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散视角下中国武侠文学的英译及传播路径
2018-01-25汪世蓉
汪世蓉
一、引言
在中国文学走出去的多年探索中,国家学术机构、出版界主要致力于对外推介以汉语典籍及现当代名家名作为代表的严肃文学。然而,在全媒体时代,依托新兴媒体的及时便捷、全天候互动、媒介融合等诸多优势,以科幻小说、悬疑小说、玄幻小说为代表的通俗文学作品却在海外异军突起、捷报频传,开辟了中国文学对外传播的新渠道①刘慈欣的《三体》、郝景芳的《北京折叠》相继斩获科幻界的诺贝尔奖“雨果奖”;麦家的《解密》英译本打破中国作家在海外销售的最好成绩,被收录进“企鹅经典”文库,赢得了市场的认可和评论界的口碑。知名中国网络文学英译站Wuxiaworld(武侠世界)近日对外宣布,已与阅文集团旗下的起点中文网签下翻译和电子出版合作协议,武侠世界将拥有20部作品的授权。(路艳霞,2016:32)。尽管在国内学界,这些类型文学作品仍难登大雅之堂,但其善于讲故事、接地气、能给影视创作提供优质资源,这是传统纯文学作品难以企及的(李凌俊,2012:3)。瑞典小说家史迪格·拉森(Stieg Larsson)撰写的《龙纹身的女孩》等千禧系列小说也非传统意义上的严肃文学,却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售出全球超过34国版权、风靡世界,成为瑞典文学走出去的经典案例。这些无法回避的事实使得文学走出去研究需突破“雅俗之争”的禁锢,类型文学作品的译介研究议题亟待跟进。
令人遗憾的是,在这股类型文学作品走向海外的热潮中,却难觅在华人世界家喻户晓的武侠文学的身影。武术文化是中国民间文化的重要构成,由于其本质的原生态性,在全球化背景下,被公认为中国形象的民族标识(闫宁,2011:68)。根植于武术文化的武侠小说起源于民间对乱世之中救赎者,即侠客的幻想,具有大众文化格局的感性愉悦和消遣娱乐的特征。
在其发展过程中,以金庸小说为代表的武侠作品融入了浓厚的人文情怀、深刻的哲学思考,使其成为承载民族精神世界的文化符号,理应成为对外推介的重要文学作品。然而,当前中国武侠小说在英语世界的传播情况并不乐观。以金庸小说的译介为例,其域外传播呈现两大特点:第一,传播地域以亚洲为主,欧美等西方世界翻译出版尚属少数;第二,传播的文化区域主要集中于大汉语文化圈,传播较多的国家是越南、泰国、日本等,其在地缘和文化上都与汉语有亲缘关系。武侠小说在英语世界里受冷落,主要是其中的中国历史文化元素和价值观与西方世界距离较远(肖开容,2013:94)。如何克服神秘复杂的武侠世界给英语读者带来的陌生感,值得深入探讨。
在全球化、全媒体时代,研究文学作品的英译及传播需具备突破本土文化固化思维的开阔视野。“离散(diaspora)”一词最初专指因为历史事件而分散到世界各地的犹太人(Cohen,2008:1),后来指在家园以外生活而又割不断与家园文化种种联系的群体(赵一凡,2006:113)。在后来的文化、文学研究中,离散概念主要与跨界移动、族群身份、文化多元、文化混合相关,其主要学者如霍米·巴巴(Homi Bhabha)等自身都具有多重文化、身份体验,他们站在“他者”的立场上,用自身独特的思考方式和审视角度,为处于弱势的第三世界人们寻求政治和文化上的各种诉求(缪菁,2014:111)。将离散视角引入译介研究,能更包容地平等对待世界文学共同体中的他者,也可理智协调不同民族文化的审美特性。
本文从离散视角出发,试图厘清类型文学作品译介成功案例在海外出版和传播的轨迹,发现其重要经验教训,在此基础上,从译介内容、译者、译介方式等层面对中国武侠小说对英语世界的传播进行探讨,以期为中国文学走出去提供启示。
二、数字时代,武侠文学译介亟需多样化、立体化的市场运作
