同盟给朝鲜的安全压力空前强大,朝鲜对国家海上安全的保障需求十分迫切。日本和韩国对中国供给的经济类区域公共产品的需求也非常急切,但美国出于防范和制约中国的需要,阻碍或破坏中日韩三国自由贸易区的建立。中日韩之间正常的经济往来经常受到干扰。

(三)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的供求失衡导致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陷入困境

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难以满足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需求。一般而言,衡量区域公共产品供给绩效的标准主要有:安全合作需求能否满足、成本分担是否公正、生产绩效是否优良及利益分享是否公平。[29](P345-346)但美国采用霸权式供给模式,力图强化美国在东北亚的海上绝对主导地位。美国还帮助其盟国加强海上军事力量,以弥补美国军事力量的不足。东北亚军费开支居高不下,各国信任感普遍下降,东北亚的海上安全合作步履维艰。在美国霸权思维的作用下,中国供给的经济类公共产品很难发挥其预期作用,日本和韩国运用“两面下注”的策略,既和中国开展有限度的海上安全合作,来分享中国经济红利,又和美国保持安全上的海洋同盟关系,来防范中国和平崛起。中美两种区域公共产品供给模式相互兼容性差,难以形成供给区域公共产品的集体行动,导致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数量不足、质量不高、成本分担不公、生产绩效较差、利益分享不公。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缺乏足够多的区域公共产品的强力支撑。

东北亚各国承担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所需的区域公共产品的成本远远大于其心里预期成本,而现有的海上合作协议也没有明确的奖惩机制,所以,没有海上安全合作的强烈动机的国家容易采用“搭便车”行为来消费中美两国供给的区域公共产品。从某种程度上说,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还没有改变东北亚国家的偏好,其参与海上安全合作的主动性不足,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进程中去。

四、区域公共产品供给是破解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的基本途径

中国是东北亚秩序演化的自变量,可以加大供给区域公共产品的力度促使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来塑造东北亚良性的生存与发展环境。中国可以从海上非传统安全合作、加大“一带一路”对接力度和建构区域国际组织三个方面来破解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

(一)在优化区域公共产品供给结构的基础上加强海上非传统安全合作

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结构决定着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的质和量。中美竞争性的供给结构导致东北亚政治互信缺失和经济失衡,加大了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的敏感性和脆弱性。中美两国应联合东北亚其他国家供给区域公共产品,把本国利益与地区利益紧紧地结合在一起,这既可以减轻中美两国的供给成本,又可以更好地实现地区整体利益。东北亚各国应经常性的沟通交流,可以降低各国彼此的防备和查处搭便车行为,从而提高国家参与供给公共产品的积极性和主动性。[30](P703-719)

海上非传统安全威胁因跨国性、互动性、多样性、突发性等特点而对各国的和平与发展造成实质损害。当今世界,单凭任何一个国家或国际组织都难以应对。所以东北亚各国开展海上非传统安全合作就是大势所趋,在海盗、海洋自然灾害、海上恐怖主义、海洋环境污染等方面进行合作是东北亚各国摆脱传统海上安全困境、增进相互信任、实现共同安全的最佳切入点。[5](P356)

中国应持续用力,久久为功,积极参与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整合多方利益诉求,增强国家间信任,培养区域认同和制度建构中的合法性认同。中国应提升区域公共产品的主导能力,发挥经济类区域公共产品的优势,加大区域海洋安全类公共产品的供给力度。[31](P104-107)

(二)加大“一带一路”在东北亚地区的战略对接力度

当下,中国供给世界最重要的公共产品是“一带一路”倡议,具体而言,能够为周边和世界提供互联互通、合作共赢、金融机构、全球治理等物质上或理念上的公共产品,[32](P40-43)具有明显的正外部性和非排他性,为当今低迷的经济全球化提供了持续发展动力。“一带一路”不是“另起炉灶”,而是战略对接,即把现有的机制、平台等加以激活,从而释放出“一带一路”的活力和能量。“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导海洋伙伴关系,超越了海上同盟关系,提出与当今世界海洋霸主美国建构新型国际关系,这可以帮助中国赢得国际话语权,占据国际道义制高点。中国必须借助“一带一路”倡议,推进陆上与海上丝路战略对接。[33](P21-22)

但《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并没有把东北亚地区纳入重点合作区域。这无疑削弱了中国供给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的能力,区域公共产品供给不足问题就更雪上加霜。中国应加大东北亚地区在“一带一路”中的战略对接力度,应扎扎实实地推进与俄罗斯、日本和韩国的合理对接工作,加速推动中日韩自由贸易协定的谈判进程,加快建构和完善大图们倡议区域合作机制。[34](P53-56)

(三)积极而审慎地构建东北亚海上合作组织

区域性的国际组织因可以降低信息交易成本和提供重复博弈的机会而成为加强沟通与合作的最佳场所。区域性国际组织的基本职能是供给区域公共产品,并依靠供给区域公共产品来提高地区福利。为了供给区域公共产品而成立区域性国际组织是世界通行的做法。[35](P103)中国构建区域性的海上合作组织符合国际惯例。

中国是东北亚地区的大国,是构建统一的海上安全合作组织的重要力量。中国可借鉴上海合作组织成立的经验,倡导东北亚海上合作组织,成为东北亚海上合作新规范的倡导者。中国倡导的海上合作组织不以海洋划界和解决岛礁主权争端为宗旨,着眼于海上权益的共识形成,培育海上安全合作意识。中国倡导的海上合作组织致力于海上边界安全管理、海洋资源的共同开发、海洋危机的管控。中国倡导的海上合作组织是开放性与包容性的合作组织。海上合作组织致力于培育海上新安全合作观,把国家利益和国际公共利益有效结合起来,倡导海上共同可持续发展理念。[36](P172-173)中国应有效运用在东北亚独特的影响力,积极而审慎地抓住时机,与东北亚有关国家构建双边或多边海上合作机制,获得早期收获,利用榜样的示范力量,说服海上争端的相关国家加入这一区域性的海上合作组织。这可以发挥国际组织的供给公共产品、降低交易成本和塑造美好结果预期的三重作用。[37](P15-20)

总之,提供区域性公共产品是中国参与东北亚地区治理的起点。[12](P243-244)区域公共产品能够在加强沟通、发出合作信号和形成与传播规范等三个方面对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做出贡献。加强海上非传统安全合作、加大“一带一路”对接力度、构建区域海上合作组织是中国当下,甚至相当长一段时期,在东北亚供给区域公共产品时必须做好的三件大事。只有这样,中国才能缓解、甚至彻底解决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问题。

五、 结 语

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因会受到海洋地缘政治、民族主义情绪或突发事件的影响而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持续不断的区域公共产品供给能够缓解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海上安全合作能够使东北亚各国都从中获益,合作就成为各国的必然选择。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必然要在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进程中得以解决。

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需要东北亚各国在相互尊重国家海洋权益、保护和拓展共同海洋利益的基础上加以切实推进。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举足轻重,能为东亚海上安全合作注入动力和活力。[3](P371)数量充足、质量上乘的区域公共产品已经成为推动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进程的重要平台和载体。东北亚区域公共产品的供给可以增强国家间的凝聚力和认同感,能够使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相互促进和发展。中国应利用供给区域公共产品这一重要抓手来破解东北亚海上安全合作困境,打造新型东北亚国际海洋新秩序,把东北亚海域变成友谊之海、合作之海与和平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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