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CAIA北京会展中心 虚拟与现实的叠影

杨乃运

走到鸟巢东南方的坡下就会看到CAIA北京会展中心的长长的、醒目的大招牌。会展中心面对着奥运村内的一条宽展的公路和一片湖，画面中鸟巢是主角，向鸟巢望去，湖和鸟巢都非常动人，尤其在霞晖中，若不是CAIA北京会展中心的大招牌，它很容易被人忽略。但走进它的大门，里面的空间感觉立即刷新，这是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这个空间结构复杂，多层多态，装饰不仅精美，而且奇幻。走在其中就仿佛走进了一个虚拟与现实交织的世界，在视觉的平面与三维空间里穿插迂迴，在印象与写实的体验里徘徊一般。抽象的大树形厅柱构架的丛林周边有知青博物馆鸟巢展馆，有旅游3D画展展馆、跑男神奇镜子迷宫、高科技炫酷全息真人互动体验馆、梦幻虚拟天幕海洋馆和旅行家咖啡馆等，看入了迷，体验入了迷，乐不思蜀。

3D画馆里的趣味体验

3D电影早已走入了我们的生活，3D画也在向我们热情招手。北京已开设了几家3D画馆，鸟巢的CAIA北京会展中心的3D画展馆是其中重要的一家，但它又与众家有很大不同。它的画全部是手绘的，手绘的新锐、魔幻，能带给我们参与热情、全新体验、震撼感觉的画馆。

手绘的当代新潮艺术

3D画在网上看到过，而实体的鸟巢CAIA北京会展中心的3D画却是头一次走近，看到旅游3D画展展室的标示牌有一种狂喜和振奋的感觉，猜想着自己走进去后会遭遇什么。展厅的头道门很普通，甚至不觉得是门，展厅过厅里面的那一道门却奇特，是地宫式的石门。那石门我说不好是中国皇帝的地宫门还是西洋地宫门，反正是让我联想到了几位大清皇帝的地宫门，总觉得有诸多相似之处。当然更可能是法国凯旋门的仿制品，有点截取了凯旋门的一部分的感觉。法国的凯旋门有一种被仿热，若真是吸纳了它的构架元素，那这门可就不是地宫式门了。它结构简单，几何体的拼接组合，但雕刻精美，有一种严正庄肃的深邃感，有可能这门本身就是3D画。此门与墙体的结合更别出心裁，更引人注目，连门的墙是一堵残破之墙，像个大洞，洞里显出的是大厨房的画面。从破墙洞里窥视厨房的意思？门代表历史代表文化的典藏，废墟、文明的碎片；墙内的大厨房厨架代表生活？这是深含着历史与生活两大元素的创意组合？从门洞里可以看到里面墙上挂的画。一行人进门洞，朝画走去。

画展分三个馆，也就是三个主题展区，一个是名画馆，一个是自然馆，一个是生活馆。首进的是名画馆。搞美术的、学过西洋美术史的可以一眼认出眼前出现的那些名画都是哪个国家、哪个时代、哪个流派的，作者是谁，名画嘛！我这不懂美术不懂西方美术史的只能看出它们与我看过的什么西洋名画相似，又觉得没有一幅不让我忍俊不禁。古典的西洋少女从画框里走出来了，走向展厅伸出手臂像是邀您一同跳舞。不好意思拒绝吧？那就搭肩牵手跳个华尔兹、探戈什么的。那幅中年人的肖像画框右下角中了枪弹或被投了石子，玻璃被穿出一个洞，裂纹弥散，镜面被破坏。是谁对这位西洋古人（像沙皇时代的俄罗斯人）有刻骨的仇恨？还是谁家的孩子调皮，乘人不注意拿这画当了掷石的靶子？索性您就再补一拳，把拳擂在那玻璃裂口上。那個红衣士兵的黑毛军帽后半拉被剃了毛，背后一把推子，现代式的推子。别让推子悬着呀，总该有只手握上去才对。画全是立体的，以假乱真的立体。3D画的立体感觉是怎么形成的？也就是说3D画是一种什么画？

