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黄胸鹀
2018-01-19苏华
苏华
洋 粪 球 子
那只小鸟映入我们眼帘时,惶恐不安,像误入了禁地般在狭小的笼子底部疾速地东躲西藏,非常小心地护着头部不让其他小鸟啄伤自己,不敢靠近食物,不敢去碰饮水盒。惊慌失措、无处躲藏的样子让人十分揪心。
在它身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是一群毛色相同的小鸟,浑身灰蓝,喙呈艳红且显得无比厚实坚硬,像一块块红砖头的小角镶入了它们的面颊,个头几乎一模一样。我叫不上这种鸟的名字,应该是还没长大的供算命先生抽签用的那种八哥吧。这些灰八哥们坦坦荡荡地移来移去,熟门熟路地啄食谷子,饮着水。你盯它们看时,它们也会偏着头望向你,目光中毫无恐惧。唯有那只毛色与众不同的小鸟不安地窜来窜去,一刻不停地移动着,恨不能找个缝儿钻进去。
在这群鸟中它是另类,也许它们以为它侵入了自己的领地,集体排斥它,恨不能啄光它的羽毛,甚至打算啄死它,否则,它怎么会那么惊恐不安呢?
猛一看,这只小鸟黄绿的羽毛非常醒目,形体比麻雀小很多,头顶与翅膀的色彩虽然与麻雀的褐色羽毛稍有相同,但它的毛色更偏重于绘画中的树叶儿颜色。
指着这只小鸟,我对女儿说,你看看这只小鸟,它叫“洋粪球子”,学名叫什么我不知道,我们小的时候,这种小鸟很多,经常能够看得到,现在却是很少见的了。我没有告诉女儿,其实我儿时看到的都是死鸟。
儿时我曾数次见到过这种鸟,脑海里涌现出的画面都是被男孩子摊在手心里、脖子软软地歪向一旁的死鸟,手不及握,楚楚可怜。他們用弹弓夺取了它们玲珑袖珍的性命,凶器往往就握在他们的另一只手上。我至今不明白,一只死鸟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快感呢?既不能飞翔,也无法鸣叫,占有一只死去的小鸟能证明什么呢?
记得他们叫这种不同于麻雀的鸟为“洋粪球子”。
每每看到他们摊在手心显摆某种能力的死鸟时,我嘴上不说什么,内心却十分伤感。我是多么渴望看到这些黄绿色的小鸟在树丛中跳来跃去的样子,更渴望听到它们啼鸣的声音啊,那一定会不同于麻雀们市井喧哗般的叫声吧。
行走在途中,只要听到不同于麻雀的鸣啾,我都会停下脚步,仰着头在大树杈茂密的叶子缝隙里寻找小鸟的踪影,希望自己能够看到活蹦乱跳的“洋粪球子”。然而,仰得我脖子发酸也从未看到过活着的“洋粪球子”,更没有证实或确定过它们的鸣啾到底是怎样的节奏。这好像也成了我儿时一个未了的心愿。
如今,“洋粪球子”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了。虽然它的模样狼狈,有欠优雅,我依然感到很兴奋。
女儿看它极其不适应的样子,心疼地说:“咱们买下来放生吧。”
凭直觉,女儿知道它绝非笼中之物,它的世界应该是天空与丛林。
我知道,它沦落市场待价出售,一定是误撞丛林中隐藏着的捕鸟大网上了。它太小,就算弄死它,所有的肉也不够张网捕鸟人塞牙缝的,送给售鸟人来卖掉还可以换回些许零用钱。于是,它就如此鲜活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了。
打听了一下价格,要价100元。或许售鸟人听到我们要放生,狮子大开口了!我比较气愤,不想让这个贪婪的售鸟人牟取暴利,就说不买了,拉上女儿扭头走了,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一位佛教徒,慈悲与救生护生应该比不成全贪婪的售鸟人更重要。
