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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舒曼《g小调钢琴奏鸣曲》的创作特点与音乐魅力

2018-01-24赵洋崔宸菁

黄河之声 2018年4期
关键词:舒曼奏鸣曲乐章

赵洋 崔宸菁

(吉林艺术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1)

一、舒曼简介

对于19世纪的欧洲来说,舒曼无疑是一位及其特殊,且充满着革新精神的作曲家与音乐评论家,他继承了贝多芬晚期的古典主义风格,在具备错综复杂的结构同时,将浪漫主义发挥极致,并含有极高的叙事性,文学性,与丰富的情感内涵。

之于舒曼而言,少年时期丧父等坎坷经历,对其情感成长到音乐创作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抑或是天赋异禀,舒曼在音乐创作上与众不同的癖好和一些独出心裁的风格展现,都成为了后世人们对其赞颂褒奖的明确标签。舒曼无疑是一位伟大的钢琴作曲家,在他的钢琴独奏作品中,多数是具有标题的套曲和小品,这些曲目将舒曼钢琴作品的叙事性,幻想性与隐喻性都发挥的淋漓尽致,而其中三首并没有固定标题的奏鸣曲,更是将舒曼创作的特质与优势飙升至更高的层次。

《g小调钢琴奏鸣曲》创作于1830年与1837年之间,期间多次改动,最终发表于1839年,此曲献给了亨利艾特·福格特夫人,同时是克拉拉·舒曼极为钟爱的一首。这首奏鸣曲虽没有明确的标题,却在段与段之间显露出鲜明的情感对比与角色转换,声部与声部的交错间,一些措置的重音,巧妙的和声变化,复调的娴熟运用,也将舒曼作品的双重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

二、解读《g小调钢琴奏鸣曲》

笔者试图将舒曼奏鸣曲的每一个乐章,加以特定标题,以此更具象的解读奏鸣曲中所展现的音乐形象。

(一)暴雨中的角逐

此乐章是由g小调起始的奏鸣曲式,主部开始,由fz标注的主和弦,如惊雷般突降而来,接踵而至的是左手十六分音符,从凝重清晰逐渐过度致密集连续,如同倾盆大雨瞬间倾泻而下,以此迎来主题的首次出现。之所以称为“角逐”是因主题在多次反复出现的过程中,形成了一种巧妙的,不断追逐行进的音乐形象。从4-9小节主题首次出现到结束,整个乐句以较为平和却坚定的音色出现,并在结束时逐渐转弱,紧接着迎来主题第二次出现。10-15小节起,主题从单一的高声部,转换为左右手穿插的双声部来进行,每当主题行至间隙,低声部便在主题下方纯四度的位置进行着后置模仿,并在乐句结尾处反客为主,将力量推至主部的第一个高潮,两个鲜明的互相追逐的音乐形象已然展现出来。

低声部在不断模仿主题的情况下,仍旧保留着自己的个性与行进方式,16-20小节起,低声部以措置的节奏将主题完整的展现出来,似乎放弃了原本的个性,却是将个人主义发挥到极致。右手以厚重的和弦呈现,由sf标注的主和弦带出主题,与乐章最初的主和弦形成呼应对比,而从主题第二次出现后,就转为中声部平稳进行的十六分音符,此刻也已行进到了极点,音乐至此,从最初的惊雷转变至更为激烈的轰鸣,以显示“角逐”的真正开始。此处为主部的点睛之处,低声部的音乐形象从跟随转为追逐,两者的矛盾激化到了一触即发的临界点,如同两只在雨中奔跑的猛兽,似乎再多增添一个音,便会撕咬起来,所有的和谐都将分崩离析,然而这一切都在21-23小节得到了完美的化解,左右手措置的节奏,使旋律急促的攀升向上,最后停留在半终止属七和弦,为接下来的音乐留足了悬念。