荧屏和画都是平面的，它们立体起来可不得了。站在环周影院观影台上如同站在飞行器上，飞行器“飞行”起来时您会从山崖旁云层中掠过，会在深谷上、大河上、建筑屋顶上、峰峦间纵目鸟瞰，它也会停下来让您在半空中四下瞭望或对什么景物细细观赏，您此时的感觉自己就是仙就是神。3D电影是立体的，两维的荧屏戴上3D眼镜就变成了三维，观影的同时也就置身在画境里，遇到向您飞来的禽鸟冲击过来的野兽石块什么的会被深深惊吓。它们的摄制与两维的影片不同，3D电影得两台摄影机朝同一被摄对象拍摄，放映出叠影。3D画的立体感觉很强烈，但这种立体感觉与3D电影并不相同，它是静止的立体画面，如画在客厅地板上的深沟危崖同样让您惊悚，但那也只是面对静态凶境的惊悚，没有出其不意避之不及的惊悚感。

鸟巢的CAIA北京会展中心的3D画展馆名画的立体感只勾起了我的好奇，勾起了我想要亲近参与的欲望。那幅红衣黑毛帽士兵手里的枪是在画框之外的，而那把悬在士兵毛帽后沿下的推子让同伴忍不住先我一步伸了手出去，握那推子，他的这一握就握成了那画的一部分，握成了英国皇家卫队或什么国家皇家卫队的洋兄弟，洋兄弟冷不丁地在人家身后搞了个恶作剧的感觉。画中人物和现实世界的人物汇成一个特定情节特定画境中人物了，使画虚实相融了。而另一幅，浴室浴女图，水雾沼沼的镜面上被擦出了个“2”字，镜擦就在镜面儿上。我的同伴们没人上前，一则画中是浴女，二则谁手握住那镜擦，就再也说不清是画上的浴女“2”还是自己“2”。我当然也不能“2”。画的作者怎么想出这创意的？还有一幅，画中的俩小子，十几世纪的？正在点钱，有硬币也有纸币，硬币从画框里掉出来，长袍上红带束腰的男孩把一张纸币递出画框，人人忍住不住伸手去接，这可是跨越好几个世纪的馈赠哟！拿到手收藏起来就是无价之宝。别因他是个孩子就不好意思，对画前的任何人来说，这画上的孩子都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了。

《蒙娜丽莎》知名度太高，这幅油画支在画架上，旁边有一管油画笔，拿住这管油画笔您就是《蒙娜丽莎》的作者了，摆好姿势笑一个！微笑，不要大笑，看您和蒙娜丽莎谁笑得更有内涵，更有千古魅力。嗬，那个胖胖的、全身光裸的小男孩半跪在窗台上撒尿了，尿哗哗地直尿到展厅脚了。他是天使还是西洋古人谁家的调皮孩子？男孩是立体的，窗是立体的，窗外的云空是立体的，您笑小天使的肆无忌惮，天使之尿可是意义非凡。上前摸摸那小天使，摸摸那窗那云，并没有凹凸感，画看上去怎么立体，摸上去还是平面的。怎么回事？讨教了懂点3D绘画艺术绘画技法的人，得到的解答是：这是模拟人眼看世界，人的两只眼睛看物是有差别的，利用人的视觉特点，利用光学折射，造成视错觉误差，看出的平面物象上下左右前后三维，这就是3D画。绘画，从平面到三维的视觉效果的生成，是有手段的，简单地说，一张A4纸上画出3D立体画，如果物象是圆的或半圆的凸起或凹下的，笔下的线条依形扭曲和在画面上涂上恰当的阴影就可以做到。长方及正方的多几何体，线条加深浅不同的阴影就可以绘出来，而且从一个角度看是凸出的凸立的，换一个角度看又全都凹了下去。画不可能跳出或钻进平面纸，但视觉上它是三维的。传统的两维平面画也能画出立体的感觉来，但那立体不是三维的感觉。原理简单，画一幅简单的三维立体画也容易，但手绘的三维油画作品，学问、技法和功力可就深了去了，非专业人士所能为。作为游客，作为普通观赏者，享受3D立体画艺术家的创造性劳动成果，从中得到乐趣，就是大收获。endprint