当前,中国武侠小说已经进入了西方阅读市场,但面临诸多困境: 英译本数量少、出版发行周期长、翻译质量良莠不齐;品牌弱、销量低,几乎没有进入大众视野(洪捷、李德凤,2015:225)。以金庸小说的三部英译本①《雪山飞狐》(Fox Volant of the Snowy Mountain),莫锦屏(Olivia Mok)译,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鹿鼎记》(The Deer and The Cauldron),闵福德(John Minford)译,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书剑恩仇录》(The Book and The Sword),恩沙(Graham Earnshaw)译,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为例,其出版社均为学术机构:分别为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和牛津大学出版社。学术型出版机构的目标受众通常不是大众读者,而是学生和学者,其市场定位并非畅销或营利,而是供学生学习和学术研究之用。例如,现代汉诗的英译本出版以后,购买者主要是文学读者,如学校的学生(但凝洁、奚密,2011:77)。哥伦比亚大学也出版了台湾和大陆系列作品, “因为那些念大学、中学的学生需要,所以他们一直放在那,一年就卖个两三百本、三五百本,也就可以了”(华慧,2009:27)。而武侠小说的传奇性(复仇夺宝、侠义奇情、幻化世界)、趣味性(绝世武功、除暴安良、江湖风云)及娱乐性(放松消遣、逃避现实、舒缓压力)等都决定了其作为大众读物的通俗文学特征,其对外传播,也理应走上商业出版运作的市场化道路。当前,由于缺乏以“畅销”为目的、以“大众读者”为目标受众的市场营销运作,中国武侠小说在英语世界接受过程中发生的各类冲突、及其背后的深层原因就不易被挖掘,英语国家的文化传统、大众读者的心理期待和阅读习惯等也容易被忽略。
反观金庸武侠小说在日本的传播轨迹,就是一个依托媒介融合、立体化市场运作的译介成功典范。译者冈崎由美在谈到对金庸小说的日文版尝试时提到,“上世纪 90 年代,香港武侠影片陆续进入日本,银幕上经常出现的‘原著:金庸’字样引起了影迷的注意,我在这时发表了一些关于中国武侠小说的文章。”(叶丰收,2008:14)电影这一先声夺人的视觉刺激,为武侠小说在日本的传播与接受奠定了基础。1994年,商业出版机构德间书店斥巨资买断金庸武侠小说所有版权,组织一批强大的翻译团队着手翻译,同期推出了系列导读性入门丛书及漫画版小说,并通过购置地铁车厢广告席位进行宣传(吴双,2016:48)。2000年,日本NECO电视台开始播出《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等电视剧,又进一步推动了日本读者对小说日文版的细读钻研,并引发了各种相关学术论坛和讲座(许明玲,2011:87)。金庸小说在日本的译介,突破了文字符号传播的单一渠道,广泛地介入了大众传播诸多领域。
在数字化全媒体时代,除传统的影视、音乐之外,电子阅读、网络游戏、手机娱乐等成为年青人追求的时尚。武侠文学的故事性和画面感使其更易被改造为其他文化创意产品,这是其相对于厚重的纯文学的一个天然优势。北京中联百文文化传媒有限公司麾下的超级IP《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就是跨媒体运营的成功案例。历经8年的市场沉淀,其实体书实现全球多个语言版本畅销。该公司秉承的“从内容研发,到图书出版、影视投资制作、游戏研发运营等一体化开发运营版权”的全新商业模式,值得文学译介工作借鉴。随着新兴媒体的发达,网络武侠小说翻译也日益活跃起来。金庸、古龙、梁羽生、黄易、温瑞安、王度庐等作家的重要作品都有英译本,主要刊载于两个翻译论坛: wuxiapedia.com 和spcnet.tv(肖强,2011:43)。而黄易作品的翻译后来居上得益于电视剧《寻秦记》的热播,王度庐热的产生也是由于电影《卧虎藏龙》的成功。相比之下,中国武侠小说在英语世界的传播仍然局限于译本、书评等传统纸质媒体的营销方式,没有充分发挥媒介融合、互惠互利的立体化传播优势。
