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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清代打牲乌拉采珠牲丁

2018-01-23马贝贝

地域文化研究 2018年2期
关键词:乌拉松子文史

马贝贝 吕 萍

清代采珠牲丁的管理机构是打牲乌拉总管衙门,建于清朝顺治十四年(1657),总存在时间为200余年,见证了清朝盛衰兴亡的整个过程。该衙门虽不同时期分由内务府和吉林将军管理,但主要隶属于内务府,此间不断向皇室贡呈东珠、松子、蜂蜜、鲟鳇鱼等方物,逐渐形成了较为特殊的政治管理和经济发展模式。打牲乌拉衙门根据所从事的采捕差务,分设采珠八旗和捕鱼八旗。采珠八旗是以八旗制度为基础所建立,有上三旗和下五旗之分,主要负责采捕东珠、松子、蜂蜜等事务。①(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43页。由于皇室贵族所需数量大,故采珠八旗的采捕工作量巨大。采珠牲丁任务繁重、收入甚微,处于社会的最底层。研究采珠牲丁的采捕状态和历史处境,有助于认识清政府对打牲乌拉地区的管理和对“龙兴之地”的重视。据笔者所掌握的前人学术研究现状,未有采珠牲丁专题成果面世。

打牲乌拉,满语为“布特哈乌拉”。“布特哈,译言虞猎也;乌拉,江也。故有打牲乌拉之称。打牲,汉语也;乌拉,国语也。连读之则以乌拉为地名,与国语不相属焉。”②(清)萨英额:《吉林外记》,李澍田编《长白丛书·初集》卷2,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86年,第21页。可看出打牲乌拉是地理区域概念,译为江河渔猎之地。《打牲乌拉乡土志》载:打牲乌拉所辖范围东至窝机口子东老封堆为界,七十余里;南至依罕阿林河口至,三十五里;西至石灰窑五十里;北至五里桥子九十余里;东南至靠山屯东老封堆为界,七十里;东北至四道梁子东老封堆为界,一百三十余里;西南至三家子屯,四十里;西北至八家子屯,八十里;周围界址,共五百六十余里。”①(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154页。可见打牲乌拉衙门所属之地甚广,为采捕活动提供了广泛的地域空间。打牲乌拉有贡山和贡河②贡河中的鱼贡不在本文的研究范围内。之分,松子、蜂蜜、人参等贡品皆来源于贡山,东珠、鲟鳇鱼则来源于贡河。贡山在“城东二百余里,有本署采捕松子,蜂蜜各贡山场七座,名曰:帽儿山、烟筒砑子,珠奇山、棒槌砑子,雷击砑子、杉松岭、八台岭。此七山一脉相连,现在勒碑刻铭,按年派役驯兽‘以杜奸民侵砍,而重国朝贡品’”③(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打牲乌拉志典全书》补佚,第146页。。打牲乌拉衙门的设立,最早可追溯至后金皇太极时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载皇太极上谕:“乌拉系发祥之胜地,理宜将所遗满、汉旗仆原属,一脉相关,就在乌拉设署、安官,即为一枝。捕贡兵丁,由都京总管内务府分司节制,不与驻防衙门干预。”④(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14页。又有“乌拉总管衙门,原系我朝发祥根本重地。自太宗文皇帝御极之初,专为采捕本朝各坛庙、陵寝四时祭品而设”⑤(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14页。。顺治十四年(1657),为更好完成采捕事宜,清廷内务府在乌拉地区设总管衙门。满族敬祖习俗悠久,祖宗神灵至高,乌拉发祥地物产贡予祖先,可想乌拉贡物在统治者心目中所占的神圣地位。这也就不难理解,乌拉衙门由都京内务府直辖,彰显出其地位非凡。

