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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自行车

2018-01-22秦勇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8年12期
关键词:河套大梁大舅

秦勇

我的家鄉在乌裕尔河东岸,河岸两侧有大面积湿地,湿地里芦苇丛生。芦苇资源是国有的,附近的村屯每年入冬,冰上能托住人了,就开始抢收芦苇。60年代收割芦苇是要交给国家的,用于造纸,国家收购价大约是每市斤2分,一个村一年可收割1000多吨,能收入4万多元。

村里为了调动社员们收割芦苇的积极性,全村社员谁收割的芦苇多,就奖励谁一辆大国防自行车,价值150元。那个年代,社员们在生产队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赶上年成不好,年末分红都分不到150元啊!这是一个大奖。父亲在村里是有名的“大力士”,200多斤重的一麻袋粮,他两手一抱就能从地上放到自己的肩上。生产队里有一个200斤重的大铁锤,他用一只手握住铁环能连续拎平身十次以上,村里的人没有不佩服他的,这次收割芦苇有大奖,父亲跃跃欲试非拿回这个大奖不可。

父亲到齐齐哈尔买回两把双永牌推刀,一把大的,一把小的,利用一天时间把两把刀磨得飞快。父亲说:“‘人巧不如家什妙,再能干,没有好的工具也是不能赢的。”刚进12月份,天气渐渐地冷了起来,冰上能托住人了。全村所有的男劳力都下河套抢收芦苇,每天天刚放亮就得到河套,晚间太阳落山了才回家。十几天的时间必须把芦苇收完,不然赶上老天下大雪,推刀用不上,只能用钐刀或镰刀进行收割,一个月也收不完。

天还没亮母亲就把饭做好了,母亲做的是两样饭,父亲早上在家吃的饭不是大饼子就是小米饭,再烙几张油饼是给父亲带到河套,中午吃的。因为每年分的口粮,粗粮多细粮很少,细粮只是过节或父亲干累活时吃,收割芦苇可算是最累的活了。

收割芦苇时都是统一到队里,由队长领着,到了河套,自己收割自己的,割下的芦苇捆完码上垛,由队长过数,别人一天能收割一百捆左右(每捆20斤以上),父亲收割芦苇都在150捆以上,天天如此。最后芦苇收割完,父亲收割的芦苇在全村是最多的,为此,这辆自行车理所当然奖给了父亲。

父亲把这辆自行车推回家时,亲戚朋友们到家来看啊,都表示祝贺!那个年代,家家都不富裕,买不起自行车,就是有钱的人家想买也是买不到的,因为自行车是紧供商品,是要票的。全村只有两辆自行车,而且都不是名牌,父亲得的这辆自行车是青岛自行车厂生产的大国防加重自行车,车把是“U”字形的,大梁是黑色的,车座是牛皮的,后座是方形的,既美观又大方,驮人载物都是一流的,是全国名牌自行车。

父亲把车推到家后,没有直接骑,而是把它放到我们家的西炕上,买回几卷白色的布带,缠了一天,把大梁、前叉、后座等所有带漆的地方都用布带缠上,怕磕磕碰碰掉漆。父亲对自行车爱不释手,我和弟弟在家玩时,都让我们离车子远一点。

自己舍不得骑,别人借用就更难了。记得有一次我的大舅,要到外地去相亲找父亲借自行车,父亲以种种理由没有借,母亲知道后气得直哭,把自行车从屋里推了出去,扔到我们家房前一个大土坑里,母亲和父亲还吵了一架。父亲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把自行车从坑里又推了回来,直接给大舅送去,又给大舅赔个礼。后来父亲再也不把自行车放到炕上了,放到了仓房里,只要有人找他借用,父亲都毫无代价地借给人家。从此,我们家的自行车成了公车了。

我12岁那年,父亲就开始教我骑自行车,我个子矮,骑在座上够不着脚蹬子,父亲就教我骑大梁,没几天就学会了。父亲骑自行车时很少,母亲又不会骑,自行车成了我的专用车。我经常骑着自行车和母亲出去挖猪菜、捡秋地、扫碱土等,有时扫一麻袋碱土有二百多斤,都是用自行车驮回来。冬天,有时和父亲骑着自行车驮着捕鱼的工具到冰冷的河套去打鱼,得多少都是用自行车驮回来,得多了一次驮不回来就跑两趟。我和弟弟上初中时,到龙安桥中学读书,中学离我们村八里路,就是骑着这辆自行车上学。难怪村里人说:“这辆自行车可是你们家的功臣啊!”

这辆自行车陪伴我们40多年了,但弟弟并没有把它扔掉,仍然停放在仓房里。弟弟说:“看到这辆自行车就会想起父亲啊!”

责任编辑:黄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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