当前,国内出版界和学术机构开展了一系列文学对外推广计划:2006 年,中国作协启动“中国当代文学百部精品对外译介工程”;2009 年,国务院新闻办、新闻出版总署推动“中国文化著作翻译出版工程”等(王建开,2012:15)。由此可见,国家层面对武侠小说等通俗文学译介还不够重视,此时,更需要如德间书店、白文文化这样的商业出版机构涌现出来。值得欣喜的是,2016年,凤凰娱乐获得了15部金庸武侠小说的独家漫画及漫画衍生品改编权,充分考虑新生代受众的诉求,在原作基础上注入时代感和趣味性,由此开启了打造金庸武侠超级IP的序幕(陈汉辞,2016)。这些举措无疑会引燃数字时代受众对武侠文化的兴趣,进而可为武侠小说的传播制造声势、打下基础。
三、武侠文学的译介内容、叙事方式需与英语文化审美相对接
中国文学走出去,是要成为世界文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美国学者戴维·达姆罗什(David Damrosch)认为,“以源文化和东道文化为双焦点,形成一个椭圆形空间,世界文学即置于这个空间,与两种文化都有关联但绝不完全囿于其中一种文化”(Damrosch,2003 :283)。这种对民族文学进行“超然解读”的阅读方式,与离散视角强调“对异域文化的直接体验、文化旅行、文化混合”的观点不谋而合。谢天振教授在谈到文学对外译介时,也提出“不宜强行输出本国意识形态、译介者尽量采取‘跨文化’阐释的翻译方法,增加译本的可接受性”等建议(蔡丹丹,2014:222)。从审美心理角度讲,审美心理定势既有排他性,又有交融性。因此,武侠小说的译介不宜完全遵循本民族的审美观念自说自话,而应秉承“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的包容态度,着重发掘武侠文化与英语文化审美的对接点,才有可能让武侠走向英语大众读者。
闵福德译《鹿鼎记》第一卷在 1998 年被收录进《泰晤士文学副刊》(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国际文学年鉴,但并未真正走进大众。刘绍铭认为,这主要是因为它是“一本彻头彻尾的中国成年人童话。英语读者难以接受的,恐怕还是《鹿鼎记》后半部所渲染的满清帝国鼎盛时期的国力。”(刘绍铭,1999:300)另外,从亚马逊图书网上的金庸小说英译本书评来看,对《鹿鼎记》的非议也主要集中在其内容,如“脏话和暴力描写太多、韦小宝一夫多妻让人恶心”等(洪捷、李德凤,2015:223)。而另外一个武侠文化在海外传播的典型案例《藏龙卧虎》的成功秘诀却是:充分利用东方风情的画面美、音乐美和武功美的视觉冲击,深层探讨个人情感、个体欲望与伦理道德、社会道义的剧烈冲突。而对于自由的追求、对于人性的深刻反思,正是中西方文化共同的关注点(闫宁,2011:99)。由此可见,译介内容如果与目的语文化缺乏一定的对接点,那么译本将处于不能被激活的休眠状态,译介效果则无从谈起。
中国武侠文化中的侠义精神,强调除暴安良和舍生取义。例如,儒家的“仁、义”思想贯穿了金庸对英雄人物的塑造过程:《天龙八部》中的悲情英雄萧峰自始至终都在江湖道义、民族大义等诸多矛盾中挣扎;《射雕英雄传》中的大侠郭靖,更是拥有一颗处处为国为民着想的赤子之心。这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国家道义重于生命”的英雄主义精神与英语世界“崇尚自我个体价值、强调自由抗争、轻视群体协调”等文化传统有距离感,并不一定能在英语读者中产生强烈认同和共鸣。但是,金庸小说里还有另一类突破传统意义上的英雄形象,如《神雕侠侣》中的杨过、《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他们豪放不羁、特立独行、热爱自由、追求真爱,与西方文化对英雄的审美价值更为贴近,可作为武侠小说译介的优先选择。先将更具世界性主题的作品推介出去,形成影响后,再逐步推出更具东方文化原生态的作品。
除了对译介内容的选择外,译本的叙事方式对受众的接受度也至关重要。莫言作品译者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在译介中国文学时,就经常考量小说主题、内容以及读者的审美趣味,通过结局修改、内容删减以及结构调整等方式,创造性地重述故事(孟祥春,2015:87)。