打牲乌拉以采捕为主,生产为辅。乌拉采珠牲丁是专门为皇室采捕贡品的人,根据所从事差务,分为珠丁、鱼丁、参丁、松丁、蜜丁。珠轩,亦称“窝铺”⑥窝铺(tobo),满语,牲丁采捕的基层组织。,是打牲乌拉最基础的采捕组织,分为采珠珠轩和捕鱼珠轩。采珠珠轩的采捕贡品主要有东珠、松子、蜂蜜、人参等。其中东珠是第一大宗朝贡项目。东珠晶莹透彻、圆润硕大,是中国历代王朝必不可少的贡品,清代尤为凸显。采珠、捕鱼八旗打牲丁共有3,993名,“内采珠三旗打牲丁二千一百八十三名,五旗一千一百六十四名”⑦(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43页。。采珠牲丁人数之众,可知乌拉衙门主要以采珠八旗事务为中心。东珠不仅有药用和美容之效,而且也是最名贵的珠宝,象征着身份和地位,清廷将东珠专用于皇室衣冠服饰。以帝后诸王在举行庆典和祭祀活动时所戴的礼冠夏朝冠为例,皇帝的夏朝冠“前缀金佛,饰东珠十五,后缀舍林,饰东珠十七”。⑧《清会典事例(光绪朝)》,第四册,卷326,北京:中华书局影印,第857页上。皇子、亲王、亲王世子,“前缀舍林,饰东珠五;后缀金花,上饰东珠四”⑨《清会典事例(光绪朝)》,第四册,卷326,北京:中华书局影印,第861页上。。郡王,“前缀舍林,饰东珠四;后缀金花,上饰东珠三”⑩《清会典事例(光绪朝)》,第四册,卷326,北京:中华书局影印,第865页上。。贝勒,“前缀舍林,饰东珠三,后缀金花,饰东珠二”⑪《清会典事例(光绪朝)》,第四册,卷326,北京:中华书局影印,第865页下。。贝子、固伦额驸,“前缀舍林,饰东珠二;后缀金花,饰东珠一”⑫《清会典事例(光绪朝)》,第四册,卷326,北京:中华书局影印,第865页下。。镇国公、和硕额驸、辅国公“前缀舍林,饰东珠一;后缀金花,饰绿松石一”⑬《清会典事例(光绪朝)》,第四册,卷326,北京:中华书局影印,第865页下。。民公、侯、伯以下文武百官的夏朝冠,冠前后均不加饰物。东珠深受皇室和贵族喜爱,使用上、数量上都有严格规制。由夏朝冠知东珠用量大,珠丁任务繁重。

除东珠外,松子贡品多用于皇室祭祖和清宫饮食。康熙时,“供奉祖先佛堂等处松子,先用信斗一斗五升,于十月初一日以前送到都京,勿得逾限延误。其余松子、松塔于十月内送到,毋迟”①(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86页。。作为与祖先沟通之物,佛堂供奉的松子要提前送到,可见皇帝对祭祖所用的松子的重视。清朝皇帝有食用松子的习惯,“嘉庆十七年正月初九日,准总管内务府来资:皇上御前早、晚膳一年添用松子金石八斗四升三合七勺五抄”②(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87页。。皇帝早晚膳的松子数量有明确规定,每个月呈送多少也有定制。满汉全席中也少不了松子。据民国六年(1917)手抄本《全席谱》的“满汉席”单载,四干果碟中“松子仁”,八大件里的“清蒸麒麟松子仁”,主食“松子小猪第六”,③赵荣光:《满汉全席源流考述》,北京:昆仑出版社,2003年,第313-314页。都说明皇宫宴席中松子不可或缺。清朝把蜂蜜列为重要的贡品,呈进的方物中就有白蜜、蜜脾、蜜尖、生蜂蜜。白蜜一般认为是椴树蜜和胡枝子蜜,这两种蜜颜色较白,结晶后形态细腻,呈纯白色。④历延芳、陈东海、葛凤晨:《打牲乌拉志典全书与清朝蜜贡》,《养蜂科技》1995年第5期。蜜脾是蜜蜂营造连片巢房,酿蜜其中,其形如脾,因叫蜜脾,蜜尖即为蜂王浆。乌拉衙门所交蜂蜜主要用于祭祀、御膳房和药房之中,每年贡送的蜂蜜数量十分之大,“按年于十二月内贡进白蜜十二匣,蜜尖十二匣,蜜脾十二匣,生蜜六千觔,共计重七千七百八十余斤”⑤(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91-92页。。可见宫中用蜜之多。蜂蜜多用于后妃喜吃的蜜果、蜜饯以及蜜炙之物。清宫以各种饽饽为主食,饽饽有甜咸之分,但以甜的居多,制作各种甜饽饽,都离不开蜂蜜。蜂蜜用量之大非其他食物所比。

