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限价政策和公益性的药品供应链定价与渠道策略分析

但 斌，李诗杨，周茂森，王大飞

(1.重庆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重庆 400044；2.重庆大学现代物流重庆市重点实验室，重庆 400044；3.深圳大学管理学院，广东 深圳 518060)

1 引言

在我国，医疗机构是政府举办的公益性机构，公益性是其主要特性之一。近年来，由于政府允许医疗机构通过药品经营弥补财政拨款的不足，药品收益成为医疗机构维持运营发展的主要方式[1-2]。为获取更大的药品收益，医疗机构利用在药品市场中的垄断地位追逐高额的药品利润，成为药价高涨的原因之一，偏离了医疗机构公益性本质[1-2]。为抑制医疗机构过度追求药品利润，政府采取最高限价政策以控制药品价格[1,3-4]。经过长期的博弈，医疗机构逐渐在营利性和公益性上形成了新的均衡。

近年来，随着我国《互联网药品交易服务审批暂行规定》的出台，以九州通为代表的药品批发企业和以同仁堂为代表的制药企业(统一称为药品供应商)依托线下连锁药店纷纷开辟在线售药渠道，实施药品双渠道策略。根据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的信息，截止到2016年12月，我国已经有近600家药品连锁零售企业开通了在线药品销售渠道。在线售药渠道价廉物美、方便快捷等优势迅速被患者所接受，网上购药自我药疗逐渐成为人们保持健康的重要方式。2013年、2014年我国药品在线销售额均以高于60%以上的速度增长，且随着网上销售处方药的解禁，增长速度还会进一步加快[5]。药品供应商在线售药渠道的开辟给患者的自我药疗带来了便利，但也引发了在线售药渠道与传统售药渠道间的市场冲突。2015年12月，印度80万药剂师大罢工，要求政府严厉打击网络售药[6]。在我国，为防止医生处方外流而导致的药品收益下降，部分医疗机构甚至出现了“密码处方”现象[7]。因此，如何解决药品供应商在线渠道开辟给公益性医疗机构带来的利益冲击，成为我国药品供应链运营管理中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

本文研究主要涉及药品供应链运营管理、药品价格控制政策和医疗机构公益性等三方面的问题，下面分别从这三个角度对近年的文献进行梳理。

药品供应链运营管理是当前研究的热点问题，已有部分学者进行了相关研究。例如，Zhang Hui等[8]通过构建药品供应商与医疗保险机构间药品量价合同模型，得到信息不对称情形下二者的激励相容合同；Hu Qiaohai和Schwarz[9]研究了非营利性医疗集团采购组织存在下医疗(药品)供应链的采购问题，发现医疗集团采购能降低成员采购成本问题；Hu等[10]针对医疗集团采购组织收取管理费而引发的争议，研究了医疗(药品)供应链模型，发现管理费用收取并不影响下游医院的采购成本；Kouvelis等[11]以药品福利管理机构(PBMs)为背景，构建了药品供应链中多PBMs竞争模型，并得到PBMs最优处方清单和最优药品价格。Zhang Hui等[8-11]针对药品供应链构成差异，研究了不同类型药品供应链运营问题。由于这些药品供应链的运营管理独立于医疗机构，医疗机构一般不参与药品定价。而我国的医疗机构是药品供应链的决策主体，因此，本文研究的药品供应链在成员构成与上述文献存在明显差异。

另一方面，由于药品价格关系到国计民生，众多国家对药品价格进行干预，因此，也有部分学者研究了药品价格政策对药品价格的影响。例如，Brekke等[13]通过构建专利药和仿制药垂直差异化模型，发现药品参考价格政策能同时降低专利药和仿制药的价格，缩小专利药的市场份额；Danzon和Chao[12]认为药品限价管制会抑制药品市场中不同品牌的竞争，从而可能造成更高的市场平均价格；刘小鲁[14]通过构建限价政策下的药品质量和药品多样性决策模型，发现限价政策会降低药品质量，药品价格过低时，药品多样性减少；张新鑫等[15]考虑价格管制和医保支付政策构建制药企业创新投入和药品定价的协同决策问题，发现价格管制并非总是降低企业创新激励。Danzon等[12-15]研究了药品价格政策影响下药品供应链成员行为决策问题，然而这些文献仅涉及到供应链单一渠道运营问题。

