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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音乐美学思想中的礼乐观

2018-01-24徐海东南通大学艺术学院江苏南通226019

关键词:典礼梁漱溟礼乐

徐海东(南通大学 艺术学院,江苏 南通 226019)

一、梁漱溟生平、著述及哲学思想

梁漱溟(1893—1988),祖籍广西桂林,生于北京,原名焕鼎,字寿铭,又字漱冥;以漱溟行世。按梁漱溟的自述,其人生轨迹可分为四期。第一,求学期。从出生至19岁,经历了小学和中学的学习生涯,养成了自学的习惯,树立了为国为民的高尚理想。第二,学佛期。从20岁至24岁。梁漱溟步入社会后产生了厌世的心理,在家潜心佛典,试图从中求得解脱。因发表了一篇《究元决疑论》,引起蔡元培的注意。第三,北大任教期。从24岁至30岁的六年任教生涯中,是其思想从佛学转入儒学,对儒家学说提出了自己独到的看法。第四,社会活动期。从31岁至离开人世,是积极投身于社会改革实践活动期。梁漱溟的一生是践行自己人生理想的一生,是在不断向上向善思想的支撑下忧国忧民的一生,思想开放,特立独行。

梁漱溟早期代表作是《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中期代表作是《中国文化要义》,晚期的代表作是《人心与人生》。三部著作主要研究人、人心及人创造的文化,其目的是解决人为什么而活,怎样活着的问题。而《中国民族自救运动之最后觉悟》(1929-1931)、《乡村建设理论》(1932-1936)《中国建国之路》(1950—1951)等著作主要研究社会问题,其目的是为了改造中国社会。可见,梁漱溟是一个学以致用的人,他的学术研究与社会实践是同步进行的,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解决一个问题:人应该怎样活着才能成其为人。

梁漱溟的哲学思想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人生三路向的思想。这个思想主要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中提出,属梁漱溟早期的思想。二是儒家理性主义思想。这个思想主要在《中国文化要义》中系统提出,并在其后的《中国—理性之国》《人心与人生》等著作中又进行了重要的补充。第一,梁漱溟从自身经历的反省中获得了“人生三路向”的灵感。他认为文化是一民族生活的样法。生活就是“没尽的意欲(Will)——和那不断的满足于不满足罢了。”[1]352文化即生活样式。生活的样式有三种:“(一)向前面要求;(二)对于自己的意思变换、调和、持中;(三)转身向后要求。”[1]381-382西方文化走的是第一条路向;中国走的是第二条路向;印度走的是第三条路向。生活样式的不同造成了三者文化之间的差异。这是梁漱溟早期对东西方文化分析后得出的推断。第二,理性精神是梁漱溟对孔子为代表的先秦儒家思想研究后得出的结论。这种思想是承接“人生三路向”观点而言,目的是解释中国文化为什么是早熟的文化,中国文化的特点是什么。梁漱溟认为中国文化的特征就是人类理性开发早。“理性就是平静通达而有情,与理智不同。……故理性是包括理智的。[2]699因此,梁漱溟的理性其实质就是理智中含有情感,即有情感的理智。他认为:“理性的内容亦就是伦理与人生向上的精神。”[2]707周孔礼乐教化直接开发了中国人的理性精神,礼乐活动是理性精神实现的手段。以礼乐为手段促成了中国人的理性早启,使宗教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壤,礼乐活动代替了宗教活动。这是梁漱溟对中国文化特征的总概括。对礼乐尤其是周孔礼乐的理解是理解中国理性精神的一把钥匙。因为,失去礼乐活动的儒家思想只是一些僵化的教条。

在既往的音乐学研究中对梁漱溟礼乐观有所涉及的学者以林大雄、袁建军为代表。其中林大雄在2012年《中国音乐》第四期上发表的《“新儒家”音乐思想研究》上集中阐述了十多位新儒家学者在音乐美学思想方面的关联,认为新儒家的理性是“礼乐复兴”。其实这一表述误会了梁漱溟的礼乐观,也缺乏充分论据。袁建军就目前所发表的论文而言,并未专门论述梁漱溟的礼乐思想。本文以梁漱溟全集八卷中有关礼乐的论述为基础,在充分理解梁漱溟哲学思想基础上对其礼、礼乐等概念进行分析,以期获得一个较为公正客观的结论。