清政府不仅对东珠、松子、蜂蜜的数量有着明确的规定,对其质量也有较高的要求,还必须按时呈进,不得有误。为满足皇室贵族的大量需求,采珠牲丁中的珠丁、松丁、蜜丁极其劳苦,世代为提供皇家贡品而辛勤不殆。

采珠牲丁要看守署衙库银、看守仓廒、阿房司四所、城垣四门、巡查街道厅等,但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常年为皇室采捕东珠、松子、蜂蜜。

东珠是最主要的采捕贡品,其采捕区域范围大,需求量多,任务繁重,捞珠艰辛,律法严格,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珠丁在乌拉打牲衙门所辖贡江、贡河进行采捕并将其“划分成八条常年采捕线路”⑥尹郁山:《乌拉史略》,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104页。,“涉及到大小五十条江河水系”⑦尹郁山:《乌拉史略》,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106页。。采珠时派出许多官丁,“向遇采捕东珠应派官员,领催六十四员名,牲丁一千零四十七名。乌拉协领衙门添派官兵一百二十六员名,两署共派采珠官弁兵丁一千两百三十七员名。分为六十四莫音,应需大船七只,由省拨发;其所用小船,均按兵丁三名一只,共需小船三百八十九只”⑧(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75页。。东珠不仅难采,牲丁也受到严格监督。“每年乌拉总管分派官兵,乘船裹粮,溯流寻采,遇水深处,用大杆插入水底,采者抱杆而下,入水搜取,蛤蚌携出,眼同采官剥开,或百十得一颗,包裹用印花封记,至秋后方回。将军同总管挑选,如形体不足分数,或不光亮者,仍弃之于河,以示严禁,不敢自私”。①(清)萨英额:《吉林外纪》,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初集》,吉林文史出版社,1986年,第109页。采捕东珠还要按指定地点和地段活动,严禁队与队之间互相越界偷采。东珠采捕活动频繁,以乾隆朝为例:“六十年间除去乾隆四十六年到五十年,共计采55次,共得珍珠100,127颗。年采量最高的乾隆十二年,采珠达3,011颗。②张琛:《打牲乌拉与打牲乌拉衙门的设立》,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2011年。进贡不仅路途遥远且官丁众多,“同治七年,乌拉衙门出派33人,将军衙门出派章京一员,领催二名,披甲二十名,按驲接替护送。”③(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79页。将东珠送至东珠管理处,进贡之事方告一段落。采珠丁中有一部分是捕貂丁裁撤后划归采珠。由于貂的数量逐渐减少,往往很难完成定额,总以东珠折算。康熙二十四年(1685),都虞司向内务府奏言:“捕打貂皮、东珠,派丁一百九十二名,每丁一名交貂皮二十张,以皮折珠,莫如将貂差裁去,专归捕珠,乌拉贡貂遂裁”④(清)长顺:《吉林通志》(四),李毓澍主编《中国边疆丛书第一辑》,台北:文海出版社印行,卷35,《食货志》,1965年,第2593页。。

松子也是主要的采捕贡品。“打牲恭进的松子和松塔之差,自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始。初为祭典皇族“九祖”佛堂之用,后增作食物之用。”⑤尹郁山:《乌拉史略》,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119页。采捕事务起先由盛京衙门负责,“因盛京距采松山较远,于康熙二十四年改由打牲乌拉总管衙门采取。”⑥尹郁山:《乌拉史略》,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119页。采捕时间是“依据松籽和松塔的成熟期,及其入林行采方便与否”⑦尹郁山:《乌拉史略》,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120页。确定。捕打松子在白露时节进行,“由三旗共派出骁骑校三员,委官三员,领催三名,珠轩头目、铺副十八名,打牲丁四百五十名。又代协署捕差,派丁一百五十名。分为三莫音,前往拉林、拉法、冷风口等处。捕打松子的总数是二十二石九斗二升,计重八千七百觔。如遇闰年,则加添一百七十觔”⑧(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87页。。“最初的采集方法是先将松树(指生长松塔之树)砍倒,再从树上取松塔”⑨尹郁山:《乌拉史略》,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120页。。这种杀鸡取卵式的采捕势不仅对生态造成破坏,而且也影响以后松子的贡送。“乾隆十九年十月下令不准砍树,务须设法上树,由枝上取塔,亦不准折断树枝。”⑩尹郁山:《乌拉史略》,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120页。采捕难度大增,松丁便难以按时按量完成任务。打捕完成后,乌拉衙门每年分两次恭进松子。第一次恭进在九月内以供奉先九祖佛堂、坛庙等处之用,“恭进头次鲜松子三信斗,出派委骁骑校一员,珠轩头目、铺副二名,专折由驲恭送都京”⑪(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87页。。第二次贡送是在十月,“恭进二次松子八千七百余斤,松塔一千个,出派骁骑校一员,委官一员,珠轩头目、铺副五名,共计一万四千八百五十余觔”⑫(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87页。。将松子呈送京师总管内务府,呈交内外果房,始算完成进贡松子之事。松丁有“原采蜜丁一百人,抄没户五十人,纳音河打牲丁五十人,共二百人,分为二十五个珠轩,后增至四百五十人”⑬尹郁山:《乌拉史略》,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119页。。松丁人数少,松子数量需求不仅多,而且从吉林打牲乌拉衙门到京城,路途遥远,运输不易,松子贡送仍分两次进行,牲丁负担繁重。这体现了对祭祖所用之物高度重视和对祖先的恭敬,反映了皇室控制下的乌拉衙门谨遵上意,不敢疏漏的态度。