此外，一些学者针对医疗机构公益性进行了研究。例如，Herr[16]认为公立医院不仅会关注利润获得，还会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因此其目标函数应该是医院利润和公益偏好系数与服务患者人数的乘积之和；Eggleston和Yip[17]研究认为中国公立医院具有营利性、公益性等多重属性，医生在救治病人时不仅仅只考虑到自身的利益，而且同时会关注患者的收益，中国公立医院的改革需要达到患者、医院管理者、医生三方面的利益均衡。在医疗机构公益性的影响因素方面，刘文彬等[18]通过混合线性回归模型分析了就诊患者对医疗机构公益性的评价资料，发现合理处方、就诊费用低、先诊疗后收费等因素可以提高患者对公立医院公益性的正面评价；徐元元[19]认为“以药养医”的补偿机制是影响医疗机构偏离公益性本质的主要原因，政府应该在考虑患者接受程度基础上设计医疗机构补偿机制，以重构医药供应价值链，恢复其公益本质。Herr等[16-19]研究了医疗机构(医院)公益性的特性和影响因素，然而这些研究均未将医疗机构置于供应链环境。而且这些研究均未涉及到药品供应链渠道策略问题，因此有必要针对我国药品供应链渠道策略问题进行研究。

鉴于此，本文以我国药品供应链运营的现实环境为背景，考虑医疗机构公益性和药品限价政策联合影响，构建药品供应链在不同渠道策略下的理论模型，并详细论证在公益性、限价政策影响下，药品在线渠道开辟对药品供应链的影响。然后，结合模型分析结果，解析当前我国的药品政策，并提出相应的管理学启示，以期为药品供应链多渠道的发展和实践提供理论和方法指导。

2 问题描述与假设

长期以来，实体药店的空间局限性和药品特殊的存储要求使其药品销售种类有限，实体药店并未给医疗机构药品收益带来全面的冲击。然而，随着在线售药渠道的开辟，在线售药渠道丰富的药品选择给医疗机构几乎所有药品种类的销售都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伴随着远程诊断技术的完善和患者自我药疗能力的增强，药品供应商在线售药渠道将引发与医疗机构更大的矛盾冲突。针对这一情形，本文将重点研究互联网环境下药品供应商的渠道策略，探讨不同渠道策略给供应链成员带来的影响。

考虑由一个药品供应商与一个医疗机构组成的药品供应链。药品供应商(用下标m表示)向医疗机构提供药品，医疗机构(用下标h表示)通过专业诊断把合适的医疗服务和药品提供给相应疾病的患者。随着网上售药政策的施行，药品供应商也可选择开辟在线渠道，直接把药品销售给患者(非处方药可在线直接销售，处方药可线上下单，线下实体药店配送)。在此背景下，药品供应商存在着两种渠道策略：一是只采用传统渠道，通过医疗机构销售药品，称之为单渠道策略，用上标S表示；二是在传统渠道基础上增加在线渠道，直接为患者提供药品，称之为双渠道策略，用上标D表示。不失一般性，假定有一类群体患有某一特定疾病，需要同一种药品进行治疗，药品市场总需求为1。面临疾病，在单渠道策略下，患者存在接受医疗机构治疗或者不接受任何治疗两种选择。而在双渠道策略下，患者面临三种选择：一是患者可选择到医疗机构寻求治疗；二是患者可选择自我诊断，然后到药品供应商开设的在线渠道直接购买药品，完成自我药疗；此外患者也可选择不接受任何治疗。

假设患者完全健康时的个体效用为u，并用δ表示患者的疾病程度。考虑不同患者个体疾病程度存在差异，可假设δ为服从(0,1)均匀分布的随机变量。用U0=(1-δ)u表示患者未接受治疗时的保留效用，则δu为患者因疾病而导致的身体损伤，也表示患者通过治疗能够恢复的最大效用。当患者选择到医疗机构治疗时，考虑医疗机构能治愈疾病，但患者需要ph的支付，故患者到医疗机构接受治疗后的效用为：Uh=U0+δu-ph。当患者选择自我药疗时，考虑到疾病诊断和用药的专业性，患者自我药疗并不能保证治愈疾病。设ρ∈(0,1)为患者通过自我药疗实现治愈的概率，也可表示患者对该类疾病自我药疗水平。假设患者自我药疗的支付为pd，患者自我药疗后的效用为：Ud=U0+ρδu-pd。考虑到政府通过限价政策抑制药品价格的过高增长，假设最高限价为p0，则须满足ph≤p0，pd≤p0。

