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人陪她颠沛流离
2018-01-22苏尘惜
苏尘惜
郁萌这名字太有欺骗性
许魏然觉得,郁萌这名字太有欺骗性,一个荫字足以让人想象,姑娘一定有着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或许还有甜糯的声音,结果呢,一头利落短发,笑起来还有些邪魅的意味。这般果敢英勇的女生,应该鲜少有男生配得上吧。
也许会有人说,用英勇这个词形容女生不合适,可对于郁萌,这词再妥帖不过了。
那天许魏然在市中心采访,扛着摄像机满脸是汗,根本没有注意到第三只手正在接近口袋。当他意识到手机被偷的时候,那人已经穿越人群,离他七八米远了。
“小偷!”他边喊边扛着摄像机追了上去。只听到“轰”一声,是摩托车启动的声音,就看见一辆红色摩托疾驰出去,轻巧地在闹市人群中穿梭。几分钟之后,她将小偷拎到他面前:“呶,手机你自己问他要。”
许魏然就是那个时候迷上郁萌的。
只不过等他处理完小偷的事情之后,郁萌早已不在原处。唯有还来不及关掉的摄影机里,录下了红色摩托疾驰的背影。他看着画面里疾驰的身影,叫了一声:“好帅啊!”
再见郁萌,是炎炎夏日,每一寸日光都灼得人心神难耐。
摩托车竞技赛,对于电视台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视的题材,同事们纷纷避开,主任见许魏然的桌子上放着一辆红色摩托车模型,随口问他一句:“要去吗?”
也许,能见到她呢。只是一瞬的念想,在一小时后,就真的实现了。还是那抹熟悉的红色以及利落的短发。
平时巧舌如簧的他这会儿成了哑巴,就举着摄像机跟着红色摩托车跑,镜头总围绕着她一个人转。那天他几乎把自己晒成了黑炭,但他高兴啊。
郁萌也不是傻子,被人追着拍会不知道,当她拿着季军的奖杯下台的时候,忽然凑到许魏然跟前,问:“拍够了吗?”
许魏然笑着点头:“够了够了!”郁萌笑起来的模样快把许魏然看醉了,他一直挠着后脑勺胡乱应答着,以至于后来想起这一段记忆,都觉得像喝醉了酒断篇了似的。
那天发生最好的事情,就是他认识了郁萌;那天也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主任对他拍的素材弃之敝履,好一顿教训。
连拒绝都带着致命吸引力
许魏然想请郁萌吃饭,说是感谢之前她帮忙追回手机。郁萌当即戳穿他:“吃饭是假的吧,想追我?”她说这话时眼神里是有调侃意味的,只不过许魏然不在意,实诚地点了点头。郁萌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我这么彪悍的女生你可吃不消,早点弃暗投明吧。”
许魏然不在乎,都没尝试过,怎么知道明暗。只不过就算许魏然有追求的心思,他也来迟了,郁萌已经有乔杉了。
许魏然见到了乔杉,高高瘦瘦的清秀帅哥。许魏然问郁萌:“应该是他追的你吧?”
