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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体文化观引领下的民俗研究

2018-01-23安德明

民间文化论坛 2018年4期
关键词:文化观民俗学精英

作为一门现代学科,中国民俗学同不少国家的情形一样,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一种强烈的民主性或人民性立场而兴起的。开拓者们发起这一学问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发现和揭示处在草根阶层的民众及其文化的价值并提升其地位。事实证明,这一立场及相应的主张,不仅构成了民俗学长期以来安身立命的基础,而且为调整和改变大众的文化观、历史观发挥了积极的作用,至今仍然具有不容忽视的意义。但与此同时,在学科发展过程中,由于研究者对民间文化之于精英文化的特殊性矫枉过正式的理解和处理,“民间”、“民俗”(或者说被一种理想化的想象建构起来的“民间”“民俗”)及其与官方、精英之间的差异得到了过度的强调,民俗学呈现出日趋严重的内卷化倾向,各种看似不具有“民间”或“民俗”属性的重要文化现象,被许多研究者自觉不自觉地排斥在了研究范围之外。在这方面,尽管有以钟敬文先生为代表的学者倡导“整体文化观”,主张我们应该从民族文化整体的角度来认识民间文化的特征,但在具体研究中,人们对“民间”特殊性的偏爱,往往会取代理智的思考,并趋向于在相对狭窄的一个领域精耕细作。

近年来,随着社会形势的变化与学术思想的演进,这种偏颇,引起了国内同人越来越多的自觉反思。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承认,许多文化实践,并不仅仅局限于某一社会阶层;社会地位的差异的确会造成文化实践表现形式的不同,但其内在的属性、功能、所反映的民族情感与心理等,在本质上却始终具有一致性。这种认识,可以说既得益于前述“整体文化观”的影响,又同民俗学界对于“民”与“民俗”的理解的变化直接相关。20世纪中期之前的民俗学,更多地是把民视为一个均质的、整齐划一的整体,尤其局限于传统农村地区的农民。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在社会与思潮急剧变化的背景下,人们日益认识到这种本质化的浪漫想象与人为建构当中存在的突出问题——它不仅抹杀了那些被认为构成这种本质化的所谓“民”的人群中的差异性,而且极大地限制了这些人群的创造力,并加剧了不同群体之间的对立和矛盾。于是,“民”逐渐地被理解为各种类型的“小群体”,他们可以是生活在任何区域的一群有着某种内在凝聚力的人,而不再仅仅局限于传统的均质化的“农民”。这种内在凝聚力,通常情况下,会表现为某种特定的文化形式,特别是民俗。但这一视角中的“民俗”,已经超越了以往简单化的上下层二元对立,而更强调其为群体或民族成员共享的特征。

当我们从民族文化整体的角度,从“传统文化”“民族服饰”“区域建筑”一类概念出发,而不是拘囿于由以往民俗学所确立和规定的狭隘的“民间”范畴时,就会发现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看到民俗更加五彩缤纷、生动鲜活的面貌。其中,既有所谓文人雅士或上层统治者的活动,又有“下里巴人”的广泛参与,尤其有着两者之间始终不断的相互影响。通过这样的一幅图画,我们对相关事象的理解会变得更加全面、更加深入,对民族文化传统之所以保持生生不息的活力的原因,也会有更加准确、更加厚重的认识。

正是出于对整体文化观引领下的民俗研究取向的倡导,本期前沿话题组织了有关中国香文化的讨论。我们的目的,就是试图以香文化这种人人都在日常有所接触却并不一定了解其复杂内部知识的嗅觉文化实践为基础,来展示中国人生活文化实践的多样性及其参与主体的复杂广泛性,凸显民俗传统既有流传的普遍性又有内部知识的专门性的动态特征,进而为从“我们相同的文化行动”出发、而不是从“精英/民间”二元对立的立场出发来解读民俗,提供可资参照、可资批评和进一步讨论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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