由于我国医疗机构药品收费与诊疗服务收费分开收取，政府允许医疗机构通过药品经营来弥补诊疗服务收费的不足[1-2]，因此，医疗机构利润可考虑为医疗机构的药品利润。此外，考虑到我国绝大多数医疗机构为政府主办，具有一定的社会公益性，因此，医疗机构同时存在公益性和营利性的要求，借鉴文献[17,20]，将医疗机构的效用表达为：

vh=πh+β·CSh

其中：πh为医疗机构药品销售利润；CSh为到医疗机构接受治疗患者总剩余；β为医疗机构公益系数，β越大医疗机构公益性越高，满足β∈[0,1]，当β=0时，表示医疗机构为完全营利性机构，当β=1时，表示医疗机构为完全公益性机构。

为简化结果且不影响分析，假定患者健康时的效用u=1，药品供应商的药品购进成本为零。由于我国诊疗服务费用与药品费用分开收取，单单就药品销售而言，医疗机构诊疗的权威性和患者高依从性使其销售成本较低，而通过在线渠道销售药品不仅需要专业的在线咨询和推广，还需要根据药品特殊配送特性(如避光、冷链)在仓储、物流配送等方面新增大量费用。因此，不妨将医疗机构药品销售成本标准化为零，而将在线渠道的单位销售成本设为大于零的常数cd。

3 基本模型与分析

本节分别基于单渠道和双渠道两种策略，构建药品供应商和医疗机构的博弈模型，求解和分析两种渠道策略下的供应链均衡。

3.1 单渠道策略(S)

在我国，医疗机构在药品供应链中处于主导地位[1-2]，而且根据《关于进一步整顿药品和医疗服务市场价格秩序的意见》规定，医疗机构药品定价采取顺价加成政策。单渠道策略下，医疗机构首先确定单位药品边际利润ah，然后药品供应商确定药品批发价格w，此时，医疗机构药品销售价格为ph=w+ah(ph≤p0)，这种加成定价方式在现有文献中也较为常见，如曹宗宏等[21]和Chen Xu[22]。最后，患者决定是否到医疗机构治疗。当δ∈{δ|Uh≥U0}，即δ1≤δ<1，其中δ1=ph时，患者选择到医疗机构治疗。由此可得单渠道策略下医疗机构的药品需求量为：qh=1-ph。

根据上述假定，单渠道策略下，医疗机构和药品供应商的决策问题分别为：

(1)

(2)

医疗机构利润和效用分别为：

药品供应商利润与患者剩余分别为：

(S2)当ks≤p0<1时：

医疗机构利润和效用分别为：

药品供应商利润与患者剩余分别为：

证明：见附录A1。

命题1表明，当1/2≤p0

当ks≤p0<1时，医疗机构药品售价不受最高限价管制，而是与其公益性相关。随着社会公益性的增加，医疗机构需要考虑更多的患者剩余，因此降低了药品价格，医疗机构利润降低。但由于患者剩余增加抵消了部分利润损失，其总效用增加。

3.2 双渠道策略(D)

根据上述假定，双渠道策略下医疗机构和药品供应商的决策问题分别为：

(3)

(4)

证明：见附录A2。

医疗机构利润和效用分别为：

药品供应商利润与患者剩余分别为：

医疗机构利润和效用分别为：

药品供应商利润与患者剩余分别为：

命题2表明：在D1、D2两种情形下，在线渠道药品价格不受医疗机构公益性影响，而与患者自我药疗能力和在线渠道销售成本相关。

当1/2≤p0

4 渠道策略比较

在对药品供应链两种渠道策略均衡分析的基础上，下面将首先分析最高限价、医疗机构公益性等环境参数对均衡结果的影响，然后具体分析药品供应商渠道管理策略。

4.1 渠道对比情形分析

当药品供应商开辟在线渠道后，渠道间竞争会降低医疗机构药品价格。这使得单渠道策略下受最高限价管制的药品价格在双渠道策略下可能会低于最高限价，从而不受最高限价管制。依据第3节中单、双渠道策略下最高限价存在约束力时临界值比较可得ks>kd。因此，为便于下文两种渠道策略的对比，依据最高限价p0的取值划分如下情形：