在包含大量措置重音的几个乐段之后,舒曼音乐中的双重性格以更清晰的形象展现出来,两者仿佛在24-39小节的“混乱纠缠”中得到了共识,右手以八度音程不断跳跃行进,左手中声部平稳进行并不断攀升,两个鲜明的旋律线条在奔跑中慢慢逼近,持续的低声部如鼓点般烘托氛围。48小节起,声部间以重音和弦的形式趋向平稳,结尾处左手终于跃入高音区“抓住”了右手,两者从未如此融洽,却顷刻间滚落下来,令听者酣畅淋漓的同时带有一丝困惑。副部较于程式部旋律更为平缓流畅,音乐形象表现出细腻婉转的一面。83小节结束部开始,两个主要声部同时出现在左手,并以问答的形式娓娓道来,仿若朋友在互诉衷肠。

展开部开始延续了呈示部结尾的基调,两个声部互相模仿,矛盾全然不在,而到123小节后,旋律中的双重个性也几近消失,直至138小节才再次出现,却是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左手主导主旋律的同时,右手由华丽繁复的十六分音符进行模进,其隐藏在右手最高音位置的旋律线条是仅次于左手的第二声部,如此又形成了左右手重音措置,两个声部互相博弈的现象。持续的充满戏剧性与隐喻性的旋律过后,自158小节起,迎来了展开部的高潮,密集变化的中声部跳跃奔跑着,以此衬托主旋律的高亢,左手以八度音程跳跃行进,将整个音域囊括在内,四个声部并驾齐驱,营造出极其宏大的场面与激烈的情感,也是继程式部主题之后另一个本章的精彩之处。

本乐章的点睛之笔,在于279小节开始的结束部,双手持续的十六分音符,以一种漫长而烦躁的形式呈现,两个个性鲜明的声部似乎也消失不见了,随着音符越来越密集紧凑,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般等待着,直至101小节顷刻间迸发出最为热烈激昂的情感,重新出现的主部主题,与展开部高潮部分的素材,以新的旋律连接并组成了结束部的再现,此乐段将所有的渴望宣泄到极致,也为乐章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二)晚秋

此乐章主题改编自舒曼的艺术歌曲《在秋天》,为慢板的再现单三部,与歌曲的平和安逸相比,第二乐章显得更为戏剧性了些,C大调起始,展现出一块干净洁白的幕布,紧接着的迅速离调,使音乐瞬间充斥了些许冷淡萧条的意味。

第12小节起,主题二次反复,中声部的填充使音乐以流动的方式向前推进,在一些短暂的离调后,旋律开始变得波动起伏,最终在21小节重新回归了C大调主和弦。总体而言,此乐段烘托了静谧美好的音乐形象,结尾处似乎跃跃欲试的走向了不安与紧张,但又仿若只是一时的情绪波动,旋律在短暂的延长与静止后,婉转迂回的回归了C大调。

22-37小节是本乐章的展开与发展,以及高潮部分,从22小节起,旋律线条不断向外扩张音域,重复的单一织体衬托着左右手声部的行进,直至29-30小节,主题开始以复杂的结构进行着模进发展,旋律从慢至快,音色从弱至强,四个声部之间,规整中隐藏着混乱,混乱中试图营造出和谐,是为此乐章的点睛之处,并将乐曲彻底带离首段所营造的静谧优美的氛围,“秋天”背后隐藏的部分继而展现。

自31小节起,低声部持续稳定,中声部与高声部不断向上进行着攀升式的离调,行进速度自由变换,且随着音高的攀升越来越急促,音乐形象如同萧瑟的秋风,在不断的离调与渐强中,盘旋着达到了极点。由35小节的最高点与最强音为止,突然急转而下,自36小节起,开始走向缓慢平和,旋律越来越低,直至消逝不见,以此引出38小节之后主题的回归。

结束部分开始,在49-54小节短暂的过渡后,主旋律转入了低音声部,对比于主题的静谧和谐,显得更为低沉深邃。如果说主题旋律是光影轻盈,带着些许慵懒的清晨,那么此段则是日暮昏黄,透露出安逸平和的傍晚。53-56小节将之前旋律中蕴含的萧条冷淡一扫而光,烘托出57小节重新出现的高声部轻巧甜美的音色,使乐曲走向最终的和谐。虽然只是短短四个小节的声部转换,却将整首曲子升华,低声部旋律的衬托使高声部的音乐形象更加清晰,巧妙的创作手法足以使听者得到满足。