蜂蜜同样是不可或缺的贡品。历延芳等指出“蜂蜜是宫廷的食物、礼物、祭物”①历延芳、陈东海、葛凤晨:《打牲乌拉志典全书与清朝蜜贡》,《养蜂科技》1995年第5期。 陆姝:《浅析清代打牲乌拉渔丁》,《长春教育学院学报》2013年第22期。。采蜜时须“头戴面纱罩具,身穿老羊皮袄,手戴罩套,赶走野蜂,使用木杓或铁杓取出蜂蜜装入猪皮坛或篓内”②尹郁山编著:《满学菁华 吉林满俗研究》,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系列》,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15页。 光绪《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889《工部·采捕》。。蜂蜜采捕在寒露前,“三旗共出派骁骑校三员,委官三员,领催三名,珠轩头目、铺副十五名,打牲丁四百九十名,以及代协署捕差派丁一百五十名,捕打生蜂蜜六千觔”③(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91页。。清明节后,“出派委官一员,领催、珠轩头目、铺副五名,打牲丁三十名,专捕白蜜、蜜尖、蜜脾,捕齐分装匣篓,按年于十二月内贡进白蜜十二匣,蜜尖十二匣,蜜脾十二匣,生蜜六千斤,共计七千七百八十余斤,应用驲车十三辆呈送都京。其白蜜、蜜尖、蜜脾贡呈御览,呈交内务府内果房收存”④(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91-92页。。因可采的蜂蜜数量有限,蜜丁在康雍乾时期有时也兼采人参、东珠 。“查康熙五十三年议奏,打牲乌拉一百五十名丁,一年采蜜,一年刨参”⑤(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90页。。雍正五年(1727)增加了汉人贡蜜的数额,故裁撤打牲乌拉所进蜜,采蜜丁全部用于刨参。“雍正六年,因汉人交蜜稍觉不敷供用,仍令打牲乌拉遵照将以前采蜜一百五十丁内,拣五十名采蜜,循例进送”⑥(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90页。。乾隆年间,又陆续增加蜜丁,至乾隆十五年(1750)共有蜜户四百五十户,蜜户身兼采蜜、采参两种差使。乾隆三十二年(1767)又定,“采蜜丁一百五十名,改令采捕东珠,岁征东珠八十颗”⑦光绪《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889《工部·采捕》。。此后不专设釆蜜丁而是与采珠丁一起承担采蜜差使。

采珠牲丁的来源为三部分:一是祖居乌拉的“所遗满汉族仆”户及后来编入新满洲的吉林边民;二是内务府从外地派来的所属丁户,含贵族的包衣⑧包衣(booi),满语,汉译为家仆,奴隶。人户;三是发遣人贩及抄没之户①历延芳、陈东海、葛凤晨:《打牲乌拉志典全书与清朝蜜贡》,《养蜂科技》1995年第5期。 陆姝:《浅析清代打牲乌拉渔丁》,《长春教育学院学报》2013年第22期。。可见由族仆、边民、包衣、内务府派遣犯人等构成采珠牲丁地位十分卑微,所得俸银微薄,难以养家糊口,生活异常艰辛,而且还受到严苛的奖惩制度的束缚。