(1)当最高限价过低时，即p0<1/2时，两种渠道结构下医疗机构均不会选择与药品供应商合作。因此，本文所考察的两种渠道策略如下：

(2)当最高限价偏低时，即1/2≤p0

(3)当最高限价偏高时，即kd≤p0

(4)当最高限价过高时，即ks≤p0<1时，两种渠道策略下医疗机构药价不受最高限价管制。

为便于结果分析，令πSC=πm+πh表示供应链利润；SW=πm+πh+CS表示社会整体福利。

4.2 决策比较分析

证明：见附录A3。

命题3表明，当最高限价偏低时，药品价格受最高限价管制。在两种渠道策略下，医疗机构利润随着p0的降低而降低，而药品供应商利润随着p0的降低而增加。进一步研究发现，医疗机构利润降低速度小于药品供应商利润增加速度，因此，药品供应链利润随p0降低而增加。此外，由于患者剩余也随p0降低而增加，社会整体福利也随p0的降低而增加。这表明，降低药品最高限价不仅可增加药品供应链利润，同时也可提高社会整体福利。进一步对比两种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商利润与p0的相关关系发现，双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商和患者剩余对p0的敏感性均低于单渠道策略。这意味着，双渠道策略可以缓解p0对药品供应商和患者的影响。

维果斯基的“最近发展区”理论提出，学生有两个层次的发展水平：一种是现有的发展水平，另一种是学生在获得外界帮助的条件下所能激发的潜在发展水平。两种水平间的差距构成了“最近发展区”[1]。可见，学生的阶段性认知能力会受到“最近发展区”的限制，每个学生的最近发展区不同，因而他们对新知识的需求也不尽相同或者说他们的接受能力层次不一。

命题4 当ks≤p0<1时：

证明：见附录A4。

命题4表明，当最高限价过高时，药品价格不受最高限价管制。两种渠道策略下医疗机构利润与公益性负相关，药品供应商利润则公益性正相关。进一步研究发现，随着β的增加，医疗机构利润降低速度小于药品供应商利润增加速度，因此，药品供应链利润随β增加而增加。又因为患者剩余也与β正相关，可知社会整体福利也随的β增加而增加。这表明，通过提高医疗机构公益性，不仅可增加药品供应链利润，同时也可提高社会整体福利。此外，对比药品批发价格和医疗机构药品售价发现，双渠道策略会使得药品批发价格更高，而医疗机构药品售价更低，这也意味着，双渠道策略会缩小医疗机构的利润空间。

4.3 绩效比较与渠道策略分析

命题5 当药品供应商开辟在线渠道：

(1)两种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商利润、患者剩余比较：

(2)两种渠道策略下，医疗机构利润、总效用比较：

(3)两种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链利润与社会整体福利比较：

证明：见附录A5。

命题5(1)(2)表明，双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商利润和患者剩余大于单渠道策略。这表明无论p0取值大小，药品供应商总会选择双渠道策略，患者总能从双渠道策略中获益。然而，双渠道策略下医疗机构的利润和总效用低于单渠道策略。这也意味着，药品供应商双渠道策略可能会引发药品供应链成员间的冲突。为进一步直观考察结果，依据ρ=0.82，cd=0.08和p0取值(偏低p0=0.55、偏高p0=0.60、过高p0=0.75)分别绘制图1、2、3、4。如图1、2所示，当p0偏低时，双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商利润和患者剩余略高于单渠道策略；当p0过高(p0=0.75)时，双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商利润和患者剩余均远高于单渠道策略。又如图3、4所示，在p0三种取值下，双渠道策略下医疗机构的利润和总效用均低于单渠道策略，而且随着p0的增加，二者差距越大。这也表明，最高限价越高，药品供应商从双渠道策略中获得的利润越大，越有开通在线渠道的动机；相反的，最高限价越高，医疗机构从药品供应商双渠道策略中损失越多，与药品供应商之间的利益冲突越大。

命题5(3)表明，当最高限价偏低或者最高限价偏高而公益性较低时，双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链利润和社会福利均小于单渠道策略。这意味着，该情形下药品供应商在线渠道的开辟不仅会降低药品供应链的利润，而且会降低社会整体福利。同时，由于该情形下药品供应商利润的增加量低于医疗机构利润减少量，因此，在线渠道的开辟而产生的药品供应链成员间的矛盾并不能通过供应链内部契约协调机制来解决。相反的，当最高限价偏高且医疗机构公益性较大或者最高限价过高时，双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链利润和社会福利均大于单渠道策略。此时，合理的供应链内部利润分配机制，如，药品供应商帮扶医疗机构基础建设、契约支付、赠药、捐赠等，不仅会消除药品供应链成员利益冲突，而且使药品供应链产生更大的社会整体福利。为直观考察结果，依据ρ=0.82，cd=0.08和p0取值(偏低p0=0.55、偏高p0=0.57、过高p0=0.75)分别绘制图5、6。如图所示，当p0=0.55或当p0=0.57且β<βM时，双渠道策略与单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链利润差与社会整体福利差小于零；当p0=0.57且β>βM或p0=0.75时，双渠道策略与单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链利润差与社会整体福利差大于零。