女儿虽然没有当着售鸟人的面“忤逆”我,坚持买下来当下放生,却把所拍下来的“洋粪球子”的图片发给自然小说作家黑鹤先生看了,她猜想黑鹤先生对动物很熟悉,多半知道这是一只什么鸟。黑鹤先生认定这是一只野生小鸟,立即发来100元红包,说,把它放生吧。虽然他不是佛教徒,却比我更珍视这只野生小鸟的命运。
这让我万份羞愧.可如果把黑鹤先生的钱退回去,坚持自己买下来放生,显然是在争一个没什么意义的面子,这毕竟不同于在饭店吃过饭争着付账。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那么,不如全力以赴地代替从来没有来过莫力达瓦的黑鹤先生行此善举吧。
已出发去外地的女儿在微信中说,你快去市场看看,别是已经让别人买下来给孩子玩了。能救就救它一命吧。
匆匆忙忙赶到市场售鸟处,还好,孤单的“洋粪球子”依然在,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望完成共同的心愿了。
午后毒辣的阳光直直地射向毫无遮挡的鸟笼子,那位贪婪的售鸟人不在,售鸟的是一位雇工,坐在开满鲜花的棚子下打着瞌睡。我大声问,这鸟怎么卖啊?雇工没有听到,旁边的售花人推推他说:“有人要买鸟。”他立刻醒来,凑过来招呼道:“这鸟60元一对儿。”他以为我想买的是灰八哥。
当他知道我要买的是那只孤独的“洋粪球子”时,说70元就卖。几个爱瞧热闹的人拥过来开始评头论足。
买那个干啥啊?就一只,没伴儿,还这么贵,不好养活。
买这种,一对儿才60元,有伴儿,好养活。
人家也是好心,以为我是买鸟养着玩的。我答:“我买这只鸟有用处。”“干啥用啊?”“这个不方便说。”我答。
我担心回答买下来是为了放生,会鼓励他们去丛林大肆张网粘鸟,认为这将是他们的发财之路,这会让许多无辜的小鸟落入万劫不复的厄运,更会让捕鸟者种下恶因,最终承受恶果。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
摆脱了灰八哥的压迫,独处后的“洋粪球子”不再挣扎,反而安静下来,在我回家的途中,它在小小的鸟笼子里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它完全不熟悉的世界:高楼,车流,熙熙攘攘的人群,弥漫在空气中的各种混杂味道儿,嘈杂交织的各种声响……成交后,我并没立刻当街放生,总要去适合它生存与飞翔的丛林才可以还它自由。
放生前一定要让它吃饱肚子。把它的小笼子小心地放在桌子上,给笼中的食物盒里分别装满了水和小米,它急忙扑向水盒,两只纤细的褐色小爪子抓牢水盒窄窄的边沿,如同沙漠里渴坏的人般拼命喝起水来。不停地把尖尖的小喙探向水面,再仰头送入腹中,小家伙真是渴坏了,喝了许久才停了下来。喝足了水,它开始非常放松地把水送到左右翅膀下面来给自己降温,小模样简直是可爱极了。
曾见一位喜欢养小鸟的同学用生苏子喂小鸟,我把冰箱里存放的可以当种子的生苏子添入它的食物盒,它果然喜欢,奔过去开始食用苏子。它很挑剔,居然不食苏子的外皮,不知道它的小舌头到底是如何处理的,一瞬间吐出一桌子深棕色的轻飘飘的苏子皮。
我用手机给它各种角度拍照,这才发现它左侧翅膀的长羽一根也不见了,这肯定会影响它飞翔的高度与速度。现在就放生,它的存活概率一定会非常低,很大的可能不是饿死就是成其他肉食动物的点心。黑鹤先生的意见也是养一养,等长出长羽再放生。
黃 胸 鹀
我想,这只小鸟一定不会只有“洋粪球子”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儿,应该有更为文雅些的学名。于是,我把它的图片分别发给苏梅女士和苏莫日根弟弟。前些日子刚刚获悉,苏梅女士的丈夫乔晓光老师对鸟类颇有研究,而丛林生活经验丰富的苏莫日根弟弟应该能知道达斡尔族人管这种小鸟叫什么。