二、典礼之礼与生活之礼

梁漱溟对“礼”的表述较多,主要包括“中国所谓礼者无他,只是主于谦敬,随事而自见节文。”[3]和“礼者因人之情而为之节文。情理是礼之质,不即是礼,必情理表见于形貌动止间者才是礼,说‘为之节文’,即制礼作乐。”[4]467这两段文字。

在第一段文字中,梁漱溟认为“礼”就是“主于谦敬”,何为主于谦敬?他在后文中直接解释为“随事而自见节文”,那么何为“自见节文”呢?梁漱溟在《人心与人生》中说:“礼的要义,礼的真意,就是在社会人生各种节目上要人沉着、郑重、认真其事,而莫轻浮随便苟且出之。”[5]756对照这段话可以看出:所谓“自见节文”就是人在处理社会人生的各种事件时,态度要郑重,不可苟且从事。梁漱溟认为具体的礼节是人谦敬心的外在表现。何谓谦敬?他认为谦敬就是心在当下。如何理解?笔者以为:心在当下,就是心无旁骛,心在目前之事。这是对别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内心的修炼。从第二段的内容来看,梁漱溟认为,“礼”是人内心的情理表现于外的各种行为。“情理”是指人情伦理;“形貌动止”是指人的具体的行为活动,即“制礼作乐”的活动。在这里,梁漱溟又把“礼”看作是具体的活动,不再是一种郑重态度。梁漱溟据此把“礼”分成典礼之礼和生活之礼两种。“有典礼之礼,有生活上斯须不离之礼。前者见于古今中外一般习俗中,后者则为一种理想生活,即我所云完全艺术化的社会人生。”所谓典礼所用之礼,应该是具体的某种仪式之礼。如祭天、祭祖等活动。这种典礼之礼不分民族,不分中外都会有,都是具体的实践活动。而生活之礼则是一种理想的、艺术化的生活。这种生活之礼在梁漱溟看来并非日常的待人接物的日常仪礼,而是一种艺术化的生活方式。这种所谓艺术化的生活方式显然不是具体的活动,而是一种抽象的概念。虽然梁漱溟把具体的典礼之礼和抽象生活之礼作了区分,但两者并未交代清楚。显然,具体的典礼之礼只是抽象的生活之礼的外在显现,属于生活之礼的呈现的一种方式。梁漱溟可能是想说,典礼之礼只是一种形式之礼,并非发自内心,只是徒有礼之形式,而没有礼之内容。生活之礼则不同。如果典礼之礼也是发自人的内心,那么典礼之礼应该也是生活之礼,是一种理想化艺术化生活的一部分了。

因此,梁漱溟的“礼”具有多重含义。既可以指具体的典礼之礼、仪式之礼等日常待人接物时的基本规范,也可以指人对生活的郑重态度。而梁漱溟所承认的“礼”是后一种。“礼”必须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实的态度,这种态度是对生活郑重的、不苟且的态度。人如果用这种郑重的态度去面对自己的人生,那么这样的人生就是艺术化、理想化的人生。虽然梁漱溟把礼作了两种区分,但典礼之礼其实是一种具象的礼节而非抽象的“生活之礼”。梁漱溟的这种区分存在问题。典礼之礼与生活之礼其事是一体两面,具象之礼与抽象之礼,非两种实物。笔者以为:典礼之礼缺少了郑重的态度就不是礼,失去了礼的实质;如果典礼之礼有了郑重的态度则是生活之礼,仅此而已。因此,郑重的态度是礼的实质,也是评价是否是“礼”的唯一标准。在这一点上,梁漱溟并没有解释得非常清楚。

三、一般礼乐与周孔礼乐

梁漱溟在著述中单独论“礼”的时候并不多见,更多时会把礼乐合并使用。他先对礼乐进行了解释,然后在此基础上把中国的周孔的礼乐与其它民族的礼乐进行了区分。他认为中国的周孔礼乐与其它民族的礼乐存在着重大区别。那么,梁漱溟的“礼乐”是指什么呢?中国的周孔礼乐与其它民族的礼乐有何区别呢?