葛浩文本人也谈到,在美国,“‘意译’派在出版方面更胜一筹,因为无论是商业出版社还是大学出版社都推崇意译派的译作。在那些‘可译’的小说里,‘可读性好’的译作才能出版。”(葛浩文,2014:33)尽管这种“改写”的翻译风格招来诸如“东方主义”倾向的批评,但译作如没有了读者,就失去了市场,那么原作的艺术性思想性再高,其文学价值在异域文化里也无法实现。
作为大众通俗读物的武侠小说,其魅力之源主要在于故事的趣味性和娱乐性,相对于历史文化感较沉重、社会责任感更强的严肃文学作品来说,其译介目的主要在于讲故事,关注可读性,翻译策略可更趋灵活和自由。例如,武侠小说中的武功招式描写,虽然是作者通过天马行空的想象杜撰的,但这些恣意随性的生花妙笔,还是赋予了汉语读者丰富的意境美感和语言美感。然而,对于英语读者来说,这些文化联想超越了他们的期待视野,不仅难以引起审美共鸣,反而会有原作叙事拖沓、节奏感不强的负面影响。在晏格文(Graham Earnshaw)译的《书剑恩仇录》中,原作86% 的功夫被蒸发,而莫锦屏(Olivia Mok)译的《雪山飞狐》,再现了原作中 98% 的功夫(罗永洲,2011:52)。从大众读者的反馈来看,认为晏格文译本“地道流畅,值得称赞”,而莫锦屏译本“用词晦涩,缺少可读性”(洪捷、李德凤,2015:226)。这种叙事方式的选择是由译者不同的翻译目的及对待源文化的态度所决定的,但显而易见,更靠近英语读者阅读习惯的译本更能走进大众视野。
与侦探小说、科幻小说等类型文学作品不同,在西方文学传统中,还没有武侠小说这种类型分类,也没有清晰稳定的目标阅读受众。在译介的过程中,宜多考虑英语文学传统的诗学观念,与之对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古龙武侠小说的主旨崇尚自由、豁达的境界,着重对现实人生、人性的感受,这与西方文学自文艺复兴以来提倡以人为本的写作理念相一致;同时,古龙融合西方小说中的推理、言情、神魔小说等多种通俗文学样式(张争,2008:76),具有反传统的、兼具悬疑性、荒诞性、幽默感的叙事方式,与西方文学传统更具对接性,可作为译介的重要作品选择。
四、离散译者的身份认同主导了其文化译介策略选择
翻译理论家安德鲁·勒菲弗尔(André Lefevere)认为,翻译行为主要受制于两大因素,一种来自于评论家、教师和译者的专业人士,另一种源于赞助人(Shuttleworth & Cowie,2004:123)。前者关注译者个人经历、个人理想和个人诗学,后者则指历史文化和社会意识形态等对翻译的影响。目前的武侠文学的英译主要为译者自发行为,因此,译者个人的主体性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在离散视角下的文化研究中,身份问题至关重要,身份为个人界定自身在世界中的位置,并指导个人在不同环境中重新定位自我。文化学者斯图亚特· 霍尔(Stuart Hall)认为,在文化身份的建构过程中,只有通过他者的视角才能达到主体的建构(Hall, 1991:21)。对于拥有多重文化经历的离散译者来说,个人的文化身份认同会对其翻译思想产生重大影响。
以金庸小说英译本的三个译者为例。香港华人莫锦屏为香港城市大学翻译系学者,曾有到英国华威大学的留学经历。谈到翻译《雪山飞狐》动机时,她认为“主要在于翻译武侠小说的挑战性。把武侠小说中所蕴含的中国文化各个层面传递到异国,是看似不可逾越的障碍”(Mok, 1998:199)。“研究型华人学者”的身份认同,使得莫锦屏对中国文化的珍惜和爱护在译本中表现得淋漓尽致。除了在译作中全景再现原作中包括地图、插画、穴位、引言、角色介绍、武功招式、风俗传统等细节外,莫锦屏还在Babel 等期刊上发表武侠小说翻译研究论文7篇(李泉,2015:97)。然而,其译本的主要缺陷在于“用词晦涩,缺少可读性”(洪捷、李德凤,2015:226),其市场接受度必然受挫。