牲丁最初获得的是实物报酬,甚至一些生活用品盐、纸张、农具也是由内务府以赏赐的形式发放给牲丁。顺治十八年(1661)奏准,“打牲丁每月给饷银五钱”②尹郁山编著:《满学菁华 吉林满俗研究》,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系列》,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15页。 光绪《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889《工部·采捕》。以备自办生活所需之用,内务府不再赏赐。因采捕活动的不同饷银有所差异。康熙二十九年(1690),采捕东珠、貂皮壮丁的月钱改为一两。乾隆十七年(1752),蜜户内改编的12珠轩的壮丁,月饷5钱。乾隆三十二年(1767),由于人口增多,牲丁生计拮据,将饷银提高到月钱一两③(清)长顺:《吉林通志》(一),李毓澍主编《中国边疆丛书第一辑》卷1《圣训志》,台北:文海出版社印行,1965年,第158页。,尽管月饷银略增,但并不能改善采珠牲丁穷苦的生活状况。后因清政府财政困难,将俸银的数量缩减。咸丰四年(1854),“乌拉总管衙门俸饷,均按照伯都讷成案,每两按折市钱二吊五百文放给”④(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99页。。清政府牲丁的俸饷减改为二吊,使得“办差拮据,官丁倍常苦累。尚且部库并各外省频年欠拨,一切差徭不敷筹办”⑤(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99页。。俸银削减的情况下,仍被连年拖欠,使牲丁的生存都成问题。咸丰十年(1860)后,因对外赔款,财政危机加深,以致出现牲丁全年无俸银可发的状况,“捕贡无措,糊口乏资,差繁苦累,无暇佣工,不能谋食。官丁男女,逐日赴署嗷嗷求济,几至失所”⑥内务府档案,转引自赵雄《关于清代打牲乌拉东珠采捕业的几个问题》,《历史档案》1984年第4期。。可见依靠政府俸银生活的采珠丁的生活十分艰辛,生活的窘境由此可见一斑。

八旗采珠牲丁亦受到严格奖惩制度约束。珠丁若“额外多得一颗者,将多得珠之牲丁赏给毛青布二匹。缺少一颗,将少得珠之牲丁责十鞭。”⑦(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71页。“如定额之外多得千颗,总管、翼领停其赏赐,准加一级,骁骑校、领催各按分数议赏。”⑧(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72页。(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72-73页。蜜丁“如额外交蜜,十坛以上、九坛以下,拟赏给采蜜之领催纟彭缎一方。如一连多交三年,即赏云肩袍料一方”⑨(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90页。 潘景龙、张璇如主编:《吉林贡品》,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10页。。虽然政府给予一些奖励,但是受益者多是领催级以上者,最辛苦的采珠牲丁却受赏甚少。他们是役使于皇帝和王公贵族的旗下家奴,处于乌拉社会的最底层,社会地位低下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更甚的是在采捕生产中,牲丁还要受到官员的层层监督和盘查,严防藏匿。以采捕东珠为例,如珠丁获取东珠,“再捕珠莫因到时,各盖城随即出派官一员,跟随莫因指引路径,互相稽查。如捕获珍珠眼同该巡查官装入封筒,粘贴印花,以免该丁等窃等因”⑧(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72页。(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72-73页。。官督之外,地方上的乡官也要严行看管本乡之人,禁止偷捕蛤蚌,看管不力的,也要治罪。“沿河附近居住之各屯,严查本屯界内,倘有偷采蛤蚌人等即行拿获,解送衙门照例从重治罪。若不行查拿或遇专派官兵拿送,讯出于何处偷打,于何屯附近,定将该屯噶山达、法勒嘎达、乡约、地方等一并治罪,决不宽贷”⑨(清)云生:《打牲乌拉志典全书》,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二集》,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第90页。 潘景龙、张璇如主编:《吉林贡品》,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10页。。此外,采珠丁冒着生命的危险采捕东珠,用生命的代价满足统治者的贪欲,牲丁在采珠的过程中被蚌夹死的很多,通常只见江水变成了红色,人却没了踪影。

可知,采珠牲丁饷银微薄、生活艰难、地位卑贱。虽然根据采捕量给予固定的饷银,有时也会得到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赏赐,但是仍不能支撑起生活用度和差徭资费。他们身份卑微,处于乌拉社会的最底层,既是各级官员的包衣,又是皇室的奴仆,并无人身自由,终身被束缚从事繁重的采捕徭役劳动,世代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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