苏莫日根弟弟的反馈没能满足我的愿望,他说:“关于小鸟,我只知道其其莫乐、达热文娜和金丽玛,这种小鸟我还真是不知道用达斡尔语该如何称呼。”
“其其莫乐”在达斡尔语中是小鸟的泛称,“达热文娜”专指麻雀,而“金丽玛”则是燕子。还有喜鹊、乌鸦、老鹰等达斡尔人以往生活中常见的飞禽,我也都能叫上它们的达斡尔语名称。这只小鸟在达斡尔语中却没有专属的名字,可见它与我们的日常生活交集甚少。
那么,它究竟是什么鸟呢?出生何处,都有什么样的习性?这让我充满了好奇。
乔晓光老师的反馈信息却让我大吃一惊。我们买下来的这只小鸟属于濒危物种,学名“黄胸鹀”。
苏梅女士发给我她丈夫的几张微信截图,还有个链接网址,简要介绍了“黄胸鹀”的活动范围和习性。乔晓光老师发来了雌雄鸟的图片,说这只小鸟应该是雌鸟,说“快把可怜的小家伙放了吧”。
我打开了百度。电脑里介绍黄胸鹀的网页很多,还有黄胸鹀鸣叫的视频。我迫不及待地先打开了视频,想听听黄胸鹀的叫声是不是与我儿时曾听过的小鸟鸣啾声音相同。看了好几个视频,确定无疑,我小时听过的就是黄胸鹀的啼鸣。那清脆、婉转、充满着诉求的声音令人怦然心动,恨不能将它捧在手心给它多多的爱抚。
从很多文字的介绍来看,黄胸鹀都是些见过世面的家伙,它们的足迹和目光所抵达过的世界远比逮住它们的这些人要宽广高远得多。
它们的活动分布区域非常广泛,整个亚洲东部和欧洲东北部都是它们的涉足之地;越冬区则在南亚和东南亚,几乎覆盖了整个印度支那半岛和大部分的南亚次大陆。
在中国,黄胸鹀则大多分布于中国东部地区,在东北、华北、华中、华东各省区以及西北的部分省区均可见到黄胸鹀在迁徙季节过境,越冬季节可在西南和华南各省见到它们的踪迹。它们在中国的分布西线可抵内蒙古西部、青海、甘肃至西藏东部一线,东线至台湾岛和海南岛等,此外在新疆天山山脉附近也有黄胸鹀指名亚种的分布。还有研究说,黄胸鹀的繁殖地一般在北纬50度以北而越冬地一般在北纬20度以南,分界是比较明显的。
黄胸鹀的俗名居然非常多:禾花雀,黄胆,黄豆瓣,黄肚囊,老铁背,麦黄雀,白肩鹀,金鹀,文字里根本没有“洋粪球子”这样一个恶俗的名字,而黄胸鹀的英文名字叫“Yellow-breasted Bunting”。
繁殖期在地面或灌丛内筑碗状巢,每年的5—7月间开始繁育,一年只繁殖一窝,每窝产卵3-6枚,通常会是4-5枚。孵卵由雌雄鸟共同承担,孵化期是13或14天,留巢期也是13-14天。
求偶期间雄鸟会站在幼树、灌木顶枝或草茎上高声鸣叫,鸣声多变而悦耳。
那么,我儿时听到的应该就是雄性黄胸鹀的叫声了。那些爱听黄胸鹀啼鸣的人把它们圈在笼子里,任它们唱破喉咙也不肯打开笼子放它们自由,让它们强烈的渴求无处寄放。
这些爱鸟之人对黄胸鹀的介绍可谓至全至细,给我普及了许多关于黄胸鹀的知识。可后面的消息却让我气愤得七窍生烟了。
非繁殖期黄胸鹀爱集群活动,喜欢凑成大群迁徙,这本来应该是为了靠近同类,寻求安全并借力飞翔,没想到这居然会成为狩猎者集中毁灭它们的方便。
不知道广东民间和中医从哪儿获悉黄胸鹀有补肾壮阳功能的?这种错误认知造成广东人对黄胸鹀的大肆捕捉杀戮,据说一些地方政府甚至还要举办“禾花雀美食文化节”。在2000年,黄胸鹀还是数量丰富的无危物种,在2013年黄胸鹀却已被列为濒危物种了。有人悲观地估计,按当前这种捕捉趋势,黄胸鹀种群数量很快会继续恶化为“极危物种”,直至灭绝。
这些文字让我的心情异常沉重。黄胸鹀不像蝗虫、老鼠或蟑螂,它们从来没给人类带来过任何麻烦,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着,也不想和人类有任何的交集。这些自由飞翔自然栖息的可爱的黄胸鹀却快要被中国人给吃绝种了!
