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审计下的国企收益与风险权衡研究★

王如燕 易 阳 尧驰扬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会计学院）

一、引言

由于我国的特殊国情以及党政关系，致使经济结构较国外相比有较大差异，突出表现为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国有企业便是这种特殊经济结构下的产物，这也就赋予了国企两大特性：不可或缺性和地位显著性，但是国企在实际发展中却不断由于诸多问题被广大民众所诟病。问题主要体现在两大方面，一方面是国企公司治理结构问题，国企从计划体制下的生产经营单位转化为一个公司制的市场竞争中的商业主体。客观制度环境和传统计划模式对公司治理结构的产生和发展有着深刻的影响和约束（吴亭，2013），治理结构缺陷包括内部控制环境恶劣以及监事会效率低下等多方面。深层次原因依旧在于国企在我国始终有着较为强烈的“国字号”影响，难以完全融入市场经济；另一方面集中表现在国企的信息不透明，中央对于国企经营业绩指标的衡量并不统一，这就留给了国企相应的指标调整空间，因此停留在报表层面的信息披露并不能完整反映公司的实际运营状况，信息不透明的直接结果就是国企的“消极”经营。因此，为国企的改革发展找出一条良性且可持续发展道路，激励并且正确引导其保值增值就成为了我国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目标亟需探索的问题。

政府审计在我国是以包括中央、地方以及行政单位预决算，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审计署为主要审计机关，为执行单位旨在保证国有和公共资产真实及公允的审计方式。自2010年至2013年期间，审计署总计公布了49家国企财务收支公告，2014年6月，审计署署长刘家义在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作出了《关于2013年度中央预算执行的其他财政收支的审计工作报告》，进一步要求国务院就国有资产管理的审计问题需要认真整改，严肃问责。由此可见，政府审计在我国的国企所施加的影响力愈发具备力度，而具体到政府审计如何牵制国企的财务风险控制以及助推财务收入的正向波动正是本文所探究的问题。

二、相关文献研究

现有的国内政府审计对于国有企业的影响主要集中在单方面的指标研究，例如对于国企收益的影响，政府审计功能发挥对央企控股上市公司经营业绩的提升有积极的促进作用，但这种作用具有一定的滞后性（蔡利、马可哪呐，2014）和对于国企运营财务风险以及扩展到与国企相对应宏观背景下的财政安全的影响，其中，从公司资本运营角度出发，财务风险被划分为筹资风险、投资风险、经营风险以及收益和分配风险等（李淑聪，2012），而从国家财政安全角度出发，政府审计作为“国家经济的安全卫士”能够有效防范国家资产的不合理浪费与流失，保护国有资产；同时，政府审计是发挥国家对于财政安全监督控制力度的有效工具，能够体现“免疫系统”功能（刘雷、崔云、张筱，2014）。

陈筱玥（2014）通过对2011年审计署公布的财务收支国企上市公司为样本，对政府审计就国企盈余管理行为进行了研究，研究表明政府审计能够抑制国企的盈余管理行为，然而这种介入仅仅在公告年度内有效，在后续年度企业盈余管理行为会有回弹趋势。

唐雪松、罗莎、王海燕（2012）研究表明政府审计介入将显著提升央企审计公告后的财务报告质量。这是由于相比较于民间事务所审计，政府审计资金由国家补助，并且不需要承担续约风险，具备更强的独立性，正是基于政府审计独立性所带来的的优势，上市央企迫于压力会有效抑制盈余管理行为，会计信息更加透明。

但是纵览历年的政府审计实证研究文献，针对于政府审计的介入而导致收益与风险双变量相关性变动的文章还尚处空白，而实际上风险与收益的权衡一直是作为企业运营发展，实现企业价值目标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

三、论点假设

政府审计发挥对国有企业的监督是政府审计的重要职责（刘力云，2005）。政府审计的监督职能大致可以衍生出三种功能：预防作用、警示作用以及修正作用，如图1，其中预防作用体现在国企预先有知晓政府审计将要介入情况下，会提前做好与财政相关报表及辅助性文件的准备，并及时调整运营安排以应对后续检测；警示作用源于政府审计本身的独立性及权威性，任何国企不得与最终的审计报告结果相抵触，因此能够警示国企的不合规或者是违法经营，警示作用贯穿于国企经营管理的始终；修正作用是对国企中经营政策制定以及内部管理安排等出现缺陷部分的矫正作用。