“礼乐是什么?礼乐原不过是人类生活中每到情感振发流畅时那种种的活动表现,而为各方各族人群一向所固有者而已。”[5]755这是梁漱溟在晚期著作《人心与人生》中对礼乐下的定义。这个定义可以说是梁漱溟对礼乐概念下的最后的界定。从其定义来看,有三方面的限定:第一,礼乐都是一种活动。礼与乐都是人类的一种活动。梁漱溟的礼乐活动是一种具体的活动,并非是一种思想,一种抽象的存在。第二,礼乐活动的形式是多样化的。礼乐活动是某种人群所固有的活动,那么礼乐活动必然存在差异性。因为人所处的地理环境不同,人的生活境遇必然不同,因此,礼乐活动所呈现的方式肯定千变万化。第三,礼乐活动是人在生活中情感的自然流露。礼乐的形式虽然存在多样化,但礼乐是人情感的流露是相同的。礼乐活动来源生活,来源于人在生活中受到某事某物的影响后,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来的一种由内而外的活动,这种活动具有自发性和不可控性。

从梁漱溟对礼乐的定义可以看出:礼乐是一种活动,它具有多样性、自发性,不可控性的特点。礼乐活动可以是个体的,也可以是群体的。他在《中国——理想之国》对礼乐的界定也是一致的。“礼乐非他,不过是人生寻常情感流露的那种种活动表现,一向为人类社会活动中所固有;周孔特从而宏大之,以设施其教化,便自有深意贯串其间。”[4]360再次强调礼乐的是多样性的、自发的、不可控三个特征。礼乐是人的情感的外在表现,是人类共有的一种活动。但这个“礼乐”非中国周孔的“礼乐”。梁漱溟所讲的中国的“礼乐”特指由周公制作经孔子整理的礼乐,也就是周孔的礼乐。周孔的“礼乐”是与其它民族的“礼乐”不同。他认为周孔的“礼乐”具有其独特的一面。一般的礼乐是自发的、不可控的,是人情感的自然流露,而中国的礼乐经过周孔之手后,添加了教化的内容,使之成为调节人情感的手段。因此,中国周孔的礼乐区别于其它的礼乐。

由此可见,梁漱溟把礼乐分成两种:一般的礼乐与周孔礼乐。一般礼乐是世界各民族都有的一种艺术活动,是人对生活的反映,是人情感的自然流露,具有多样的、自发的和不可控性的特点。而中国的礼乐经周公、孔子之手,增添了教化的内容,改变了原来礼乐活动的自发的、不可控的性质,使之成为一种平衡人情感与理智的一种手段。笔者以为,如果梁漱溟把礼乐看作是具体的礼乐活动,那么,不管是一般的礼乐还是周孔的礼乐,其实指向的应该是具体的音乐活动。只是这种音乐活动中有了教化的功能,也可以说是人情伦理在其中了。联系梁漱溟对“礼”的解释,礼是抽象的,乐是具象的,礼通过乐实现;乐的目的是为了显示礼,即直面人生,郑重的态度。因此,礼乐无法分割。

四、周孔礼乐的特征

梁漱溟在解释了礼是什么,礼乐是什么后,对周孔的礼乐提出了自己独到的看法。他认为周孔的礼乐区别于其它民族的礼乐,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礼中有乐,礼乐一体;第二,礼乐精神即理性精神。第三,有宗教性形式无宗教内容。