(三)狩猎

此乐章为g小调的复三部谐谑曲,较于一二乐章而言,两个声部之间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低声部一个强烈的跳音,直接转移至双手sf标注的主音和弦,此后,双手快速且连续的附点节奏,如同号角和野兽的嚎叫般,坚定的将旋律展现出来。5-12小节起,旋律变得清晰明亮,向前奔跑行进着,左手如同捕捉一般,在低音区对高声部进行着模仿与跟随,而时不时在乐句中以sf标注出现的主音,突显出低音声部对整体和声的主导。

13-20小节转为降B大调,由轻快的音色和切分节奏组成了短小乐句,此乐段在演奏时应尤为重视跳音与非连音之间的触键区别,以及切分与附点节奏特殊的重拍规律,以此才可将轻快洒脱的音乐形象表现得当。21-23小节为主题的变化再现,由33-40小节在降E大调上短暂过渡后,迎来c小调的高潮部分。自41小节起,双手以切分与附点节奏在不同音域之间互相转换,旋律先以和弦形式跳进至高音区,继而以双手八度音程向低音区平稳进行,切分节奏与重拍的强调,使乐句充满紧迫感,虽不再有左右手之间的矛盾冲突,却仍旧将激烈奔跑、追逐的戏剧性音乐形象清晰的塑造出来。

此乐章各个乐段短小精悍,且大小调切换频繁,音乐形象急促变幻,可以带给听者强烈的听觉冲击,与耳目一新的感受。

(四)梦中的浪潮

此乐章为g小调的回旋曲,在运用一定复调写作手法的同时,是将舒曼的双重性格完美展现的乐章。曲目开始,以分解的八度音程平稳行进着,如同奔涌的海浪,勾勒出主题,而后右手中声部持续平稳进行,高声部出现跳进,旋律线条从“前行”转变为“往复”,如同海浪的卷起与坠落。

自14小节起,左手和弦以sf出现,如同纷乱浪潮中海水与岩石碰撞后的巨响,右手仍旧是急促不间断的十六分音符,并出现频繁的跳进,使旋律更加惊心动魄。18小节起,右手隐藏在十六分音符之间的主旋律,分别运用了5-6小节和14-15小节的旋律素材加以变化再现(b-a-g,e-#f-g),左手作为仅次于主旋律的部分,音色低沉有力,旋律线条仍旧如同海浪般,一波波攀升向上后又向下跳进扩张至更低音域,如此往复。结尾处以华彩式的上行波动结束在双手的主音和弦上。

自29-60小节起,音乐形象与舒曼的《梦幻曲》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处,同样的弱起,旋律流动游走,层层递进,每一句的突弱与渐慢,都把梦境带入更深的层次,并以离调的方式引出下一段,左右手不同的旋律与措置的重音,显露出梦境开始走入动荡起伏之中。93小节起,低声部为1-4小节素材的变化发展,旋律重新回归了激烈与急促,如同表现了在睡梦中苦苦挣扎却终不能醒的情感。此乐章尾声部分运用了全新的素材,双重个性鲜明的在左右手体现出来,重复波动的十六分音符一出现便如同水中炸裂的气泡,织体结构扩散肆溢,和声变换逐渐频繁密集,直到抵达最终的高潮,主题再现收尾。

三、结语

浪漫主义时期的钢琴奏鸣曲,相较于肖邦的华丽,勃拉姆斯的辉煌,以及舒伯特的优雅,舒曼显得更为严肃复杂,这种复杂并非在于创作技巧与演奏难度上,而在于他个人的复杂情感与矛盾思想。时代与家庭的影响使他拥有了理智的躯壳,但天赋与命运却塑造了极端的灵魂,这种外在与内在的矛盾不断激化,迫使他将所有的不和谐揉碎混杂,又拼命梳理以此找寻合理的解答,这便造就了舒曼的双重个性与独特的浪漫气质,他的作品也因此更加值得深入品味。

[参考文献]

[1] 齐小莹.舒曼《第二号钢琴奏鸣曲》及其音乐的创作手法分析[J].当代音乐,2015,03.

[2] 郭胜男.舒曼钢琴套曲的双重性格特征研究—以《幻想曲集》为例[D].山东:山东师范大学,2015.

[3] 克里斯蒂安·卡登,刘经树 译,肖凡 校.精神失常的舒曼—音乐历史人类学概要[J].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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