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等等
2018-01-22小者
小者
慢就业:理顺自己,理顺生活,慢点儿上班又何妨。
毕业待业去旅行
卢珊不太愿意接受采访,她说自己现在太忙了,平日上班,周末带娃。“一年前刚毕业那会儿你要采访我,我有的是时间。”
2017年6月,就读于沈阳医学院英语护理专业的卢珊喜滋滋地收拾好行李,回家待业。“我一直认为找工作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不挑三拣四。”20岁刚出头的卢珊从没在学习上有过出类拔萃,却是那种个性十足、人缘极好的典范。单亲家庭的她与母亲一起生活,少有沟通的母女在卢珊拉着行李回家的那一刻,拥抱了。“是我先抱的我妈,她说终于熬出头了,我心疼她,就抱抱她呗。”
听说女儿不打算找工作,以为熬出头的母亲一把推开了卢珊,“毕业了不工作,你想干什么?”卢珊准备直接说出自己的计划,她是要和男朋友去旅游的。母亲并不反对她交的这个男朋友,但也不会支持她这种不负责任延迟上班的选择。“妈,你看国外都有毕业旅行什么的,这段时间最没压力了,我想放松一下。”母亲生气了,甚至觉得刚才的拥抱也是为了这个“放松”而搞出的铺垫,“我是整不明白你的脑回路了!你没压力?不工作还没压力?压力都在我这儿呢!”卢珊知道,母亲又要开始她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演说了。她理解母亲,也正因如此,她不想像母親那样,“我妈不容易,我将来会上班挣钱养她的,但此刻我真的不想工作。”
卢珊不想工作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她没想好自己到底要不要从事和专业相关的;第二个是她目睹了同学因焦虑而盲目求职的模样,不想自己那么狼狈。她的逻辑是:现在是毕业生找工作的高峰期,我就不跟着去挤破头了。
隔天早上,睡到自然醒的卢珊看到母亲放在桌上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一边吃一边给母亲发了条微信:“亲爱的母上大人,我正在享用你精心为我准备的饭菜。此时此刻,我觉得生活无限美好。PS:我会尽快拿到护士证。”母亲给她回的是语音:“翅膀硬了,你爱咋咋地。”话里话外是无奈,卢珊却听出了宽容。“如果我妈跟我闹,非逼着我找工作的话,估计我当时可能就跟同学一样,去民营医院干个导诊什么的。”卢珊的许多同学都做了这个,供吃供住,接打电话,用学到的还很不足的医学知识给咨询的患者“答疑解惑加指示”。
去成都的机票买好了,卢珊第一次坐飞机,机票钱是她上学时打工攒的,母亲给了她2000元钱,“毕业了还从你妈这儿拿钱,你也好意思。”卢珊上去又一个拥抱,“谢谢妈。”吧啦吧啦,母亲各种交代,卢珊安静地听着……
生娃后有了计划
从成都回来,这个家就不安静了,卢珊跟母亲说她要结婚生娃。毕业了,不工作,还要结婚生娃?母亲之前只是不赞同卢珊的“慢就业”想法,如今是彻底反对了,“你不工作,哪有钱养孩子?这么早结婚生孩子,我受的苦你没看着?”