参与再创作

池塘、睡莲、木桥、黄叶、秋色，站到木桥上，就是绚丽秋景中的景中人，拍张照，便和秋色永在。

在鸟巢CAIA北京会展中心的3D画馆，为朋友拍下的那张秋色照，隔了近一年时光，我竟已不敢断定哪些是3D画？哪些是真材实料的展馆布景？有没有真材实料的展馆布景？我只能确认他本人是真实的活生生的人，而非3D画艺术家所创作。他是作品的一部分，是参与进画面中的人物，他的参与，使画面更生动更真实更有活力更完满。

3D画以假乱真的效果太强。顺展馆再向里走，有一个打出隔断来的小酒吧，吊着墨绿窗帘的绿框玻璃窗，窗户和窗外白云悠悠下的青山，虽说看着是真的，但这个展馆不邻山，穿凿几十米出去也看不到蓝天白云的。壁龛，壁龛里的几瓶洋酒，壁龛旁凸出墙面点着蜡烛的那盏洋壁灯，无一处假，看拍下的照片回顾，它们绝对是假作真之物。假作真时真亦假，酒吧中的吧台吧椅我真的不好断定它们的真假了，看照片是已看不出来了，当时又没有上去摸过，它们在画中的存在太合理了，太恰在其位了，也太真实了。一幅欧洲中世纪人物，一对青年夫妇吧，俩人的一条腿都跨出了画框，一条小宠物狗已在画框外的地板上迎候，他们从异域时空中悠闲地穿越而来，却未曾想到，一把21世纪的中国玩具水枪在等待着他们，水枪里的水正滋在男青年的脸上，水花四溅。此画缺的是一个调皮捣蛋擅恶作剧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儿还是水孩儿。如您是全家人来看画展，带着孩子，孩子是大是小都会有握起水枪的冲动，上前恶作剧一把，完善这副画作，就是没带孩子，童心未泯的、被激起童心的成年人也都可能会上前握起那把水枪，做出入戏的表情。这样的立体3D画需要二次创作，诱引和鼓励二次创作，鼓励赏画者的参与，鼓励与画的互动，这就是3D画与平面画的最大差别之一。不需要您和家人只是面对着画静观默赏，而是要赏画的人们在参与和互动中体现彰显画的艺术价值。它有行为艺术的一面，参与者的参与就是行为艺术，参与者就是对画完成二次创作的行为艺术的艺术家。白捡来的便宜，唾手可得的荣誉和享受，干吗不参与！乐此不疲哟！这就是3D画、3D画展的魅力！

绝大多数美术馆的美术作品展览是不允许拍照的，3D画馆正好相反，鼓励拍照。因此来这儿最好是和家人和朋友一起，不要单独前往。不是说有什么危险，被惊吓了，真掉3D画坑里了，陷在迷宫里出不来了，是人多才有玩头。大家都是手机摄影摄像党了，进3D画馆没有几个不想拍照摄像留念的，参与性的画面更让人开心，更有纪念意义和收藏价值，那是美好的瞬间、美好的一刻哟。如总麻烦陌生人帮忙拍照不大好意思吧，都在忙，尤其是人多的时候，互动的效果也差，强烈的表现欲、激情的二次创作欲，在面对陌生人时能和面对亲友家人时是一样的么？3D画馆还是亲子游的最佳场所之一，这您懂得的。

