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生态女性主义视域下的女性与自然

2018-01-18袁媛

北方文学 2018年35期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云雀

袁媛

摘要:生態女性主义认为,女性与自然之间存在天然的联系。在生态危机和环境恶化的背景下,透过女性与自然之间的隐喻关系,生态女性主义阐发了争取女性解放,构建和谐生态的理念。本文使用生态女性主义理论对德国著名女作家德罗斯特的诗歌《凋陨的云雀》进行考察,通过分析诗中“我”与云雀的身份认同,表现诗歌反对男性中心主义以及人类中心主义的立场。

关键词:德罗斯特;生态女性主义;云雀

安奈特·冯·德罗斯特-许尔斯霍夫(Annette von Droste-Hülshoff,1797-1848)是德国19世纪著名女作家。她生前发表诗集两部,当时并未引起轰动。但是,到19世纪末,她被公认为是德国19世纪最伟大的女作家。德国1990年曾发行第四套货币,以“历史上的人物”为主题。其中,德罗斯特的肖像出现在20马克的钞票上,其重要地位可见一斑。诗人一生虽亦有戏剧、小说等文学体裁的创作,但诗歌作品始终是主体。诗歌《凋陨的云雀》是诗人的代表作之一。

一、诗歌《凋陨的云雀》

该诗成文于1844年,是诗人于当年5月造访居住在博登湖畔(1)朋友时所作,曾发表在当时颇具影响力的报刊《晨报》上。相较于德罗斯特通常较长的作品,这首诗歌可谓短小。全诗共由四个诗节构成,采用abab交替韵脚,格律工整。

诗歌围绕一只云雀突然死亡的事件展开。第一诗节点染了云雀出场的环境,确立了“我”和云雀的关系。云雀带着与生俱来的特质:鸣啼婉转,昭示着新的一天开始。它迎着朝阳而去,义无反顾。此时,“我”作为观察者称呼云雀为“你”,二者之间存在距离。在第二个诗节中,“我”在注视云雀的过程中感到二者之间的距离消失,自己仿佛和云雀融为一体。“我”听到“自己在歌唱”,听到“自己振翅的声响”,甚至,“我”也感到太阳的灼热。而“我”与云雀一样,勇往直前,毫无畏惧。仿佛是云雀给予“我”力量,“我”随它一起盘旋飞翔。诗句中,“朝着”(nach)一词重读,强调了云雀和“我”的方向和坚定的立场。就在读者感到诗情饱满、视线随之移向高处的时候,在第三诗节中,如同嘈嘈切切之声戛然而止,诗人用“突然”一词,让云雀在寂静之中急转而下,从高空坠地。能量尚未耗尽的幼小身体如同“熄灭的炭火”,尽管仍不甘心,但当“我”走近查看时,只发现了“可怜、冰冷的遗体”。第四诗节生动刻画了“我”看到云雀陨落而亡后悲伤的心情:“我”只想哭泣,因为“我的生命也将不再闪耀”,“不会再歌唱,会被烧焦”。“我”视云雀之死如自身之亡。全诗在悲痛的气氛中结束。

二、作为诗歌母题的云雀

云雀是西方诗歌作品中经常出现的母题。云雀通常生活在荒野、草原地带,在地面营巢,以自己动人的歌喉而闻名。它“常骤然自地面垂直地冲上天空,俟升至一定高度时,稍稍浮翔于空中,而复疾飞直上”。它腾空而起时爆发力强,歌声柔美嘹亮,并可以“载歌载鸣,高唱入云,有告天鸟之称”。(2)在西方浪漫主义作品中,云雀常常象征诗人,鸣啭指代创作。德国浪漫派代表诗人蒂克、布伦塔诺以及艾辛多夫都曾在作品中塑造过云雀的形象。尽管在向现实主义过渡时期,云雀渐渐为其它鸟类取代,但德罗斯特在自己的诗歌中仍多次使用云雀的母题。其代表作组诗《荒原画卷》中就有一首《云雀》(Die Lerche),将云雀作为宣告一天开始的通报者,营造了盛大的自然气象。

云雀的形象通常总是与好心情紧密相连。因为它展翅高空,视线辽远,振奋人心,显得对于目标踌躇满志。但是,唱着歌冲向地面,或是受伤、死亡的云雀形象则代表着悲伤和死亡。同时,云雀还具有超越世俗生活的神学含义,象征歌唱(创作)的天分。这些特点在《凋陨的云雀》中均有体现。

三、生态女性主义与《凋陨的云雀》

生态女性主义诞生于环境日益恶化、生态危机日趋严重的特殊语境下。在近乎五十年的发展历程中,它以独特的性别视角审视人、自然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寻求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状态。女性天然的生殖能力与自然孕育生命的能力相契合,生理周期与月亮阴晴圆缺、海水涨潮落潮等自然现象相仿。同时,女性在社会中受压迫的地位与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亦处境相似。