图1 药品供应商利润差

图2 患者剩余差(ΔCS=CSD*-CSS*)

图3 医疗机构利润差

图4 医疗机构效用差

图5 供应链利润差

图6 社会整体福利差(ΔSW=SWD*-SWS*)

5 结果讨论与管理学启示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结果，结合我国药品供应链运营实际背景，本节将进一步揭示限价政策、医疗机构公益性、患者自我药疗能力等参数变化对药品供应链影响，并提出解决药品供应商在线渠道开辟而引发的渠道冲突相应的方案。

5.1 影响药品供应商渠道策略的主要因素分析

无论是单渠道策略还是双渠道策略，最高限价政策均是影响药品价格最主要的因素之一。最高限价政策可调控医疗机构的药品价格，但限价政策过于苛刻，将迫使药品退出市场。现实中，最高限价政策的实施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药品价格过高增长，提高了患者购买力。然而，据媒体报道，部分低价格、低利润空间且物美价廉的药品在最高限价政策的推进中被迫退市或改头换面，最高限价政策反而助推了药品整体价格的上涨。因此，改变“一刀切”式的最高限价政策，取消对低价、低利润药品限价将是主要解决方案之一。

两种渠道策略下，当药品价格不受最高限价管制时，医疗机构公益性成为影响药价、供应链利润、社会整体福利的主要因素。医疗机构公益性越高，药品价格越低，供应链利润越大，社会整体福利也会越大。从现实角度，随着政府财政补贴的逐年减少，医疗机构公益性减小，营利性越来越突出。这不仅造成药价高、看病贵，而且降低了药品供应链利润和社会整体福利。政府财政拨款的不足和“以药养医”政策几乎已经成为公益性医疗机构以利益为导向的催化剂。因此，解决政府对医疗机构财政拨款的不足，打破医疗机构“以药养医”的逐利机制，全面恢复医疗机构公益性，将是获取最大供应链利润和最高社会整体福利的主要途径。

在线渠道销售成本和患者自我药疗水平成为药品供应商是否开设在线的主要因素之一。由于药品使用中的严格时间性和专属性等特点，决定了药品在线销售需要兼顾快捷和精准，尤其是部分药品需要严格的温度和湿度控制，因此，如何控制药品销售成本成为药品在线销售的关键因素。现实中，诸如肿瘤类、心脑血管类疾病，由于鉴别诊断的专业性决定了患者自我药疗水平会偏低，而这类疾病一旦发病，疾病严重程度相对较高，因此这类疾病将成为药品在线渠道销售的盲区。而治疗感冒、腹泻等自我药疗能力较高类疾病的药品或高血压、高血脂等已经诊断明确需要长期服药的慢性病类药品将成为药品供应商在线渠道销售的主流产品。此外，由于当前我国医疗资源缺乏，医疗机构往往人满为患，而在线渠道的开辟能转移部分患者对医疗机构疾病治疗的需求。因此，大力培养患者自我药疗能力，鼓励药品供应商开辟在线渠道，有利于减轻医疗机构负担，使医疗机构更专注于疑难杂症的治疗。

5.2 药品供应商渠道策略与相关建议

药品供应商在线渠道的开辟能提高其利润和患者剩余，在一定条件下提高社会整体福利，然而，在线渠道的开辟也会给医疗机构带来损失。因此，盲目开辟在线渠道可能会遭到医疗机构的强烈抵制。采取何种措施来消除药品供应链内部矛盾，将是供应链成员必须面对的问题。下面将针对上文的分析结果提出一些具体的策略建议：

(1)当药价受到管制且最高限价偏低时，采取双渠道策略的药品供应商利润增加量不足以弥补医疗机构利润减少量，供应链内部利润转移机制并不能消除成员间的矛盾。为解决医疗机构对在线渠道开辟的抵制，就需要借助外力对医疗机构的损失进行补偿(我国医疗机构作为公益性组织存在，这种补偿角色常由政府担任。)。但是注意到，当最高限价偏小时，双渠道情形下社会整体福利水平也低于单渠道情形。因此，即使政府通过财政补贴来解决供应链内部矛盾，但社会整体福利的降低使得这种补偿得不偿失。在此情形下，可以考虑全面取消药品最高限价政策，以获得更大的供应链利润和社会整体福利，然后通过供应链内部利润的转移来解决供应链成员间矛盾。