(一)礼中有乐,礼乐一体

梁漱溟认为周孔礼乐是礼中有乐,礼乐一体的。他在《人心与人生》一文中认为:“……而有礼必有乐,说到礼,便有乐在内。其礼其乐皆所以为在不同关节表达人的各式各样情感。”[5]755-756如何理解他的礼中有乐,礼乐一体的观点呢?笔者认为:第一,礼中有乐。礼不能离开乐而单独存在,礼离开了乐这个表现手段,礼就很难真正实现。离开了乐的礼只能成为一种抽象的说教,一种理论的教条。第二,乐中有礼。具体的奏乐活动承载着礼的精神,没有礼的精神,乐的活动就如没有灵魂的躯体,成为一种纯粹的形式。乐中无礼,那就不是周孔的礼乐,就成了一般的礼乐了。第三,礼乐一体。梁漱溟把礼乐看作是一个整体。礼是一种郑重的态度,态度是礼的内容,这种态度需通过具体的乐的活动才能得以显现。这说明梁漱溟的“礼”并非典礼之礼或日常的仪式规范,而是一种抽象的精神的存在。从他的这个观点来看,梁漱溟的礼乐是一个整体。礼是内容,乐是形式,一体两面,不可分割。礼是抽象的礼,乐是具象的乐,礼的实现离不开乐作为载体,乐的实现不能没有礼的精神。梁漱溟的礼乐活动其实是一个活动,并非是两个不同的活动。从其表面来看是乐的活动,但乐的活动目的是为了礼的精神得以实现。礼乐在此是一体的。

需要注意的是:梁漱溟有时也认为礼和乐都是具体的,把两者分开说。因此,对其礼乐的说法要联系上下文进行分析,不可简单的下断言。从其著述来看,梁漱溟在行文时往往把礼乐合并不分开,充分说明了梁漱溟的礼乐是无法分开的,是一体的。

(二)理性精神

梁漱溟认为:“理性就是平静通达而有情,与理智不同。理智是人类生活的工具,有区划抽象打量推理的作用。理智不蕴含情感。理性则是人类生命的本体。人类之所以超过其他动物就在理智的优越,复从理智开发出理性来。……故理性是包括理智的。”[2]699从这段文字来看,理性是理智与情感的相加。平静通达是理智,有情是情感。理性就是理智与情感的平衡统一。在梁漱溟看来,有情感的理智就是理性。那礼乐与理性有何关系呢?“人类祸害的由来,除了天灾外,就是愚蔽与粗暴了。中国古人创造礼乐,施行教化,就是要让人类愚蔽和粗暴减除;礼乐教化的内容即是理性,所以人类得救一定要靠理性。”[2]703礼乐教化的内容就是理性,也就是说礼乐的内容就是理性。为何这样说?梁漱溟并没有交代清楚。笔者以为:梁漱溟的理性是指理智与情感的平衡状态,礼乐教化为人的理性的养成提供了最好的保障。礼是抽象的人情伦理,需要理智去理解,乐是具体的活动,是情感的抒发,礼乐并行可以同时使人的理智和情感都得到成长,而不会偏于一隅。而且音乐活动直接作用于人的直觉,能化人于无形,在潜移默化中培养人的理性精神。那么,梁漱溟的理性精神是什么样的一种精神呢?“而理性的内容亦就是伦理与人生向上的精神。”[2]707因此,理性精神即伦理与人生向上的精神。在这里,梁漱溟沟通了理性与礼乐之间的联系。理性的内容与礼乐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实现人生的向上向善。梁漱溟的礼乐活动一般是指有音乐参与的实践活动而非单纯的仪礼规范。因为,他一直认为礼与乐是一体的,没有乐的礼是不能实现的,生硬的说教对人的情感无效而且会带来人的反感,只能是理论的教条。因此,我们可以说,梁漱溟的礼乐活动即音乐实践活动。没有音乐参与的活动就不是真正的礼乐活动。

梁漱溟认为周孔礼乐活动的目的是为了理性得到彰显,周孔礼乐的内容与理性的内容是相通的,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人生向上向善。也就是说,礼乐活动培养了人的理性精神,体现了人的理性精神。因此,我们可以说,礼乐精神即理性精神。

(三)非宗教性

梁漱溟认为孔子的礼乐具有非宗教性的特点。他认为宗教有两个特征:第一,给人于情志方面的安慰勖勉;第二,超绝于人的知识之外而立根据。“所谓宗教的,都是以超绝于知识的事物,谋情志方面之安慰勖勉的”。[6]礼乐与宗教在第一点上相同,在第二点上相异。因此,礼乐有宗教的外衣,却没有宗教的本质,礼乐具有非宗教性。