我的脑海中呈现出它们小小的躯体的画面:为繁殖后代,延续种群,黄胸鹀们掀动着小小的翅膀奋力地向北、向北、飞翔、飞翔,没抵达理想的繁育后代之地,它们绝不会中止迁徙,如麻雀般定居在谁家屋檐之下,过一种平庸的日常;途中偶遇暴风雨,它们踡在树叶下躲着雨,没吃没喝静候雨过天晴;一只运气不好的黄胸鹀正在让蛇冷酷地吞食着;体力差的黄胸鹀从空中直直坠向大地;空中杀手鹰枭们凶狠地冲入黄胸鹀的群体中,残酷地猎杀捕食着它们的伙伴……冲破重重阻力,它们来到了北方,在它们喜欢栖息的低山丘陵和开阔平原地带选择灌丛、草甸、草地和林缘地带安营扎寨,寻找配偶,开始繁殖后代。黄胸鹀繁殖期间喜欢单独或成对活动,在它们更为喜欢的溪流、湖泊和沼泽附近的灌丛、草地间飞来飞去,无比欢喜。它们也喜欢栖息于稀疏的柳树、桦树、杨树,灌丛草地或田间、地头。
结束繁殖期,它们携妻带子开始寻找种群。特别在迁徙期间和冬季,黄胸鹀会汇集成数百至数千只的大群,最多达3500—7000只。
想象一下吧,这样一大群小鸟呼啦啦地掠过天空的画面该有多么壮观。
白天在地上、草茎或灌木枝上觅食,晚上栖息在草丛中。这时,比毒蛇鹰枭更为贪婪而凶残的捕鸟者悄悄地将大网撒向熟睡的黄胸鹀,被网住的黄胸鹀在挣扎,呼爹叫娘,惊恐万状。被褪了毛的黄胸鹀变成一团团血肉模糊的小肉球……
嗟呼!哀哉!
我们,要如何去做,才能拯救你们——可怜的黄胸鹀!
避凶寄养与还其自由
我们遇到的这只雌性黄胸鹀会不会是正值繁殖期的鸟妈妈呢?它与丈夫失联后,那只雄性黄胸鹀能否独立完成抚育后代的任务呢?这也令我忧心忡忡。万一雄鸟弃养了小鸟,那么黄胸鹀的数量又将自然减少。
可恨的商家怕这只入手的黄胸鹀会意外飞走,特意折断了它左侧的长羽毛,这样,就算它能寻机逃出笼子,也会因飞不高飞不远而被重新捉回鸟笼。
不管怎么说,先保住它的性命是最要紧的。
带它进家门时,家里养的那只孟买与折耳混血的黑猫Bpearl正在酣睡,每天下午它都会沉沉地睡上很久,所以我和黄胸鹀如何互动,它一无所知。小鸟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吭,只顾喝水、洗澡和吃食,还毫不客气地拉了几粒灰白色的鸟屎,在笼子里跳来跃去,歪着小头东观西看,一切都很安详。这让我居然忘记了从小没有胆量独立走出家门的黑猫Bpearl也是一只食肉动物。
等我如厕出来一看,不好!鸟笼子已让黑猫Bpearl给打翻了。这黑猫两眼放光,无比兴奋,凶相毕露地用粗壮的前爪按住笼子,准备掏出这只活物给撕个粉碎。小鸟发出惊恐的叫声。我急忙冲上前去,一把将Bpearl推到地上,扶正鸟笼,对Bpearl发出严厉的警告声。可是,它一改平时乖巧讨喜、各种卖萌黏人的样子,根本不理睬我的警告,居然像个流氓臭无赖般不管不顾地要往上冲。这让我想起Bpearl隔着玻璃窗看到麻雀落到窗台上都会激动万分嗷嗷叫的样子,虽然从一出生它就是一只宠物猫,可它的骨血里仍然具有狩猎的天性。为惩罚它不听话,我把它赶进卧室并关上了门,任它拼命地号叫也不理它。
有Bpearl在家,这只小鸟摆放在它的眼前,那么,大家谁也甭想安生了。怎么办?现在放生,这只黄胸鹀肯定活不成,想等它羽毛丰盈才放飞,就一定要给它找个寄养之家。
在Bpearl频频的叫门声中我打了几个电话,总算给这只处处遭遇磨难的黄胸鹀找到了寄养之处。
我拎着鸟笼子冲下楼,打车直奔发小乌兰的家。
我的发小乌兰是位善良的蒙古族女人,我俩在幼儿园就结下了淳厚的友情。她老伴是满族人,姓刘,特别喜欢养鸟、养鸽子、养兔子之类的,对养花也颇有研究。
见到我手中的黄胸鹀,她老伴刘先生说:“这是黄雀儿,以前这玩意儿可多啦。这几年看不着了。多少钱买的?”