儿童最喜欢动物，会展中心3D画馆专设了多动物的自然画馆。3D画的动物世界可不是一般的动物世界。名画馆是参与性的幽默诙谐立体画馆，唤起的是好奇心、童稚心。自然馆则多是恐怖的画面：画里的海水涌进展厅了，凶猛的豹子从窗口扑进来，巨齿獠牙的恐龙撞塌了墙壁张着血盆大口瞬间就要将您吞噬，大鲨鱼冲出镜框裹着激溅而起的海水……这送到房间里来的不是圣诞节的礼物而是噩梦。恐怖和惊悚是怎么回事？突然遭遇时会是怎样的行为表现、怎样的表情？来，在恐龙头前在鲨鱼血盆大口前表演表演，表演到位就有能当童星的可能。也不都是恐怖和惊悚，金枪鱼是被钓鱼竿从画框里的大海中钓出来的吗？几岁的孩童握起钓竿时这庞大的金枪鱼就是孩子的猎物，孩子就是世界上收获最丰的垂钓翁，好勇敢也好牛的。长颈鹿好可爱哟！无论是头钻进了栅栏缝、长脖子缠绕着栏栅的长颈鹿还是从小窗口探身下来想叨食墙壁上一棵野菜的长颈鹿都让您和孩子想和它亲近。一躯四头的怪龙也不那么可怕，让孩子把头从盘卷的龙身上伸出来，这龙就是五头龙，而这五头龙中的一龙就是您的孩子。斑马身上的斑纹是用纺车纺出来的吗？画框外的古老木制纺车和连着斑马纹的纺线对斑马纹的形成做着另一种解读。摇动纺车试试，看能否亲手给斑马的漂亮纹线添上精彩的一条？那头黑象是在用鼻子吹气球还是它一不留神让您的孩子把它的鼻子吹成了气球？它惊异地瞪圆了眼睛，是惊异孩子的神力吗？还有另外一头大象，它是想学雷峰吗？它看到墙上的水管漏水了，正迎身扑上去想把漏水口给堵上？画框中吐火的火龙遭遇敌手，画框外的灭火器正迎火而喷，龙吐之火和灭火器喷出的灭火剂正处在对决中的胶着状态，您不上去抱那灭火器给灭火器助一把力？抱起灭火器您就是灭火英雄。海盗船猫船长一只脚已踏出画框外，手握长剑正与来自画框外的长剑相击，去握住那把剑的剑柄吧，握住了您就是与不可一世的猫船长一较高低的击剑手……

展馆里有拍摄提示，体现了馆方服务的温馨周到，其中的几条特别让人感动：站在地上的脚印处拍照，说明馆方已为您选好了最佳拍照位置并做了标记；先了解作品內容才能身临其境——提醒别盲目照，搞清了内容和主题再说，而且画是有观赏参与角度的，整明白了才能拍出身临其境的最佳效果；拍照时动作加上表情才会显得逼真——這是对您自己负责哟，死板板的表情拍回去您不后悔吗？融入画中，表情逼真，表情丰富多彩，看照片回忆此刻的心情比蜜甜。

生活馆是人的世界。星空中的一轮弯月是可以骑上去的，让天使的翅膀成为您的翅膀您就是天使。布成图案的留言条，倾斜的传送带式舞台上的麦克风和竭力倾身保持平衡的非表演态的演员；被废弃的贴墙两长趟灶台的房屋和墙上的垃圾文化……能看明白吗？看明白了就能找到参与点。生活馆的那幅街道画的立体感有强烈的震撼力，它展现的就是一条像是真实伫立在眼前的街道，街道正经历灾难，来自大自然的灾难。人类应该珍惜地球，因为这是我们的家园。这街道您没有走进去的可能，只有想象和意念可以在里面溜达。传统的平面画也有立体感，那种立体感也属于视错觉，但和被称为视错觉立体画的3D画在视感觉上的差别太大了，3D画就是一个真实的三维空间，这是欺骗性极高的视骗觉艺术。别对进那条大街存在梦想了，您无法走进去参与属于画里的那个空间里的生活。

魔镜在3D画馆里，我有走进魔镜区的冲动，沿着那条玻璃房间夹出的走廊走，但理智让我站在原地，放眼欣赏万花筒般的奇幻世界里的无数个自己。是的，我虽原地未动但我已经进去了，且是分身进去的。我很牛，是不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