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小村的添福故事

郦明荣

江南佳丽地，浙里有故事。从河姆渡到良渚，从钱塘江到西湖，浙江历史悠久，人杰地灵。地如其名，或更迭或延续，都在子孙的血脉里流淌。恋其地，求其源；知其名，会其意。地名，是一种传承，更是浓浓的乡愁……

嘉兴的西北角有个名叫天福的小村，西邻大名鼎鼎的旅游胜地乌镇，南接著名的羊毛衫集散地濮院，两位邻居的日渐发达，吸引了一些村民赶去创业，但小村依然保持着“深乡下”的原生态。我三十年前高考跳农门，谋得工作住城镇，而今得闲便往乡下跑，因为天福小村的添福故事实在够诱人。

6月9日，天福小村插秧节如期举行，我和几个天福村籍的学生赶去参加。正式的比赛还没开始，我先下田去找找感觉，学生和其他人在上面看着。“六棵头！”我非常清晰地记得我11岁时爹教我种田的情形，两腿分开，左腿外两棵，两腿间两棵，右腿外两棵。“不对哉，不对哉，郦老师，是四棵，四棵！”冬英的妈在大声提醒我。哦？哦！真是大变样啊！我马上改过来，两腿间还是两棵，两边分别是一棵了。“太粗，太密哩，单季稻，只要两枝苗好哩，朗一点（方言，意思是间距大一点）好哩。”有位老伯的声音传过来。哦，我明白，单季稻是该“朗一点”的。已经整整十多年没有插秧了，而今如愿以偿，真有陶渊明“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快感啦。俯身插秧，路上音响里播放着的《插秧曲》此刻似乎为我一人而歌，我轻声跟唱着，内心之乐，只有离我最近的苗知道！插完两列秧，有七八米长，我算是很好地复习了种田，接下去指导学生们把握就稳稳哩！

威风锣鼓擂起，大人们的插秧比赛开始了。我带学生去拔秧，学生们脱下鞋子、袜子，挽起裤子，跟着我走上窄窄又有点湿滑的田埂。当我大步流星跨入秧板的时候，十几个孩子小心翼翼地跨出了他们这一辈子中的插秧第一步，男孩子调皮大笑，女孩子互相搀扶惊叫。十几年没拔秧的我还算熟络地坐上小凳，双手开工，一根根地将秧拔起，碰碰水，洗洗泥，利落地一甩干，从凳下稻草把里抽出一根结实的稻草将两手合拢的两把秧扎成一把。看我做，我指导做，互相商量做，大多孩子拔成了一只秧。隔壁田里，插秧手们，飞速运作，已有到头了的。曾经插过几十年秧的老汉老太这次竟然在镜头下，当起了比赛选手，真是既奇怪又开心的事。到我们真正开始插秧的时候，大人们的插秧比赛已经结束，我们的观众一下子多起来，也有热心的大伯大妈下到田里教学生。种成功了，种成功了！

离开时回望田坂上，其中一方青苗玉立的田块，将会是“天福好孩子实验田”，孩子们和我，是正宗的天福人，我们会常来看看，常来想想，常来向往。“面朝黄土背朝天，万分辛勤万分甜。吾啦天福农事兴，耕读传家日日新。吃饭头等事，种田万万年。男女老少幼，齐聚田坂头。插秧入田中，希望心中酿。日月风雨伴，秋收万斤粮。”

7月5日上午，“当一天农民，享一天福”农耕文化系列之“巧手蚕娘剥丝绵”比賽在村文化礼堂举行，我做志愿者的服务项目是计时。50名来自全村25个村民小组的蚕娘穿上蓝印花布服装，在书记一声“开始”后施展本事。90个茧子，经过五道一手、三手一环的程序，以完成时间和剥出的丝绵质量来评判名次。我老家村坊派出的选手是小宝和云芳，小宝的手势和剥出的质量都是很好的，云芳慢一些，但剥出的绵兜很干净。年纪最大的选手应该已经60多岁了，最慢，毕竟拉开绵兜的手劲不大足了，但她也在预定的20分钟之内完成了。最快的是建芬，9分20秒就完成了，当她自信而又腼腆地高高举起右手时，掌声和欢呼声一片。去年她第一，今年依然稳稳地夺冠。在一旁观看的老太太老早就在赞了：“手柔软，剥出来白净，拉得开。”据说建芬是洛东嫁过来的，从小跟妈妈学过剥绵兜，后来在丝厂里做过。

有14名“天福好孩子”来参加这次体验活动。在比赛前，帮助捆扎绵兜拉环的架子，比赛结束后，尝试剥绵兜。建芬等好几位剥茧好手手把手指导，女孩子手柔，学起来容易，很快剥成功，佳洪、玉婷是很有感觉了。男孩子显得粗手粗脚一些，羞涩的佳峰在建芬冠军的指导下顺利剥成了一只绵兜，合影时，他悄悄摸了出来。

8月11日晚上，海宁海洲街道新庄社区来“文化走亲”。12个节目，群舞居多，都是精心练出来的，没有明星气场，但已经让我们一大群村民挥舞荧光棒高声叫好了。印象最深的节目有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那可是《诗经·采薇》中的名句呀！这是台上16名海宁女子在演出水袖舞《采薇》。夏日夜晚，看着水袖舞蹈听这诞生于遥远古代的名句“杨柳依依”“雨雪霏霏”，真是无上的享受！街舞《嘟嘟嘟》，4名20岁不到的女孩子蹦跳得很有力度，这与其他舞蹈柔缓的风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时代的变迁，从中可见一斑。诗朗诵《红船，从南湖起航》，2名小伙、2名姑娘，浑厚明丽的音质加上诗歌语言本身的美，真值得大大点赞。我沉浸在200多人的欢乐场景中，不禁吟出四句：“潮乡自古多名士，今朝文艺风韵传。天福近来兴民风，淳朴逍遥乐如川。”

农民运动会、退伍军人座谈会、教师座谈会，“天福好声音”歌唱比赛，金婚庆典，分享腊八福粥，冬令大扫除，乡贤恳谈会……天福的添福故事多！

天福这地名怎么来的？老人们也说不上来，他们说我们要靠天的福。村干部说“幸福天福，和谐添福”。是啊，查考缘起有些难，一心一意谋发展，真心欢喜深乡下，不断添福显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