(2)当药价受到管制，最高限价偏高时，存在三种情形：①双渠道策略下，供应链利润和社会整体福利均小于单渠道情形。在此情形下，政府补贴往往也会得不偿失，因此，建议全面取消最高限价政策。②药品供应链利润小于单渠道，社会整体福利大于单渠道时，政府直接对医疗机构补贴，可解决药品供应链内部矛盾，并可获得高于单渠道情形下的社会整体福利；同时，取消最高限价，改由市场定价也是可参考的途径之一。③当双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链利润和社会整体福利大于单渠道策略，药品供应商利润增加量足以弥补医疗机构利润损失，此时，设计合理利润分配机制可解决成员间矛盾，提高社会整体福利。

(3)当最高限价过高时，医疗机构药价不受最高限价管制，双渠道策略下药品供应链利润和社会整体福利大于单渠道策略，合理的利润分配机制可解决供应链成员间矛盾，提高社会整体福利。

6 结语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快速发展，药品供应商纷纷开辟在线售药渠道以满足人们自我药疗的需要。然而，在线售药渠道的开辟引发了医疗机构的强烈抵制。在此背景下，本文构建了由药品供应商、医疗机构组成的药品供应链在不同渠道策略下的理论模型，分析了限价政策、公益性等对药品供应链渠道策略的影响，进而为药品供应商在线渠道开辟而引发的矛盾冲突提出了解决思路。研究结果表明：1)两种渠道策略下，最高限价政策可以抑制医疗机构的利润，提高药品供应链利润和社会整体福利；当不存在最高限价约束时，增加医疗机构公益性可以降低药品价格，提高药品供应链利润和社会整体福利。2)当最高限价偏低时，药品供应商在线渠道开辟所引发的与医疗机构间的矛盾将变得不可协调，适当提高最高限价或取消最高限价有利于药品双渠道的发展。3)当最高限价没有约束力时，药品供应商在线渠道开辟所引发的矛盾不仅可以通过适当的契约机制协调，而且可获得更大的社会整体福利。

本文得出一些创新性的观点：首先，以往观点认为降低最高限价会抑制供应链利润，本文研究发现降低最高限价仅会抑制医疗机构利润，但是增加了药品供应商利润，药品供应链利润也会升高；其次，一般观点认为公益性会降低供应链的利润，然而本文研究发现，提高医疗机构公益性会同时提高药品供应链利润和社会整体福利；最后，以往观点认为供应商在线渠道的开辟一定会遭受零售商抵制，然而本文研究发现如果采取合理的供应链利润转移机制，在线渠道的开辟会使药品供应商、医疗机构以及患者三者共赢。

本文研究还可以进一步拓展。例如，本文只提出了药品供应商可采用契约合同解决渠道冲突的方向。然而，具体采用何种契约合同以及契约合同的适用性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同时，医疗保险支付制度是影响患者购买意愿的重要因素，因此，探讨我国医疗保险制度对药品供应链定价及渠道策略的影响，也具有重要的意义。

附录：

A1.命题1的证明：

联立求解，可得如下表达：

将两种情形下的均衡决策分别代入(1)(2)即可得到各参与者的利润和效用。

A2.命题2的证明：

证明:采用KT方法，用逆向归纳法分两个步骤求解。

ψ≥0.求解可得目标函数(4)最优解分为两种情形：

步骤2：分析医疗机构的决策，将函数(4)两种最优解分别代入函数(3)，分别构建Lagrange函数，求解发现，(ⅰ)情形下qd<0，故ⅰ情形不能满足均衡解存在。

(ⅱ)情形：

联立求解可得到4组解，仅2组均衡满足非负条件：

将上述两种情形下的均衡决策分别代入(3)式、(4)式即可得到各参与者的利润和效用。

A3.命题3的证明：

A4.命题4的证明：

A5.命题5的证明：

其中：

CM2=4cd(1-ρ)(2ρ2-ρcd-2ρ+4cd)+4ρ(ρ+3)(ρ-1)2，

ρcd(10ρ-10ρ2-2) +ρ(5ρ3-17ρ2+ 15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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