在远古时代,由于人们对自然的认识能力有限,自然与女性被赋予神性力量而受到尊重。但是随着理性主义的崛起,科学革命和自然科学技术的发展改变了人们认识世界的方式,笼罩与女性与自然的神圣感渐渐消失,曾经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被父权制度颠覆。在这一过程中,自然逐步成为人类操纵的对象,沦为客体,而女性也成为男性统治的对象,二者命运息息相关。女性与自然之间的隐喻关系背后反映出人们的认知模式和一定的社会文化,可以看到,人类对自然的统治和男人对女人的统治建立在同一个观念框架之上。通过女性与自然之间的隐喻关系,生态和人类社会发生直接的联结,建立和谐生态和解放女性的理念有了共同的基础。因此,生态女性主义希望在解放女性的同时,唤起人们保护生态的意识,它建立在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基础之上,同时又超越女性主义。

透过生态女性主义视角考察《凋陨的云雀》,可以看到文本中更加深层次的元素。诗歌第一诗节和第二诗节均使用了一句同样的诗行:“宛如蚊子扑向灯光”。这一诗行完成了云雀和“我”的身份认同过程——“我”融于自然之中,与自然合为一体。第三、第四诗节中,二者身份再次趋同。躺在“尚未完工的鸟巢”旁的云雀遗体,让“我”想到埋于“我的住所”旁自己的尸体。此处,诗人同样使用了“巢”一词来指代自己的家。诗中的云雀与“我”不再是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关系,而是生死与共的结合体。云雀逝去,“我”也感到自己的死亡。这样人与自然紧密相连的状态与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致云雀》中“我”与云雀的关系相似而不相同。雪莱诗中,“我”与云雀终究是两个平行的形象,“我”始终以认识主体的身份出现,与客体“你”进行对话,而德罗斯特则是将二者融合。

在《凋陨的云雀》中,太阳(die Sonne)、光(das Licht)等意象象征着男性,也象征着人类的理性。不过全诗并未对“太阳“”和“光”详细描写,尽管它们强大,却只是构成了背景,为的是烘托在前景出现的云雀。诗人似乎想通过云雀和“我”的歌唱与飞翔,表现出人类与自然、男性与女性之间和谐相处的景象。但是,高飞的云雀却没有将激情贯穿到底,云雀的突然陨落表明和谐的状态并未实现,想要载歌载飞展翅于天际的梦想破碎,“我”与云雀只能复归入土,在地上寻求归宿。

德罗斯特本人出身于德国传统的天主教贵族家庭,自小接受的保守主义教育决定了她不可能成为一名彻底的女权主义者。但是,我们在她的诗中总是能够感受到她试图抗争、摆脱枷锁的情绪。或许生态女性主义可以最贴切地阐释她的立场:她并非要构建一种二元对立的社会,而是希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男性与女性互相尊重。在一切受造物的背后,有一种超验的力量在进行主宰。

四、结语

本文使用生态女性主义对德罗斯特的诗歌《凋陨的云雀》进行分析,挖掘作品的生态思想。诗中,云雀与“我”的息息相通,相互交融。云雀之陨落亦代表着“我”的死亡。诗歌没有凸显男性形象,似乎令其成为自然的异体。同时,德罗斯特对自然的观察抛弃了浪漫主义的面纱,她像显微镜一般精确、真实地描写自然,不仅表现自然之静谧优美,也塑造自然之神秘可怕。在《凋陨的云雀》中,女性和自然想要改变被动的状态,展示出不同于传统的激情。尽管它们的尝试并没有成功,但仍然可以看到诗歌中反对人类中心主义,强调和谐自然的生态思想。

注释:

博登湖(德语:Bodensee),位于瑞士、奥地利和德国三国交界处,由三国共同管理,湖区景色优美,风景迷人。

郑宝赉等编著:中国动物志 鸟纲 第8卷 雀形目,北京:科学出版社,1985年,页86-87。

参考文献:

[1]Woesler,Winfried(Hrsg.):Historisch-kritische Ausgabe.Werke,Briefwechsel,Max Niemeyer Verlag,Tübingen,1985-2000.Bd.I,1,2.Gedichte zu Lebzeiten,Text,bearbeitet von Winfried Theiss,1985.

[2][美] 格蕾塔·戈德 帕特里克·D. 墨菲 主编.蒋林译: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理论、阐释和教学法[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

[3]张玉书,章鹏高译:德洛斯特—许尔斯霍夫诗集[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

猜你喜欢

生态女性主义云雀
“云雀”还是“猫头鹰”可能取决于肠道菌群
云雀
云雀叫了一整天
一半一半