首先,梁漱溟认为礼乐活动源自上古宗教活动,上古宗教活动是其母胎。“礼乐或简括为一礼字,它是人类社会自古早于法律而普遍存在的事物。溯其原始,盖起自上古宗教的敬神。”[4]465从其论述来看有三层含义:第一,上古时期,以礼为主,礼中有乐。该“礼”应该是指人情伦理。第二,礼乐(或礼)先于法律而存在,是一种普遍的存在,任何地方都有,没有地域的差别。第三,礼乐活动来自上古宗教的祭神活动。其次,礼乐活动经周孔之手后,把原来宗教的祭神活动变成了祭祖。“他(孔子)把别的宗教之拜神变成祭祖,这样郑重的去做,使轻浮虚飘的人生,凭空添了千钧的重量,意味绵绵,维系得十分牢韧!凡宗教效用,他无不具有,而一般宗教荒谬不通种种毛病,他都没有,此其高明过人远矣。”[1]469梁漱溟认为孔子把宗教中对神的崇拜转为了对祖先的祭祀,回避了宗教无法解释的一面,把人的信仰从神拉回到人,回到了活生生的人,回到了实际的生活,使人的情感落到了实处。因此,孔子的礼乐直接面对的是人的生活,而非对神的崇拜,礼乐虽从宗教而来,但却不是宗教,具有非宗教性的特点。最后,周孔的礼乐表面看是宗教,但却没有宗教的实质。“(礼乐)虽形式犹近宗教,而精神一反乎彼向往其所信仰的对象,生活的重心倾斜于外而背离着现世人生的宗教之所为也”。[4]362此在古代儒家早经自己说得很明白,《荀子·礼论》:“祭者,志意思慕之情也,……其在百姓以为鬼事也。”这段话说明了古代宗教的祭天祭祖活动成为礼乐活动的一部分后,其性质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这种礼乐活动只是披着宗教的外衣而已。作为祭天祭祖的礼乐活动,其实质是为了表达人伦的思慕之情,也就是对祖先的怀念之情,同时也寄托了人对自然的敬畏、对祖先的怀念,排除了宗教的神秘性,所以梁漱溟认为这样的活动已经不再是一种宗教活动。但因为其宗教的形式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仍会把这种礼乐活动看作是宗教活动。梁漱溟在《中国—理性之国》中引用荀子的话:“君子以为文,百姓以为神”,再次说明了这个问题。社会上层的人(君子)大都明白礼乐活动已经不再是宗教活动,只是普通老百姓不知道罢了。

因此,梁漱溟认为只有周公为代表的礼乐才是非宗教的礼乐。其它的礼乐依附于宗教,而周公的礼乐代替了宗教。他认为宗教必在人之外设立一个对象,为其信仰和依赖;而周公的礼乐没有离开人,始终以人为对象。没有在人之外另设一个信仰和依赖。梁漱溟始终认为中国没有宗教,原因是中国有周孔之“礼乐”,周孔之“礼乐”使人走上了道德之路。中国社会以伦理名分组织社会,以礼乐揖让培养人的理性精神,两者组合后,宗教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结 论

梁漱溟的礼乐观虽然未离开儒家的礼乐观,但其礼乐观有其特殊性,发前人之未发。梁漱溟虽然把“礼”分成两种,但其论述比较模糊。其实质只承认生活之礼,生活之礼被描述为一种郑重的态度。而典礼之礼成了一种具体的仪式。两者并非在同一层面。如果典礼之礼是具体的活动,那么典礼之礼应该属于生活之礼的一个方面,并非在生活之礼之外。如果典礼之礼不是具体的活动,那么按梁漱溟的礼乐一体的理论,典礼之礼必然包含乐,那么典礼之礼即是生活之礼。从其对周孔礼乐的解释可以看到,周孔礼乐具有独特的内涵。第一,礼乐一体,礼在乐中是周孔礼乐区别于一般礼乐的地方;第二,周孔的礼乐活动启发了中国人的理性精神,而理性精神早启是中国文化的总特征。礼乐精神即理性精神。第三,周孔礼乐活动代替了宗教活动。周孔礼乐的出现导致了两个结果:中国的宗教活动被礼乐活动所代替,因此,中国无须再提出什么“以美育代宗教”的理论。“礼崩乐坏”之后,中国的儒家的礼乐活动名存实亡,只剩下了理论的教条。因此,乐亡则礼亡,没有音乐的礼无处安放,也无从实现。这是梁漱溟对儒家礼乐下的断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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