相对来说,晏格文的文化离散经历则更为复杂。他1952年生于英国,曾在英国和澳洲求学,1973年移居中国,先后在香港、台湾、北京、上海等地分别担任《南华早报》、《伦敦每日电讯报》等媒体记者、总编。虽然常年在中国生活,晏格文“西方媒体人”的身份认同,导致他在翻译《书剑恩仇录》的过程中,更多关注目的语读者的阅读习惯和市场的审美观念,大量改写了小说的叙事结构、武打场面、文化叙述等。虽然其译本的流畅性得到了读者的肯定,但在翻译文言文,特别是诗歌和典故方面的译法存在重大缺陷(李泉,2015,98),这显然阻碍了中华文化在异域文学体系的真实再现。
闵福德早年在英国牛津大学学习中文专业,之后在中国天津、台湾等地进行教学工作,曾先后六次暂居香港,任香港理工大学翻译系主任等职。作为“学院派外国汉学家”,闵福德在多年的中国文学体验中,也越来越认同中国传统文化和生活方式,例如道家思想中对于自我认知与内心宁静的追求(兰达,2015)。他的《鹿鼎记》英译本也得到了业界肯定①评论家沈双认为,闵福德的译文有金庸“具有欺骗性”的叙事风格;译文的流畅是在译者严谨的解释、周密的考虑,以及将近六年的翻译和校对的基础上达到的;译文读起来很像读金庸的白话文言文的感觉,。但是,外国汉学家对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无法完全拿捏得准。例如闵德福对功夫的翻译:
原文:韦小宝道:“正是。两个人,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在下。那个鬼,便是海大富海老公了。他是给太后用‘化骨绵掌’杀死的。”(金庸,1994:116)
译文: “In the world of the living, Her Majesty and yours truly,” replied Trinket. “In the world of the dead, a certain Hai Goong-goong. He's the ghost.Her Majesty used Soft Crush karate to bump him off.” (Minford, 1997: 238)
金庸笔下的“化骨绵掌”,起源于传统道家哲学中的阴阳辩证理念,以掌法运转舒展为主,内蓄刚劲,外现绵柔,刚柔相济。而 “karate”为日本的空手道,包含“踢、打、摔、拿、投、锁”等多种技术,其内涵与化骨绵掌的以柔克刚相去甚远。
而反观中国文化在海外成功译介的典型案例,不难发现拥有多重文化、身份体验的“华人离散译者”功不可没,例如早期的林语堂、聂华苓和近期的刘宇昆、李安等。他们得益于与异域文化的直接体验,站在他者的视角,以远眺的、超然的姿态重新看待故土文化,可更理智地协调文化差异,赋予中国文学、文化在不同文化体系中的流通性和接受性。当前,也有很多华人离散译者自发地参与到武侠文学的译介工作中来了,例如,以翻译中国武侠小说为主的 “武侠世界”网站创始人赖静平等。以武侠文化为根基的中国玄幻、仙侠类网络小说也在国外开始悄然走红,假以时日,武侠译作精品定会呈现。
五、结语
武术文化是世界普及性最好的中国传统文化之一。 “kung fu” 进入英语词汇体系,是外国人最为熟悉的汉语词汇;功夫片成为最具全球影响力的中国电影的代名词;武术表演、学习是中国最具代表性的对外文化交流活动方式之一。有这么良好的社会文化氛围,中国武侠文学的对外译介是有市场潜力的。在数字化全媒体时代,武侠文学译介可依托媒体融合,建立以大众读者为主要目标受众的、多样化、立体化的市场营销运作,充分发挥武侠小说的故事性和娱乐性,引导英语读者体验丰富多彩的奇幻武侠世界。
葛浩文曾坦言,“只有中国人才能完全理解中国文学。不管译者多么技巧纯熟,外国人依然永远无法完全理解中国作品”(胡安江,2010:12)。优秀的外国汉学家可遇不可求,完全本土的国内译者也可能面临对鲜活的英语语言文化的距离挑战。因此,应鼓励像刘宇昆、李安那样不仅具备扎实的专业技能,更兼具“东方式情感模式和西方式思维方式”的华人离散译者多参与到译介工作中来。业界需打破思想壁垒,通过政策、资金扶持等方式,让更多具有国际视野、能找到不同文化对接点的译者在文化走出去大业中发挥更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