图1 政府审计功能对国企经营业绩及风险水平影响

这三种作用又会不同程度的影响到公司的经营业绩以及风险水平，这是由于，国企的业绩衡量最终会作用到股票价格，而股价受到波动进一步会影响到企业价值，在这种利弊权衡背景下，任何一家公司，作为一个理性的投资者，都会选择牺牲一定的成本来调整业绩，即审计能够带给公司业绩积极的促进作用（郭慧，2010）。而对于内部运营管理以及资产负债水平等重要性财务指标的调整也会客观上让公司避开高财务杠杆运营，换而言之，国企在政府审计介入后不仅财务业绩有正向提升，财务风险也会相应下调。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

H1：政府审计功能的发挥能够提升国企经营收益，同时降低企业财务风险；

但在实际的市场运营环境下，企业更有能力去调整自身的经营收益，而企业所面临的财务风险受到市场多方面的综合因素影响，对于财务风险的控制力的明显偏弱，同时，低风险高收益并不可能一直维持在一种常态，因此有必要对于该种理想状态出现的转折点予以研究。因此，提出假设：

H2：政府审计功能的发挥对于国企经营收益与财务风险的作用力度不同；

H3：政府审计介入下，国企经营收益与财务风险会呈现出负相关关系。

四、数据来源与模型构建

（一）数据来源

本文国企的样本筛选采取了A股上市的实际控制人为国有性质的相关公司，样本区间设定在2010～2014年，即[2010，2014]五年的区间段，政府审计的数据通过审计署官网历年审计公告予以获取。国企的财务数据主要通过iFinD同花顺数据库以及CSMAR数据库筛选，本文的样本回归模型检测通过stata12.0软件得以实现。

（二）模型构建

1.研究变量

（1）被解释变量——国企企业盈利水平、财务风险水平

公司盈利水平衡量指标较多，本文采用最为常见的营业利润作为测量标准，一方面能够较大范围表现出国企企业的真实盈利状况；另一方面，该指标的数据来源较为直接，能更好的切合模型论证。而财务风险水平的测量一直是经济学者研究头疼的问题，风险本身就难以从量的角度去衡量，其不确定性造成了该块理论领域将会是抽象的，虽然风险是客观存在的，但是近现代经济学依然只能用概率的方式去表达。介于此，本文采取了贝塔系数，这是由于贝塔值能够较为贴切的反映公司相对于市场的潜在风险，通过回归法计算出的风险值，以市场波动带来的风险设定为1作为基准，通过不同企业间贝塔值在数值1之间的变动，判定价格波动小于等于或大于市场波动，从而推断出企业潜在风险的大小。

（2）解释变量——政府审计介入程度

将政府审计的介入程度作为政府审计影响度的量化标准，具体的方式是将政府未介入年度赋值为0，而将每年度有政府审计参与情况下界定为1，持续政府审计参与年度即直接加总，通过加总量作为程度的度量值。

表1 变量定义

表2 统计量

2.设定模型

分别构造出模型（1）和模型（2）来论证政府审计分别对于国企收益以及国企财务风险的影响状况，其中，以政府审计介入程度（audit）作为自变量，国企企业盈利水平（Operating_profit）和财务风险水平（Risk）作为因变量。线性回归模型构造如下：

表3 政府审计介入对营业利润的影响

五、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描述性统计中，audit的均值为0.51，Operating_profit的均值为19.33，risk的均值为1.01，gapyear的均值为0.92，说明样本中约有92%的公司成立年限在10年以上，其余的描述性统计量见表3：

（二）多变量回归分析

通过表4中企业营业利润与审计介入程度回归分析可以清晰看到，审计在介入的第一个年度就对企业营业利润产生了相当显著的正向提升效应，充分显示了政府审计所体现的警示作用，即企业在提前得知政府审计将要介入的情况下，针对利润项目作出相应调整。同时，这种作用会随着审计的进一步介入逐步减弱，在最后两个研究年度，政府审计已对企业营业利润不产生显著的影响，表明政府审计所起到的修正作用还相对有限。