世间没有赢得过子女的父母,卢珊结婚了,她的同学开玩笑说:“你用这种方式挣到了比我们第一月工资都多的钱。”
卢珊顺利拿到护士证,母亲的脸色终于有了点儿好转,“你没生在富贵之家,也没嫁入豪门,赶紧合计找工作的事吧。你要生活在我那个年代,估计都饿死了。”“妈,你别搞代际歧视。我是这么想的……”卢珊想说的话被母亲调大的电视音量盖了过去。
虽然之前说过结婚生娃,但怀孕还是在计划外。“我只是想放松一两个月的,没想到一下子放松一年。”卢珊的“慢就业”计划拖延了,随着拖延,却更明确了。她要去口腔医院当护士。
拿刮刀,调水门汀,准备粘冠……这些工作成了卢珊现在的日常。问她怎么突然明确了就业方向,她指了指肚子,“生了娃之后,我就陷入了又困又累的新手妈妈模式。有一次跟一个带4岁娃娃的妈妈聊天,听说她儿子治牙已经花了六七千元。”这个时候,早早就业的卢珊的同学也在医疗领域有了些人脉,帮忙推荐。“还有一点,医院听说我已婚已育,特别高兴。医院可怕成手护士备孕了……”
卢珊觉得自己的情况属于个例,不建议效仿,“你得有颗强大的心脏,禁受住七大姑八大姨的问询,还有,我不是不工作,只是故意慢半拍。”至于母亲,卢珊说母上大人现在最爱给外孙子准备吃的。
“我给我妈买了去成都的机票,让她也去那里感受一下慢生活。”卢珊现在的生活节奏快得很,她很庆幸曾经拥有“毕业待业”那段“任性时光”。
托关系拖太久
苏亦铭的“任性时光”没有让他觉得任何庆幸。
2017年毕业后,苏亦铭被父亲接回了家里,简历也同时交到了父亲手上。他没有参加任何招聘会,尽管他有英语六级证书、学生会优秀干部名头。苏亦铭的老家在辽宁一个县城,他的父亲是这个县城高中的教务处主任,之前教书育人,培养出许多被重点大学录取的学生。父亲早有打算:苏亦铭自己行,就让他自己闯;不行,他那些如今已在各行各业小有成就的学生总能帮昔日恩师一下。唯有一点是父亲坚持的,不能出省,回县城不现实,那就在沈阳。
“我爸打听了沈阳一些大国企的情况,进不进得去先不说,没什么特别合适的。”苏亦铭的初衷是进外企,他早就看好一家,但父亲认为国企稳定,有归属感,一心要给他联系大国企就业。
虽然比大多数人慢了4个月,苏亦铭还是拿到了一家大国企的录用通知。然而,聘用通知背后,却有着让全家纠结的郁闷。父亲是通过自己大学校友的关系,办妥了儿子的工作,但没想到校友“不厚道”,竟然开口要价20万元。这远超出了苏亦铭父亲的预算。“我爸本来给我联系的是去银行工作,但考虑到跟我的专业不搭边,最终又选了这个大国企,以为五六万能搞定……”苏亦铭坚持继续待业在家,“我进这个大国企,一个月开3000元钱,啥时候能挣出20万元啊?”
和同龄人相比,苏亦铭心思更重,他理解父亲想留他在身边的执念。两年前,父亲的一位同事突发疾病,远在广州的儿子赶回来竟没见到最后一面。纵然苏父桃李遍天下,却一心想留儿子在身边。
苏亦铭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我英语好,去外企,做办公室还是上生产线,无所谓。”他觉得凭自己的外语水平和能力,即便从基层起步,也能在外企混出个样。南方城市外企多,就业机会也多。苏亦铭上网搜索时,被父亲发现了。父亲答应他,一定帮他联系一家外企;苏亦铭也答应父亲,能进外企,他就留在沈阳。
这家外企招聘大四学生做实习,招聘有工作经验的人直接上岗,唯独没有招聘应届毕业生的“官宣”。苏亦铭知道,父亲在找关系。
苏亦铭获得了第一次面试的机会,他发挥得不错,甚至有机会展示了自己的英语水平,但是这个“坐办公室”的岗位没有落在他头上。父亲也无奈,他托的关系只在投递简历这关“好使”,至于最终决策层,对方说外企卡得严,说不要应届毕业生就是不要。
第二次面试,苏亦铭降低了要求,应聘的是车间工人。他合计自己本科毕业,专业是机械自动化,虽然学校一般,但想当个工人,问题应该不大。结果,8取2,竟然仍没有他。这一次,父亲找了昔日学生,只是由于当时很有信心,得知未录取再托关系时,名单已入单位系统,晚了一步。学生说,如果另外两个人在体检环节有问题,或者主动提出不上班,空出的机会肯定给苏亦铭。这种和中彩票概率差不多的希望,苏亦铭不愿去想。
还是这家外企,苏亦铭又来面试,只不过这一次是在外企服务中心,面试的人虽然穿着那家外企的工作服,但与之前的招聘流程略有不同,“招的是派遣工。”苏亦铭情绪有些低落。得知自己被录取的时候,苏亦铭喝了5瓶啤酒,“这还是我爸托了人的结果。”
父亲算是“如愿以偿”,但内心也隐隐不安,甚至觉得对不起儿子,于是很快帮儿子在沈阳买了个8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苏亦铭倒不似之前那么悲观,“就业不容易,拖了这么久,再拖我也该颓废了。管他派遣还是正式,我好好干,就不信一辈子干派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