“我能当你这是在夸奖我吗?”郁萌嘻嘻笑着,沉浸在满满的幸福里。她说了乔杉和她的故事。如许魏然所说,郁萌从高中时代起追求者就众,男生们都使尽浑身解数,博她芳心。但那个年纪,郁萌觉得他们好无聊,谁也不搭理,包括乔杉。
高三毕业那年,郁萌生了一场病,头部需要动手术,便剃了一头长长的秀发,成了光头,当然也不再有女神的光环。乔杉在那个时候跟她一样剃了个光头,还笑着对她说:“你的头型比我的好看。”郁萌再傲娇,面对这个甘愿陪她光头的男生也冷不起脸来。
郁萌对许魏然说:“除非乔杉离开我,不然你没有机会。”說这话的时候,许魏然坐在郁萌的摩托车后座,红色赛车在深夜的山道疾驰,耳畔呼啸而过的是清冷的夜风。
车子停在半山腰,她望着山下俗世烟火,他望着她半明半昧的侧脸出了神。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就定格在那一刻。
没事,我不嫌累
所有人都说,许魏然一定是被蛊惑了,不然谁会脑抽把稳定的电视台工作辞了,到处晃荡。其实理由只有一个,他想跟着郁萌走。郁萌要去重庆爬梯田,去西藏走雪山,他想看看她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许魏然想,或许能等到乔杉退出郁萌的爱情,他就有机会趁虚而入了。这是他悄悄藏在心里的一个诅咒,也是愿望。所以他才干脆地辞了工作,跟着她满世界乱跑,郁荫说他傻,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不能这么认真。许魏然嘻嘻笑着说,没关系啊,喜欢就是喜欢,又不一定要占有。
郁萌的嘴角动了动,眉眼稍微弯了下,那是独属于小女生的娇羞,很少出现在郁萌的脸上。许魏然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原来郁萌温柔的时候,更好看。
乔杉说离开,是那年冬季。郁萌顶着一头散乱的雪花,敲开了许魏然的家门。
“他说受够我了,说我颠沛流离,不安天命。”她低眉,被冻红的双颊上是一道道泪痕。
那是许魏然从来都没见过的郁萌,委屈和无助几乎把她全部包裹了。他伸出手替她掸掉头上的雪,握住她冻得发颤的双手说:“先进屋暖暖身子,别冻着。”
乔杉找了新的女朋友,一个愿意在他身边安安静静陪伴的女孩子,乔杉曾经吐槽这样的女生太过无趣,可却成为他最终的选择,乔杉还对郁萌说:“不是不爱你,只是爱你太累了。”
许魏然握着郁萌的手说:“没事,我不嫌累。”
不是想放弃,只是抓不住
许魏然和郁萌在一起了,他逢人就说,爱情就是需要坚持,守得云开见月明。完全是个刚坠入爱情一般的毛小子,以前任何的感情经验在郁萌这儿都没有任何借鉴之处。
郁萌跟他说,要是觉得跟她在一起觉得累,一定要先说,不要像乔杉一样将感情拖到了死局,才分开。
许魏然自信满满地说:“不会的,我肯定不会。”
可是许魏然发现,恋爱以后,很多东西都变了。以前郁萌在大街上抓小偷,他会觉得那是酷,后来就会觉得是多管闲事;以前她在赛道疾驰,他更多的是欣赏与爱慕,后来便只剩下无休无止的担忧。许魏然忽然明白过来,乔杉所说的爱得太累,是什么意思。
青岛耐力赛,他亲眼看着她的车子失控撞向围栏,她整个身子在空中抛了半圈才落地。许魏然被拦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地在地上蜷缩,却帮不上任何忙,焦灼的心感觉千百只蚂蚁在噬咬。
所幸没事,只是轻微骨折,她支着拐杖还要去赛场看同伴比赛,许魏然忽然就发脾气:“你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吗?一定要这么折腾。”
郁萌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说:“我一直都这样,这就是我的生活。”
“难怪乔杉说爱你太累,这么任性能不累吗?”他知道乔杉是郁萌还未愈合的伤口,现在又狠狠地撕开。看着郁萌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他很想说抱歉,却卡在喉咙里久久说不出口。
郁萌伤好的时候,说她要去一趟德国,在那儿接受专业培训。
许魏然替她整理好行李,送她到机场,郁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挺好的,所以找一个更好的女孩吧。”谁也没有说分手,但他俩心里都知道,回不去了。
望着郁萌远去的背影,他觉得心里有东西在坠落,有时候不是想放弃,只是抓不住。
当你以爱之名对她关怀的时候,对于她来说,那是禁锢。
他觉得郁萌就像传说里的荆棘鸟,擅长在荆棘灌木丛中觅食,羽毛像燃烧的火焰般鲜艳。她也在一次次挑战着极限,并尽她可能地释放所有光辉。她会受伤,会难过,但她不会停留。
后来许魏然再看到她,是在一场摩托车耐力赛的报道上。她拿着冠军的奖杯,在台下与一个男生热烈拥吻。她的感谢致辞里有一句话戳中了许魏然,她揽着那个与她拥吻的男生说:“感谢他陪我颠沛流离,陪我闹,陪我吵,陪我度过风风雨雨。”
他关掉网页、合上电脑,自嘲地笑了笑。
爱她就接受她本来的样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乔杉做不到,他许魏然也没做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