他说叫黃雀儿,又一个俗名,而且这“雀”字要读成“巧儿”,东北人管鸟泛称为“巧儿”。
听说要价100元,说:“赶上卖他爹了。我养这些鹦鹉一对儿才50元。这帮玩意儿有多黑,你说,把这黄巧儿的大翅膀都给掐折了,这是怕它飞。”
老刘养鹦鹉的笼子很大,可供鸟儿自由地飞上飞下,笼子半腰偏高的部位横着几道杠,一对对色彩各异的虎皮鹦鹉栖息上面,彼此秀着恩爱。笼子顶部铺设了一个个的小木头房子,里面卧着孵卵的鹦鹉。老刘把黄胸鹀放进鹦鹉笼子里,说,放这里让它练习飞,放你那个小笼子里,翅膀长出来它也该不会飞啦!
我说,您有经验,到这儿了就全听您的了。
放到大笼子里就看出黄胸鹀受伤的翅膀确实没有优势了。它只能在下面蹦来蹦去,仰头望望那些鹦鹉,却也毫无惧色,不像在市场待售时那样慌恐。或许因为虎皮鹦鹉们的喙向内弯,叨在身上没有那么疼,对它构不成威胁吧。有好奇心重的鹦鹉飞近它,还没表示出善恶之意,黄胸鹀就用尖利的小喙凶狠地啄过去,潜台词是“别惹我”。
好厉害的小家伙。
安排好黄胸鹀后,我与女儿结伴去了大兴安岭林区,深入到鄂伦春猎民村、鄂温克猎民乡,观看神奇的不冻河,欣赏可爱的驯鹿……走了半个月返家后,专门去看看黄胸鹀恢复得如何。
它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左侧的长羽已然丰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它在笼子顶部一排孵卵的小屋上面跳来跳去,似乎高高在上地踱着步检查着大家的工作完成得怎样。老刘开玩笑说:“现在,这笼子里它是头子、霸王,都得听它的。”
我试着赶它,看它能否飞得起来,结果看到它在笼子里毫无阻碍地飞上飞下,笼子前边的地面上仍然吐有一地苏子皮。老刘说,这都是它吐的。上次临走之前,我把那些苏子全部送给了老刘,看得出它一点也没浪费这点苏子。这种油质丰富的植物种子对它恢复体能应该帮助不小。
还它自由没什么问题的了。
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决定放飞黄胸鹀那天,我们在市场意外遇到一只待售的野生花栗鼠,售价30元,黑鹤先生为救小鸟打来的100元正好凑个整数全部用来放生了。
好友高颖开车带我们去寺院旁边放生了这两个小家伙。那里有柞树、榛树丛和其他树种,又靠近尼尔基湖,附近还有草滩。花栗鼠需要坚果,搞些榛子和橡子果腹并贮藏越冬的食物应该不成问题;而重新回归大自然的黄胸鹀靠着本能与天性,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的种群。
在我们念诵放生仪轨时,两个小家伙都安静地听着佛号与经咒,一会儿看看我们,一会儿望望外面自由的世界。放生前一只蚂蚁爬近黄胸鹀,黄胸鹀凶狠地啄去,如果不是圈在笼子里,小蚂蚁肯定没命了。
女儿打开了笼子门,黄胸鹀却好像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怎么暗示它就是不往笼子口靠近。仅仅不到一个月的笼中生活,会让它误以为这就是对的生活方式了吗?突然来临的自由居然让它不知所措了。女儿伸手捉住它拿出笼子外面,手稍一松,它突地一下飞入丛林里。花栗鼠大概是刚被捕捉的,刚刚打开笼门,一窜两高就消失在草丛中了。
望着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小精灵迅速融入大自然之中,由衷地为它们重获自由而高兴。
把放生的视频发给黑鹤先生看了,他回复说:
“好事,这是绝对的好事儿。”
责任编辑 林 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