表4 政府审计介入对风险的影响

在对营业利润的效用作出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探究政府审计介入对企业风险度的影响。结果发现审计介入程度仅在2010年和2011年两个初始介入年度中具有较小的负向显著程度，说明企业在“积极”调整经营业绩的同时，风险也随之有一定程度的减弱，但是风险越高收益越大的内在逻辑在较长的区间段内始终保持一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后续年度审计介入程度对贝塔值的作用由负向相关关系转为正向相关关系，因此假设1即政府审计功能的发挥能够提升国企经营收益，同时降低企业财务风险得到了验证。同时，相比较审计介入对于经营业绩有较为显著的影响，企业能在风险指标上所作的调整极为有限，主要原因在于企业风险的来源相当广泛，单一因素的作用并不能对其产生较大的影响，与假设2基本一致。

（三）风险与收益相关性分析

传统金融理论都以“高风险，高收益”作为风险与收益相关性分析研究的基准，然而Bowman(1980)研究发现了相反的结论，即“鲍曼悖论”现象。我国学者在随后也展开了广泛的研究，曾永艺、洋世杰、卢冰（2011）通过对我国2000～2009年十年区间内十大行业225家上市公司回报率数据分析研究表明我国上市公司战略风险和滞后收益间存在显著负相关关系。政府审计介入下的国企经营行为会受到一定影响，为了进一步探究国有上市公司风险与收益的相关关系，笔者将2009～2015年报告期内A股上市的实际控制人为国有性质的相关公司的总资产报酬率（ROA）为研究样本，计算出中间每三年总资产报酬率的标准差表示为财务风险，这样实际代表财务风险的样本区间段处于2010～2014年。收益指标仍以营业利润表示，这样通过stata软件计算得到2010～2014年期间财务风险与收益的关系如表6所示。

表6 2010～2014年期间财务风险与经营收益相关性分析

从表6可以发现，财务风险与经T营收益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这说明政府审计介入导致国企的经营收益与风险也呈现出了中国情景下的“鲍曼悖论”，由此，也证明了假设3。

六、研究结论

本文通过对国有上市公司财务数据提取，结合审计署的审计公告，力图探索政府审计功能发挥对于国企收益与风险的双向影响。实证结果表明审计介入能够起到加强企业经营业绩同时降低企业经营风险，但是两者间效用力不尽相同，其中对于企业风险的影响度极为有限，并且，审计功能发挥主要依赖于其警示作用，即这种作用力并非常态，其修正作用难以有效体现。本文研究目的在于通过在审计介入前提下对国企收益与风险相比较，探寻各企业在经营业绩提升而风险下降的“理想平衡点”，建议政府审计部门就其审计对象对应“理想平衡点”年度内财务数据整理归档，研究分析典型企业在审计介入情形下的“行为模式”，进而在今后审计过程中相应调整审计方法，进一步加强审计的修正功能效应。

[1] 刘力云.论强化审计机关的国有企业审计职责[J]审计研究,2005(04):55-58.

[2] 刘雷,崔云,张筱.政府审计维护财政安全的实证研究——基于省级面板数据的经验证据[J]审计研究,2014(01):35-42.

[3] 蔡利,何雨,王瑜.连续审计在政府审计维护金融安全中的运用研究——基于系统性风险监控的视角[J]审计研究,2013(06):45-51.

[4] 蔡利,马可哪呐.政府审计与国企治理效率——基于央企控股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J]. 审计研究,2014(06):48-56.

[5] 李淑聪.浅析国企财务风险的防范措施[J]中国集体经济,2012(10):163-164.

[6] 陈筱玥.政府审计监督对国企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研究——以审计署公布的2011年财务收支审计国企上市公司为例[J].赤峰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14（09）:32-33.

[7] 曾永艺，杨世杰，卢冰.“鲍曼悖论”及其理论解释——来自我国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J].南开管理评论,2011（05）:91-98.

[8] 唐雪松,罗莎,王海燕.市场化进程与国家审计作用的发挥[J],审计研究,2012(03):2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